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周疏行又不在三樓。
她踩著高跟鞋,蹬蹬蹬上了二樓。
二樓燈光大亮,主臥門開著,梁今若推門進去,隻看到床邊搭著一件西裝外套。
沒有人。
梁今若眨了眨眼,叫道:“周疏行?”
她心裡咯噔一聲,立刻上了三樓。
三樓沒開燈,但是走廊是聲控燈,她高跟鞋落地出聲,暖黃燈光驟降,映出走廊盡頭一道挺拔的身影。
而他的右手側,便是畫室大門。
梁今若喉嚨有點幹,“周疏行?”
不遠處的男人轉過身,眉骨深邃無比,襯衣系得嚴謹,袖口翻折上去,露出精瘦的手腕。
“昭昭,你到了。”
梁今若狐疑,“你站在這裡做什麼?”
周疏行薄唇微微勾起:“等你。”
梁今若鎮定地走過去,反正自己不打開,裡面是絕對不會暴露的,他再猜到也沒用。
“你過來都不告訴我。”她裝無事般嬌嗔,“我們去露臺看看吧,那裡玻璃花房可能弄好了。”
“不急。”周疏行不疾不徐道:“還有一個地方沒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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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今若眨眼,“哪裡?”
周疏行反問:“你說呢。”
梁今若抬起下巴,胡言亂語:“我的畫室有什麼好看的,這以後是我畫畫的地方,你要看什麼呀。”
周疏行隻靜靜看著她。
梁今若本來還能淡定,被他看得越來越心虛,主要是自己牆上那幅油畫畫得太過分了。
“回去休息?”她試探,“老公?”
上回這麼叫就很管用。
周疏行淡聲:“叫天也沒用。”
梁今若:“……”
她覺得自己今天不開這門,他恐怕明天就能來砸了這門。
之前兩星期都好好的,幹什麼今天非要過來看。
看來這一關過不去了。
-
星麓洲外月上梢頭。
梁今若磨磨蹭蹭地,半天也沒對上指紋。
身後男人清冽低沉的嗓音響在耳側:“昭昭,你如果打不開,我可以幫你。”
才不要幫。
梁今若解了鎖,推開門,打開燈。
畫室裡上回的凌亂還沒有收拾,不過上次她臨走時,讓人從臥室裡抱來了地毯,遮住了地面的油畫漬。
乍一眼看過去,畫室裡除了顏料罐堆積,也沒什麼。
就是空蕩了些。
男人從她身後走出,長身玉立站在牆壁前,眼前烏黑的一塊布遮住了整面牆壁。
“有什麼好看的呀。”梁今若在他背後慫恿。
“挺好看的。”
周疏行回了句,修長的指尖觸碰黑布,布料波動,猶如水面被風吹起,微微浮動起來。
他的膚色也被襯成冷白色。
梁今若的心瞬間提了起來,正要上前,隻見周疏行五指一攥,骨節分明,忽然往下一抓。
隻聽哗啦一聲。
牆壁上方的釘子脫落,黑布卷落下來,哗啦啦地往下掉,三分之二的牆壁瞬間露了出來。
油畫顏料充斥著整面牆壁。
浴室、玻璃、燈光,以及畫上的男人。
如同在森林中沐浴的希臘男神,不著寸縷,燈光如日光,明明濃豔卻不染塵埃。
畫室裡安靜下來。
周疏行打量許久,目光從畫中人毫不遮掩的身體上掠過,眉心緊蹙,閉了閉眼。
他再度睜開,轉過身,與畫上人如出一轍的臉,一個淡漠禁欲,一個曖昧靡麗,仿佛一個人的陰陽兩面。
梁今若抿唇。
誰讓他非要看。
“昭昭,你的畫……”周疏行頓了頓,語調十分平靜:“令我大開眼界。”
比之藏在老宅的那幅油畫有過之而無不及。
甚至於,他都不知道梁今若那天早上醒來觀察自己。
梁今若觀察半天,感覺他好像有點淡定,看起來好像不是很生氣的樣子。
她竊喜,義正詞嚴:“這是藝術。”
周疏行瞥她,“是藝術,你遮什麼?”
梁今若理虧,但這會兒不能示弱:“我……你怎麼這麼小氣呀,我是你老婆,畫畫你怎麼了。”
她放柔聲音,給他畫大餅:“你是我第一個男性人體模特,以後也會隻有你一個。”
男人應該都喜歡聽這種話吧。
時隔半個月再看這面牆,梁今若還是為之著迷,自己畫得也太好看了,當然,他的人體也很美。
越看越誘人。
她眼神星亮,儼然入迷。
周疏行忽然說:“過來。”
“周總,你這是為藝術獻身,是大義。”梁今若不明所以,被他平靜的表象迷惑,以為這關很容易過去。
她才到他身側,就被箍住。
周疏行低首靠近,呼吸灑在她臉上,聲調有些沉:“說得這麼冠冕堂皇。不如,你也獻身?”
梁今若警惕:“你又不會畫畫。”
周疏行的手指在她臉上邊緣刻意流連,激起她的微顫,語調模糊:“你隻要答應就可以。”
梁今若思來想去,覺得可行。
反正他一個不懂繪畫的也畫不出朵花來。
“好吧,讓你畫。”
說不定畫十分鍾就停下了,梁今若深感自己躲過一劫,周疏行竟然這麼好糊弄。
最差就是今晚自己可能要在床上度過。
這還好,她以前就做過這種最壞的打算。
但是沒想到面前男人松開了她,退後幾步,彎腰去拾地上的顏料罐,不時在手中把玩。
還真像那回事。
她還從來沒做過人體模特,想想就臉紅。
梁今若眼皮子狂跳,想趁他選顏料時偷偷跑掉,未曾想踩在垂落的黑布上,發出聲音。
周疏行抬眸看過來,“周太太,別急。”
梁今若:“我沒急。”
不急才怪。
不知過了多久,畫室裡的男人終於放下那些顏料,朝她看過來,“好了。”
梁今若問:“哪裡好了?”
