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小時候總讓我穿裙子。
被迫穿女裝的我遇見了下鄉生活的大少爺沈宗澤。
年幼的我舔著他給我買的雪糕,開著玩笑和他拉鉤訂下了娃娃親。長大後,我早已忘了這事。直到我在大學校園裡遇見了他。
1
小時候在鄉下,炎熱的夏天,我總是穿著小裙子。裙子是媽媽買的。
媽媽試圖哄騙我:「穿裙子多涼快啊,你看別的男孩子都沒的穿。」九歲的男孩子總希望自己是獨一無二的,於是我成功被騙了。
在夏天穿裙子,兩條腿倒是涼飕飕的,隻是風一吹,我便不安地伸手捂住揚起的裙擺。
因為媽媽也是這樣做的,我跟著她學的。
我穿著碎花涼鞋,跟在親哥屁股後面,在鄉間的小路上撒開腳丫亂跑。直到有一天,我摔了一跤,跟丟了哥哥,坐在原地抹眼淚。於是就這麼碰到了沈宗澤。
2
我抱著雙腿坐在路中間,膝蓋疼得站不起來,眼淚啪嗒啪嗒地掉。正當我哭累了,一輛黑色的車子緩緩向我駛來,按了兩聲喇叭。
我知道我擋道了,試圖用手撐地站起來,但撕扯到膝蓋的傷口,隻好沮喪地放棄。
這時汽車被迫停下,下來了一位中年大叔,穿著與這裡格格不入。他走到我跟前,看到我的傷口驚嘆了一下:「小姑娘,你家在哪兒?」
我嗓子都快哭啞了,也懶得辯解我是男孩,伸手一指:「我家...就在那裡。」大叔看著我指向不見盡頭的樹林,終於放棄與我溝通,將我抱起來,放上車後座。
我坐上車才發現,車後座還坐著一個大哥哥。我抬頭看他時,正好與他撞上目光。
他正慢條斯理地擦手,摘了白色的耳機線,看了我一眼:「王叔,這誰家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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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叔溫聲細語:「少爺,她不知道家在哪。要不先回家給這小孩處理下傷口?村裡的人應該認識這誰家的,到時候我問問。」
大哥哥表情很冷淡,話也少,隻說了一個字:「行。」
3
車裡彌漫著一股奇異的香氣。
我吸了吸鼻子,目光落在大哥哥手裡的一盒黃褐色的果子上,香味就是從那散發出來的。
我沒吃過,不知道那叫龍眼。
許是我的目光太炙熱,他拿了一顆遞給我。
我不知道怎麼吃,直接就要往嘴裡放,他猛地按住了我的手。
我聽見他極輕地嘆了一口氣,看著他繃著那張漂亮的臉,給我扒開那層黃褐色的果皮。
他遞給我乳白色的果肉,我看了看自己髒兮兮的小手,沒有接,隻是張開了嘴。
大哥哥的嘴唇抿了抿,白淨細嫩的手指掐著那顆果肉,遲疑了一下,才喂進我嘴裡,還叮囑道:「要把果核吐出來。」
我心滿意足地吃進去,習慣性地舔了他的手指。
他被我的動作驚得手晃動了一下:「你...!我朝他露齒一笑:「你的手黏黏的哦。」
他卻別過臉,不理我,隻把那盒龍眼放在我手邊。他側過身子,看也不看我。
我皺了皺嘴巴,還有些委屈,不知道為什麼明明舔幹淨了他黏黏的手指,做了好事卻讓他生氣了。
他的臉都氣紅了。
4
到了他家,我才知道這個大哥哥叫沈宗澤,來鄉下是住在他舅舅家。他十五歲,大我六歲,高一放了暑假來舅舅家玩。
他舅舅一眼就認出來我:「哎呀,這不是林叔的小孫子林深嗎?」抱著我的王叔愣了一下:「這不是小姑娘嗎?」
「哎,是男孩子,長得漂漂亮亮,他媽媽喜歡給他穿小裙子。」大哥哥沈宗澤看著我瞪圓了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他舅舅給我家打電話,說我父母在外地喝喜酒,明天早上就來接我。
這意味著我要在這裡住一晚。
5
到了晚上,我抱著枕頭,敲開沈宗澤的房門:「哥哥,我能和你睡嗎?」
他扶著門框:「不行。」
「可是我不敢一個人睡,外面還打雷。」
他的心好狠,再次拒絕:「不行。」
他指了指走廊盡頭的房間:「你找我舅舅去。」
可我不想和胖叔叔睡,賴在他門口不走了。
沈宗澤和我僵持了半小時,看我受傷也沒敢真的拉扯我,松口道:「你睡覺不準
吵我。」
他把床讓給我,抱著被子去睡了沙發。
我扯扯他的睡衣邊角:「哥哥跟我睡嘛。」
他側過身,蓋著被子,不理我。
沙發很大,我索性鑽進他的被窩裡。
「你睡床上去。」他轉過身對著我,聲音冷冷的。
「不要。」我忍不住戳戳他的臉,「哥哥你的臉好紅啊。」
他又沉默了。
我睡覺喜歡滾來滾去,一下沒注意差點滾下沙發,幸好被他伸手撈了回來。他摟住我的腰側:「你能不能老實點?」
我往他懷裡鑽了一下,他身上很暖和,他睡在最裡面,被我逼得退無可退。我用小腿蹭了蹭他的大腿:「哥哥,我想聽故事。」他咬咬牙,撥開我的腿,聲音隱含怒意:「你別亂蹭。」
我不理解,我在家和大我一歲的哥哥也是挨著睡的。
為什麼這個哥哥這麼抗拒?
