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柏雲是直男且厭同。
但他會與我形影不離,對我照顧得無微不至。我好不容易接受自己喜歡上一個男生。
結果聽到他罵哭一個前來表白的男生:「男生喜歡男生,太惡心了。」回頭見到我後,立馬變臉。他會在睡覺喝醉時叫我名字。他會想方設法逗我開心。
直男?
厭同?
你最好是!
1
失戀是一瞬間的事。
我目睹了陳柏雲毫不客氣拒絕了一個前來表白的男生,差點將對方罵哭。同性戀真惡心,你是不是有病啊!
聽得我遍體生寒。
見到我,陳柏雲陰沉的面色才緩過來:「阿諾,怎麼過來呢?」
我擠出一抹笑,將水遞給他。
陳柏雲擰開水,狠狠灌了兩口,跟我抱怨:「真是晦氣!打個球居然遇到男人表白,你說惡不惡心。」
我望向樹下正在抹眼淚的男生,仿佛看到另一個自己,忍不住辯解:「同性戀喜歡是同性,他們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你別這樣歧視。」
陳柏雲滿臉厭惡之色,堅持:「他們就是惡心有病!阿諾你以後遇到他們,記得離遠點。」
他的話刺激得我直接上頭:「原來在你眼裡,我又惡心還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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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柏雲慌神了:「阿諾,我沒有說你。」
我語氣平靜地說:「陳柏雲,我就是同性戀。」
陳柏雲錯愕地愣在原地。
我下意識伸手想拍拍他的肩膀,說一些安慰話。例如:你看我就是同性戀,我跟正常人一樣…..但手落空了。
因為陳柏雲躲開了。
我收回僵在半空的手,在身後緊握成拳。
我擠出一抹難看的笑容,故作雲淡風輕轉身:「下午還有課,我先走了,你別遲到。」
原本親密無間的我們,瞬間被劃出了一道深深的溝壑。我逃似的去了教室。
室友常漾好奇張望我身後:「雲哥呢?他怎麼沒跟你一起?」
我心煩意亂地回答:「沒有,我倆又不是連體嬰兒,我在哪他就在哪。」常漾樂了:「全校誰不知道你倆關系好得形影不離。」我愣住了,是什麼時候我們關系好到全校皆知。又是什麼時候,我發現自己喜歡上了陳柏雲。
2
大學開學那天,我提著行李箱推開宿舍門,遲了一天去報到。
「啊!」
伴隨一聲慘叫。常漾摔了個狗吃屎。
他急急忙忙地扯好褲子,臉色爆紅,結結巴巴:「你你走錯了,這..這是男寢。」
我退出去看了一眼宿舍門號,笑眯眯跨進門:「沒錯!是520號,我叫周諾,性別男。」
常漾心有餘悸撫胸口順氣:「嚇死我了,差點就不清白了。」
我好笑整理行李,邊跟常漾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常漾好奇問:「哥們,你是不是藝術系的?」
我正將礙事長發扎成丸子,奇怪看向他:「當然不是,跟你們一樣。」
常漾不好意思撓撓臉:「就是長頭發的男生很少見。」
我笑了下,一想到我搞藝術創作的媽,忍不住吐槽:「我也不想留,洗頭吹頭超級麻煩,但家裡人強烈要求。」
