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中的小老虎見人吃東西,扒著景韶的胳膊立起來,把一顆毛腦袋往碗裡探。景韶給虎嘴裡塞了半根面條,小老虎嚼了一下就嫌棄地吐了出來。
夜幕降臨,因著今天的混亂,軍營中還未完全安靜下來,各處還在忙碌不止。
慕含章躺在景韶懷中,微微蹙著眉,傷口疼痛,他根本睡不著,便緩緩坐起身來。
“君清,怎麼了?”景韶懷中空了,立時驚醒過來,看到身邊人還在,松了口氣也坐起來。
“睡不著,我們去河邊走走吧。”慕含章說著下床穿衣,還把那隻青玉簫掛在了腰間。
景韶愣怔片刻,怕他碰到傷口,忙過去幫他穿外衫。雖然不知自家王妃為何半夜要到河邊吹風,但自己腦中也亂亂的睡不踏實,莫不如出去走走。
營地向來都是臨河而建,後面就是一條小河,月光灑在淺淺的水中,可以清晰地看到河底的鵝卵石。
兩人攜手在河邊走了片刻,慕含章額頭便冒出了冷汗,不得不在一塊石頭上坐下來。
景韶摸了摸他汗湿的額頭:“莫再走了,坐一會兒我抱你回去。”
慕含章緩了口氣,抬頭笑了笑道:“你知道今日是什麼日子嗎?”
“什麼日子?”景韶愣了愣,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殘月,想不起來今日是日子。
慕含章但笑不語,拿過腰間的青玉簫:“我給你吹個曲子吧。”
作者有話要說:傳說中的小劇場:
右護軍:小左,王爺和軍師大半夜的去河邊幹嘛?
左護軍:吹簫。
右護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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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五十五章 簫韶九成
“好啊!”景韶聞言很是高興,他在小書房裡備下了名琴,就是等著君清敞開心境願意彈奏一曲的時候,可惜他從來沒聽到過,更遑論這玉簫之聲。
慕含章看了莫名興奮的景韶一眼,無奈一笑,將青玉簫抵在了淡色唇邊。
月夜幽靜,簫聲嗚咽,帶著些亙古的蒼涼之感。徐徐緩緩,仿若風過林海;起起伏伏,宛如月映澄江。
景韶不甚懂音律,但這並不妨礙他聽懂這個曲子,因為他的目光一刻也沒有離開吹簫的人。月光灑落在淡青色的紗衣上,瑩潤修長的手按在長長的玉簫之上,隻覺得那雙手比玉還要溫潤。
河中的粼粼波光映亮了那張俊美無雙的臉,伴著那簫聲陣陣,景韶仿佛看到了一隻青色的鳳凰,在月下起舞,在林間盤旋,扶搖直上九萬裡……
“怎麼沒了?”簫聲戛然而止,景韶還遠遠沒有聽夠,不滿道。
慕含章抬頭看他:“你聽出什麼了嗎?”
“一隻青鳳,扶搖直上,雲層萬裡,然後呢?”景韶蹙眉,這種聽故事聽一半的感覺十分難受。
慕含章驚訝地看著他:“你竟能聽出這麼多?”這首古曲是上古時期傳下來的,其中內容艱澀難懂,別說是不懂音律的人,便是琴師也不見得能聽得出這般多。
景韶沒料到自己竟然聽出了其中意,不由得意一笑:“古人雲黃金易得,知音難覓,若是遇上知音,縱然是漁樵老農,照樣聽得明白。我懂得不是曲,而是奏曲之人。”說著伸手掬起一縷青絲繞在指間。
慕含章斂下眸子,月光下的俊顏有些微紅:“那你可知這曲名為何?”
景韶撓了撓頭,這他怎麼會知道呢?於是,笑著坐到自家王妃身邊,把人抱進懷裡,湊到一隻耳朵邊道:“我猜是《鳳求凰》。”
“胡說……唔……”慕含章瞪他一眼,還未說完,便被堵住了雙唇。
景韶隻是淺嘗輒止,讓他安靜下來之後便緩緩分開,伸手撫著懷中人的臉頰,輕聲道:“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帶著磁性的聲音彷如吟唱般起起伏伏,甚是動人。
慕含章靜靜地望著他,緩緩地笑了:“此曲名為《簫韶》,上古時有簫韶九章,如今殘存的隻有三章。”
原來是個殘曲,景韶點了點頭,難怪覺得沒有聽完。
見他還是不開竅,慕含章無奈地嘆了口氣:“今日是九月十九。”
九月十九?景韶頓時瞪大了眼睛,九月十九,不就是他的生辰!
