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些日子的作為,不就是為了讓眾人都知道我的身份嗎?”慕含章沒好氣地說,“你這是為何呢?”
“哼,我每天抱自己的王妃還要偷偷摸摸的,世間哪有這樣的道理!”景韶本來有些心虛,隨意扯了理由,但越說越覺得自己有理,漸漸揚起了頭。
慕含章嘆了口氣,轉身把散落的肉幹收起來,免得小虎崽吃撐了,低聲說道:“此事雖然父皇默許了,但京中其他人並不知曉,如今說將出去,隻怕會惹出禍端。”
景韶跟著蹲到他身邊,把人摟進懷裡,親了親那光潔的額角:“有我在,不會有事的。”
郝大刀抱拳而去,直接衝進了右護軍的帳篷,果然趙孟還在,而且左護軍也來了。把腰間破掉的布袋拽下來,另拿了一個,將桌上的肉幹哗啦啦撥進去。
“哎哎,這是我的肉幹,你自己的呢?”右護軍忙上去護住自己那一堆。
“被虎崽吃了。”郝大刀哼了一聲道。
“你真去找軍師了?”趙孟瞪大了眼睛,這人還真是大膽,他們也就是私下裡說說,他倒好,直接去質問人家,那般智勇雙全的軍師,委身與王爺定然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思及此,頓時跳了起來,“你怎麼這麼糊塗,這般說出去,你讓軍師以後在軍中如何自處?”
“就是,你這也太胡來了!”右護軍一面把自己的肉幹裝起來,一面數落郝大刀。
左護軍端著一杯熱茶默默地喝,見右護軍裝不下,把自己的布袋也遞給他。
“你們知道什麼?”郝大刀大手一揮,氣憤道,“人家是明媒正娶的成王妃!”
熱鬧的軍帳瞬間靜默了下來,正要衝出去安慰軍師的趙孟一個踉跄,右護軍手中的肉幹哗啦啦掉了一地,隻有左護軍依舊默默地喝茶。
“啊!”巡邏的衛兵聽到右護軍帳中一聲慘叫,忙趕過去詢問,結果被轟了出來,一頭霧水地繼續巡邏。
“完了,完了……”趙孟蹲在地上使勁揉著自己的絡腮胡,回想從慕含章進軍營以來自己的所作所為,足夠王爺把他剁成肉泥了。
“沒事沒事,你不就是摟著王妃喝過酒嗎?王爺大人有大量,不會跟你計較的。”右護軍十分沒有同情心地拍了拍趙孟的肩膀。
因為這樣一個驚人的消息,幾位將軍好幾天都不敢跟軍師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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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提軍營中每晚的雞飛狗跳,白日的攻城一刻也不曾停過。
雲城地勢所迫,攻城不易,每日在門前叫陣,起初還有人前來應戰,後來郝大刀一怒之下斬了應戰大將的首級,就再也無人敢出來,隻每日靠著弓箭石塊阻止他們靠近。
如此僵持了半個月,雲城中的箭矢耗盡。因西南的百姓都習慣用竹子建房,城中能拆的石頭房也拆了個幹淨,能用來投擲的石塊也不多了。
景韶下令強行攻城,攻城巨木前後夾擊,城中人困守孤島半個月不見馳援,早已心灰意冷,終是敵不過十萬強兵,借著後門那裡的缺陷,一舉攻破了城門。大軍衝殺進去,景韶令大軍守在外圍,隻帶五千親衛進城,嚴令不得擾民。
一路直接衝進了西南王府邸,闔府上下找不到西南王的影蹤,隻留下一幹姬妾和幾個不受寵的庶子,集中在中庭哭哭啼啼。
“爺爺幾日前就帶著幾位叔伯離去了。”景韶問這些人話,沒有一個答得上來,隻有一個約六七歲的小娃娃唯唯諾諾地說。
慕含章蹲下來溫聲問他話,才知道這是西南王的嫡孫,西南王在府中應當是留有密道,匆忙逃亡之時沒有帶上這個孫子。
“王爺,怎麼辦?”郝大刀將手中的混元刀咣當一聲立在地上。
“搜查密道,把這孩子和那幾個庶子護送回京,一幹姬妾統統遣散,大軍留城外休息,親軍在西南王府修整,待本王請父皇示下再做定奪。”景韶有條不紊的安排下去,郝大刀領命而去。
慕含章站在中庭觀察這個西南王府,前院與江南的亭臺樓閣相仿,後院卻是西南特有的竹樓,一幢一幢鱗次栉比,十分有趣。
“走吧,我們去看看這府中有什麼好東西。”景韶見他有興趣,想伸手去攬,但自己身上穿著盔甲不方便,就握住一隻瑩潤的手,拉著他朝西南王的主院走去。
西南王的主院是常見的紅柱琉璃瓦,應當是開國之時修建的,正堂上還有太祖的親筆題詞,上書“忠義”兩個剛毅有力的大字。
房中的裝飾皆東倒西歪,應當是那些姬妾後來又來搜尋值錢的東西給弄亂的。
“值錢的東西怕是都給拿走了。”慕含章看著桌上的一個紫檀木底座,上面以前應當是擺了什麼玉雕的擺件。
“此言差矣,”景韶神秘一笑,“真正值錢的東西,多是帶不走的。”上輩子他可沒少做搜刮幾個藩王府的事,自然知道其中奧妙,拉著自家王妃朝西南王的書房走去。
61第六十一章 密室
書房中也被翻得一團亂,連桌上的鎮紙、筆洗都被洗劫一空。
慕含章走到牆上掛的一副字畫前,將破損的地方扶正,待看清了畫的是何物時,不由得大為可惜:“濁水散人的畫千金難求,竟被這樣糟踐了。”
景韶湊過去看,不過是一副山水圖,看不出有什麼特別,慕含章見他不明白,便溫聲解釋。
濁水散人是前前朝的十六散人之一,當時對書法畫作的推崇達到了自古以來的最高,而十六散人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他們常在一起研習畫作,但由於末期的戰亂,這些畫作保存下來的甚少。
慕含章把已經爛了的畫卷摘下來,細心地卷好,回去找個行家粘起來,興許還能恢復如初:“這畫可比珠寶值錢得多,西南王怎麼不帶上?”