她被勒令站在原地沒動,看著男人離開了畫室,她偷偷跑到門邊觀望,片刻後,傳來動靜。
周疏行再度回到畫室,隻是他手上多了幾樣東西。
梁今若覺得眼熟,但又沒認出來。
直到他拿出她之前遺留的一塊幹淨調色盤,在上面塗抹出顏料時,她才認出來。
是人體彩繪顏料。
梁今若心口狂跳:“我不獻身了!”
這狗男人從哪兒來的東西!
難怪今天晚上說在等她,就是在這兒等著吧。
她要做的是普通的模特,才不是要做人體彩繪的模特!
周疏行說:“拒絕沒用。”
梁今若猛地搖頭,“你沒說是這個……”
話音未落,周疏行似笑非笑堵住她的話:“昭昭,我也沒說是你想的那樣。”
梁今若後退一步。
她現在跑路還來得及嗎?
-
畫室牆壁下被收拾幹淨。
直到被脫了衣服,背貼牆壁上的人體油畫時,梁今若一整個腦子裡想的都是周疏行不是人!
她用手擋住,但依舊顧上不顧下。
畫室門窗緊閉,燈光明亮。
光線打在她玲瓏有致的身軀上,一覽無餘,肌膚表面泛著柔和的光,被牆壁的顏色襯得白如雪。
周疏行想起她曾經給他看的世界名畫。
她比那些還要美。
畫中人沒有靈魂,她卻靈動萬分。
他眸色一暗,沒有直接在她身上作畫,而是抬起她的下巴,深深吻住她。
男人穿得嚴實,她卻不著寸縷。
梁今若幾乎喘不過氣來,能感覺到他的指尖在其他地方流連,渾身不由得開始染上粉調。
周疏行停在她唇角,聲調含糊:“好了。”
梁今若雙腿發軟,背後冰涼,塗了油畫顏料的牆壁並不平整,貼著她的背脊。
“你趕緊畫……”她惱怒催促。
周疏行笑了聲:“嗯。”
還嗯!
梁今若狠狠瞪了他一眼,三分惱怒七分羞赧。
她的左手橫在胸上,右手擋在下面,周疏行看了片刻,在她快要忍不住反悔時,忽然解開領帶。
然後將她的雙手綁在身後。
梁今若整個人便毫無顧忌地露在他面前。
她掙扎間,與他身上的衣服摩擦到,聽到周疏行在她耳邊說了句:“可惜,還差一條。”
差個頭!
梁今若臉驀地紅透了。
眼睛毫無遮擋,她反而更羞恥,閉著眼不去看。
其他感官便被放大,梁今若似乎能感覺到他的視線灼灼,以及顏料的冰涼。
她下意識地瑟縮,睜開霧蒙蒙的眼,眼前男人背著光,五官似乎都被陰影模糊,低垂著眉眼。
好似在認真作畫。
如果不是把她當畫布就好了!
……
時間不知不覺流逝。
屋外月色高懸,屋內靠在牆上的少女如雪山之巔生長出的一朵異色蓮花,烏黑的發絲垂在身前,隱隱若現,繽紛的顏色在她身上張揚豔麗。
如墜落藍色深海,卻有彩虹浮於其上。
她站不穩了,從牆上滑落,靠在身前人懷裡,眼前迷蒙:“……畫完了嗎?”
頭頂聲線低沉:“好了。”
“太好了,為藝術獻身結束了。”梁今若頓時清醒無比,驚喜地命令他:“快把我松開,還有,把我裙子還給我。”
她低頭就能看到身上熒光點點,滿面微粉。
梁今若正想著,手卻沒有被松開,反而被舉過頭頂,被男人單手按在牆壁上。
正好位置是在牆壁油畫上垂落的浴巾邊緣,仿佛是她伸手扯掉了一般。
梁今若仰臉看他,沒搞清楚他要做什麼。
周疏行今晚太過分了!
她今晚等於是自投羅網,還過來開了鎖,她要是在月瀾灣睡覺,哪會成人體模特!
他一定是早有預謀!
而且一直到現在,他的白襯衣都沒有染上任何顏色,幹幹淨淨,扣子也系得緊。
還真禁欲得像個神佛。
奶白色地毯上沾染了無數種色彩的顏料,周疏行扣住她的十指,眸底晦暗。
“我什麼時候說隻獻身一次了。”
第45章
梁今若最後也隻記得周疏行這過分的一句話。
他沒說一次,最後還真是不止一次,從畫室到二樓那個剛剛布置改造好的臥室。
不過,周疏行的身上再也無法幹淨如初,而是沾染上她的顏色,和她交融。
本來畫完就已不早,胡鬧一陣後,夜色更深,梁今若身上的顏料還是他幫忙洗的。
星麓洲的主臥比月瀾灣更大,浴室也是。
梁今若泡在浴缸裡。
但凡是周疏行手指碰過的地方,熱水流過,身上彩色顏料褪去,露出原本的雪膚。
“你是不是早就準備好了,故意的?”梁今若瞪他,隻不過此刻眼角眉梢春意盎然,嬌嗔滿滿。
“沒有。”周疏行面色不改。
“鬼才信你。”梁今若聽到這兩個字,一個字也沒信,靠在邊緣享受“服務”。
主要是不享受也沒辦法,她沒力氣動了。
反正該看的都看了,連畫都畫了,也不差洗澡這一遭。
梁今若最後沒忍住:“你跟誰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