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王殿下要想清楚了,可別……”那官員一句話未說完,突然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了看景韶,又看了看自己的身體,鮮血瞬間從脖頸間噴薄而出,死於非命。
景韶甩了甩手中的寶劍,仿佛隻是砍了個樹枝一般從容,那些個押運囚車的兵士頓時亂作一團。
“墨雲十八騎在此,誰敢動睿王!”一聲底蘊深厚的長嘯從院中傳來,十八個黑衣侍衛剎那間將景琛圍在中央。
景韶用帶血的劍尖指向那些人:“一個不留。”
“留一個活口!”慕含章趕緊接了一句。
墨雲十八騎得到了景琛的首肯,齊齊出刀,如同砍瓜切菜一般,眨眼間將那些個兵士斃於刀下,唯獨留下那拿镣銬的大漢。
那人早已嚇得腿軟,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再沒有半分方才的兇惡囂張。
“爾等究竟是何人?”景韶以劍抵住大漢的下巴,冷聲道。
“回,回成王千歲,我等乃是刑部獄卒,那個傳旨的是刑部主事。”大漢嚇得磕巴,老老實實地把知道的都說出來了。
“誰讓你們來的?”慕含章站到景韶身邊。
“小人不知,主事大人說要到江南傳聖旨,小的就跟著來了……”那人說完,突然倒了下去,竟是生生嚇暈了過去,身下還流了一灘黃色汙物。
景韶立時摟著自家王妃退回臺階上,讓人把這大漢先關起來。
回到院中,景琛拿過那份聖旨仔細看了看,漸漸蹙起眉:“這玉璽是真的。”聖旨書寫之人並不一定要是帝王本身,但隻要蓋上玉璽,便是真的聖旨。
“反正人已經殺了,”景韶滿不在乎道,“若是父皇問起來,就說路上遇到淮南軍,被淮南王殺了。”
顧淮卿聞言頓時黑了臉:“你還打算往我身上抹多少黑?”
“反正你已經是叛國罪人,不差這一條。”景韶靠在自家王妃身上,衝淮南王呲牙,小黃爬到軟塌上,也跟著呲牙,隻是比景韶猙獰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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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含章頭疼地看著三個不知大禍將臨的家伙,嘆了口氣,隻得看向景琛:“這聖旨若是真的,該怎麼辦?”
景琛眸色深沉,將手中的聖旨卷起來,慢慢攥緊:“如今沒有任何消息,隻有兩個可能,其一,父皇是當真要押我回去問罪;其二,便是父皇已經被景瑜奪了權。”而墨雲十八騎還在這裡,宏正帝臨行前定然有所囑託,所以第一種可能性不大。
“還有一種可能,”慕含章緩緩摩挲著老虎尾巴,“父皇也在試探,到底誰是下毒之人。”
此言一出,幾人俱是一怔,景琛沉吟良久:“不錯。”當初不許他回睿王府,定然也是對他起了疑心,以宏正帝的手段,縱然病入膏肓,也不至於被景瑜那個不成器的奪了權去。
“不論是什麼狀況,總要回京才知道。”慕含章看向景韶。
景韶眼中寒光盡顯:“我帶五萬兵馬回去,實在不行,就殺回皇城!”
104第一零四章 詔書
景琛難得沒有因為景韶的莽撞言語而訓斥他,隻是沉默了良久。若聖旨不是宏正帝所下,那麼四皇子篡位,他們在外的皇子自當回去清君側;若是聖旨是真的,此番宏正帝若當真疑心於他,那麼隻身回到京城也是死路一條。
慕含章看了看景韶,輕嘆了口氣:“事已至此,也唯有放手一搏,方能尋得一線生機。”
以睿王的資質,自然是儲君的不二人選,原本以為隻要他們謹慎行事,韜光養晦,宏正帝百年之後自然能順利登基,卻沒料到生出這等橫禍。不過自古以來,皇家奪位就少有風平浪靜的,他們之前做的諸多準備不也就是防著這一天的嗎?
