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換上女裝,替我嫁進了王府。
新婚之夜,我哥掀起紅蓋頭,冰冷的刀抵住了新郎的脖子。「就你這小子,還想娶我妹?」新郎卻輕笑出了聲,翻身而上。
「你怎知我想娶的就一定是你妹妹?」
我躲在房檐上看戲,一不小心跌落下去,被長公主穩穩接住。她那如瀑青絲拂過我的臉,「別看我哥了,也看看我好不好?」1
我哥是位武將,替我嫁進了王府。
新婚之夜,王府上下張燈結彩,喜迎王妃。
卻不想驕撵中的新娘子常年習武,擁有八塊腹肌。拜堂時,我站在丫鬟中間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蚱。我跟在我哥背後,小聲地提醒。
「哥!別撩裙子!」
「把你那大粗嗓子壓壓!!」
「腳腳腳!腳露出來了!」
隻見我哥那八寸大腳剛露出了個半個鞋尖,我連忙把我哥的腳踹回了裙擺裡。卻不想,在一旁與我哥拜堂的王爺,嘴角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紅蓋頭下,是我哥略顯雄厚的聲音。「蕭衍你給我等著,竟敢肖想我的妹妹!」
「阿枳別怕,天塌下來都有哥給你扛著。」
「吉時已到!送入洞房!」
隨著一聲叫喊,我的將軍哥哥就被送進了洞房。看著我哥遠去的寬大背影,我頓時感動得熱淚盈眶。我的哥哥,是會做哥的。
於是,我哭得更傷心了,手上卻迅速把王爺賄賂我的長公主畫像收好。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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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紅燭高照。
晉陽王身著喜服掀開了新娘子的蓋頭,卻看見我哥蓋頭底下那張紅唇嬌俏的臉。他隻當無事發生,修長的手執住我哥的手,嗓音溫潤如玉。
「春宵一刻值千金。」
下一秒,我哥冰涼的刀抵住了晉陽王的脖子,聲音冷寒。「就是你這綠豆眼黨參眉,想娶我妹?」
我隻見過晉陽王幾次,晉陽王本名蕭衍,乃是當今皇上的胞弟。長相也算得上清雋疏朗,豐神俊秀,身段英挺仿若修竹。哪能是我哥嘴裡的綠豆眼,黨參眉,大餅臉?
倒是反看我哥。
常年習武,雖然身材優越,但一張臉卻長得白淨清冷,渾然文弱書生模樣。穿上女裝,描上眉,倒比女子還要嬌俏上幾分。
原來這就是天賦異稟。
蕭衍也不躲開,眼神帶著些許玩味,一雙狹長鳳眼對上我哥的墨眸,悠然道:「把你騙過來可真難啊。」
我哥眉頭一皺,率先出招。
「少廢話!」
滿床的紅棗花生因為他們倆的纏鬥散落一地。
