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白阮嚼蔬菜時軟嘟嘟地一顫一顫的小臉蛋,白阮不小心與他對視時慌亂羞怯的目光,白阮和他說話時緊張不自然的磕絆與結巴,白阮與他肢體接觸時過電般緊張的閃躲……
根據郎靖風對白阮的觀察,他認為白阮並非性格腼腆內向,因為白阮和其他學生交流時明明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隻有對他是這樣的。
但如果把這解釋為畏懼,郎靖風也不同意,他看得出來白阮一開始確實挺怕他,覺得他是打老師的刺兒頭。但上周四他把那件事解釋清楚而且又出手救了白阮和周皓辰後,第二天早晨白阮對他的態度明顯就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了,而且這一周在學校他一直都沒拂過白阮的面子,不逃課不講小話不頂撞老師,這要還硬說白阮怕他,肯定說不過去。
郎靖風躁動地甩了甩狼尾巴。
再者,退一萬步講,就算白阮還是怕他,那白阮怎麼可能會絞盡腦汁想借口約他出去爬山喂鳥?難道不該一下課就離他遠遠的?聽見他有來二中當體育老師的想法,又怎麼可能高興成那樣?這是怕一個人的時候該有的舉動和反應嗎?
況且……白阮那麼白那麼軟,那麼可愛那麼膽小,那麼溫柔那麼愛哭,簡直就是肉眼可見的受。
郎靖風天馬行空地胡思亂想著,在精神世界中搜集了一卡車白阮對他有意思且是受的證據,狗木屋裡的一雙狼眼珠亮得像兩盞小綠燈籠,好不容易死記硬背的幾句古文被腦內的黃波萬頃一個浪頭拍進海底。
“嗷嗚。”郎靖風狠狠甩了兩下狼腦袋,重新集中注意力,懷著類似於哄媳婦兒高興的心情強迫自己背起了古文。
——嗷嗚:“嗷嗷,嗚嗷嗷嗷……”
——廉頗曰:“我為趙將,有攻城野戰之大功……”
真他媽難背,郎靖風壓著火氣,夾著尾巴,強行往狼腦袋裡記。
周一中午,午休時間,郎靖風被白阮傳喚到辦公室背古文。
出乎白阮意料的是,郎靖風居然還真把要求背誦的段落磕磕絆絆地背下來了,雖然錯漏忘詞的地方也不少,但一看就是花時間背過的。
“背得還不錯。”郎靖風最後一句背完,白阮先給予肯定,又道,“有些地方不是特別熟練,是不是句子釋義沒吃透,就急著死記硬背了?”
“你說呢白老師?”郎靖風樂了,“這幾把玩意兒……不是,這玩意兒,我都不知道它幾個意思,書上也沒翻譯啊,下面就翻譯那麼幾個詞,串起來誰知道什麼意思。”
“整段翻譯的話其實隨便哪本參考書上都找得到,網上也有……算了。”白阮生怕打擊到這小狼崽子,語調放溫和了些,從自己桌上拿出一本翻舊的參考書遞過去,“你看這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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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靖風帶著點漫不經心的神氣接過書,懶懶地問:“白老師,我硬背都背下來這麼多,你開不開心?”
白阮老實答:“開心,這說明你開始端正態度了。”
郎靖風唇角一翹:“行吧,那我回去接著背。”
“等等。”白阮叫住他。
喂鳥活動結束後郎靖風的負功德又稍淡了一點,但不明顯,好人好事還是不能停。
“嗯?”郎靖風垂著眼望白阮。
“這個……”白阮盯著郎靖風面前的地板,模樣不大自然,“上個月是學雷鋒月,學校組織了幾次學雷鋒活動,要求是每位學生都在活動時留影,資料會記入學校這邊的檔案。你是四月份才轉過來的沒參加到,這邊我接到通知說可能需要你去補一下,不然……這種意義比較重大的活動有學生沒參加的話會影響到我們班級的一些評定。”
郎靖風眉梢揚起,滿臉寫著不信,問:“怎麼補?”
“就是可能需要我來帶領你,利用課餘時間去補做一些志願者的活動,”白阮撒謊撒得小臉通紅,“這個也是為了不給我們整個班級拖後腿,你說對不對?”
郎靖風嗤地笑出聲,銳利的目光反復掃過白阮紅熱的面頰。
“……這個活動很好笑嗎?”白阮面紅耳赤地耷拉著腦袋,心想這爛借口果然糊弄不過去,不如幹脆咬咬牙說實話來得痛快,就算是天敵,郎靖風也不可能吃了自己,何況自己還是一片好心想幫他。
“沒,不好笑。”郎靖風斂起笑容。
“那你補不補?”白阮小聲問。
郎靖風:“就我們倆?”
白阮點點頭:“嗯。”
郎靖風沉默片刻,又笑開了:“行啊,補吧。”
白阮都做好拉著郎靖風去廁所變原形攤牌並被郎靖風撥弄著小圓尾巴大肆嘲笑戲弄的準備了,沒想到這狼崽子居然答應得這麼利索,一時竟是有點兒發懵。
“走了白老師,活動你隨時叫我。”郎靖風晃晃手裡的參考書,“我回教室看書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郎靖風:小白老師為了約我也是拼了……我就不戳破了,怕他羞死。
白軟軟:……啊啊啊啊根本沒有!一尾巴圓死你!(氣到精神錯亂)
第十四章 白阮小哥哥?跳跳哥哥?