自從母後過世,除卻宮中的例行賞賜,他還真沒有好好慶賀過生辰。上一世在外徵戰多年,到如今,他自己都不記得還有生辰這件事了,難為自家王妃竟然記得,受了傷還不忘給自己煮一碗長壽面。
“君清……”景韶看著懷中人,今日種種疊加在一起,頓時讓人百感交集,一時間竟不知要從何說起。
“今日起你就二十歲了,來不及回京給你行冠禮……”慕含章抿唇,皇子的冠禮很重要,其隆重程度也決定了其繼承皇位的可能性,隻不過,景韶已經失去了繼承權,行不行冠禮都無關緊要了。
“我封親王之時便已戴冠了,”景韶看出自家王妃眼中的憐惜,心中湧出陣陣暖意,“不過我還缺個表字,不如你來取吧。”皇族其實是沒有表字的,因為皇族的名基本上都沒有人叫,何況是表字。讓君清起一個,也就是他倆私下裡叫著玩而已。
慕含章靠在他懷裡,見他沒有什麼難過的樣子,暗道自己多慮了,彎起眼睛道:“簫韶九成,有鳳來儀。不如,就叫‘九簫’吧。”
“九簫……”景韶細細地品味這個字。
簫韶九成,有鳳來儀。當年父皇與母後給他這個名,便是希望他做那召來神鳳的簫韶神曲,為大辰帶來安康,而不是讓他做那爭奪皇位的蛟龍。他的未來,在他出生之時便已經定下,父皇封他為成王,又何嘗不是在提醒他?奈何他一直看不通透。
“怎麼,可是我說錯了什麼?”慕含章見他面露憂色,不禁有些緊張,他也是根據景韶的名臆測的出處,並不知這韶字究竟出自何方,若是提到了景韶的什麼傷心處可真是得不償失了。
“不,母後當年定然也是這般想的。”景韶笑了笑,仰頭看了看天上的下弦月,母後若有在天之靈,看到他如今的樣子,定然會很欣慰的。
南方的初秋依然如仲夏般炎熱,晚風拂面,夾著不知名的花香,帶來一陣清涼。景韶深吸一口氣,懷中的人為他做了這麼多,怎麼能不給些回報呢?於是低頭,笑著對懷中人道:“其實,我也會吹簫。”
“是嗎?”慕含章驚訝不已,以前倒是沒聽說過成王還懂樂律,看著景韶不正經的笑容,懷疑道,“你不會是吹牛的吧?”
“是不是吹牛,試試就知道了。”景韶似乎很是自信。
於是,片刻之後……
“嗯……這,這哪是……唔……”慕含章坐在石頭上,被逼得仰頭喘息不已。
景韶抬起頭來,輕笑道:“怎樣,本王的簫吹得如何?”
“你……”看著埋首在自己雙腿間的人,慕含章驚得說不出話來。那般驕傲的人,竟肯為他低下頭,做這些本不該為夫者做的事!
景韶親了一下唇邊的小君清,抱著臉頰緋紅的人,把他輕柔地放到河邊的草地上:“若是說不出好不好,等我把這一曲吹完再做評判。”
慕含章緩緩攥緊了手邊的青草,這才反應過來,他們是在河邊!幕天席地,做這等事情,著實讓人難為情:“別……在這裡……啊……”驟然加深的溫暖包裹,頓時逼得他語不成調。
眼中的星空變得忽明忽暗,身體的感覺在這寂靜的曠野之中似乎徒增了數倍,慕含章從未覺得這種感覺如此清晰過,讓人即便知道隨時都可能被人發現,卻還是忍不住渴望更多。
慕含章顫抖著伸手,撫上雙腿間的頭顱,這般溫柔的對待,其中的憐惜與愛意,盡數傳到了他的心裡。這一刻,腦海中隻剩下一個念頭,想要他,想要與他融為一體。
“小勺……”
聽到身下人的輕喚,景韶停下了動作,向上爬了爬,去吻他的臉,卻意外地被勾住了脖子!君清,這是在,主動?
天知道原本打算過個癮就收手的景韶,被這輕輕一勾,徹底勾去了魂。猛地捉住那半開半合的唇狠狠地吻了上去,但尚且留著的一絲理智告訴他,懷中人身上還有傷,做不得過分的事。
“傷口有些疼,你輕點……”慕含章咬住身上人的耳朵,輕聲道,他也不知自己怎麼了,或許是景韶今夜的深情讓他情不自已,或許是今日的紛亂讓他想洗去腦海中的血腥記憶,亦或許隻是他自己的心想要這麼做……
血氣方剛的年紀,幹柴烈火,哪經得起這般耳鬢廝磨?
景韶聽得此言,再忍下去他就不是男人了!
從腰間拿出一個核桃大小的小盒子,打開,熟悉的幽香便散發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