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計一會兒就到了。”景韶拿起桌上的酒壺,給自家王妃倒了一杯青梅酒。
慕含章杯盞與兩人的不同,不是青梅姑娘自制的竹子小杯,而是用羊脂玉做的精致小酒盅。
“二弟,雖然妻子嬌貴,但你這差別也太明顯了吧?”顧淮卿看了看自己手中帶著毛邊的竹杯,再看看那近乎透明的羊脂玉,頓時覺得這大哥做得甚是悽涼。
景韶不理他,君清想事情的時候會習慣的摩挲手中的東西,自從去年被這竹籤扎了手,他就隨身帶著一個羊脂玉小杯,遇到沒有合適杯盞的時候就拿出來給自家王妃用。從此,小盅和香膏小盒都成了景韶必須隨身攜帶的東西。
慕含章接過那白玉小盅,隻覺得一股暖意從指尖一直蔓延到心裡。
“哇唔!”小黃突然叫了一聲,離開亭子跑了幾步,伏低身子隱藏在草叢中,撅著屁股後爪一踩一踩的,似乎隨時都要撲出去。
“有人來了?”景韶看了小黃一眼,站起身來。
顧淮卿聞言,也跟著站了起來,不多時聽到林中傳來兩個聲音。
“二皇兄倒是好雅興,這桃花落盡、桃子未熟,還有興致在這裡品酒?”年輕的音色帶著些掩飾不去的傲慢,正是四皇子景瑜!
“隨意來看看罷了。”沉穩悅耳的聲音則是睿王景琛,隻是聲音比平日略提高了些,顯然是在提醒林中幾人。
糟了!慕含章四下看了看,這園子可以攔著他人,卻攔不住厚臉皮跟著景琛一同進來的四皇子。雖說景瑜不認識顧淮卿,但乍然看到生人在睿王的私人園子,定會惹他懷疑。往常芝麻綠豆的小錯都會被四皇子揪著不放,何況是一個來路不明的陌生人。
眼看著已經見到了暗黃色的皇子常服下擺,景韶靈機一動,朝小黃吹了個口哨,拿著手中的雞翅就往景瑜的身上甩去。
“哇唔!”小老虎向來很喜歡這個遊戲,見到景韶把好吃的扔出去,立時一蹦三尺高,如黑黃色的箭矢,嗖的一下衝了出去。
“啊!”四皇子見到突然從林中撲出來的老虎,嚇得失聲大叫,驀然被一個滑膩的東西擊中了臉,駭得他一個踉跄絆到了一節凸出來的桃樹根,與此同時,那兇惡的老虎就撲了過來。
四皇子摔到了地上,已經很沉的老虎撲到了他身上,按住雙肩,張開血盆大口,滿嘴獠牙已經長齊,一個個鋒利無比。
“救命!”四皇子嚇白了臉,就見那老虎張嘴,往他脖子上咬,掙扎著就要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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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動!”一旁的景琛突然開口,制止了四皇子拉出佩劍的手,但見那老虎在他頸窩裡尋出一隻雞翅,叼到口中,轉身就跑開了。
景瑜爬起來,這才看清,那是一隻兩尺來長的半大老虎,撅著屁股一顛一顛地跑進了林中央的亭子中,而亭子裡正站著成王夫夫兩人。
89第八十九章 危機
“幼虎調皮,衝撞了四皇子,還望恕罪。”慕含章摸了摸在他腿上來回蹭的毛老虎,略帶歉意的朝景瑜行了個禮。
“呦,四皇弟,真是對不住,你說你來也不提前說一聲,剛好趕著我扔雞翅膀的時候來。”景韶很是沒有誠意地迎上去,幫景瑜拍了拍身上的灰,隻是手勁有些大,差點把四皇子拍趴下。
景琛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桌上的三個杯盞,朝慕含章使了個眼色。慕含章隨即將自己的羊脂玉小杯收進了袖中。
四皇子今日見父皇又招景琛去御書房單獨談話,而後見景琛出了御書房直奔城南,還以為父皇交給了他什麼重要的事,便尾隨而至,卻不料隻是跟成王夫夫約好來喝酒而已。
四個人坐在桃園中虛與委蛇地說了半晌沒意思的話,景韶忍不住直打哈欠,扯了個理由就拉著自家王妃離開。
成王離去,四皇子作為弟弟自然不能再留著,便也跟著告辭,隻是臨走時恨恨地瞪了一眼那上蹿下跳的老虎,他敢肯定那個甩到他臉上的雞翅膀絕非意外。
待三人走後,景琛又獨自在亭中坐了一會兒,青梅酒很是清淡,多喝幾杯也不怕醉。這些日子嫡次子又病了,蕭氏的脾氣越發的不好,回到王府就覺得頭疼。
當年蕭氏嫁給他的時候一直是個溫婉的大家閨秀,隻是今次生了嫡次子後,突然就變得有些疑神疑鬼,加之王姬的庶子與小四幾乎同時出生,她覺得受了委屈……
景琛看著園中滿枝椏的桃樹,想著弟弟總得有個後人,不過那些倒也不急於一時,畢竟父皇在位時也辦不到,等自己登基了再說此事也不遲。
“一個人喝悶酒多無趣,要不要人陪呀?”清亮悅耳的聲音帶著三分輕佻,從背後傳來。
景琛頓時覺得頭更疼了。
次日,四皇子下了朝,便被人拉到一邊。
“殿下,微臣昨日看到淮南王往城南睿王的桃園去了。”那人急慌慌道。
“你說什麼?睿王的桃園?”景瑜眉心一跳,“你不會是看錯了吧?”昨日他可也在桃園中,
“千真萬確,”那人顯得很是激動,“微臣昨日去城南辦事,偶然間看到淮南王的,他那兩個侍衛還守在了桃園外。”
四皇子快速回想著昨日的情形,想起那個飛來的雞翅膀,不就不信景韶是無意的,原本以為是故意給他難堪,如此看來,或許當時亭子裡還有一個人,景韶是為了掩蓋那個人的行蹤!
