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難度?”鍾婷捂了捂自己心口,滿臉問號,“我覺得我受到了傷害。”
許昭意確實沒太當回事兒,摸底考範圍無非是上學期重點內容和一些基礎,對她來說根本稱不上問題。
所以整個過程她都心情順暢,十分輕松。直到在考場門口,她跟梁靖川狹路相逢——
許昭意輕松愉悅的表情凝固了,僵硬了,徹底垮掉了。
梁靖川顯然也很意外,抬了抬視線,打量了她一眼。
他還沒作出什麼反應,許昭意快步走進了考場。
教室內的地板被微醺的陽光切割出一半光亮,窗臺上放著幾盆三色堇,花葉隨著風搖曳。
監考老師風風火火地發完試卷,口吻嚴肅地讀了遍考試須知,再三強調嚴禁作弊。
“本場考試答題時間一小時三十分鍾,發卷後請盡快作答。”
許昭意完全不想面對現實,從進來找好了自己的位置,她就趴在桌子上裝睡,一直到現在考試開始。
他就跟她前後桌,整個傳卷過程,她頭都不想回。
跟避瘟神似的。
“……”
梁靖川薄唇緊抿,面色冷淡,倒也沒跟她計較。
摸底考的試卷他根本懶得答,他敷衍地填了幾個選項,抬了抬視線。
許昭意坐得筆直,手下片刻不停,沙沙沙地往卷面上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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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之前的裝扮不太一樣,這次她沒穿JK制服,衣服中規中矩。如瀑的長發也被高高扎起,隻有幾縷發絲凌亂地散在她耳側,半遮不遮地擋住白皙的皮膚,還有微紅的耳垂。
梁靖川眯了眯眼,眸色暗了一瞬。
不過他的注意力很快轉移,不知道她剛在哪兒蹭到了東西,頸後的衣領處有道灰塵的印。
一隻小蜘蛛正緩慢的往上爬。
許昭意剛寫到第二面,歲月靜好的狀態也就維持了十幾分鍾,突然覺得背後有人碰了碰她。
她身形微微一頓,沒回應。
梁靖川其實想提個醒兒,可惜許昭意忽然朝前輕挪了下座椅。
她不動聲色地將自己的試卷攏了攏,疊在了草稿紙下面。
“……”
她以為他想讓她通融一下,方便作弊?
操。
梁靖川皺了皺眉,神色冷冽。
他的心底無端地升起燥意,像將熄未熄的火苗,說不清是為了哪件瑣碎小事。
迅速地填了幾個選項,他將卷子往桌面一扣,面無表情地走出了考場。
摸底考並沒有規定時間內不準交卷的限制,監考老師看了眼,就知道什麼水平,這下連卷面都懶得翻,更不準備勸。
“還有一個小時,其他同學請認真作答。”她揚聲道,多少帶了點諷刺意味。
許昭意的肩膀僵了下,也沒抬頭看他什麼表情,低頭繼續刷刷刷地書寫。
出了個小插曲,雖然不至於她影響發揮,但她一整場考試的心情不太好。
-
剛踏出考場,許昭意便撞入一雙湛黑的眼眸。輕寒薄寡的視線像是裹挾著雪粒,凍得她肌骨皆寒。
她硬生生地在門口頓住腳。
他還沒走。
“欸,同學,你能不能讓一下。”身後有人催她。
“抱歉抱歉。”許昭意連聲道歉,讓到了一邊,低眸時飛快地用餘光偷瞄了眼。
他該不會是因為考場沒抄成,惱羞成怒想算賬吧?畢竟他都被逼到提前交卷了。
許昭意心跳如擂鼓。
但她面上還是毫無波瀾,像沒看見他一樣,從容而漠然地從他面前走過。
擦肩而過時,梁靖川冷不丁地開口,“你後背上有蜘蛛。”
“什麼?”
梁靖川懶懶散散地靠著牆,半斂著視線輕嘲,“就是知會你一聲,剛剛在考場,你後背有隻蜘蛛。”
許昭意看他不是在開玩笑,臉色都快白了。
說起來有點丟人,但她確實很怕蟲子,如果不是顧忌自己在考場外,她很有可能失聲尖叫。她哪兒還敢裝沒事人,想都沒想就要脫外套。
梁靖川倒是沒料到她的反應,身形微微一頓,略微詫異。
他直起身,拽了下她的衣領,淡聲解釋了句,“激動什麼?我當時就拎走了。”
混亂中許昭意回神,頓了下,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你說什麼?”