燒了半斤腦細胞才編出來的借口奏效了,白阮也樂得不在郎靖風面前暴露兔子原形,一周下來都沒再動坦白身份的念頭。
其實上個月是雷鋒月是真,二中組織全體師生參加志願者活動是真,要求活動時進行拍照記錄是真,活動參與度會影響班級一些無關緊要的評定也是真,這些東西郎靖風就算去問同學也會得到同樣的答復。
唯獨沒參加活動的同學需要補活動是假,不過郎靖風顯然也信了。
白阮覺得郎靖風對他似乎有點特別,格外給他面子。仔細想想,郎靖風自轉學到現在幾乎都沒怎麼違抗過白阮的命令。
不過白阮倒不覺得這很反常,他當老師這三年來也接觸過不少學生,知道有一種刺兒頭類型叫做吃軟不吃硬——老師越嚴厲,就越能激起這種學生幼稚的鬥爭之心,而如果老師性格隨和,他們反倒不好意思太過分。
郎靖風應該就是典型的吃軟不吃硬,白阮琢磨著,越想越覺得是這麼回事。
周六傍晚,家附近的廣場,白阮在草坪上遛兔寶寶。
兔子是喜動的生物,總在籠中圈著容易煩躁,所以白阮有時會帶兔寶寶們出來放風,二十多隻一起照顧不過來,每次就隻帶五六隻。
今天出來放風的這幾隻兔寶寶都是靈識已開的,比較好管教,每隻兔寶寶身上都系著兔子專用的牽引繩,幾枚圓滾滾的小雪團在碧綠的草地上嘰裡咕嚕地跑跳撒歡兒。白阮提著塑料袋和小鏟子,悠闲地跟在它們後面,邊走邊溫聲叮囑道:“小朋友們不可以吃地上的草。”
一隻正試圖啃草皮的兔寶寶動作一滯,扭頭,耷拉著小耳朵,委屈巴巴地看著白阮。
“這是大家的草坪,不是我們自己的,”白阮彎腰撫著兔寶寶柔如雲絮的絨毛,用和幼兒說話的語氣道,“如果我們把這裡的草都吃光光了,其他的人不就沒有草坪了嗎?而且外面的草髒,吃了會肚肚痛。”
已開靈識的兔寶寶向前點點耳朵,表示明白。
“有沒有小朋友想拉臭臭?”白阮晃晃手裡的小鏟子。
一排兔寶寶中有三隻輕輕揮耳朵示意,隨即充分發揚尊老愛幼精神,按照體型從小到大的順序一隻接一隻把毛茸茸的小屁股對準白阮手裡的鏟子,輪流上廁所。
過了一會兒,白阮把鏟子裡的髒東西一股腦倒進塑料袋,隨即左手拎著塑料袋和鏟子,把牽引繩掛在左腕上,一邊領著兔寶寶們在草地上溜達,一邊用右手掏出手機給郎靖風打字發微信。
白阮簡明扼要地問:“明天一起去福利院做義工,有時間嗎?”
郎靖風秒回:“有。”
白阮:“隻佔用你一下午的時間,你可以利用上午和晚上的時間寫作業。”
郎靖風:“放心,正挑會的寫著呢。”
郎靖風:“我發現我會的比上周多點兒了,開心嗎?”
白阮對著手機屏幕露出老父親般的欣慰笑容,打字:“很開心,繼續努力。”
……
這周二,白阮又把郎靖風傳喚進辦公室推心置腹促膝長談,談話的中心思想是怎麼才能把郎靖風糟爛得如同被一百隻哈士奇凌虐過的學習基礎鞏固起來。
那天郎靖風一走進辦公室,白阮就冷靜地按下桌上一臺坐式小風扇的開關,讓風扇把郎靖風一身令人毛骨悚然的狼味兒盡數吹到隔壁八班班主任的地盤上。
“我對你有一個要求,很簡單,就是寫作業,不光語文和數學,各科都要寫。”白阮被身後的電風扇大佬罩著,十分有恃無恐,垂著眼簾翻弄郎靖風瞎糊弄的數學和語文作業,一字一句認真道,“但是你現在的基礎太差,所以每天的作業我允許你不寫完,各科老師這邊我也會和他們說清楚,作業你會多少就寫多少,不會的寧可空著也不要糊弄、不要抄,能不能做到?”
郎靖風笑笑,用一種仿佛在哄女朋友般的縱容語氣道:“能做到。”
白阮板著小臉,威嚴頷首,又道:“等上課各科老師講作業的時候,不會的題你認真聽,聽完如果你還是不懂,你就把這道題用到的公式、定理、知識點……都在旁邊寫下來,把基礎搞明白。”
白阮說一句,郎靖風就在旁邊含笑嗯一聲,和剛轉過來時相比簡直像換了個人,坐得離白阮不遠的劉震一會兒就往白阮這邊盯一眼,仿佛想用兩道正義的目光把奪舍了郎靖風的邪魔外道從郎靖風體內震出去。
“這個給你。”白阮從抽屜裡拿出一個薄薄的筆記本,推到桌角,“這是上周六和你談過之後,我專門為你制定的語文學習計劃,其他科目我不了解,語文你按照我的步調來,高三想追上大部隊一點問題都沒有。”
郎靖風眼底笑意更濃,接過本子,道:“知道了,白老師。”
“再過半個多月就是期中考試,你這半個月努努力。”白阮鼓起勇氣與郎靖風對視了一瞬,親切鼓勵道,“你轉過來之前的開學摸底考成績單我看過,這次期中考做到有進步,就是勝利。”
“白老師,我期中考要是進步了……”郎靖風貪饞地掃視著白阮細嫩的臉蛋,回味著之前手指碰觸時的綿軟觸感,勉力克制著想再戳一戳的欲望道,“有沒有獎勵?”
白阮少年感十足地一笑:“必須有,每次月考期中考,我都給班裡進步最大的三名同學發獎勵,不一定是實物獎勵,也可以是一個我能力範圍內的小願望、小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