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頌,你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我想了想。
「我們倆是絕配,你別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我不是在說這個。」
陳逐星打斷了我的話。
「這也並不是我第一次聽說這件事了,但我更想親口聽你說。」
「你們到底打了什麼賭?」
他問住我了。
Advertisement
我甚至不知道,是哪個嘴快的人和他說了這件事。
當年跟孟琛分手之後,有共同好友拿我們打趣,順便也開了賭局。
他們在賭,我和孟琛到底誰會先談戀愛。
而我恰恰是個賭狗。最討厭的,就是輸給別人。
就是在這個時間節點,我遇見了陳逐星。
他在臺上,隻是光風霽月地開嗓講話,就勾起了我濃厚的興趣。
我撓撓頭。
或許我是可以說謊的,哪怕是騙一騙陳逐星。
但我還是選擇說了實話。
陳逐星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直到最後,徹底垮掉。
「也就是說,如果不是我,那麼也會有其他人的。」
「喬頌,原來並不一定是我。」
雖然不想承認,但起初我對陳逐星的動心起念,是「天時地利」,最後才是「人 和」。
或許,像他所說的那樣,並不一定是他。
沒發生的事,誰又說得準呢?
我沒法為自己辯解。
那天之後,我們的關係徹底變差了。
他開始早出晚歸,也重新變回了平時那個難以捉摸的陳逐星。
7
「喬氏宣告破產,旗下幾家公司接連被查...!
我看著電視裏的新聞,腦子裏還有些發蒙。
直到我的電話鈴聲響起。
「是我。」
那個不怒自威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來。
「新聞已經看到了吧。」
喬義山跟我的談話,從來就沒有什麼父女溫情。
仿佛是上下級之間命令的口吻。
我冷淡地「嗯」了一聲。
「我自己的公司那邊 ….」
還沒等我說完,喬義山就已經打斷了:「你那家小公司不值一提,連給喬氏當吸 血包的資格都沒有。」
「更何況,它也在喬氏的名下,現在沒有任何作用。」
指甲嵌入掌心。
我竟然不知道,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操縱了這一切。
「不過你那個老公,倒是還有點價值。」
「你去好好求求他,沒準他是我們的轉機。」 說到最後,喬義山帶著不容置喙的口氣。
「哦?你是說陳逐星?」我反唇相譏,「這個時候了,你的那些朋友呢?你在外 面養的那些女人呢?怎麼沒人來管管你啊?」
再也抑制不住尖酸刻薄的言語,此時此刻,憤怒快要燒毀我的理智。
「他可是你親自挑選的丈夫,也是不惜忤逆我也要結婚的對象。隻要你開口,他 怎麼會不同意?」
喬義山的聲音帶著嘲弄。
這就是我的爸爸。
從小到大,我有無數次想要抽幹身體裏的血,把這一切都還給他。
「如果我不幫你呢?」
「我憑什麼為了你的貪欲和愚蠢買單?你他媽自找的!」
我克制著顫抖,死死捏住手機。
我以為自己早就有了自己的羽翼,那力量足夠我逃離有他的噩夢。
現在,連那一點希望也破滅了。
「如果喬氏這次挺不過來,你就這輩子也別想知道你媽的下落。」喬義山輕笑道。
這麼多年來,這件事一直都是我的軟肋,被他拿捏著,讓我不得安眠。
喬義山掛掉了電話。
跌坐在沙發上,我發現睡衣早就被冷汗浸透。
現在隻有一個辦法了。
陳逐星。我內心默念著這個名字。
曾經,我自認為是陳逐星的捷徑。
可現在,他才是我能抓住的那根救命稻草。
8
我換上一件新裙子,又化了個妝,這才去了陳逐星的公司。
剛走進去,就立刻感受到周圍人有些異樣的目光。
可我仍然挺直了背,大步走向陳逐星的辦公室。
他正寫著什麼東西。
見到我,他的目光先是在我的裙子上停留了一瞬,放下了筆。
「居然是我太太……還真是稀客。」
