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掌下的監獄由於火災事故燒死了全部犯人——這個罪名毫無疑問是可怕的,然而比起被告發的那些罪名,顯然這個罪名輕多了!
不愧是熟練掌握各項法典的專業人員,隻一瞬間而已,他迅速權衡好了兩者刑量上的輕重,並且迅速做出了選擇。
“隻能這樣做了,整個監獄由於安保系統不完善,發生了可怕的火災事故,科魯茲,就算你辛辛苦苦跑過來,也隻能幫我滅滅火而已,然後,撐死了……判我五百三十二年有期徒刑?嘿嘿……”仿佛佐證小梅心中所想似的,佩澤再次開口了,一邊笑著,他拿起打火機,然後點燃了一支煙。
隻是點著而已,佩澤並不去吸那支煙。
然後,他從隔壁的房間裡拿出一把梯子,竟是點著煙向通風管道的方向來了,大概是很久沒有幹這種“力氣活”的緣故,佩澤爬梯子的動作緩慢而笨拙,好容易將通風管道口的隔板移開,上面的灰塵撒了他一頭一臉。
“呸!呸!就說這裡應該清洗了啊……”嘴裡喃喃念叨著,男人用沒有拿煙的手抹了一把臉,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他與蹲守在那裡的。
藍眼睛小機器人面面相窺了。
小梅無聲無息的看著他。
就在佩澤即將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用力朝佩澤的頭扔出去了什麼,與此同時,小梅出手如電,第一下,他抓住了佩澤手裡的香煙然後迅速熄滅了它,第二下,他抓過了佩澤耳旁的通訊器並他臉上的防毒面具。
被小梅的突然襲擊嚇了一跳,佩澤冷不防從梯子上重重摔了下去。落地的時間他也顧不上痛,而是慌忙檢查起自己頭上到底被灑了什麼。
沒有灼傷感,隻是有些臭而已,無色的液體。
“你——”從地上爬起來,目光森冷的盯著頭頂的管道口,佩澤正想去找耳旁的通訊器,誰知——
小機器人的頭再次出現在管道口,僅剩的一隻手伸出來,抡起,揮出,他再次將什麼東西重重的砸在了佩澤的身上。
是一株根部已經插入肥料球的呢喃草。
幾乎是在小梅將它插入的瞬間,這株原本不算大的呢喃草便開始生長,半空中,小小植株的嫩芽張牙舞爪企圖盤符上某種可供攀爬的物體,於是,等到它被扔到佩澤身上的時候,有了攀爬物,這種藤蔓立刻迅速成長起來,短短的時間內,佩澤的手腳竟然都被細細的藤蔓捆住了!
小梅沒有留下來欣賞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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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劃A和計劃B哪一個是用水的?”迅速打開佩澤的通訊器,上方第一個聯系人就是庫裡,小梅直接撥通了庫裡的通訊號。
“哎?是計劃A。”
“那現在執行計劃A。”
“哦……遵命。”聽到那邊傳來了肯定的答復,小梅立刻掛掉了電話。
與此同時,他刺破了管道口頂部的第一個肥料球,來不及等第一株藤蔓過來,他直接刺破了第二顆肥料球,第三顆、第四顆……
來不及等待藤蔓們多米諾骨牌似的生長過程了,佩澤Z計劃放出的氣體已經通過通風管道散發出去,為了讓這些氣體對監獄裡人的傷害降到最小,他首先要用迅速生長的藤蔓封鎖住泄露的C+460氣體,其次,利用藤蔓迅速生長時會釋放大量氧氣的特性迅速弱化空氣中有害氣體的比例。
腦中瞬間浮現出他之前在管壁上方布置下的藤蔓位置,小梅一邊走一邊迅速激活那裡的藤蔓!