收好床鋪行李,我身上有點出汗就去洗澡,常漾在外邊打遊戲。
我剛洗完準備穿衣服,門被打開。
在繚繞的白霧裡,我與來人四目相對。
對方那張帥酷帥酷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漲紅了,不等我反應嘭的一聲關上門。真沒禮貌。
我皺眉快速穿好衣服出去。
常漾見我出來,熱情相互介紹我們認識。
陳柏雲就是剛剛誤打誤撞開門人的名字。
相互介紹期間,他硬是將一瓶冰水給喝完了。
陳柏雲目光落在我身上:「剛不好意思,我一時間忘記洗手間的鎖是壞的。」
「沒事。」
常漾提議,既然宿舍人齊了,不如待會兒一起去吃飯,徵得大家一致同意。為了不讓他們等我太久,我掏出吹風機急急忙忙一頓粗暴地亂吹。心裡再次升起想要剪掉頭發衝動。
根本吹不幹。
陳柏雲起身過來:「我來幫你吹,當作賠禮。」我將手裡吹風機遞給他。
陳柏雲動作生疏,指尖拂過頭皮,有點痒意,耐心一點點給我吹。吹幹後,我說了一聲謝謝。
他眼底有笑意,順手從頭頂撸到發尾,意猶未盡:「挺好摸的。」
我懶得計較,開玩笑:「那以後頭發都歸你吹。」
陳柏雲笑著一口答應下來。
我笑笑沒當回事,隻當是逗樂子。
吃飯期間,我被男生誤認是女生要微信不下三次,陳柏雲則是女生要微信。
為了能安安靜靜吃個飯,常漾想出一個絕妙主意。
讓我和陳柏雲假裝男女朋友
這辦法是真爛,但效果是真好。
都這樣了,再來要微信就不禮貌了。
一頓飯下來,大家關系拉近不少。
回寢室就組團打遊戲。
陳柏雲洗完澡出來,笑容促狹:「女朋友,快去洗澡。」
我從手機遊戲裡抬起頭,接下話:「等我打完這把,男朋友。」陳柏雲靠過來,看了幾分鍾,認真評價:「你玩得真菜。」
我瞪著屏幕死亡倒計時,還有陌生隊友帶星號的發言輸出:「男朋友,你真不禮貌。」
我可以菜,但你不能說出來!
陳柏雲拿過手機:「我來吧,你去洗澡。」
頓時收獲了常漾感激的目光。
我再三警告他:「你不可以掉段位,我好不容易才熬到黃金。」
陳柏雲沒忍住勾了勾嘴角,瞧了一眼戰績愣了幾秒:「你的戰績放在整個遊戲裡都很是炸裂的。」
我沒理他,拿了睡衣去洗澡。
身上和頭發全是火鍋味,我隻好洗頭洗澡。
洗完出來我就聽見,常漾開心猛誇陳柏雲,興奮地說:「快快!雲哥再開一局!這就是被大神帶飛嗎?滋味太好了。」
陳柏雲放下手機,自覺翻出吹風機:「不了,我得給我女朋友吹頭發。」
我有點不好意思,伸手去夠他手裡吹風機:「你繼續陪他們打,我自己來就好,現在又不趕時間。」
陳柏雲躲了下:「不行,我一向說話算話。」
常漾在一邊開玩笑:「行行行,這狗糧是往人嘴裡強行塞對吧?」
我耳朵頓時有點燙。
最後,我的頭發還是陳柏雲吹的。
3
陳柏雲在學校很受歡迎。
人酷帥酷帥的,不僅有顏值,還成績好,能力強,相處下來沒有什麼毛病,很難讓人不愛。
今天的籃球賽,陳柏雲簡直殺瘋了,帥到不行。
尖叫聲恨不得掀翻籃球館。
我坐在觀眾席前,眼睛緊緊跟隨陳柏雲身影,每一次起跳投籃。我緊張手心全是汗。
第一次對陳柏雲的帥有了直觀的體會。
籃球賽結束,陳柏雲被人給圍住了,又是送毛巾又是送水。
常漾在旁邊發出羨慕的感嘆:「我雲哥真受歡迎。」
我忍俊不禁:「你在嘎什麼,你的嗓子..!