蕭衍銜住我哥的手,打趣道:「看來沈小將軍並不想和本王早生貴子。」我哥壓在蕭衍身上,一隻手掐住他的脖子。
「我生你大爺!」
僵持不下期間,門外的婢女敲了敲房門。
「王爺,合歡酒到了。」
我哥的刀抵在蕭衍脖頸之間,滲出殷紅血跡,像是給他俊美的臉上添了一絲邪魅。
蕭衍也不惱,低笑一聲,附耳低聲威脅。
「沈小將軍,這婚是皇上御賜的,若是被揭穿,乃是欺君誅九族的死罪。」「要想瞞天過海,沈小將軍還是安分一些。」事情要是敗露,我哥和我,乃至沈家,全都得完蛋。
我哥咬牙切齒。
婢女恭敬地推開門,端上來一壺酒。蕭衍一手把玩酒杯,另一隻手在我哥的細腰間狠狠掐了一把。
「叫我什麼?」
我哥在婢女的注視下漲紅了臉,掐著嗓子道:「夫君!!!」
蕭衍得寸進尺,身子往後一躺,一副慵懶模樣。
「夫人喂我。」
我哥眉頭緊皺,撩起裙擺,欺身而上,捏住了蕭衍的下巴,拿起酒壺就是灌。潺潺酒液幾乎順著蕭衍的下巴往下流,最後胸前濡湿了一片。
一片春光,婢女火速逃離現場,替他倆關上了門。
我坐在房檐上觀望著這一切,啃著蘋果看戲。從懷中小心翼翼地取出蕭衍給我的畫像。
足足兩幅。
皎潔月光下,我徐徐鋪開卷軸。
隻見畫像中的女子身著華麗戎裝,肩上錦緞披風隨風飄逸,風姿綽約,目光如烈焰般熾熱。
另一張則是長公主在軍營之中處理日常事務,她的眼眸透露出堅毅沉穩,眉宇間英氣十足。
不知不覺中,望著畫像中的蕭绾君,我的眼睛逐漸湿潤。
我與長公主蕭绾君,已經三年未見過了。
蕭绾君雖為女子,卻跟著我爹學了一身本領。
城牆上的那次回眸,讓我終生難忘。
三年前她自請出徵,太後雖然舍不得,但還是不忍自己唯一的女兒困於宮牆之中,最後放任她去戰場上追逐功名。
反觀我這個武將之女,卻連一把長劍都提不起,一心隻顧鑽研醫術。
現在在京城也是位小有名氣的醫官。
後來我被蕭衍賄賂,他說戰場上的人送來幾張蕭绾君的畫像。
若我能陪他演出戲,把我哥騙上花轎,他就把長公主的畫像贈與我。聽到這,我的心痒起來了。
於是,在得知聖上指婚後,我哭得梨花帶雨,撲在我哥懷裡。
「哥!我不嫁!」
「晉陽王長了一張馬臉,要是我嫁過去,怕是夜裡醒來看見都會做噩夢。」我哥一聽,懵了,我哥一怒之下在院裡劈開了十八塊板子!「豈有此理,一匹馬竟想娶我的妹妹!」
就這樣,我哥決定。
替我嫁!
我的哥哥是個好哥哥,直到洞房,他都沒有懷疑過我。
他真的,寵妹狂魔。
我娘曾經說過,壞事做多,人是會有報應的。
現在,我的報應很快就來了。
我起身下房檐的時候,腳底像是抹了油,身子一滑,整個人都往下墜。高高的房檐,我爬上來都費老勁了。
這掉下去,屁股鐵定得開花。
掉下去的瞬間,我依稀透過窗子看見蕭衍把我哥扯的身上隻剩下一件紅肚兜。我閉著眼睛尖叫一聲,卻發現自己似乎沒有想象中的皮開肉綻。
「長公主!」身後的婢女驚呼出聲。
我才發現自己砸到了一個人身上。
「無妨..