可惜我當時的年紀,不允許我想明白。
6
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我感到他輕輕地撒開我的手腳,下了沙發。
我揉揉眼睛,看到他去床上抱了床被子。
他轉身折回來時,我立馬閉上眼睛裝睡。
他輕手輕腳地用被子將我裹了一圈又一圈,硬生生把我裹成了一個粽子,把我推到沙發最裡側。
我們一人一床被子,他背對著我睡下。我們中間的空隙大到還能塞下一個人。
我盯著他冷漠的後背,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我伸手揪住了他的睡衣邊角,緊緊攥在手裡。
他剛要撥開我的手,我堅持沒松手,認真地說:「這樣你就不會掉下去了。」他沒說話,但沒有再阻止我。我不動聲色地一點點挪過去,挨著他的後背,很快睡熟了。
7
第二天我醒來,沈宗澤已經起床了。
我吃過早飯,我爸媽就過來接我回去。
我爸一把將我抱起來,我趴在他肩頭,依依不舍地看著站在門口的沈宗澤,蹬了下腿:「放我下來,我要和大哥哥說話。」
我爸哭笑不得,放我下來,我跑到沈宗澤面前:「哥哥,你會來我家找我玩嗎?」
他依舊狠心,張嘴就是一句:「我沒空。」
我一臉落寞地被爸爸扛上背,時不時回頭看他兩眼。
他立刻轉身回家,連大門都一並關上。我一怒之下,在心裡單方面和他絕交了。
8
可沒過幾天,我就在我家附近看見了沈宗澤。
我開心地朝他揮揮手,跑過去:「哥哥,你來找我玩嗎?」「路過而已。」他語氣冷冷淡淡。
他媽媽穿著一襲白裙,站在他身邊,笑而不語。
我媽熱情地招呼他們進屋,很快就和他媽媽聊熟了。
「哎呀,你小兒子長得太標致了,要是女孩我們定個娃娃親多好。」沈宗澤媽媽打趣道。
我媽笑得合不攏嘴:「我倒是無所謂,就看你兒子了。」
沈宗澤耳朵尖都紅了,憋出一句話:「媽你別亂說話。」
我懵懂地看著他,扯扯他的衣角:「你能跟我玩嗎?我哥今天不在家,我好無聊。」
他不答話,我厚著臉皮,牽住了他的手。他媽媽叮囑他:「看好弟弟,別走太遠了。」
他沒松開我的手,被我一路帶到了小賣部。到了小賣部,我立馬撒開了他的手。我回過頭,看到他盯著自己被甩開的那隻手,居然還愣了幾秒。
9
我伸手扒上冰櫃的玻璃門,抬起腳,看看裡面的雪糕,又看看他。
他輕松讀取了我眼神裡的懇求,在我眼前蹲下身:「想吃雪糕?」
我用力點頭:「想吃草莓味的。」
他利索地付了錢,手裡拿著我心心念念的雪糕,卻不遞給我,目光炯炯地看著我:「你知道訂娃娃親什麼意思嗎?」
我茫然地搖頭。
他主動牽著我,走到路邊,耐心解釋,語氣帶著開玩笑的意味:「就是你和我一起生活的意思。」
「那有吃不完的草莓味雪糕嗎?」我提出重點問題。他深深地看我一眼:「有。」
「那我同意了。」我迫不及待地點頭。他說要拉鉤才行,我的小手鉤著他的大手,笨拙地拉鉤。
我心滿意足地舔著草莓味雪糕,一臉嚴謹地說道:「那這個草莓味雪糕就算是我們娃娃親的蓋章咯。」
「好。」他被我逗笑。
他逗我說娃娃親是我們的秘密,一旦說出去,就沒有雪糕吃了。那個夏天,保守秘密的我吃了二十六根草莓味雪糕。
直到沈宗澤暑假結束,他回去上高二,草莓味雪糕才消失在我的夏天。那時我並沒有把那張留著他聯系方式的紙條放在心上,很快就弄丟了。我隻把這個約定當作玩笑,壓根沒當真。
也是那年以後,村裡拆遷,我再也沒有回去過,和沈宗澤的拉鉤約定也早已拋諸腦後。
10
直到我進了大學,大一第一堂專業課,我坐在教室裡,看見一個長得很眼熟的男生站在教授身邊。
「這是你們研二的學長沈宗澤,也是我的助教,課下如果有什麼問題問他也可以。」老教授一臉和藹,拍拍男生的肩膀,向我們介紹道。
多半是因為沈宗澤長得太帥了,教室裡一陣騷動。
我撓撓頭,聽這名字也覺得熟悉。
我抬起頭,正對上沈宗澤的目光,我們隔著幾排黑壓壓的人頭遙遙相望。我心虛地低下頭,率先移開視線,確信自己認識他。
但我真不記得是怎麼認識他的了。
我坐在最後一排,沈宗澤給第一排發了張籤到表,一路傳過去,我是最後一個,籤上了自己的名字。
籤到表傳了回去,沈宗澤拿到籤到表,直接翻到反面,目光直奔最後一行。
我用我5.0的視力發誓,我沒有看錯,他一定是直接看了最後一行的籤名。
因為,他確認了我的名字後,立刻就抬起頭,目光直逼我。
那眼神,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剝了。
我抬起課本擋住臉,心裡一陣後怕。
我原來是哪裡惹到過這個學長嗎?
11
教授讓沈宗澤建了個微信學習群,發布課程作業和通知。教授作為大忙人,當然不會在群裡,交給沈宗澤代管。我點開沈宗澤的微信頭像,猶豫了一下,主動申請添加好友。沒過多久,沈宗澤作為群主,@了所有人:【不用加我好友,有任何學習上的問
題在這個群裡問我,看到會回。】
我前排的幾個女生語氣可惜,小聲嘀咕:「怎麼這麼有距離感啊?難不成有對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