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韶傳這個流言,本來就是想掩去關於自己的謠言,順道惡心一下四皇子和繼後,沒想到竟然發展成這樣的效果,真真是意外之喜。悄悄瞥了一眼身邊面無表情的兄長,突然想到,或許當初他們決定這個“題目”的時候,哥哥已經考慮到了。
下了朝,兄弟兩人沒有說一句話,對望一眼便各走各的路了。景韶一邊感慨著兄長果然比自己更適合那個位置,一邊想著回去跟自家王妃好好說道說道今天的事情,順道親親摸摸……
“王爺,直接回王府嗎?”車夫拉開車簾問道。
景韶想了想,早上起得早,就吃了一碗粥一張薄餅,想了想道:“去回味樓吃早飯。”
“王爺,回味樓早上不開張。”雲松提醒道。
“沒事,隻管去就是。”景韶放下車簾,靠在軟枕上閉目養神。這軟枕是慕含章特意吩咐人放上來的,覺得景韶起得早會犯困,這樣還能在車裡睡一會兒。
回味樓確實不買早點,不過,這裡的老板早早就會來開門收拾店鋪,並且給自己上朝歸來的相公準備早飯。
戶部侍郎姓蕭,名遠,字恆之。說起來,他與二皇子妃母族——定南侯蕭家是同宗,不過已經是五服外的遠親了,蕭遠為人清高,一直不願去攀這門親戚。
回味樓隻開了一扇門,一個伙計獨自在門前掃地,景韶背著手走了進去。
“恆之,你回來了。”身著一身青藍色布衣的高大老板從後廚走出來,手上端了一籠冒著熱氣的小包子,看到景韶後愣了一下,隨即笑道:“客官不好意思,回味樓還沒開張。”
“夫人好,”景韶笑著打個招呼,“我是蕭遠的同僚,來找他商量個事。”
侍郎夫人微皺了皺眉,讓景韶坐了,把手中的小籠包給他吃,又盛了一碗熬的香糯的米粥出來。
“夫人真是好手藝,我也娶了個男妻,可不像夫人這般手巧。”景韶吃了個包子,薄如白紙的面皮入口即化,鮮香的肉餡帶著湯汁,咬上一口,頓時唇齒留香。
“我識字不多,隻會做菜,尊夫人是有大智慧的人,萬不可與我這等粗鄙之人相比。”老板笑了笑道。
景韶一愣,這人竟是知道自己身份的,旋即一笑:“夫人真是聰慧過人,不知如何稱呼?”男妻與女妻不同,說到底還是個男子,他人完全可以直接問其姓名也不算冒犯。
“王爺太客氣了,草民姓周,單名一個謹字。”周謹頗為爽朗的個性很投景韶的緣,不免與他多聊了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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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等蕭遠坐著轎子晃回來時,就看到某個與自己沒什麼交集的王爺,吃著屬於自己的灌湯包,喝著自家酒樓的米粥,跟自己老婆聊得正歡,隻覺得額頭的青筋突突的跳:“微臣見過成王殿下!”
“哈哈,蕭大人回來了。我順道路過,就來你家蹭飯了。這包子真好吃,蕭大人真是好福氣。”景韶說著把最後一個灌湯包塞進嘴裡,烏拉著說,“周大哥,還有嗎?”
“有。”周謹笑了笑,轉身去後廚拿包子了。
“王爺有什麼事嗎?”面容白皙的小侍郎,現在的臉比鍋底還黑。這人到底懂不懂禮數,當著他這個相公的面還敢叫人家夫人“周大哥”!他們倆以前應該不認識吧?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聽說蕭大人和尊夫人感情甚篤,”景韶停頓了一下,抬眼看看四周,湊到蕭遠耳邊道,壓低聲音道,“本王就是想跟你請教一下,怎麼才能讓男妻不再懼怕床弟之事。”
蕭遠一愣,看了看景韶頗為真誠的面容,下拉的嘴角慢慢揚了起來:“原來是這麼回事,那王爺可是找對人了……”於是,平日沉默寡言的侍郎大人,突然變成了禮部司儀,滔滔不絕的跟景韶講起了“如何徵服男妻”這個話題。
周謹端著兩屜包子出來時,就看到兩人湊到一起嘀嘀咕咕,時不時偷笑幾下,無奈地搖了搖頭,寵溺地看了一眼興奮得滿臉通紅的蕭遠,轉身到後廚指揮小工們收拾今日的食材了。
有時候男人之間的友情就是在一瞬間建立的,比如蕭遠和景韶,等吃完早飯走的時候,兩人的對話已經變成了:
“恆之,你以後讓周大哥有空帶我家君清出去走走,我怕他一個人悶壞了。”
“王爺放心,包在我身上,我跟你說的那些方法你可記好了?”
“嗯,事成的話,我請你喝酒。”
景韶心滿意足的走了,蕭遠美滋滋的晃到後廚去看自家夫人。
“跟成王聊什麼了?臉都紅了。”周謹捏住自家相公的下巴仔細瞧了瞧。
“哼!”蕭遠甩開他的手,怒道,“我還想問你呢,我回來之前你跟他說什麼了?為什麼他臨走還叫你周大哥?”
