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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阮煙把出演女一號的事告訴了周孟言。
“孟言,這件事不會和你有關吧?”
阮煙把疑慮道出。
男人聞言,挑眉,“煙兒對自己這麼沒自信?”
“我是覺得有點奇怪……”
他笑,“感覺自己突然要演女一號,有點不適應?”
“嗯。”
他緩了緩,柔聲道:“我確實打算投資來著,但是這件事和我沒關系,是你本身就很優秀。”
“真的?”
“我會騙你麼?”
阮煙終於笑開了花,倒在床上,周孟言無聲笑著看她,“終於開心了,嗯?”
阮煙點頭如搗蒜:“我一定要好好演,不會讓他們對我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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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阮煙約著和祝星枝一起逛街,中途兩人坐在奶茶店裡休息時,阮煙喝著奶茶,就看到幾個小男孩在門口跑來跑去,打鬧嬉戲著。
阮煙看著他們,莫名就想起了許鴻文的兒子,嘉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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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煙心裡牽掛不下,又私底下去看了嘉嘉一次,從許鴻文那裡了解到,他們現在還在湊錢,但是如果這周錢湊不到,嘉嘉就錯過了這次骨髓配對的機會,耽誤嘉嘉病情的救治。
許鴻文一家,這些年因為做生意隻貪圖自己的利益,自私小氣,所以人緣很差,這次家裡出事之後,沒有幾個人伸出援手,甚至也有冷嘲熱諷的。
這就和當初許鵬運做生意時,隻想著自己賺錢,沒在周家破產時拉周家一把一樣,許鵬運一步步斷了公司的後路。
隻是現在,一切都沒有挽回的餘地了。
今天嘉嘉醒著,阮煙坐在病床前邊,陪著嘉嘉聊天。
男孩看著她,突然說:“我好希望我沒有生病。”
嘉嘉垂頭,看著手裡的玩具,“我如果沒有生病,爸爸媽媽和姐姐就不會這麼辛苦了。”
阮煙聞言,心中苦澀。
回去的途中,阮煙心中想了很多事。
當晚上,她看到周孟言回到家,從樓下走上來的那一刻,她發現自己,還是沒有辦法無動於衷。
周孟言走到她面前,笑著把她攬住:“怎麼了,在這等我?”
阮煙勾唇,回抱住他:
“孟言,明天周六,你有空嗎?”
“我帶你去個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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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勞斯萊斯停在市第三人民醫院門口。
下了車,男人微愣:“為什麼來這?”
阮煙走到他面前,牽住他的手,“對不起孟言,之前一直瞞著你一件事,其實……我私底下去見過你表哥一家。”
周孟言眼眸一沉。
“你表哥的兒子,嘉嘉,他今年九歲,前段時間查出白血病,現在在這家醫院裡。”
周孟言斂睫,眼底情緒湧現,“是他叫你帶我過來的?”
“不是的,是我自己。”
阮煙看向他,輕聲道:“我覺得,你可以來看看這個孩子。”
周孟言眉峰微蹙,看向前面的街道,陷入沉默。
阮煙感受到他起伏的情緒,安撫道:“如果你不願意,我們就回去。”
她不會勉強他。
良久後,他淡聲開口:“走吧。”
“嗯?”
“……不是要進去麼。”
阮煙莞爾,“好。”
阮煙給許鴻文發了信息,說帶了周孟言來,他們說現在嘉嘉在醫院後面的花園裡散步,阮煙就說過去找他們。
兩人走到公園,沿著長廊往前走,忽而阮煙停下,指向不遠處:“喏,那個就是嘉嘉。”
周孟言的目光落了過去。
一個圓石桌前,穿著病號服的男孩獨自坐著,他身材瘦弱,陽光照在他身上,顯得皮膚很更加蒼白,他手上拿著畫筆,似乎在專心畫些什麼。
周孟言看著他,腦中忽而席卷而來自己童年時的模樣。
過了會兒,許鴻文和妻子走到嘉嘉面前,許鴻文半蹲在他面前,一邊喂給他蘋果,嘉嘉似乎在給父親分享著畫,唇角帶著笑。
這是周孟言第一次見到許鴻文的孩子。
他無聲看著。
直到身旁,阮煙輕柔的聲音響起,“孟言,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
“梁國有一位叫宋就的大夫,曾經是一個邊境縣的縣令,這個縣和楚國相鄰界。兩邊的邊境兵營都種瓜,梁國的人勤勞努力,經常澆灌他們的瓜田,所以瓜長得很好;而楚國士兵因為懶惰很少去澆灌他們的瓜,所以瓜長得不好。楚國士兵心裡嫉恨梁國士兵,於是夜晚偷偷去破壞他們的瓜。
梁國士兵發現了這件事,請求縣尉,也想前去報復破壞楚營的瓜田。宋就得知這件事後,沒有選擇抱怨,而是選擇偷偷也給梁國的瓜田澆水。楚國士兵發現瓜越長越好,後來才知道是梁國士兵幹的。楚王得知此事後,羞愧至極,拿出豐厚的禮物,與梁國建交。”
周孟言聞言,低頭對上阮煙溫柔的眼眸,而後前頭就響起一道聲音:“孟言——”
許鴻文和妻子牽著嘉嘉走了過來。
嘉嘉看到阮煙,眼睛一亮:“表嬸。”
嘉嘉小跑了過去,阮煙蹲下身笑著握住他的手,“嘉嘉早上好呀。”
“表嬸早上好。”
嘉嘉抬頭看向周孟言,眼裡滿了疑惑,阮煙介紹:“這個就是你的表叔。”
嘉嘉乖巧道:“表叔好。”
周孟言看著他閃亮亮的眸子,幾秒後淡淡開口:“嗯。”
他抬頭就與許鴻文的眸子對上。
後者斂睫,滿眼羞愧,慢慢走上前,“孟言,謝謝你能來……”
“隻是剛好而已。”
許鴻文的妻子也和周家夫婦問好,簡單聊了幾句,許鴻文問嘉嘉:“想不想喝綠豆湯?”
