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瑩剛脫了外套遞給保姆，就看見兩個孩子一前一後地走了下來。
她臉上帶著滴水不漏的微笑，視線卻已像刀子似的上上下下打量了凌可一通。
凌可也不動聲色地看向姜瑩，心裡卻有些訝異，因為眼前的女人保養得太好，竟還是他五年前第一次見到時的模樣！這就是傳說中的凍齡術？
凌可不失禮貌地跟姜瑩問了好，道：“我是戚楓的同學，凌可。”
姜瑩點點頭，在心裡微微贊嘆了一下對方沉穩的氣質。
姜瑩讓兩個孩子在沙發上坐下，以長輩的身份簡單問了凌可幾個問題，包括凌可家住哪裡，在哪兒念的高中，現在在學校裡的情況等等。
凌可悄悄松了一口氣，姜瑩果然不記得他了。
其實這些事姜瑩早跟戚楓打聽過，但就是想聽凌可再自己說一遍。
見凌可態度不卑不亢，條理分明，姜瑩眼中又露出一絲欣賞，雖然一時半會兒很難接受兒子和男生談戀愛的事實，但眼前的年輕人的確優秀，難怪戚楓喜歡。
一開始聽說戚楓和男生在交往，她的確無法接受，但這幾天，她也反省了許多。
早年的離異經歷一直讓姜瑩覺得對孩子有所虧欠，加上戚楓從小孝順體貼，她沒法再對對方有太高的要求，她隻希望戚楓能一輩子開開心心的……這個寒假，見戚楓每天捧著手機傻笑，其實她早就動容了。
此刻，她隻是想以過來人的身份探探凌可的底，驗證一下兒子有沒有看錯人，如此而已。
但一番試探下來，她發現凌可竟比戚楓還成熟些！
比如剛剛她與凌可說話，凌可鎮定自若，邊上的戚楓卻反而坐立不安，一會兒想伸手繞過去摸摸凌可的肩膀，一會兒又用眼神示意自己不要問太多，緊張得不得了。
姜瑩也不知道該好氣還是該好笑……
“行了，開飯吧。”她終於結束了“審訊”，招呼保姆擺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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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楓面上一喜，立即拉著凌可起身去餐桌，還在他耳邊小聲嘀咕：“我就說我媽媽不會為難你吧！”
姜瑩眼角抽了抽，這小兔崽子，真當你媽媽會吃了你心上人不成？
飯桌上的氣氛輕松了些，幾人有說沒說地邊吃邊聊，姜瑩也在觀察戚楓和凌可間的互動，隻見戚楓把好菜全都轉到凌可面前，貼心地讓他嘗嘗這個，嘗嘗那個，眼裡的溫柔都快要溢出來了。
不過，戚楓在母親面前毫不遮掩自己對凌可的喜愛，凌可卻還是有點分寸的，他全程都表現得很理智，還用小聲提醒了戚楓一句，說自己會吃。
這狀態讓姜瑩忍不住想起了五年前電視臺競選時偶爾碰上的一個孩子，叫什麼名字她忘了，但也和凌可一樣，小小年紀看上去就沉著冷靜。
“晚上你倆怎麼睡？凌可睡客房嗎？”姜瑩突如其來的問題問得兩人一個激靈。
戚楓和凌可心懷鬼胎地對視了一眼，雙雙垂了下眼睛，接著戚楓道：“咳，凌可睡我房間吧……”
凌可矜持道：“睡客房也可以。”
戚楓看向他：“我的床很大，夠睡啊……”
姜瑩忍不住想扶額，她本來隻是隨口一問，好讓保姆提前準備，但看他倆對視那一瞬間的羞澀，她就知道這問題問錯了。
“好了，你們自己安排吧。”姜瑩及時收住了話頭。
哎，這麼多年，姜瑩何曾見兒子如此對他人獻過殷勤，雖然兩人都是男孩，但現在這樣子，怎麼看都像是凌可要把戚楓往外拐……該如何是好？
飯後，兩個孩子去遛了會兒狗，回來後就躲進房間，也不曉得在幹什麼，時不時從上頭傳來笑聲。
姜瑩在樓下看報紙，聽著那些聲音，心裡腦補了些亂七八糟的事。