“讓我親一口就告訴你。”周謹抱住他作勢要親。
蕭遠忙推開高了自己一頭的夫人,氣哼哼道:“你不說實話,罰你明天穿水粉色的衣服!”說完甩袖就往外走。
“我沒有水粉色的衣服。”周謹無奈道,每次做的過了,這人就會要求自己穿各種顏色豔麗的衣服,害得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回味樓的老板性子怪異。
“我下了職就給你買去!”蕭遠擺擺手,心情頗好的往戶部去了。
“昨晚我可什麼都沒做……”周謹嘟哝了一句,旋即勾起一抹壞笑,既然要穿水粉色,那今晚可得撈個夠本。
景韶回到王府,想著蕭遠給他介紹的各種方法朝東苑走,剛到小書房門前,就聽到側夫人宋氏尖刻的聲音:“王府的規矩如此,縱然是王妃也不能破這個先例,否則這王府以後可就亂套了。”
“不過是劃個下人的偏院暫住,他們的用度隻管從我的分例裡出便是。”慕含章的聲音依舊溫和,但聽得出已經隱隱帶了些怒意。
“王妃說得可真輕巧,恕妾身直言,王妃三月初八嫁過來,這個月根本就沒有分例,讓妾身從哪裡扣?”宋凌心寸步不讓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尖銳,也讓本來心情頗好的景韶瞬間竄起一頭火來。
☆、第十九章 跳梁小醜
“住嘴!”景韶冷著臉走了進去。
站在書房中央單手掐腰的宋凌心,原本提到胸口的一口氣生生又給咽了回去。
慕含章坐在書桌前,微微蹙著眉,見到景韶進來,臉上的神色稍緩,站起身給他行了個禮:“王爺回來了。”
景韶走到慕含章身邊,看了一眼宋凌心和她身後的兩個丫環:“宋凌心,你對王妃這是什麼態度?”
“王爺~”宋凌心委屈地叫了一聲,深吸一口氣道,“妾身是為了王府的安寧,王妃他……”
“你閉嘴!”景韶聽到宋凌心那尖細的嗓音就覺得頭疼,轉頭看向身邊人,緩下語氣問道,“君清,這是怎麼回事?”
慕含章垂下眼簾,抿了抿唇道:“奶娘身體不好,在農莊裡無人照料,我想把她和她兒子接到王府的下人房裡住一段時間,等周大的腿傷好了就讓他們回去。”溫潤悅耳的嗓音說起話來不急不緩,聽著十分舒服。
“王爺,王府向來不進外人,這是規矩,一旦王妃開了這個頭,以後豈不是誰想往這裡塞人都可以了?”宋凌心據理力爭,在她看來,皇室中人,最忌諱的就是府中有他人的細作,隻要拿捏住這一點,就不信王爺會站在慕含章那邊。
景韶皺起眉頭。
宋凌心看自己說到點子上了,心中泛起一絲得意:“妾身管著內宅的大小事務,就得對這個內宅負責,下人房都在西苑後面,若是進了什麼來歷不明的人來,出了事可就說不清楚了。”
西苑住的是妾室女眷,所謂出事,自然是指些不好聽的……慕含章慢慢攥緊了拳頭,宋凌心如此說話,就是擺明了在侮辱他了。
“啪!”慕含章還未說話,景韶的巴掌已經扇到了宋凌心臉上。
宋氏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景韶。
“你既然管不好內宅,今日就把所有賬冊交給王妃。”景韶冷冷的說。
“王爺!”宋凌心捂著臉,不明白明明自己佔理,怎麼會突然被打,還被當場奪了當家主母的權利,不由得提高聲音尖聲道,“妾身是為了王府著想,您怎麼可以這樣對妾身!王妃根本治理不好王府!花冊定好了規矩,妾身侍寢的九天,王爺一天也沒有去!這樣的人持中饋,誰會聽他的!”
“夠了!從今日起側夫人禁足一個月!”景韶揉了揉脹痛的額角,看著在下人的勸說下還在掙扎尖叫的宋氏,擺擺手道,“拉出去!沒有本王的允許,不準踏出院子一步。”
門外的侍衛走進來,兩個丫環勸著宋凌心,拉拉扯扯的走出去了。
屋裡終於安靜了下來,景韶嘆了口氣,端起桌上慕含章喝了一半的茶咽了一大口。
“今天一早接到消息我有些心急,一時欠考慮了。”慕含章看他就著自己的杯子喝水,來不急阻止,便不再多言,隻是對於接奶娘來王府的事,確實是他考慮不周。
“你是這府裡的王妃,你說什麼容不得別人質疑,”景韶笑了笑,把他輕輕摟過來,“這幾日我沒去西苑,宋凌心不過是借題發揮。”
慕含章抿了抿唇:“我可以把奶娘接到我陪嫁的那個莊子裡……”
“不用,”景韶摸了摸他柔軟順滑的長發,“就接到府裡來吧,若是想讓他們一直住著也可以,去北威侯府商量一聲,把他們算作你的陪房就是了。”嫁妝不僅包括財產,還包括一些陪房下人,景韶知道君清的陪房本就很少,既然他的奶娘一家是他信得過的,留在府裡供他使喚倒是個好事。
慕含章定定的看了看他,緩緩湊過去,把自己的下巴放到景韶的肩膀上:“小勺,謝謝你。”丈夫的支持,對於正妻的地位、內宅的管理十分重要,如今景韶完全站在自己這邊,甚至是明顯的偏袒,這樣的待遇在王侯之家有多難得,沒有人比他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