常漾捂住自己喉嚨,震驚於聲音是自己發出的,頓時神色懊惱:「本來就感冒了,剛又喊得太賣力了。」
嘎嘎聲不絕於耳,我笑得眼淚都出來。常漾惱羞成怒地捶了我一下。陳柏雲走過來,挑眉問我們:「笑什麼這麼開心?」
常漾選擇閉嘴不說話。
我好不容易止住笑,準備解釋。
陳柏雲抽走我拎在手裡的水,不等我反應,他大口大口地喝完,將瓶子投進垃圾桶裡。
我瞪著他:「那是我喝過的水!」
陳柏雲一把攬過我的肩膀,含笑盯著我反問:「所以呢?那我再去給你買一瓶?」
陳柏雲剛運動完,肌膚溫度很高,燙得我下意識掙扎出他的懷抱:「倒也不必,你放開我,都是汗髒死了。」
「就不!」
陳柏雲笑著耍賴把我攬得更緊,像個大型娃娃直接扒拉在我後背上,懶洋洋地把下巴擱在我頸窩,每次呼吸都異常滾燙,如烈火般。
我整個人都要燒起來了,心髒不受控制亂跳。
偏偏這時,他像發現新大陸一樣:「阿諾,你耳垂上有顆紅痣。」
耳垂忽然被什麼東西蹭了蹭。
我簡直是要瘋了,聲音帶上不自覺顫抖:「陳柏雲,你..在幹嗎?」
陳柏雲:「這痣好小,怪可愛的。」
我佯裝鎮定威脅:「快放開我,不然我生氣了。」下一秒,陳柏雲放開我:「喝了你的水,賠你一頓飯。」我心亂如麻地點頭。
常漾見怪不怪,嘴裡發出嘖嘖的聲音,直搖頭。
4
當天晚上,我莫名其妙地夢見了陳柏雲。
驚醒後,下半身黏膩不適感讓我難堪,沒忍住小聲爆出髒話。我環顧一圈,室友都還在睡。
我做賊一樣輕手輕腳地下了床去洗手間,想盡快處理罪證。
經過陳柏雲床鋪時,聽見他低聲叫了一聲「阿諾」,嚇得我整個人都僵在原地不敢動,腦中CPU飛速運轉找理由。
最後當我想著大不了如實承認,大家都是男人,懂的都懂。
我鼓足勇氣轉頭看過去,發現他雙眼緊閉睡得正香,張合嘴巴又喊了一聲「阿諾」。
我人都麻了,頭也不回衝進洗手間。
神不知鬼不覺地收拾好後,我心煩意亂睡不著。
待在寢室裡邊,我目光總忍不住被陳柏雲吸引,看到他就想起那個夢,簡直是糟糕透頂。
索性我就輕手輕腳洗漱完,想著外出轉轉散散心。
我正在脫下睡衣。
陳柏雲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坐在床上眼睛直勾勾看著我,聲音沙啞:「阿諾,你幹嗎去?」
嚇得我一跳,頭發成功纏到了睡衣扣子上。我生拉硬拽,頭皮疼得我倒吸一口涼氣。
陳柏雲嘆氣走過來,抬手敲了下我腦袋:「真是笨死了。」他低頭找到被纏住地方,很快就解開了。我揉揉了被拽疼的頭皮:「抱歉,我動靜太大把你吵醒了。」
陳柏雲輕笑:「得虧我醒了,不然你怎麼辦?」
我不服氣,想犟嘴但忍住了。
罪魁禍首就是你!
他又問了一遍:「你起這麼早幹什麼去?」
「睡不著,想去外邊轉轉。」
陳柏雲挑眉,看一眼時間:「凌晨三點多,你上哪轉?」
我:「..!
「為什麼睡不著?」
我有點煩躁:「哪有那麼多為什麼,就是睡不著唄。」
「是做噩夢吧?」
我一想到夢裡內容,那已經不能用噩夢來形容了,隨口嗯了一聲。陳柏雲推著我到他床邊,催促我:「快上去。」
我一臉茫然:「幹嗎?」
陳柏雲理所當然:「睡覺。」
我被他半推半操弄上床:「那你呢?」
「當然是一起。」
宿舍床本來就不大,現在硬生生擠上了我和陳柏雲。
我瞪著面前的牆壁,背後是陳柏雲溫熱的胸膛,我被夾在中間,鼻間全是他的氣味,滿腦子都是夢裡內容。
我一動都不敢動,度秒如年。
我喉嚨莫名幹澀:「太擠,我要回去睡。」
陳柏雲一把按住我,將我往懷裡攏了攏,下巴抵在我頭上,聲音染上睡意變得慵懶:「就這裡睡,不會做噩夢了。」
我爭不過他,又怕再動下去起了反應,隻能認命閉眼,最後不知不覺睡著了。
5
早上我被吵醒,逃似的低頭往毯子裡埋。結果被人捏著臉扒拉出來。
我煩躁地睜眼對上陳柏雲那張放大的俊臉。理智瞬間清醒。
他翻身下床:「趕緊起來,待會兒是韓教授的課,他最討厭學生遲到。」我小幅度點頭表示知道了。
聽見常漾八卦問陳柏雲,怎麼和我睡在一起。
陳柏雲解釋:「他做噩夢。」
常漾笑:「那下次我做噩夢,可以蹭雲哥的床嗎?」
陳柏雲笑罵:「滾!」
聽見陳柏雲的回答,我心裡莫名泛著甜意。
我慢吞吞下床洗漱,陳柏雲用手順了順我翹得亂七八糟的頭發,隨口問:「待會想吃點什麼?」
我含糊不清回答:「包子和豆漿。」
6
下課鈴聲響了,旁邊的陳柏雲發現我的異樣:「你今天一天怎麼心不在焉的?」我生無可戀趴在桌上,幽幽看他半晌,然後轉過頭看窗外的風景。陳柏雲一副老父親的模樣,唉聲嘆氣:「孩子大,有自己的心事了。」凌晨那會,我偷偷在網上匿名提問。
上課時我偷偷看了一眼回答。
有不少熱心網友回答了。
答案出奇一致。
你慘了,你墜入愛河了。
更可怕是這條河的名字叫陳柏雲。
煩死了!
