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可能是她的想法開了光, 現在對手真的出現了, 還以一種最打臉、最意想不到的方式閃亮登場了。
許昭意有點懷疑人生。
鍾婷觀察著她的臉色, 弱弱地問了句, “我還以為校霸成績都不怎麼樣呢, 你知道你同桌學習成績那麼好嗎?”
“不知道。”許昭意心底有些燥,“我要是知道,我怎麼可能——”
話說了一半,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你同桌騙你了?”鍾婷看她臉色微變,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也不是,是我自己會錯了意。”許昭意微微抿了下唇,懊惱至極。
梁靖川以前怎麼說來著?
他沒騙她,他很認真地糾正她, 說自己的每一科都還行。
她又是怎麼回答來著?
哦, 她不僅不以為意, 還以各種方式教育他,讓他停止裝逼。
天吶,這都是什麼事兒啊!
一旁的鍾婷並不能感同身受。畢竟她想想自己慘不忍睹的成績,再看看許昭意的年紀第二,怎麼看她都覺得學渣跟學霸有壁。
這根本不算考砸好嗎?年級第二也是別人無法企及的高度啊!換成她家長要燒香拜佛放鞭炮的啊!
但她看得出來許昭意很鬱悶,所以她手忙腳亂地安慰她。
“其實也沒啥,不就是考了一次第二嗎?”鍾婷小心翼翼地開導,“沒什麼大不了的,下次咱們就超過他,把他狠狠踩在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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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跟他打賭了,賭了一個月早餐。”許昭意很是喪氣。
“沒事,誰還個失手的時候啊?”鍾婷繼續安慰她,“你別著急,一個月的早餐錢我出,你要是不高興我幫你跑腿都行。”
“我還每天絮絮叨叨地勸他學習,話多得都能出本《勸學》了。”許昭意臉色難看地咬了下唇。
“也沒事,”鍾婷一拍大腿,“勸同學學習不叫多此一舉,那是樂於助人啊。”
“我還在他面前裝了個逼,給他補了一天課,又劃重點又講題。”許昭意聲音越來越弱,細若蚊蠅。
“……這個就有點,呃。”鍾婷唇角微微抽動,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麼。
“我還跟他放狠話,”許昭意幾乎想哭,“說了他好幾次做人要有點B數。”
“……”
鍾婷徹底服氣了。
她無言以對地看了許昭意半晌,抱了抱拳,擠出來一句,“看不出來,你倆的同桌生活還挺豐富。”
許昭意心情糟透了。
其實第一名換成誰她都能坦然接受、奮勇直追,下次考試把他拉下馬。
除了梁靖川。
聯系下過往,這已經不是憋屈的問題了,這是面子和尊嚴的問題,都可以載入她“人生最難堪時刻”榜首,名垂千古了。
她並非輸不起,隻是不想輸給他而已。不然她從前的行為算什麼?
多此一舉,班門弄斧,愚不可及。
反正太他媽丟人現眼了!
“我真傻,真的,”許昭意抬起她茫然的眼睛來,接著說,“我單知道他摸底考試成績差,我不知道他水平其實很高。”
鍾婷用手指頭戳一戳許昭意的肩膀,“你別這樣,我害怕。”
“算了,你不用管我了,”許昭意閉了下眼睛,還算平靜地掀開課本,“讓我一個人待會兒就行,我想靜靜。”
鍾婷本想勸兩句,又不知道怎麼說,最後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那你記得吃晚飯,放學我再來找你。”
“嗯。”許昭意心不在焉地擺擺手,低頭繼續寫字。
暮色沉降,落日的餘暉透過玻璃窗折進教室裡,一寸寸下移,暖烘烘的溫度緩緩降下來。
鍾婷的腳步聲遠了。
許昭意寫字的手微微一頓,視線慢慢地挪向身側的空位,腦子裡亂哄哄一片,有些恍神。
她伸手輕拍了下臉頰。
有感覺,不是夢。
許昭意捂住臉頰,鬱悶地晃了晃小腦袋。
-
預備鈴響到最後一遍,許昭意面前落下道陰影,修長的手停在她桌面上,微彎的指骨輕扣了兩下。
“我進去。”
許昭意抬眸看了眼。
梁靖川半垂著視線,微潤的碎發有些凌亂。他額角的水珠沒擦幹淨,順著輪廓分明的側臉劃到下颌線,透著點倦怠感。
不用想也知道他去哪兒了。
他又是掐著點回來的。
意識到這一點,往日裡的細節被不斷放大,在許昭意腦海裡揮之不去——
他卡點進教室,不肯記筆記,懶得做作業,從不加班加點,摸底考的卷子也是隨便塗了兩筆。
就這樣,他居然是年紀第一。
媽的,好氣。
許昭意輕扯了下唇,不動聲色地收回了視線,往前拖了下座椅。
“你怎麼了?”梁靖川敏銳地捕捉到她突如其來的壞心情。
“沒事。”許昭意態度輕淡,連個眼神都欠奉。
梁靖川略微詫異,微微蹙眉。
趙觀良緊接著從後門溜進來。
“我靠靠靠靠靠,老徐居然表揚我了,”他有點飄,走出了六親不認的步伐,“我剛路過辦公室,還以為被他捏到把柄了。”
“表揚你拉低量化管理啊,還是為平均分拖後腿啊?”徐洋拍了拍桌子上的罰單,“這周扣分有你一半功勞。”
“瞧不起誰呢,老徐剛透漏了,我成績提了兩百多名,”趙觀良唇角笑出了括號,“我仿佛看到兩萬元的提額在朝我招手。”
說著,他轉身朝許昭意一拜,活像隻蝦仁,“我以後叫您爹都行啊小仙女,我能取得這種成績,那都是拜你所賜。”
“打住,我對喜當媽不感興趣,”許昭意打了個叫停的手勢,“而且拜你所賜是貶義詞。”
“我受不了了,以後‘賤聖’名號就歸老趙你了,”宋野渾身抖了抖,“你這是想濺人一身血啊,還是想賤人一身血?”