保姆替她泡了些消食的茶，笑著說：“上一次見小楓這麼開心，好像是他哥哥上一次回來的時候吧？”
姜瑩一愣，輕聲嘆了口氣：“是啊。”
如果戚嶼沒有出國，這會兒兩兄弟估計也會在一起玩鬧吧……不，還是不太一樣，兄弟倆時常鬥嘴，不像戚楓對凌可，仿佛有無止境的包容心和耐心。
正想著，家裡的電話響了起來，姜瑩接起來一聽，竟然是戚嶼。
“媽，吃過晚飯了嗎？”戚嶼是算好了時間打電話的。
“吃過了，正想著你呢，你就來電話了。”姜瑩笑道。
“怎麼了？”戚嶼似乎走在路上，身邊還交雜著一些英文對話。
姜瑩微微蹙起眉頭，不知道從何說起。
“弟弟呢？回學校去了嗎？”戚嶼問。
“沒有，還在放假，”姜瑩揉著太陽穴，終是沒忍住，對戚嶼傾訴道，“你弟弟最近……交朋友了。”
“交什麼朋友？女朋友？”
“是男朋友，”姜瑩又長嘆了一口氣，重復道，“他找了個男朋友。”
“……”那邊許久沒有說話，直到姜瑩想開口問他的時候，戚嶼忽然來了一句，“我再過一個月放春假，到時候回國一趟吧。”
次日下午姜瑩休息，回來時聽見樓上傳來鋼琴聲，她走上去看，在門邊悄悄看了一會兒兩個孩子彈琴。
等兩人彈完，才看見站在門口的姜瑩。
“媽你怎麼來了？”戚楓笑著問，“我們彈得怎麼樣，好聽嗎？”
“那個，凌可，”姜瑩有些不確定地問，“你小時候有沒有去電視臺參加過一個才藝競選？”
——————
【小插曲】
最近戚嶼總是莫名其妙心悸，總有種春天到來的感覺，但禁欲多年的戚嶼有點奇怪自己為什麼有這種反應，他又沒談戀愛，也沒喜歡的人。
有一天，他夜觀天象，忽然頓悟——據說雙胞胎有心電感應，該不會是那個蠢弟弟……
嗯，是時候回國一趟了。[微笑]
第060章 微信小號
不知道為什麼，凌可眉宇間的神色讓姜瑩覺得非常熟悉, 她剛剛看著看著, 又忍不住想起多年前見到的那個孩子。
倒不是說凌可有多特別，而是這幾年戚嶼回國的次數屈指可數, 恰好那一次他在國內，而且還去了電視臺找她, 被她拉去與那個孩子合奏，所以連帶著對這個孩子的印象也稍加深刻。
凌可被她這一問, 差點心髒停跳, 怕這件事說出來後惹戚楓吃醋，他一本正經地裝傻：“嗯？沒有。”
姜瑩點點頭, 也沒多問，這世上長相相似的人那麼多，可能是她記錯了。
但這短暫的一問一答卻引起了邊上戚楓的注意，他好奇道：“什麼才藝競選？”
姜瑩笑笑，解釋說：“五年前我們電視臺舉辦過一個活動，招全市的中小學生裡選拔能者參加，其實主要就是為了培養一個少兒節目的小主持人。”
德音的學生如果想去那種地方大都能找到後臺，比如戚楓, 如果他有興趣就姜瑩一句話的事兒，所以這類活動她也沒跟兒子仔細提過。
“當時來了很多人, 我看凌可有些面熟，又會彈鋼琴，以為他也去過……”
戚楓“哦”了一聲, 凌可坐在邊上沒吭聲，戚楓卻敏銳地發現，對方撐著琴凳的手正緊緊地攀住了凳沿。
也許他媽媽看不出什麼，但戚楓和凌可認識半年，通過長時間對他的關注，已經能從某些細微的表情和小動作上分辨出對方的情緒了。
戚楓覺得奇怪，為什麼這個話題會讓凌可緊張？
不過，他還沒細想凌可緊張的理由，姜瑩就已經岔開話題。
***
白天姜瑩去上班，家裡就成了他和戚楓的二人天堂，兩人膩在一起看電影、玩DotA、逗雪妞，一刻都不分開，戚楓甚至還纏著保姆教他做飯，親自炒菜給凌可吃。
這天晚上姜瑩回家，見飯桌上還擺著他們中午沒吃完的菜，又聽保姆說是戚楓自己做的，驚奇不已，她搛了筷菜嘗了嘗，竟覺得味道不錯……
想到這麼多年來，兒子雖說貼心有餘，但也從沒親自下過廚，第一次動手竟然是做給外人吃，她心中一酸，莫名有種含辛茹苦給別人家養了個兒子的感覺。
姜瑩問保姆：“他倆人呢？”