我直了二十年,莫名其妙彎了,是個人都不能接受。
而罪魁禍首就在旁邊。
晚上我在宿舍打遊戲發泄,滿屏都是隊友在噴我。
常漾悄悄問剛從外邊回來的陳柏雲:「他怎麼呢?好重殺氣。」陳柏雲思索一會兒,搖頭:「可能心情不好。」
陳柏雲過來,抽過我的手機,嘖了一聲:「段位都掉到白銀了。別打了。」我兇巴巴去搶手機,看到他就來氣:「不要你管,手機還我。」
陳柏雲將手機舉高,不讓我夠到:「心情不好,打什麼遊戲,我帶你去個地方。」我幹脆利落拒絕:「不去!」
陳柏雲賣關子:「真不去?你肯定會後悔!」
說著他就把我的手機塞到自己口袋,挑眉:「你來追我,追到我就還給你。」
他一陣風跑出宿舍。留下原地暴跳如雷的我:「陳柏雲,你幼稚不幼稚!」
我好不容易追上他。
他正倚靠在漆黑炫酷的機車旁邊,帥到不行,吸引不少目光。我氣喘籲籲要手機,等到的是一個從天而降的頭盔。
陳柏雲戴好頭盔,長腿一跨:「上車。」
見我不動,他開玩笑:「怎麼呢?難道要我抱你上車?」
他邊說邊作勢下車。
嚇得我立刻上車。
我別扭地問:「車哪來的?以前怎麼不見你騎過?」
陳柏雲語氣很淡:「我爸送的,坐好!」
我正襟危坐,雙手死死摳住後座兩側:「坐好了。」
陳柏雲扭頭一看,笑出聲:「嗯,坐得很好。」
我有點傲:「那當然。」
陳柏雲:「雙手給我。」
我遲疑伸出雙手。
陳柏雲帶著我的雙手放在他腰上環住:「抱好。」
我整個人都貼在他背上,指腹能清晰感知到衣服下緊實的肌肉。我鬼使神差摸了一把。陳柏雲身體僵了一秒,回頭含笑看我:「客人,摸得滿意嗎?」
我在頭盔裡的臉瞬間燒起來,結結巴巴:「還行。」
「隻是還行?」
「你煩不煩呀,滿意滿意,五星好評。」
陳柏雲心滿意足轉回頭:「抱緊,出發!」
機車像離弦的箭射出,我手忙腳亂地抱緊陳柏雲,此時也顧不上別的,耳邊隻餘下呼嘯風聲,似乎還聽到陳柏雲的輕笑,刺得我耳朵麻麻的。
山上夜空繁星點點,不遠處是萬家燈火。
陳柏雲拿一杯熱飲給我,山上的溫度有些低。
「心情好些了嗎?」
我低頭望著手裡熱飲,有些迷茫:「我也不知道。」
陳柏雲輕笑:「看來我不夠努力,沒能讓你高興起來。」
我抬頭看他:「你不問問我,為什麼心情不好嗎?」
陳柏雲反問:「我問了,你就會說嗎?」
我搖頭。
怎麼說?
說我彎了,夢裡全是你,還是告訴你,我喜歡上你?
陳柏雲喝完手裡熱飲,投進垃圾桶裡,眼底有細碎的光:「那不就得了,你願意說的時候自然會說,順其自然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