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他夾走了最後一塊鮑魚。
我吃得太撐,故意對著狗皇帝的方向打了個嗝。
他緊緊皺著眉,一臉嫌棄。
我心內一喜,趕緊跪下:「我粗鄙無狀,冒犯了陛下,我現在就回去。」
剛挪了兩步,狗皇帝拽住我的衣袖:「人回去可以,衣服留下。」
「這衣服是新的,朕還一次都沒穿過。」
這樣睜眼說瞎話合適嗎?
這衣服一看就洗過很多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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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給我衣服穿,我還怎麼走?
我心念一轉,學著街口王寡婦那樣對著狗皇帝飛媚眼:「陛下原來是捨不得我, 天都這麼晚了,那抓緊時間吧。」
說著,我張牙舞爪,朝著他撲過去。
狗皇帝好快的手速,伸手一把抵住我額頭,冷冷道:「小德子,把她手綁起來。 」
說好的君子動口不動手呢。
燭火之下,狗皇帝涼涼盯了我幾秒,冷嗤一聲:「實在瞧不出你有什麼吸引力。
那你倒是放我走啊,捆著我幹嘛?
我沒錢打點小德子,所以他毫不留情,給我捆了個結實。
我情緒跌宕一天,在床上滾來滾去,最後睡著了。
我夢見了昭王。
他馬車跑得很快,我怎麼都追不上。
「殿.….」
「娘娘叫誰殿下?」
「殿 ….」話音未落,我猛地一個機靈睜開眼,恰好對上小德子探究的眼神。
15
我訕訕笑著:「店裏做豆花的秘方,我絕不會告訴旁人。」
小德子堆著笑:「娘娘大喜,陛下去上朝之前有口諭,晉娘娘為常在。」
「跟答應有什麼區別?」
小德子默了默:「每月月銀多二兩。」
哦 !
這麼說我就明白了。
連著七日,陛下都翻了我的牌子。
好傢伙!
我天天在他面前搞吃播,吃得我腰粗了一圈。
這天一早,我跟春桃從陛下那回去,一路上都聞到食物的芬芳。
「怎麼這個點,宮裏就大魚大肉整起來了?」
春桃抿著嘴笑:「寶林有所不知,如今合宮都說您得寵是因為會吃肉,所以其他 娘娘們,都在效仿呢。」
額……
我狂吃是為了避寵,你們居然學這一點爭寵。
為這些娘娘們默哀。
天氣越來越熱,回到冷萃宮我已經出了一身汗,並且哇哇吐了一口。
春桃緊張極了,忙不迭去請了太醫。
來的是新手溫太醫,隔著帕子左手把完把右手,滿臉興奮地道:「恭喜娘娘,您 這是有喜了。」
嗯?
過了幾個呼吸,溫太醫表情僵住。
想必是他記起來了,我入宮滿打滿算,也不過八日!
我肚裏若真有種,那就是個野種!
還不等我反應呢,門口小太監通傳了:「鄭嬪娘娘到。」
鄭嬪是先皇後的表妹,我入宮之前,最得寵的便是她。
16
她如今懷了身孕,更是金尊玉貴。
這幾日晚上,她來請過陛下多次。
陛下有時也去安撫一番,不過最後還是會回來——
陪我吃飯。
鄭嬪款款而來,帶來了一陣紅燒肉迷人的香味。
燻得我沒忍住,又吐了。
她眉梢挑了挑:「溫太醫,她這是怎麼了?」
溫太醫握著藥箱的手,和我的心肝脾肺腎一起在抖。
漫長的等待裏,他輕聲回:「芝寶林近來吃得太油膩,腸胃不適。」
前頭通稟的時候,春桃去了一趟裏屋。
此時她出來了,站在我背後,伸手抓了一把我裙子:「娘娘,您裙子上….
我回頭一看,輕薄的紗裙上,竟有鮮紅的血漬。
鄭嬪面露喜色:「原來你是來了月事,果然是鄉下野丫頭,連小日子都記不住。
溫太醫避讓到一邊去開方了。
鄭嬪走近,湊到我耳邊低聲說:「別以為陛下是真的喜歡你,你不過是個替身而 已 。 」
她長長的指甲深深按在我臉上:「也就是仗著這張臉,跟她有幾分相似。」
還有這樣的好事?