在他的努力下,他頭頂的藤蔓已經迅速彌漫起來了,一根一根細細的藤蔓就像活了似的,飛快的向小梅的方向追來。
如果他的身體還完整,如果他還有兩隻腳和另一隻手,小梅的速度肯定可以快過這些藤蔓的,然而——
小梅現在隻剩下一顆頭,一隻手臂和胸腔了。
他的速度漸漸跟不上藤蔓的速度了,他的手臂被一株藤蔓卷住,纏繞,然後更多的藤蔓向他的身體攀爬過來。
沒過多久,小梅僅剩的身體完全被藤蔓捆綁住了,被卷入藤蔓的激流,隨波逐流在藤蔓之間,他的身體卻是一動不能動了。
不過不要緊了,他看到水流從管道中洶湧而出了。
有了水,就算C+460分子的密度確實達到一定程度,隻要有水在,想要發生傷害面積特別廣的爆炸,卻也是難事。
任由自己被纏繞在藤蔓之間,小梅靜靜想著,他想了很多事,想到之前經歷過的歷史中遇見的佩澤,想到行刑臺上對自己冰冷而望的艾倫,想到白色鳥兒飛過的高塔之巔……
無數往事從他腦中走馬燈似的閃過。
然而這些畫面卻都不清晰了,當清晰的畫面出現在他腦中的時候,那些歷史都被他遺忘了。
他看到了糖人街的王大爺一家;
西西羅城的卓拉太太還有哈娜;
葉德罕城的矮人姑娘們。
鄂尼城的礦工頭;
布拉雷多,在那裡,在那個大風天裡,他得到了記憶裡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擁抱;
四平鎮;
最後,梅瑟塔爾,他出生,以及度過人生最初一段時光的地方。
他看到了那間上了鎖的房門,他掏出鑰匙打開門,然後……
在無數的回憶的終點,他看到了榮貴。
他的眼前一片花白,他看不到榮貴的臉,亦看不到榮貴的身影,可是,他知道那個人是榮貴。
一片白色的、透著金黃色的光之間,他看到榮貴對他伸出手來。
“小梅呀~”他聽到榮貴對自己說。
大水,混著更多的藤蔓,將小梅淹沒了。
——
“糟糕!對方開始啦!快躲起來!”管道裡的孩子們早在頭頂那些漏氣口探出的瞬間變察覺事情不對勁了!
畢竟從一開始,小梅就和他們說過,對方最可能使用的方式是水或者有毒氣體。他們躲在管道口,每一天都十分警醒,稍有不對就會下去,之前由於不少錯誤訊號下去過,不過這次終於等到了真的!
孩子們從管道裡魚貫而出,分別向事先早就踩好點的隱匿處藏去。
他們的動作異常快,孩子們很快就躲藏好了。
監獄裡的犯人反而比他們反應的要慢一步,直到有人暈倒了,其他人才想起來翻找牢房裡的防毒面具;而孩子們這個時候早就紛紛把隨身攜帶的呢喃草拿出來,然後插入同樣隨身攜帶的肥料球裡了,藤蔓迅速生長起來!
就像一個小小的氧倉,孩子們緊緊握住手裡的呢喃草莖,放慢呼吸,按照小梅說的,他們將自己每次攝入的空氣控制在最小。
當整個監獄陷入混亂的時候,這些孩子們反而成了監獄裡最冷靜也是最安靜的一小群。
不過也並非所有孩子都能將自救行動完成的這樣好,從管道撤退的過程中,有一個孩子還是掉隊了,慌忙中,他的肥料球被擠掉了,來不及躲到同伴周圍,正在絕望,忽然——
他被人抓住了。
“亂抓什麼?過來,給你吸兩口。”抓住他的是剛好關在他附近的一名犯人,高大強壯,戴著一個防毒面具。
說完,他就把自己的防毒面具給那個孩子戴上了。
每個防毒面具不僅僅有過濾功能,還有一定儲存量的氧氣,按下氧氣囊給那個孩子吸了兩口,大漢很快又把氧氣罩拿回來,然後自己吸了兩口,過一陣子,再給孩子吸兩口……
就這樣,在大漢時不時施舍兩口氧氣的情況下,那個孩子總算是重新鎮定了下來。
又過了一會兒,同伴在角落裡發現了那孩子不小心丟掉的肥料球,同伴跑出去將那個球撿起來,然後迅速滾到了丟球的那個孩子身邊,然後,那個孩子立刻如獲至寶似的,將手中的呢喃草插入肥料球,一株細小的呢喃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孩子的手中長大長高起來,沒多久,就將孩子連同身邊的大漢一起包圍了。
危急關頭,像大漢這樣肯將自己的氧氣罩分享給孩子們的還不真是少數,畢竟,小梅給每個孩子指定隱匿地點的時候是參考過他們平時慣常的活動場所的,而在這些他們經常出沒的地方,不少犯人都認識他們,知道這些孩子的來歷,日常又打過交道,真正遇到事情的時候,雖然漠不關心的犯人很多,然而願意朝孩子們伸出手援助一把的犯人卻也不少。
援助是互相的,這些犯人幫助了孩子們,孩子們便也將自己的小小藤蔓分享給他們。
這些藤蔓一開始確實不起眼,誠如小梅所說,這些藤蔓雖然可以在一定時間內密集制造氧氣,可是畢竟不能和氧氣面罩像媲美,然而,和氧氣存儲有限的面具相比,呢喃草藤蔓制造的氧氣是持續不斷的,何況它們還在生長、飛速的生長,越到後面,它們制造的氧氣竟然越多了!