我確實很少出現在他公司,也不太過問這裏的事。
陳逐星盯著我的高開叉,扯了扯領帶。
我輕咳一聲。
可陳逐星先說話了。
「如果是為了喬氏的事,那你就先回去吧。」
我頓了頓。
他的態度居然這麼堅決。
陳逐星正在跟我冷戰,我早該想到他會來這麼一手。
幸虧我早就準備好了苦肉計。
從包裏掏出列印好的離婚協議書,我立刻換上一副委屈的表情。
「陳逐星,對不起。」
「我們離婚吧。」
我眼裏含淚,裝作不忍地移開目光。
「我沒錢了,也不想以後當你的拖油瓶,我不舍得我愛的人跟我一起吃苦。」
其實,就算不是喬義山命令我過來,在這麼艱難的時候,我第一個想起來的人也 隻是陳逐星。
大概是我第一次這麼放軟了語氣和他說話,也可能是我的演技實在是太差勁了。
陳逐星盯著我看了會兒,忽然將我扯進懷裏。
他另一隻手捏著離婚協議書,語氣不善:「和我離婚,跟我割席,這就是你想出 來的解決辦法?」
「喬頌,你的錢怎麼也有不管用的一天?」
說到最後,他嗤笑一聲:「為了激我,連『我愛的人』這種鬼話都說得出口。」
我別過臉去,心跳如擂,手心也滲出了細密的汗。
被他拆穿之後,我很緊張。
拿著這張離婚協議書來的時候,我也是在賭。
從小在喬義山身邊長大,讓我學會了很多殘忍的道理。
其中一條就是——
無論和誰談判,都要為自己爭取利益最大化。
所以,就算對方是陳逐星,我也會習慣性地抱有懷疑的態度。
他忽然湊近我,環在我腰間的手也緩緩收緊。
我撞進那雙清冷的眼眸裏,卻濺起一絲灼熱。
終於,陳逐星慢條斯理地開口:
「幫你可以。」
「不過,你準備拿什麼謝我。」
9
想了想,我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吻住了他。
過了會兒,他卻悶笑一聲:「喬頌,又想這麼含混過關?」
陳逐星啞著嗓子,眼神幽暗。
他明明很喜歡這樣的,這一次卻不同了。
我不由得有些懊惱:「那你到底想怎麼樣?」
他手指擦上我花掉的口紅,耐心解答:
「學學怎麼對我用心,喬頌。」
「像妻子對待丈夫那樣,而不是一個獵人對待已經到手的獵物。」
忽然,陳逐星湊過來,又親了親我的嘴角。
「對了,上次你挑的餐廳又貴又難吃。」
「這次記得有點新意。」
10
陳逐星所說的,正是那次吵架之後,我為了緩和我們之間的關係訂的餐廳。
那家餐廳是南城最豪華的,自然價錢也是最貴的。
畢竟是想要求和,我認為我總得拿出足夠的誠意。
剛開始的氣氛還算融洽,但當我無意中提到孟琛成了我的合夥人之後,陳逐星徹 底拉下了臉。
「喬頌,你就一定要跟孟琛這種人渣攪和在一起?」
我也來了火,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較真。
「孟琛人是傻了點,但做生意的時候腦子很清楚,我隻是做出了對自己最有利的 選擇。」
陳逐星深吸一口氣,極力隱忍著脾氣:
「你願意跟誰合作都是你的自由,唯獨孟琛不行。」
「一個人連品性都不過關,你怎麼敢和他共事?」
我心裏也不痛快:「我和你解釋過了,當時我跟孟琛隻談了三個月的戀愛,根本 沒什麼刻骨銘心的過往。」
「我隻是覺得,要是孟琛...」
陳逐星忽然話鋒一轉:
「喬頌,如果我說,因為我在乎你,所以我會介意你和孟琛的關係。」
「你.…會為我改變決定嗎?」
他像是交出了自己全部底牌,隻為了賭我一次讓步。
但是那麼的不合時宜。
「你在道德綁架我?」
我有些難以置信。
「因為你的佔有欲,我就要放棄最優合作夥伴,去遷就你的愛?」
「我是不會同意的。」
陳逐星霍然起身。
「喬頌,當初你先來招惹我,又口口聲聲說喜歡我,是不是差點連自己都騙過去 了 ? 」
「你到底有沒有心?愛一個人不是這樣的。」
這架吵得我實在是上頭,直接摔了刀叉。
「我怎麼不愛你了?不愛你的話,我幹嗎答應你的求婚,又幹嗎來這麼好的餐廳 請你吃飯?」
陳逐星失望地閉上雙眼。
「是我錯了。」
「我永遠揣測不到你的真心,或許是因為..你根本就沒有真心。」
我們再次不歡而散。
所以……妻子和丈夫之間,到底應該是怎樣的?