景韶看懂他眼中之意,握住那隻瑩潤修長的手,復又看向沉穩如山的哥哥,這一次,他兵權在握,定能護得這兩人周全。
“回去,”景琛終於開口說話了,聲音沉穩,聽之便令人心安,“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事不宜遲,景韶將江南的八萬兵馬留下三萬,其餘五萬加上自己的五千親兵,親自護送兄長回京。顧淮卿也想跟著去,但被其餘三人一致否決,如今宏正帝正是疑心重的時候,若是給他看到了淮南王,那景琛就隻有逼宮奪位一條路可走了。
淮南封地位置奇特,以之為起首,便可直搗黃龍,大軍若要攻下京城基本上沒有任何天險。
景韶一直不明白太祖為何會把這般危險的封地交給淮南王先祖,不過管他為何,如今太祖留下的這個“缺陷”卻是大大便宜了他。
果如他們所料,一路上不斷有人截殺,但是那小股的兵士在大軍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八百裡一馬平川,成王勢如破竹。京中聞之色變,大皇子帶兵前去阻攔成王大軍。
“大皇子兵力幾何?”景琛坐在馬車上,問剛剛鑽進來的慕含章。
“不足三萬。”看慣了景韶打仗的慕含章,並不怎麼擔心。
景琛放下手中的書,沉吟片刻,微微頷首。
“哥哥,可是看出什麼了?”慕含章見他沉思,忍不住問道。
“中原的大軍若是父皇調遣,起碼能調八萬。”景琛見他瞬間明了,眼中露出些許滿意之色,又多說了幾句大辰的兵力分布與調遣。
這幾日趕路,慕含章多數時間與景琛共乘馬車,兩人均是話不多的人,但偶爾的交談,都能使彼此獲益匪淺,尤其是慕含章,對於帝王心術有了更深的了解,也才知道,景琛自小所學的當真就是為君之道。
“景韶善戰,與其餘諸事上卻總不開竅,你既決定與他共度此生,便要時常多擔待些。”景琛看了看遠處自家弟弟的身影,口中說著責怪的話,語氣裡卻是滿滿的維護之意。
“哥哥盡可放心,臣弟定不會欺負了他去。”這些日子與這位兄長也親近不少,慕含章也忍不住調笑兩句。
景琛看了他一眼,慢慢露出個淡淡的笑容。
“咴~”一聲駿馬的嘶鳴聲響起,景韶吵吵嚷嚷的在馬車外大喊:“哥哥,君清,快來看我捉到了什麼!”
兩人聞聲走下馬車,就看到景韶站在車外,腳邊放著一個被麻繩捆成了粽子的人,正滿目陰桀地瞪向他們,可不就是大皇子景榮!
“皇兄,父皇可是中毒了?”景琛靜靜地看著地上的人,沉聲道。
“哼,爾等犯上作亂,不得好死!”大皇子冷笑一聲,沒有否定,眼中滿是怨毒與瘋狂。
景琛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殺君弑父,你們,簡直喪心病狂!”
“你可真是會潑髒水,所有人都知道你迫不及待想登基了,毒殺父皇之外,你還想戕害兄長嗎?”大皇子掙動著就要朝景琛撲過來,被景韶一腳踹倒。
“剛好景瑜送了個囚車給我,如今就轉送給大皇兄吧。”景韶拎起地上的人,扔給趙孟,指了指不遠處的囚車,正是當初宣旨之人帶來的那輛。
趙孟毫不含糊,單手提起景榮扛到肩上,大步流星地就往囚車走去。
“軍中就這兩輛馬車,睿王和侯爺還要共乘一輛,單劃給殿下一輛,當真是我們王爺宅心仁厚。”右護軍跟著過去湊熱鬧,看著大皇子那一臉要撲過來咬人的表情就忍不住刺上兩句。
“郝大刀不在,你小子就又嘴欠了。”趙孟把人扔到囚車裡,哐當一聲闔上門,他們幾人中,郝大刀最為剛正,往常右護軍耍嘴皮子,總免不了被說教。
左護軍默不作聲地站在一邊看他倆鬥嘴,上前把囚車的大鎖扣上。
景韶他們這次,若是賭錯了,就是犯上作亂,跟著他的將軍們都沒有活路,所以雖然郝大刀一百個不願意,還是被景韶留在江南鎮守,到時若是他們失敗了,也不至於被牽連太深。但趙孟和左右護軍是說什麼都要跟著的,畢竟他們自始至終都是成王親兵,總歸也脫不了幹系,自當效忠到底。
景琛看了那幾個吵吵嚷嚷的將軍一眼,轉身又上了馬車。路途遙遠,情勢危急,沒有多少時間給他們浪費。
“大膽成王,竟敢帶大軍回京!”京城外一百裡處,正是茂國公的兵權所在。
景韶瞥了茂國公一眼,公侯之中他的爵位最高,因而手中的兵權也最接近皇城,繼後選擇與他家聯姻,著實是個明智之舉,不過……看看茂國公身後不足萬人的兵馬,實在是不夠看的。
“本王聽聞有人犯上作亂,自當回京,為父皇清除奸佞。”景韶拿銀槍指著茂國公的鼻子,說得理直氣壯。
“哼,你們兄弟兩個謀權篡位,皇上已經知曉,我勸你們立時棄甲投降,跟老臣回宮謝罪,皇上仁德,說不得還能饒你們一命。”茂國公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
“大軍回京,父皇當有所知曉,茂國公不如拿出父皇的手諭,我兄弟二人自當束手就擒。”景琛站在馬車上,冷冷地看著茂國公。
“小心!”慕含章聽到破風之聲,一把推開景琛,景琛當即反應過來,扯住來不急躲避的慕含章,兩人齊齊滾落到地上,一支烏黑的箭矢就直直地釘在他方才站的位置。
“唔……”慕含章爬起來,瑩潤的手掌被地上的石頭劃傷,鮮血溢出,很快染紅了雪色的衣袖。
“君清!”景韶回頭看到自家王妃受傷了,頓時火冒三丈,再回頭時,茂國公已經帶兵殺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