“不收兒子收孫子,也不是不可以啊。”趙觀良看許昭意就跟看撒鈔票的財神爺似的,“我以後還有跟你一起學習的機會嗎?”
許昭意還沒回答,身側冷不丁地傳來淡淡的一句。
“沒機會。”梁靖川掀了掀眼皮,視線疏冷寡淡,“她要跟我一起學習。”
“什麼?”許昭意動作僵硬地轉向他。
“你是我同桌,跟我一組,應該跟我一起學習。”梁靖川轉頭看了她一眼,嗓音懶洋洋的。
“你?”許昭意笑了,差點拍桌而起。
好在質問的話在脫口而出前,她及時咽了回去。
也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許昭意還溫和地問了句,“你覺得自己最需要補習什麼?”
本來醉翁之意就不在酒,梁靖川無所謂補哪科,隨口扯了句,“數學吧。”
許昭意無聲地咬了下牙,好半晌才擠出來兩個字,“數學?”
如果沒有記錯,課前她看到的成績單數學一欄,梁靖川150,她149——
他比她還高一分。
許昭意做了個深呼吸,想平復下心情,可心底還是有一萬句mmp想講。
補習?他怎麼好意思提補習?
到底誰該給誰補習啊!
“行,挺好的。”許昭意面色依舊溫和,近乎微笑,“不過我這種普通人,真教不了你這種天才。”
梁靖川能察覺出她的情緒波動,她的語調雖然平靜,可他聽出了咬牙切齒的意味。
疑問還沒說出口,教室後門突然有人喊他的名字,“川哥,主任讓你去教務處。”
“什麼情況?不會又被他逮著什麼了?”徐洋幾乎要跳起來,生無可戀,“炫邁幹脆改名叫紅牛吧,開罰單開到亢奮了。”
“我也不知道,好像說什麼成績,”數學課代表聳了下肩,不勝唏噓,“看臉色還挺凝重的,咱們好幾個任課老師都在呢,嚇我一跳。”
梁靖川聞言,心底微微一動,起身時看了眼許昭意,隱約感覺到了什麼。
不過沒時間在這兒聊,他拎著校服外套出去。
他一走遠,教室裡三五扎堆,竊竊私語。
“既然任課老師都在,不會真是因為考試成績吧?我聽說成績出來了。”
“不可能,年級倒數第一都沒這陣仗。”有人伸出食指搖搖,“你太小看炫邁的心髒承受能力了,大佬成績再差,也不至於跌破最低記錄吧?”
許昭意倒是能猜出個大概。
估計他是被叫去復核卷子了,畢竟兩次考試的成績天差地別,換成誰也會覺得跌破眼鏡。
不過她並不懷疑他成績的真實性。他倆各科成績根本不一樣,而且他總分都比她高;再者她跟梁靖川的考試位置就在臨位,他壓根就沒瞄過別人,還是提前交的卷,哪來的作弊機會?
果然人比人得死,命比命成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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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昭意的猜測當晚就得到了驗證。
晚自習快結束時,梁靖川才被放回來。後面進來的老徐難得換了副表情,就跟中了彩-票似的,滿臉洋溢著喜悅。
“臨放學,我們先公布一下考試成績。”老徐樂呵呵地拿著成績單去了講臺,“學委過來投下屏幕。”
學委還在上面倒騰,底下漸漸開始騷動,議論的、裝死的,還有臨時念念有詞、求神禱告的。
梁靖川無聲地看了許昭意半晌,突然壓低了嗓音,道,“你是不是有話想說?”
許昭意忍了一晚上,早就裝不下去了,當即冷笑了聲,“有什麼好說的。”
她一瞬不瞬地看著他,“需要我提前恭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