陳逐星的話讓我有些茫然。
我自詡什麼都懂,偏偏這個問題難住了我。
我的腦海裏也沒有任何關於婚姻的美好回憶。
十歲那年媽媽離家出走之後,喬義山就很少回家,經常睡在他外面的女人那裏。
隻有一個管家阿姨,給我做飯,哄我睡覺。
突然有一天,那個阿姨被辭退了。
原因很簡單。
夜裏我發了高燒,第二天病得厲害,沒法去上學。
阿姨於心不忍,幫我請了假,被喬義山知道後,卻直接被掃地出門。
我哭得嗓子都啞了,跪在喬義山的腳邊,求他不要這樣做。
我已經沒有媽媽了,就連爸爸也形同虛設。
我隻不過是.…也想要有個人,能像家人一樣陪著我。
哪怕那個人是花錢請來的阿姨。
「不就是發燒了?又不是什麼大事,你可真讓我失望。」
喬義山一腳踢開我。
「你是喬家的子女,並不需要什麼亂七八糟的人陪著你。」
「你也要記住,錢才是成年人社會的生存法則,不是感情。」
那天,我趴在地上哭了好久好久,久到在地上睡了過去。
第二天醒來,我才知道喬義山早就走了。
從那以後,我再也沒在他面前掉一滴眼淚。
或許也是這樣,我換男朋友的速度比買包的速度還快,沒法投入任何一段長久的 感情。
每次面對他們的指責,我都會坦然向對方承認,我的的確確是個爛人。
薄情寡義、勢利、自私,喜歡用優越感堆砌出虛張聲勢的自己。
可也從沒有人知道。
這個世界給過我的愛,本就少得可憐。
11
回家之前,我特意繞路去了趟超市,買了很多菜。
家裏的阿姨忍不住笑了:「您平時看上去對什麼都不太往心裏去,其實什麼都記 得。」
「您今天買回來的這幾樣,都是先生愛吃的。」
我愣了愣。
低下頭才發現,好像確實都是陳逐星喜歡吃的。
從我認識陳逐星到現在,他喜歡吃的東西似乎就沒怎麼變過。
陳逐星本來是個口味清淡的人。
但是跟我談戀愛之後,因為我喜歡吃辣的,所以,飲食習慣上也遷就了我。
不知道為什麼,之前從未被我注意過的細節,今天卻總是出現在我腦海裏。
「不過.…太太,您今天確定要親自下廚嗎?」
阿姨盯著廚房滿地亂爬的螃蟹,陷入沉思。
我點點頭。
不就是對他用心嗎?
當年我都能把他追到手,現在,我一樣可以做好。
一個小時過去了。
我看著遍地狼藉,泄了氣。
最後,等到陳逐星下班回家的時候,我隻做成了一道菜。
我坐在飯桌前,讓他嘗嘗。
陳逐星捏著鼻子,喝了口死亡黑湯。
果不其然。
「喬頌,我讓你用心對我,不是讓你用心毒我。」
他嗆得直流眼淚。
我抽出紙巾,想給他擦擦,手卻一把被握住。
陳逐星頂著淚花,有些狼狽。
即使是咳成這樣,他也還是注意到了我手上的小傷口。
他擦擦眼淚,皺眉,捧著我的手。
「剛才燙的?」
我癟了癟嘴,看著手上一串小水泡,故作委屈,點了點頭。
陳逐星表情凝重,果斷放下手中的筷子。
「我現在打120,我們趕緊去醫院。」
我:?
我有點無語,還覺得好笑。
「陳逐星,你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麼?」
「等120來了,這傷口都癒合了。」
他還是很堅持,轉身去翻找小藥箱。
與此同時,嘴裏還喃喃念著:「我讓你對我上心,又沒讓你燙自己..」
誰又能想到,昔日的高嶺之花,此時此刻,居然連拖鞋都沒穿好,隻顧著埋頭給 我找創可貼。
他的神情很嚴肅,好像我手上那串小水泡是什麼天大的事。
放在平時,我可能會覺得這一幕很好笑。
但今天,這一幕讓我想起來,很多個出去玩到通宵的夜晚裏,無論陳逐星有多 忙,他都會在沙發上等,哪怕是睡著,也會默默守到我回來。
腦海裏驀地響起,那天陳逐星失望的聲音——
「喬頌,原來並不一定是我。」
這一刻,我忽然有些慶倖。
慶倖在打賭之後,是命運在暗中安排好出場順序,讓我遇見他。
我看著陳逐星認認真真地給我塗藥,又耐心包紮好。
做完了這些,他才終於松了口氣。
「下次乾脆還在外面吃吧,你這樣,我不放心。」
我沉默了一下,開口說道:
「陳逐星,和孟琛他們打那樣的賭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