身下的蕭绾君掙扎著起身,一陣風吹過,梨花抖落了我與她滿身。她先朝我伸出了手,清冷的月光縈繞在她的身上,似一塊染了雪霜的玉。
她看著我臉上的未幹的淚痕,王府上空又傳來一聲我哥的慘叫。
似乎誤會了什麼。
錯愕間,我聽到了蕭绾君那如冰霜般冷冷的嗓音,並朝我伸出了手。「阿枳,你沒事吧?」我的心上人,蕭绾君回來了。
3
次日清晨,京城街頭巷尾傳遍了晉陽王為了討沈家二小姐歡心,天還未亮,就去王家排隊買二小姐喜歡的糕點。
昨夜的王府實在不太平,蕭王府整夜燭火悠悠,我哥承受了原本不該承受的一切。
而且,蕭衍對我哥嘴角底下那顆小痣實在是喜歡得緊。
我去給我哥送化瘀藥時,蕭衍還在把玩我哥嘴角的那顆小痣。
我哥憤恨道:「蕭衍!強扭的瓜不甜!」
蕭衍捏住我哥的下巴,輕笑:「強扭的瓜是不甜,但是能解渴。」
我哥怒罵:「幸好是我嫁過來了,要是阿枳嫁過來,指不定要受你這畜生什麼樣的折磨呢!」
蕭衍看著我哥氣憤的模樣,也沒多說什麼,任憑他罵了會,把還熱乎著的糕點遞到我哥手中,聲線溫良。
「罵餓了吧?」
我哥還未說出口的髒字頓時卡在喉嚨眼,看著手中各式各樣的糕點,沉默了一會問。
你怎麼知道我喜歡王家的條頭糕?」
「不僅條頭糕,你愛的榴蓮酥,桂花糖糕也有。」
哦。」
我哥愛吃甜食。
對了,是我偷偷告訴蕭衍的。
因為蕭衍又補了一張長公主的畫像給我。兩人的怒火在這一刻稍稍被澆滅些許。
蕭衍託著腮,盯著我哥像隻倉鼠似的把糕點往嘴裡塞。我哥狼吞虎咽,嘴比鐵還硬。
..就算你給我買糯嘰嘰我也不會原諒你!」蕭衍輕笑,細長的眼睫微垂。
「慢點吃,想吃我明天再去買。」
他望向我哥的眼神實在繾綣。
這王府,我呆不了一點!
我送完藥後,我哥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表情比之前要去上戰場還要壯烈。
「阿枳,你回去吧,蕭衍這有哥頂著。」
我哥是個傻白甜,被賣了還在替我數錢。
他真的,我哭死。
可我現在沒空管我哥了,我滿腦子隻有長公主蕭绾君。蕭绾君調兵擊退南蠻,後受太後詔書回京養傷。別人看到的都是長公主軍功榮耀歸京。
隻有我滿腦子都是她受傷了,傷的嚴不嚴重。
暮色漸晚,藥堂裡的病人走的差不多,我正準備收拾小藥箱進宮替長公主醫治。門前忽然出現一抹綽約身影。蕭绾君一襲月白色紗裙立於藥堂前,眉目清絕,眸若星河。
「阿枳,我胸口疼。」「能幫我治一治嗎?」
4
我上山學醫時,差點沒把老爹的胡子氣歪了。
他拿著雞毛掸子追得我滿院子跑,「我沈家世代出巾幗英雄,怎的到你這就愛上了中醫?」
「你娘跟著我一起上戰場,你小姑也在西北立下赫赫軍功!」
老爹把拐杖敲得很響,訓斥我道:「我沈家的女兒,當同男子一樣習武傍身才行!」
「你看看人家長公主,腿斷了也要和爹學武!」
我爹的教學很嚴厲。
兵書得倒背如流,刀劍無眼,受傷是常事。
我哥常年習武,膝蓋磨損嚴重。
每到雨夜,都疼痛難忍。
蕭绾君的身上時常青紫,上回,更是為了學一招式,練斷了腿。
幾個郎中看了才把蕭绾君的腿給接回去。
她疼得直冒冷汗,卻還在安慰心疼到流淚的我。
如此的事比比皆是。
卻還要被我爹罵習武之人,若連這些痛都抗不了,如何上戰場。自那天起,我再也不喜歡面對著院裡這些冷冰冰的兵器了。
也是第一次忤逆我爹。
我想用另外一種方式保護我要保護的人。
我哥在後面替我攔著我爹,一邊扭頭和我說:「阿枳,你盡管去學醫!這有哥擋著呢!」
就這樣,我背上小包,上山求學。