他就不能一次性說完嗎?
許昭意被他折騰得有點炸,也沒意識到自己被揪著領子的尷尬狀態。
隻是兩人話還沒講清楚,走廊盡頭傳來一聲斷喝——
“那邊的同學,把手給我撒開!”
梁靖川掀了掀眼皮,看了對方一眼,不緊不慢地松開了手。
許昭意剛緩過神,瞥見對方的胸牌上的“教導主任”四個字,瞬間反應過來。
壞事,被誤會了。
“老師,不是你想的那樣……”
“有什麼情況去辦公室說,”教導主任根本不給人解釋的機會,臉色鐵青,“但這裡是學校,不管有什麼原因,你們倆在考場外拉拉扯扯,都不成體統!”
“你們倆現在去教務處等著!”
“……”
-
鬧了這麼一出,再想想即將去辦公室赴死,許昭意著實有點惱。她辛苦維持了半天的乖順老實形象,支離破碎。
進辦公室前,許昭意停下腳步,轉過身來。
她面無表情地看著梁靖川,壓低了聲音,沒好氣地罵他,“同學你有病吧?”
許昭意罵完了也不解氣,後槽牙無聲地咬合,“你這是在摧殘祖國的花朵。”
“祖國的花朵?”梁靖川眼皮子一撩,盯著她很靈性地停頓了兩秒,才反問道,“你?”
怎麼了?您有事嗎?不服氣是嗎?
許昭意正預備著反問三連,忽然聽到一聲低笑。
在空無一人的走廊裡,這聲輕笑刺耳又突兀。
梁靖川想起今天一系列的不痛快,心底那點燥意又被挑了起來。他半斂著眉,勾了勾唇。
“清醒點,你頂多是祖國的鶴-頂-紅、百-草-枯。”
第4章 明目張膽
許昭意哽了一下,“咝”地吸了口涼氣,幾乎要炸。
“梁同學,做人善良點兒。”她勉強壓不下心底的不痛快,面無表情道,“我給你一個重新組織語言的機會。”
梁靖川挑了下眉。
他回憶了遍她試卷上的名字,懶洋洋道,“許同學,我這人比較喜歡說實話,做人還是真誠點兒。”
許昭意瞟了他一眼,扯了下唇,很有個性地偏頭不理。
可能是對他的打擊免疫了,或者真被他惹毛了,她罕見地沒有反唇相譏,直接轉過身去,敲開了辦公室的門。
“報告!”
梁靖川跟在她身後,慢悠悠地踱了過去。
兩人剛踏進辦公室,教導主任劈頭問了句,“你們倆哪個班的?”
“老師,我今天摸底考,還沒分班。”許昭意輕聲道。
身側的梁靖川意外地挑了下眉,晃了她一眼。
之前她撒野的樣子還跟張牙舞爪的貓似的,進了辦公室,她就把那股張狂勁兒收斂幹淨了。
安靜沉穩又乖巧,十分完美的三好學生、乖乖女形象。
反差還挺大。
顯然許昭意很擅長應對,三言兩語就把問題關鍵點出來了:
轉校的,不認識,是誤會。
許昭意很清楚,轉學手續還沒辦,他倆不完全算這裡的學生,教導主任也不好處理。她在辦公室內費了一番口舌,又做了個“堅決抵制早戀”的口頭保證,這事算是說清了。
教導主任也沒繼續追究,象徵意義地警告了句。
“以後還是要注意,畢竟這裡是學校,你們這個年紀的重心還是學習,在考場門口拉拉扯扯像什麼話?”
許昭意很配合地點點頭。
教導主任臉色緩和地看著她,“好了,你先出去吧,下次注意。”
緊接著他看向梁靖川,沉聲道,“你留下。”
意料之內。
教導主任醞釀了半天的怒氣值,的確被她化解了。不過化解的,僅僅是對她自己的怒氣值。
許昭意撇清自己的同時,還不忘坑了梁靖川一把。
她描述前因後果的時候很客觀,並沒有任何歪曲事實和添油加醋,但她清楚聽者有意。畢竟梁靖川在考場前後的舉動一聯系,怎麼看都像是——
作弊未遂,意欲恐嚇同學。
“好的。”許昭意低垂著頭應了聲,強忍著心底的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