“這一代的西南王是個不識貨的,跟我來。”景韶拉著自家王妃朝書房的小隔間走。
大戶人家的書房都會有一個小隔間,裡面放床榻供平日歇息用,這個書房也不例外,隻是這個隔間著實有些偏小,隻能放下一張床。床榻凌亂,連枕頭上的玉片也被摳了去,看起來頗為悽涼。
“想必西南王府中的奴僕也都拿了不少東西。”慕含章看著帳幔上被拆了金鉤的掛繩道。
“樹倒猢狲散,每個人都得尋條活路不是。”景韶笑了笑,一把扯下了整個帳幔,露出了一面凹凸不平的牆。
景韶跳上床榻,對身後的人道:“君清,退後些。”
慕含章依言退出了小隔間,就見景韶抬腿,對著那凹凸不平的牆用力一踹。
轟隆一聲,牆竟被踹出了個大洞,木頭茬子飛濺,慕含章這才看出來,這面牆竟是木頭做的,隻是表面砌了一層薄磚。待灰塵散盡,透出裡面似乎是個屋子,隻是黑漆漆的看不真切。
景韶拿出隨身帶的火折子,順手點燃小幾上的燭臺,率先鑽了進去,很快就點燃了小屋裡的蠟燭,伸手把自家王妃接了進來。
慕含章看著眼前的小屋子,沒有窗,應當是個密室,高臺上擺著一個五尺高的黑色佛像,下面擺著幾個蒲團,屋子正中央擺了一個青銅方鼎,周遭全是木架子,上面許多東西已經不見,但瓷桶裡還有四五個畫卷,木架上擺著幾個長盒,青銅鼎中有些許散落的珠寶,斷珠碎玉到處都是。
景韶率先走向那個木架,翻看幾個長盒,都是十分古舊的盒子,裡面放著各色精致的匕首、長劍,隻有一個壓在最底層的,盒子十分破舊,打開來,裡面是一把外表已經生鏽的兵器,似是窄刀,又似是短劍。看到此物,不禁輕舒了口氣,幸好重活一世,西南王依然是那個不識貨的西南王。
“小勺,你快來看!”慕含章的聲音頗為激動。
景韶將盒中的舊刀拿起來,湊過去看自家王妃手中的畫卷,乃是一副奇怪的圖,上面花鳥蟲魚樣樣齊全,但各自風格不同,湊成一幅畫相當怪異:“這是什麼?”
“九曲十六賦!這是十六散人的合圖!”慕含章欣喜不已,十六散人終其一生隻合畫這一幅圖,實實在在的傳世之寶,於前朝就已經失蹤,竟然落在了西南王府,還被棄之不顧,“這畫少說也值千兩黃金。”
“西南王要逃命,字畫自是不好帶的,”景韶笑著把那幅在他看來醜兮兮的圖卷起來,將手中的鏽刀拿出來,“你看看這是什麼。”
慕含章接過來,上面的鏽跡十分明顯,刀怎麼也拔不出來,刀柄似乎與刀鞘鏽在了一起。
景韶握住他的手,在刀鞘側面輕輕一按,咔噠一聲,機扣打開,緩緩抽出了刀刃。
赤色的刀面,似金非金,似玉非玉,狀若瑪瑙,即便在暗室之中,依然豔若丹霞。
“好美。”即便慕含章不是愛兵刃之人,依然忍不住贊嘆,刀上沒有任何的雕飾,隻單單那流暢潤澤的刀身,就足夠美好。
景韶順手拿了自家王妃肩上的一根落發,放到刀刃上:“來吹口氣。”
慕含章看了他一眼,笑道:“吹毛斷發不過是個傳言,你當這世間還真有這種兵刃嗎?”
“那不如我們來打個賭,若是當真能,有什麼彩頭?”景韶笑著湊到他耳邊。
慕含章見他篤定,也很好奇,便當真對著那根落發吹了口氣。
“哎,還沒說彩頭呢!”景韶急慌慌的把刀收回去,但依然來不急,落發觸及薄刃,立時斷成兩截,緩緩飄落。
“當真是寶刀!”慕含章驚奇不已,世間竟真有此等寶物,轉頭去看景韶,卻見那人氣鼓鼓的瞪著他,不由得失笑,伸手捏了捏他的臉,“怎麼跟個孩子似的。”
“哼!此刀不禁吹毛斷發,還削鐵如泥!”景韶沒有得到好處,氣憤不已,拿著寶刀對著那黑漆漆的佛像底座就是一刀,刷拉一聲,一瓣蓮花臺就被削落,兩人頓時愣在了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