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臺的贈品小盒子放著各式各樣的小精品,梁靖川原本懶得看,無意間掃到個物件,眉梢微微一挑。
“歸你了。”他彎了下唇角,抬手撂過去。
許昭意條件反射地接住,攤開手心才後知後覺地問,“什麼呀?”
是一串亮晶晶的手機吊墜,最底端墜著兩顆橘子,小巧又別致。
等等,橘子?
操,買橘子這茬過不去了。
許昭意不爽地吸了口氣,抬起手就錘他,“又開始了是嗎?你就是欠揍吧梁靖川。”
梁靖川也沒躲開,攏了攏眉梢,收斂了笑意問道,“你平時住校嗎?”
挺沒頭沒尾的一句話。
許昭意綿綿軟軟地“嗯”了聲,也沒丟掉,低著頭將吊墜收起來,“怎麼了?”
“以後周末離校我跟你一起。”他淡聲道。
許昭意手一抖,抬眸時茫然地朝他眨了眨眼。
這提議太他媽詭異了,如果不是太清楚他的秉性,“哥,你這麼說我會覺得你想追我”的疑問,她就直接脫口而出了。
不過僅限於想想,念頭剛冒出來就被她掐死了。
許昭意心裡快速轉了下,“怎麼,你怕下午那票人以後會堵我啊?”
話說三分,她就能猜出大概,隻是她並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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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不著這麼麻煩,要是真敢來就隨他的便。隻有千日做賊的,哪有千日防賊的。”
梁靖川忽然笑了聲。
許昭意莫名其妙,偷瞄了他幾眼,忍不住問道,“你是不是在心裡罵我啊?”
“嗯?”梁靖川抬眼。
“就‘別人求我都要排隊老子跟你比叨那麼久你他媽卻不珍惜不識好歹的東西’那種。”許昭意好奇的眨了下眼。
梁靖川看著她,目光平淡。
許昭意估計他在腹誹,腦子裡模擬了諸如“我看你戲更多”十幾種嗆回的話,結果半晌沒聽到回應。
他根本懶得開口。
“沒有就好,我沒別的意思,也不是故意跟你裝什麼,”許昭意輕咳了聲,“我是真不覺得這算個事兒,我也沒你想的那麼好拿捏。”
她的視線真誠到不能更真誠,雖然這話聽著比剛才還裝逼。
許昭意歪了下頭,蠻認真地凝視著他,“總之,謝謝你提醒我,不過真不用替我擔心那麼多。如果出問題,我能處理好的。”
話音剛落,梁靖川冷不丁地出聲,“小心尖。”
他嗓音低低的,有些嘶啞,帶著難以言明的色氣。
許昭意的聲音直接卡在了嗓子裡,她微詫地抬眸看向他,“什麼?”
這三個字太過荒謬,不可思議的程度讓她懷疑自己幻聽。
回眸的瞬間,梁靖川長臂一伸,虛圈住她的肩膀往回攬去。許昭意猝不及防,差點栽進他懷裡。
料峭的夜風掠過耳畔,捎帶著不知名的花香。
許昭意怔怔地,腦子沒轉過來,直到她看清前面確實有東西,甚至差點刮到自己——
傍牆的樹枝從窗口橫進來,長廊裡的壁燈光線有些昏暗,之前沒注意。
行吧,原來是“小心肩”。
前一秒她還帥氣撂話什麼都能解決,後一秒就差點“自掛東南枝”,打臉迅速得讓她想咬舌自盡。
“不撞樹枝不回頭,你還挺有性格。”梁靖川要笑不笑的,眉梢很輕地挑了下。
“我那不是理解錯了嘛,”許昭意面無表情地反駁道,“所以你能不能閉嘴?”
誰讓他不把話說清楚,鬼知道“小心尖”其實是“小心肩”啊。
梁靖川稍頓,突然笑著哦了聲。
恍然大悟,又意味深長。
許昭意喉間哽住,果斷將所有道謝的話收回去,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梁靖川你做個人吧。”
回去的路上許昭意心不在焉,從第一次見面開始,丟人這種事,總是她單方面的,最可恨的是回回都落入他的眼底。她總忍不住期待哪兒冒出來個磚頭樹枝之類的,讓他也撞一下子。
可惜沒有。
許昭意開始認真考慮“殺人滅口”的可行性。
-
周末返校的時候堵車,下午最後一節自習她錯過去大半。地理老師佔課趕進度,底下學生的心都沒收回來,對著課本昏昏欲睡。
許昭意從後門進來,輕手輕腳地拉開座椅。
“有點卯嗎?”