原來我長了一張大眾臉,跟誰都有點像。
或者,美人都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個嘴巴吧。
我很開心:「這麼說來,隻要陛下還對白月光有情,我就死不了?」
「多謝姐姐告訴我這天大的好消息。」
「說不定我還能借此再往上爬爬?」
繼續爬爬,可就跟她一個位分了。
鄭嬪又說我連白月光的一根頭髮絲都比不上。
我難過嗎?
開什麼玩笑。
我一點都不難過。
在乎才會難過,我對狗皇帝毫無感情,他把我看成月光還是狗屎都不重要。
隻要讓我活著就行。
鄭嬪被我氣走了。
春桃給溫太醫送水,兩人用方言低聲交談,眉來眼去。
原來是因為這樣,他才沒有戳破我。
一旦我有身孕的事被爆出,那就是宮闈醜聞。
春桃作為我的大宮女,必然受到牽連。
見我盯著,溫太醫收斂笑容,低聲道:「娘娘脈象尚淺,早作打算吧。」 我輕輕按著平坦的腹部,堅定道:「那你給我開服墮胎藥吧。」
這孩子是昭王的,必然留不得。
溫太醫搖搖頭:「娘娘恕罪,臣自幼信佛,不能殺生。娘娘還是再尋他法吧。」
他怕不是腦殼有包。
告訴我早作打算,然後又不給我開藥,這要我咋整。
溫太醫被我轟走了。
春桃比我還急,她出了個餿主意:「娘娘,要不咱來一出移花接木,讓陛下喜當 爹?」
「反正陛下寵了您這麼多日。」
呵呵呵。
想法很大膽。
如果狗皇帝真的寵倖過我,我就這麼幹了!
春桃跟敬事房報了我身子不爽,狗皇帝便翻了鄭嬪的牌子。
月上中天,我爬上了院子裏那段五尺高的矮牆。
樹影婆娑,我一身白衣被夜風吹得翻飛,像是飄蕩的女鬼。
春桃在牆下壓低聲音:「娘娘,您真的要這麼做?」
「嗯!」
外祖母住在鄉下,村子裏的婦人們懷了孩子不想生下來,又沒錢抓藥,就會從高 處跳下來。
我閉上眼睛。
夜風呼呼刮在我臉上。
我想起荷花蕩裏的烈烈紅顏。
對不起,殿下。 對不起,孩子。
我深吸一口氣,張開雙臂,縱身一躍。
落入一個滿是冷香的懷抱之中。
我遲疑地睜開眼,見到那雙縈繞在夢中的狐狸眼。
「 殿 下 . . . !
昭王的眼中全是冷意,咬牙切齒:「嫂子,真叫弟弟好找啊!」
17
我頓時清醒,一個咕嚕從他身上翻下來。
「這麼晚,王爺怎麼會在皇宮?」
他冷嗤一聲:「弟弟在找走失的小狗,翻遍整個京都都沒找到,隻好入宮來瞧 瞧,沒想到,還真的找到了!」
他在罵我狗!
烏雲閉月,他的眸子也佈滿陰霾。
陛下召一個豆腐女入宮,多少名頭不好聽。
所以給我安排了個京都八品官女兒的身份。
我的心肝膽都在顫,卻強撐著:「狗是野的,王爺養了數日,她也以身為報了。 如今她尋到了更好的去處,王爺何不拿出前任的姿態,大方放行?」
他不止一次說過,他與陛下不和。
我不能再與他糾纏。
「原來當初本王看中的是一隻白眼狼。虧本王還擔心這狗被人給吃了。」
昭王笑了。
那笑浮在黯淡的月色裏,像是無影的繩,勒得我難以呼吸。
春桃焦急地站在不遠處,對我做著口型:「孩子...
如一盆冷水,將我心中僅剩的旖旎澆滅。
我扯動嘴角,勾住他的脖子:「阿成,好聚好散嘛。」
「看在我們過去的緣分上,你能不能幫我個忙。」
他嫌惡地揮開我的手,挑眉問:「什麼忙?」
「幫我弄一副墮胎藥。」
他握住我的手:「你懷孕了?」
「我想弄掉麗貴人的孩子。」
他鬆開我的手,看向我的眼神複雜極了:「不過短短數日,你完全換了個人。」
我妖嬈地笑:「我一直如此,不過王爺從前不知道罷了。」
我湊到他耳邊:「我從前陪王爺聊了那麼多次,就當是給我的小小補償。」
昭王眼神一凜:「你威脅本王?」
我退後幾步:「不敢。」
昭王目光死死凝著我,良久才開口:「本王會幫你這最後一次。」
我點點頭:「放心,此後大路朝天,各走一邊,我不會再麻煩王爺的。」
我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裏,繃緊的身體鬆懈下來。
春桃上前扶住我:「娘娘..! 走了幾步,身後又有腳步聲。
「 王 . .