越想越覺得是這麼回事,景瑜不由得手心冒汗,若是真的,那麼景韶就是勾結藩王,他們既然在桃園見面,其中說不定還牽扯了睿王,這事若是做得好,就可以讓景琛栽個大跟頭。
慕含章聽聞睿王府的小四子病了,且換了兩個太醫還是高燒不退,便差人送了些珍貴藥材去睿王府。
蕭氏看著奶娘懷中啼哭不止的嫡子,禁不止眉頭緊鎖,再看看旁邊那個健康活潑的庶子,心中越發的煩躁。太醫開的藥方喝了兩天也不見好,這燒反反復復的真是愁死人了。
奶娘怕被責罵,便主動提及小孩子生病有時候不是真的病了,也可能是被什麼給纏著了:“奴婢聽說城西那碧雲庵的莫悲大師很是靈驗,要不……”
“明日若是還不見好,便請來看看吧。”睿王妃看了一眼成王府送來的東西,讓人回一句客氣話便收到庫房去了。還沒說要給他們呢,這般獻殷勤給誰看?
“怎麼說?”慕含章問前去送東西的雲竹。
“說勞煩成王妃惦記,近日府裡忙顧不得,改日再請王妃過府一敘。”雲竹照著原話一字不漏的答了。
慕含章擺手讓雲竹下去,微微蹙眉,他讓人送去的都是些正用的上的珍稀藥材,睿王妃這般說辭就是沒仔細看東西直接回的客套話,如此看來孩子的確病的不輕。
與此同時,顧淮卿正跟景韶醉仙樓喝酒。
“我今日就要走了。”顧淮卿給景韶倒了杯酒。
“你終於想明白了,”景韶瞥了他一眼,“我說,你到京中轉悠這一大圈,究竟是為了幹什麼?”
顧淮卿笑了笑,輕聲道:“捉鬼。”
“捉鬼?”景韶愣了愣,嗤笑道,“你什麼時候成了神棍了?”
顧淮卿笑而不語,正在這時,樓下傳來一陣騷動,兩人走到窗前,竟看到四皇子景瑜帶著一隊人馬圍住了醉仙樓。
“這是怎麼回事?”景韶蹙眉,四皇子如今掌管刑部,手中倒是有了不少可用的人。
“鬼來了。”顧淮卿看了看站在四皇子身邊的某個人,唇邊勾起一抹冷笑。
“我等奉命前來捉拿要犯,樓中一個人都不許離開,挨個盤查!”為首的官兵大聲喊道,說罷,一揮手,帶著官兵挨個搜查,似是早有所覺,隻留一些人看管大堂中人,其餘的人統統去搜查二樓雅間。
四皇子帶著身邊那個官員,挨個房間查看,很快就要查到景韶所在的雅間,樓內滿是官兵,樓外更是人數眾多。景瑜做了萬全的準備,就是讓淮南王插翅難逃。
“這是一招瓮中捉鱉。”顧淮卿看著漸漸靠近的官兵。
景韶皺了皺眉,看來四皇子是得了什麼消息,轉身看向顧淮卿,見那人一副氣定神闲的樣子,看來是早已料到:“你準備怎麼做?”
“逃出這個醉仙樓不成問題,”顧淮卿推開窗戶,他選的這個雅間窗戶正對著隔壁的屋頂,以他們兩個的身手,貓著腰沿著屋頂的背陰面逃出去確實不難,“隻是我猜四皇子已經戒嚴了城門,要出城還須你幫我。”
“你早就料到了?”景韶聞言頓時有些生氣,這人明知會發生這種事,還叫他來喝酒,擺明了是把他也算計進去了。
四皇子帶人在醉仙樓撲了個空,不由得惱羞成怒,質問身邊的官員:“你不是說確定他就在這裡嗎?”
“微……微臣……”那人嚇出一頭冷汗,自己的確是按照淮南王給的聯絡方式跟他約好這個時間在這裡見面,而他要告訴淮南王的消息十分重要,那人定然不會錯過,怎麼會沒有來呢?
“立刻關閉城門!”四皇子氣得臉色發青,因為之前跟宏正帝再三保證淮南王就在京中,才拿到了手諭,如今被人逃了,他在父皇面前可怎麼交代?萬幸的是他還不曾說出成王與淮南王勾結的事來,否則沒捉到人,反而會讓父皇覺得他誣陷兄長。
而彼時,景韶已經快馬加鞭將顧淮卿送出了城門。
“你明知那個眼線有問題,還在那裡等著被捉?”景韶在馬上給了顧淮卿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