“沒有。”梁靖川眼皮都沒抬,跟著進度翻了頁課本。
如果不是因為他的課本一片空白,跟嶄新的別無二致,許昭意都想給這位專心致志的好學生鼓鼓掌。
她扯了下唇角,收回視線時,無意間掠過他的手背,稍稍怔住。
他的手背上有一道細長劃痕,已經結痂了。看著不深,但顯眼得觸目驚心。
許昭意莫名其妙有些心虛。
幾乎是不由自主的,她聯想到聚餐那天晚上的事。以至於落座後,她的餘光還是不由自主地瞟向他。
在不知第幾次偷瞄後,梁靖川終於眼皮子一撩,淡淡地睨了她一眼。
“有事?”
“你的手,”許昭意尷尬地停頓了兩秒,“不會是那天晚上劃傷的吧?”
梁靖川還沒搭腔,趙觀良光速扭過頭,不懷好意地嘖了聲。
“哪天晚上?什麼劃傷?在哪兒?”
“……”
八卦三連直接把許昭意後續的話殺了回去。
她不太想繼續這個話題,偏巧下課鈴響,講臺上老師不容置喙,“時間到了,再講幾句就下課。”
全班同學不情不願地拖長聲音“啊”了句。
地理老師對這種態度十分不爽,剛講了沒幾句,一眼掃到底下竊竊私語的三人。
“某些同學,老師還是希望你有點自覺,別不把小科當學習。就你那慘不忍睹的成績,天理地理都難容!”
得不到回答的趙觀良心痒,完全還沒意識到危機。
“說的就是你,趙觀良,把你偏過黃赤交角的腦袋給我轉回來。”地理老師突然揚高了聲音,“你們仨都會了是嗎?”
“報告老師,我在問問題。”趙觀良隨口胡謅。
地理老師根本不吃這套,關掉課件時冷笑了聲,“那行,晚自習前去辦公室找我背重點,不然一單元知識點罰抄十遍。”
拖堂徹底被終結了。
地理老師劈頭蓋臉一頓罵到憤然離開不過兩分鍾,全班同學感恩戴德。
“我可真是謝謝您啊趙同學,以一己之力犧牲咱仨拯救全班。”許昭意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我現在特想送你去荷蘭。”
“荷蘭?”趙觀良沒理解過來她的點,“荷蘭給樂於助人頒獎嗎?”
“荷蘭安-樂死合法。”梁靖川掀了掀眼皮,平靜補刀。
“……”
左右罰寫是家常便飯,趙觀良很看得開,期待地看著他倆。
“多大的事兒!反正要被罰寫了,晚自習幹脆翹了,我請你們去吃火鍋怎麼樣?”
“不必了,我前天剛整理過筆記,現在就可以去背。”許昭意平靜地回絕,“我的人生沒有罰寫。”
趙觀良唇角微微抽動,繼而將殷切地視線挪向梁靖川。
“用不著,我記性還行,聽她復述一遍就可以。”梁靖川懶洋洋地抬眼。
趙觀良:“……”
“清醒點老趙,你跟人家有結界,”宋野在旁邊幸災樂禍,“學霸成績逆天,大佬過目不忘,你有什麼?”
“我——”趙觀良下意識地想反駁,但憋了半天,他實在沒什麼可以跟這倆人炫耀的,憤憤然道,“我操!”
趙觀良受到了一萬點暴擊。
-
沒得到答案,許昭意到底心虛,吃飯時惴惴了半天,打算花錢買安慰。
十分鍾後,許昭意抱著四種口味的奶茶,和五份小甜點盒子慢悠悠地回來。
她對自己為維系塑料同桌情作出傑出貢獻而自我感動。至於梁靖川是否會孝敬垃圾桶,她根本不在乎。
不過還沒拐出那條街,她就被人叫住了,“你叫許昭意是吧?”
許昭意微頓,抬了抬視線。
周遭已經圍過來幾個人,她被堵了,她嚴重懷疑梁靖川的嘴巴開過光。
冤家路窄,為首的還是體育場那個,她連名都沒記住。
“聊聊吧,學妹?”那男的呼了口煙,斜睨著她哼笑,“前幾天你不是很囂張嗎?”
許昭意掃了眼空曠的街道,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在看一眼自己懷裡抱著的奶茶和小點心。
騰不出手,她微微嘆了口氣,“這樣吧,我把東西找地方擱下再回來?”
“真當別人是傻子啊,誰知道你想搬救兵還是溜回去報警,”那男的身邊的人陰陽怪氣地嗤笑,“不如你叫聲哥哥,跪下求個饒,看看我們老大能不能放過你?”
“看到沒?”許昭意微微朝上揚了揚臉頰,眨了下眼,“天都黑了呢,白日做夢有點晚。”
她激怒人的本事向來好,那人罵了句“操”,就沒客氣地動了手。
許昭意是真沒當回事,輕而易舉地閃身掠過,不過袋子裡的奶茶和小甜點被狠撞了下。
東西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