學有所成歸來的時候,沒想到那是三年前最後一次在城牆上見到蕭绾君。每當我哥帶回來蕭绾君的消息,我都緊張到心焦。
還好,這麼多年她和我哥一直平安。
現在,蕭绾君正站在我面前,長發用一根玉簪挽起,露出纖細的脖頸。內閣裡,藥香縈繞。
長公主褪去了半邊衣衫,露出大半雪白的肩膀。
我紅著臉替她上藥,卻看見鎖骨之下那觸目驚心的傷疤。
這三年,她吃了很多苦。
我放下手中的藥,嗔怪道:「怎麼這麼不小心...下次若再傷成這樣,便是求我也不給你治了。」
蕭绾君緊著我的手一拉,我跌進了她的懷裡。
她自始至終都握著我的手,身上有好聞的鳶尾香,醉人清甜。「我手也傷了,要是阿枳不給我醫治,豈不是看著我全身潰爛而亡?」
「你!」
我氣的手上的動作都重了些,蕭绾君才彎著眸子一笑道:「那今後,我日日都來找阿枳上藥。」
她眼中笑意更濃。
我的臉卻比蘋果還要熟些。
正待起身,蕭绾君的隨侍婢女梨兒卻急匆匆地跑了進來,神色慌張。「不好了公主,皇上正往王爺府去呢!」
5
我跟蕭绾君同坐一輛馬車,快馬加鞭往晉陽王府趕。在車上,我忙換上小廝衣裝,擦去胭脂。
蕭绾君還給我的唇上貼了一片女扮男裝用的胡子,叮囑我,到時候隻管低著頭,別直視任何人的眼睛。
我鄭重地朝蕭绾君點了點頭。
剛到王府前,一聲尖細的嗓音劃破王府上空。
「皇上駕到!」
齊齊跪了一排。
剛進門就看見一個枕頭穩穩地砸在了皇上的腦殼上。沒錯,是我哥幹的。
他好像不要命了。
遙看我哥,一看來人身著龍袍,連忙縮在蕭衍身後,立馬拿出一副柔弱小女子的模樣。
我哥身上剛換的女裝衣衫不整,唇上的口脂花了一片,輕輕靠在蕭衍肩頭,引人遐想。
誰能知道其實剛才他倆是在幹架。
皇上皺著眉頭,雖然迎面挨了我哥一枕頭,但耐不住皇上脾氣好。他見狀,轉頭問向王府婢女。
「怎的王爺和王妃新婚第一日就鬧得如此不安生?」我感覺下一秒腦袋就要不保了。
渾身抖得像個篩子。
還是蕭绾君主動牽住了我的手,輕輕安撫我。婢女隻好如實說出實情。
「這……王爺說,王妃小時候口口聲聲說要嫁給自己,怎的長大了就忘了..」「然後王妃拿起枕頭往王爺砸去,還說..
皇上眉頭一挑,「還說什麼?」
婢女眼一閉,心一橫。
「還說……王爺你知道個屁!」
我閉著眼,這下好了,沈家要滿門抄斬了。皇上一聽,反倒是笑了。
他走近我哥,誇贊道:「這二小姐倒像她哥哥似的,性子都一樣的烈啊!」我哥捏著嗓子,恆怩著身子細聲道:「皇上說的極是..皇上又扭頭和太監說道,臉上顯露疑惑的神色。「不過,朕怎麼見這二小姐長了個喉結啊?」
我心一揪。
隻見我哥蘭花指一翹,急忙道:「皇上,妾小時候吃多了公雞!」皇上恍然大悟,哈哈一笑。
「噢,難怪二小姐還長得如此狂放,不愧是武將世家啊!」我哥隻好訕笑著解釋:「沈家家風,一向如此。」皇上似乎很欣賞我哥,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朕就不打擾你二人獨處了。」
全府上下都松了一口氣。
隻是龍袍至門口,也就是我腳邊時,皇上停下了腳步。
我臉上的胡子掉了一半,皇上湊到我面前東看西看的時候,我把頭晃得像個撥浪鼓。
就是不和他對眼。
皇上又皺起了他的眉頭,扭頭和長公主說道:「這世道還真是變了,男不像男,女不像女。」
「绾君,平日裡你也別苛待了下人,多燉兩隻雄雞給他們補補,下人吃飽了才有力氣服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