爺字還未出口,我聞到了一陣龍涎香。
趕緊改口:「往那邊走走。」
身後的人清了清嗓子。
我一回頭,果然是狗皇帝。
朦朧月光柔和了他的稜角,他語氣溫和:「身子不爽,怎麼夜裏還四處逛?」
「朕剛才仿佛瞧見你在跟人說話。」
我心念急轉,醋裏醋氣地說:「陛下是陪鄭嬪頭昏眼花了吧,我這院子冷冷清清 的,人沒有,鬼影子倒是一堆。」
狗皇帝沉了臉:「胡鬧,怎麼能說朕頭昏眼花。」
跟他搭夥吃飯數日,我大抵也摸到了一些規律。
他若真生氣,反而是勾著笑的。
我白了他一眼:「您沒眼花,那便是我膽大包天私會外男。」
說著,我甩帕子往屋內走。
春桃扶著我,掌心出了厚厚一層汗。
狗皇帝快步追上來,好聲好氣:「逗你幾句,你還真生氣了。」
「你身子不爽,朕才翻了鄭嬪的牌子。」
「朕餓了,陪朕用點宵夜。」
敢情來找我是要我開吃播。
小德子早有準備,美味佳餚盡數端了上來。
狗皇帝夾起一個油膩膩的大肘子放我碗裏,一臉愛憐:「吃吧!」
我直接上手拿起,送到嘴邊啃了一口,然後「哇」的一聲吐了。
孕吐這玩意,非人力可忍啊!
燭火之下,狗皇帝眸光森森:「芝芝這是怎麼了,這反應跟剛才鄭嬪一模一樣啊
!」
他勾了一絲笑,「莫不是,也有身孕了?」
18
我的腦瓜子嗡嗡嗡的,後背汨汩冒汗。
勉強穩住心神,笑道:「陛下以為我是託塔天王李靖的夫人,懷的是個哪吒嗎?
「我每每身子不爽,都會這樣。」
狗皇帝神色放鬆了點:「那便換點清淡的吧。」
為了不崩大胃王的人設,我好歹是忍著噁心,幹了兩碗粥。
陛下倒是吃了一碗鮑魚。
呵。
男人。
貪吃是要付出代價的,你的雙下巴,已經若隱若現了。
他似乎心情不錯,獨自喝了小半壺的酒。
圓眼裏暈開一片豔色。
本以為吃完他就要走,不想他直接留宿了。
我們合衣躺在床上,厚厚的蚊帳讓隻點了一盞小燈的床第更加昏幽。
他冰涼的手撫住我的臉,看向我的目光陌生而深情。
「朕說過,心裏隻裝著你一人,你為何還不知足?」
「昭王,他有什麼好的?」
我冷汗汩汩而下:「陛下...!
他為什麼這麼說,他知道我跟昭王有一腿? 狗皇帝伸手按住我的唇:「聽朕說,阿芷。」
芷,芝。
我高高懸起的心落了下來,聯想起白天鄭嬪的話,恍然明白,原來他是在通過 我,與另外的人對話。
多虧鄭嬪,不然我就露餡了。
「是朕當初壞了你和昭王的婚約,你恨朕,甚至連我們的孩子也不願留著。」
「可他狼子野心,風流浪蕩,絕不是你的良配。」
「朕怎麼忍心讓你傷心。」
我翻了個大白眼,低聲道:「昭王可不是你說的那樣。」
狗皇帝激動了。
「你到現在還在為他辯解。」
救命,我說這麼小聲,他喝醉了都能聽清楚?
這以後可不敢在他面前說悄悄話。
也不等我解釋,狗皇帝突然一個翻身,吻住了我。
「你是朕的,你隻能是朕的。」
這兩兄弟,真是渣到一起去了。
我內心天人交戰。
要是與他有了夫妻之實,那我肚子裏的孩子,有很大幾率能糊弄過去。
19
可 . .
我遲疑了一會,直到狗皇帝手摸進我衣服。
我頓時一個激靈,拿出我磨豆腐的力氣,狠狠一巴掌拍在他後頸子上:「陛下, 你真討厭 . . . !
很好。
他暈過去了。
明天他會不會發現異樣。
會不會砍我頭?
我在無限擔憂中,睡了過去。
第二天起來,狗皇帝上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