和孩子們一起共享呢喃草的犯人最先發現了這一點。
然而不等他們慶幸,沒多久,通風管道裡居然開始溢水了!
就像下雨一般,水,從管道裡噴湧而出,不過這還不是最讓人震驚的,更讓人震驚的還在後頭:
“天吶!那是什麼!”看到和水流一起被衝出來的東西,最早發現的犯人大聲道。
所有人都順著他的聲音向天花板望去,然後,在那裡,他們看到了更大、更粗也更加密集的綠色藤蔓。
無數的藤蔓就像怪物一樣,從管道裡洶湧而出!如果說一開始從通風管道裡噴出來的還是水,那麼接下來,這些藤蔓飢渴的將管道裡的水吸收殆盡,它們的根更加粗大、莖更加飽滿,它們的生長速度實在太快,就像活物一般,順著有肥料的地方爬過來,很快的,孩子們手中原本的藤蔓迅速匯入了這股藤蔓的大軍!
它們攀附一切可以攀附的物體,卷住一切可以卷住的事物——包括人,它們向著一切還有生長空間的地方前進著。
“啊……這是要死了嗎?”水從上方湧出的時候,普爾達的腦袋已經昏沉沉的了,他居住的水牢內原本水位就很高、已經到他的脖頸,如今更多的水進來,眼瞅著,他就要被水沒過了。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隱藏在水中,無數的藤蔓湧出來了,粗大的藤蔓沉入水底,飢渴的吸收著水牢內原本的水,將普爾達的身體當做了攀附物,它們將他層層裹住,連同普爾達身後的牆壁一起,藤蔓卷著他們,像還沒有同伴進入的地方生長而去!
同樣的情況發生在每一層的牢獄中。
獨自被關在不知名黑獄中的吉吉看到了星光。
綠色的幽光由遠及近向他而來!
“哎?是前幾天被吹走的地豆又被刮回來了嗎?”吉吉怔怔的站了起來,貼在欄杆外,他伸出手去,試圖抓住那些即將過來的地豆。
然而——
“天啊!”他抓住的東西根本不是細小的地豆,而是某種粗大粗糙的東西!離近了一看,借著地豆的光,吉吉這才發現那是一種藤蔓,隻是不知道為什麼上面生滿了地豆……
“不管了!不管這是什麼玩意兒了,讓我死前做個飽死鬼吧!”大吼一聲,吉吉坐在一株卷住他的藤蔓上,不管三七二十一,他挖出藤蔓下的地豆,開始生啃起這些難得的食物來!
維持著瘋狂進食的姿態,吉吉就這麼被卷走了。
而在地下五層——
新來的犯人們慌亂成一團了!
“氧氣面具在每個人的床下,上面的紅色按鈕是氧氣閥門,按壓一下可以呼吸一次,隻有可供成年人呼吸三小時的氧氣存儲量,注意使用。”在所有人中間,珀瑪的態度是最平靜的。
他大聲而不慌不忙的說著,指點眾人找到氧氣面具,而他自己這時候早已佩戴好屬於自己的面具,在所有人聽到他的話去找面具的時候,他走到空無一人的欄杆前,面對洶湧向自己這邊生長過來的綠色藤蔓,他瞪大了眼睛,竟是笑了:
“是了,我之前隻想用符合律則的方式從這裡走出去,卻不知道這個地方原本就是無視律則的存在。”
“這裡的存在是錯誤的,然而這裡太堅固,外界的力量無法到達這裡,外面的人看不到這裡,更看不到這裡腐朽的內部。”
“這裡無法被從外部劈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