“想。”
“那爸爸媽媽去給你買。”他看向阮煙,“那你們陪著嘉嘉待一會兒,可以嗎?”
“沒問題。”
許鴻文和妻子離開,三人最後找了張石桌前坐下,嘉嘉坐在阮煙和周孟言中間,阮煙就問嘉嘉他剛才在畫什麼。
“我在畫爸爸媽媽還有姐姐,和我,這個就是樹,還有隻貓……”
嘉嘉說完,阮煙問:“有貓怎麼沒有小狗呢?”
“我還不會畫小狗,表嬸你會嗎?”
“我呀,我畫的不好……”她笑,“要不你問問表叔,表叔說不定會哦。”
嘉嘉看向男人,眼中帶著微微的怯意和期待,“表叔,你能教我畫小狗嗎?”
周孟言對上阮煙同樣期盼的目光。
幾秒後,男人接過畫筆,面無表情,“小狗?”
“嗯。”
他頓了頓筆,在圖畫上勾勒了幾筆,而後放下,嘉嘉看到,“這個是小狗嗎……”
阮煙看到周孟言畫的。
這是什麼奇怪生物。
“……”男人移開目光,“隨便畫的。”
嘉嘉:“表叔畫的比我好看。”
他拿出口袋裡的兩顆糖,一顆分給了阮煙,一顆拿給周孟言,揚起臉看他:“表叔,給你糖。”
周孟言接過。
說著話,嘉嘉說想要去廁所,阮煙看著附近尋找著,而後周孟言起身:“我帶他去吧。”
阮煙愣了下,忙點頭,“嘉嘉,你跟表叔走。”
嘉嘉跟著周孟言離開,周圍人來人往,周孟言側首看向努力跟上他的嘉嘉,微微放緩步伐。
從廁所出來,嘉嘉洗了個手,拿紙擦幹,跟著男人原路返回,突然間就不小心撞到了一個過路人,往後跌了下,周孟言抬手攬住他。
男人松開手,眼底晃過一道明滅的光影,而後伸出手到他面前。
嘉嘉自然而然牽上他的手。
往回走去,周孟言就聽到他問:“表叔,我聽我爸爸說,你讀書很厲害,每次都是班級第一,是真的嗎?”
“嗯。”
“表叔,我要向你學習,努力考第一,你以後能教教我怎麼考第一嗎?”
……
周孟言牽著嘉嘉回來時,許鴻文已經在阮煙旁邊等候了,看到這幕,愣了一下,眼底藏著蓋不住的震驚。
嘉嘉走到爸爸身邊,開心道:“爸爸,剛才表叔說了,以後會教我如何考班級第一。”
許鴻文看了眼面色不變的周孟言,末了摸摸嘉嘉的頭:“那你要聽話些,表叔就會教你的。”
“好。”
嘉嘉喝著綠豆湯,許鴻文對周孟言道:“孟言,謝謝你來,也謝謝弟妹,嘉嘉今早本來還心情不好,你們來了就開心多了。”
男人神色淡淡:“他比你小時候討人喜歡。”
許鴻文摸了摸頭,“……是。”
聊了會兒,周孟言和阮煙就說要走了,臨走前,許鴻文道:“嘉嘉,和你表叔表嬸說再見。”
“表叔,表嬸再見。”他抿了抿唇,再次看向周孟言:“以後你們能再來醫院陪我玩嗎?我的朋友都不來看我了,現在隻有你們會來……”
周孟言聞言,心底一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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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醫院,回到車上。
周孟言坐在位子上,神色凝重,末了開口:“小孩子現在的情況如何。”
“缺錢做手術。”
沉默許久,他沒聽到阮煙說下一句話,轉眼看向她:“你難道不勸我什麼嗎。”
阮煙彎唇,坐了過來,就被他攬住。
她靠在他肩膀,“我沒有體會過你的童年,也不能感同身受這家人在你心裡到底造成了多大的傷害,所以我不會幹涉你的任何決定,也不打算勸你什麼。”
阮煙看向窗外,“就像我之前說過,我希望你開心,也希望你心裡徹底放下童年的重擔,完全釋懷,所以最後你選擇用哪種方式消去你內心的憤怒,我都會尊重你。”
嘉嘉的病,她自己也可以出錢幫助,但是之所以帶他來,最後的目是希望周孟言的內心能夠不要再被童年的陰影所束縛,她希望他真正的快樂。
周孟言輕捧起阮煙的臉,淡淡笑了下:
“我想我知道,我為什麼會愛上你了。”
阮煙像水一般的柔軟,完全可以包裹他內心的堅硬。
她身上的東西,是一直缺少的,也是原來所覺得不需要的。
阮煙愣了下,“你怎麼突然誇起我了?”
他親了下她的臉頰,“沒什麼。”
阮煙環住他,閉上眼睛,輕輕喃,“孟言,我永遠都偏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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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回來,阮煙沒有再去提這件事。
她給周孟言一些自己思考的時間。
周一,阮煙去到《人生浪潮》的劇團開個會,確定下來接下來的排練行程,初演是在7月底,時間很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