保姆笑道：“樓上呢，我剛剛給他們切了點兒水果端上去，見兩個孩子在書房看書。”
姜瑩聽了越發訝異，戚楓貪玩，從小都是被管著或者被他哥刺激著才肯學習，難得放假，又帶了朋友回來，她想讓他們多放松幾天，便沒怎麼管……沒想到兩人還這麼用功？
她輕手輕腳地上樓去，走到書房門口，果然一片安靜。
門虛掩著沒關，還開了一條縫，姜瑩往裡瞥了一眼，隻見兩個孩子坐在書房的小沙發上，看書是在看書，但挨在一起的姿勢卻曖昧得讓人不忍直視。
尤其是戚楓，他翹著腿，腦袋靠在凌可肩上，一隻手漫不經心地翻著書，另一隻手卻繞過對方的脖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揉捏凌可的耳朵。
姜瑩看到這一幕，頓時頓住了準備扣門的手。
本想等兩人分開些再敲門，不料接下來，戚楓就湊過去親了一下凌可的臉頰。
“……別鬧。”凌可低聲訓了他一句，扭了下肩膀想躲開戚楓的騷擾。
戚楓停了不到兩秒，又不安分地追過去繼續玩他的耳朵，凌可注意力還在書上，隻能放之任之。
戚楓玩了一會兒，一陣心猿意馬，又偏頭去看凌可，這一次竟然抬手掰過凌可的下巴，直接吻了上去。
“唔……”凌可被人打斷，明顯有點心煩氣躁，但又被戚楓小火燉湯似的吮吻安撫下來，也慢慢沉溺其中……
無奈姜瑩一個四十出頭的女人，空窗多年都沒在對感情提起興趣，竟然被眼前小年輕恩愛的一幕刺激得臉紅心跳、春心萌動。
她轉身離開，沒再打擾他們。
……哎，孩子大了，難不成她也該找第二春了麼？
***
晚上吃飯，姜瑩才得知凌可剛剛是在書房看她寫的書。頭兩年有位書商老友找到她，想拿她的“知名財經節目主持人”做噱頭出一本職場勵志類的書籍，她盛情難卻，便應了。
書出來後銷量還挺高，但那隻是兒戲之作，銷量歸因出版社的商業營銷，沒什麼太大的深度。
聽凌可說看了她書，她不置可否，隻道：“職場上的事，還是需要多歷練，光看雞湯對個人改變影響不大。”
凌可也贊成這一點，但當一個人的人生經歷積累到一定程度的時候，長者的一句話反而有醍醐灌頂的作用，要不哪能有“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這樣的真諦呢？
優秀是一種習慣，直到現在，凌可仍記得姜瑩當年對他們說的那個“運氣即實力”理論，就是那句話，結合他的經歷，激發了他的鬥志，讓他趁別的孩子還混沌的時候奮起努力，爬向金字塔頂端。
人這一生，有許許多多的“偶然”歸因於一次次精心的計劃與準備……比如他得到戚楓，沒有之前的一系列鋪墊，也許他們根本不可能走到一起。
凌可沒說什麼吹捧的話，不過姜瑩閱人無數，自然能感受到他對自己的敬仰。
其實，她對凌可也是欣賞有加，這孩子性格沉穩踏實，好好栽培必然是新聞行業的好苗子。
想起這些天兒子種種胳膊肘往外拐的行為，姜瑩忽的心生一計，問凌可道：“凌可，你暑假有沒有興趣來電視臺實習？我可以親自帶你。”
凌可愣然，但還未開口答應，戚楓卻先一步叫了起來：“媽，我們才大一诶。”
姜瑩挑眉：“大一又怎麼了？助理工作有很多隻有高中文憑都能學著做，何況你們都還是F大的高材生，既然假期有空，過來電視臺歷練歷練不挺好的麼？別人想要這機會都還沒有。”
“嗯！”凌可用力點頭，雖說姜瑩主職是做播音主持，但以她的資歷，毫無疑問，在新聞領域也是一位資深前輩……這樣的機會千載難逢！
戚楓鬱悶地拿筷子戳米飯，他都已經開始計劃明年暑假和凌可一起去西藏或北方大草原旅遊了……他媽媽怎麼可以跟他爭奪戀人的寶貴時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