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懷疑自己遭到了校園霸凌,哭著打給我媽求助。
「我室友每天都把臉埋我衣服裡吸好久,表情好奇怪,肯定在嫌棄我衣服沒洗幹淨。
「他反復聽我的語音,邊聽邊怪笑,是不是在嘲笑我南方口音?
「他還動不動捏我臉,拿籃球砸我屁股 …」
「嗚嗚,媽媽,我好想回家..」
我媽沉默半晌,語重心長道:
「兒子,晚上睡覺別睡太死,洗澡記得關門。」
電話那頭一片嘈雜,稀裡哗啦的。
這個點,我媽應該在村口搓麻將。
「有屁快放,要錢免談。」
我嗚嗚兩聲,顫抖著喊出一聲:「媽——」
「我好像被校園霸凌了 ..」
說完後,我自覺地將手機拿得遠了些。
果然,那頭倒吸了一口氣後,爆發了驚天怒吼。
「都特麼給我停下,安靜點!」
拿得不夠遠,還是有點耳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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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嚴肅緊張:「怎麼,受欺負了?」
我想起了這些天的遭遇,眼眶開始酸溜溜。
我的室友杞晌,似乎對我很有意見。
好幾次我回宿舍,撞見他將頭埋在我的衣服裡猛吸,看到我回來後,又一臉鄙夷 地將衣服拋還給我。
我忐忑地聞了又聞,確實沒有我媽洗得香。
可是我們寢室朝北,都不怎麼有陽光,能香噴噴就怪了。
他怎麼就聞我的,也沒見他聞其他兩個室友的。
他針對我!
我有些南方口音,一個語調山路十八彎,糯得很。
在寢室群裡發過幾次語音消息,昨天晚上睡不著,聽到他在反復聽那幾句話,一 邊聽一邊笑。
他歧視我!
我媽聽完我聲淚俱下的控訴,默了默。
「就這?」
我急忙補充:「還有!他還揍我!」
我媽音量陡然提高:「什麼?!他對你動手?你沒長手嗎,不會打回去?夏圻, 我特麼辛苦把你養大去念大學,不是讓你去當軟殼蝦的!」
聽到我媽也急了,我生出幾分底氣。
「他老是捏我臉,都捏紅了!上周還故意拿籃球砸我屁股,好痛。他比我高, 我打不過...」
電話那頭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我懷疑是不是村裡信號不好,看了眼屏幕,還在通話中。
「媽?」
「兒子。」她語重心長道,「晚上睡覺別睡太死,洗澡記得關門。」
2
她說完就掛了。
還破天荒地給我發了兩百塊紅包。
靠,巨款。
我知道她是打發我,讓我別再打攪她搓麻將了。
好在一通牢騷發泄完畢,我也舒坦不少。
宿舍此刻隻有我一人,杞晌去打球了,另外兩個有選修課。
爬上床,放下床簾,正好這兩天晚上都沒怎麼睡,困意立刻襲來。
醒來時寢室依舊很安靜,但燈亮著,應該有人回來了。
我掀開床簾探出頭,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
看到杞晌隻穿了條白背心坐在椅子上,修長健碩的腿支在桌上。
專注又忙碌地.…做著手藝活。
睡意瞬間一掃而空。
我又驚又怒,一骨碌就從床上爬了下去。
倒不是因為他在宿舍做這種事,而是……我那5.0的眼睛,一眼就看到了他手機 裡的照片,是我!
「靠,你怎麼在宿舍啊?」
杞晌被幾乎是從天而降的我嚇了一跳,停下了動作。
我哆嗦著手指,感覺血液都湧向了大腦,說話都不利索了:
「為為為什麼對著我幹這種事?」
他嘖了一聲,將手機熄了屏,隨手往桌上一扔。
微微上挑的眼尾泛著紅,朝我勾起了嘴角,頗有些狂妄不馴的意味。
「怎麼,不行?」
「你.惡心!你手機裡難道沒有別人了嗎?不會上網找嗎?!」
我搜腸刮肚,找不到其他的詞,畫面太過衝擊,腦子裡混沌一片。
杞晌不疾不徐,理直氣壯地說:「你長那麼帥,借用一下怎麼了?」
「...」
「哎?」
一腔激情辱罵突然啞了火,我像一隻被捏住喉嚨的雞忽然失了聲。
半晌,我撓了撓頭。
他……誇我帥?
怎麼說呢,突然覺得他說得也挺有道理。
隻是對著我的照片那啥而已,我確實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我又沒少塊肉。
杞晌看起來坦坦蕩蕩,倒是我,小肚雞腸,跳腳的樣子好狼狽。
我扭捏了會,輕聲回答:
「謝謝.…你也很帥……
杞晌愣了下,忍不住笑出了聲。
他站了起來,一身流暢的肌肉群在光潔的皮膚下峰是峰,谷是谷的。
我趕緊收回視線:「你你你穿上褲子吧…」
他沒再逼近我,撈起手機,點進了我的對話框。
「那我也給你幾張,你隨時可以用。」
消息提示音立刻接連不斷地響起。
「視頻也有,要嗎?」
我看著滿屏白花花的對鏡自拍,一時失了語。
怎麼拍這麼多腹肌照啊,這人也太自戀了吧,搞得別人沒有似的。
頓了頓,媽的我好像確實沒有。
杞晌的身材很好,寬肩窄腰,肌肉線條優美,像是美術教室那些石膏雕塑。
是藝術品。
「夠了嗎?」
我紅了臉:「夠了。」
他又伸手來捏我臉,我沒躲。
3
杞晌好像不是我想的那麼壞。
會誇別人帥哥的人,心地應該都挺善良的,我之前的那些揣測,肯定是我小題大 做了。
畢竟我確實有口音,衣服確實洗得不香。
我放下了心裡的芥蒂,喜滋滋地告訴我媽。
我媽隻回了我六個點。
那天之後,我和杞晌的關系肉眼可見地變得融洽。
專業課挨一塊兒坐,去食堂也一起。
但是打球玩遊戲時我就隻能在一旁幹看著。
上大學前,我的闲暇時間不是在看書就是幫媽媽幹活,根本沒空去打球,更別說 是玩遊戲了。
杞晌將球往我面前拋,對著我挑眉笑:「來。」
無法忽視他那灼灼的邀請,我的雙手不由自主地接住了球,站了起來,走到了他
身邊。
「我不太會 ….!
「沒關系,打著打著就會了。」
說是這麼說,但那球自從離開我的手後,我就再也沒能摸到它一把。
我像是村頭那隻小腦受創、四肢打架的大黃狗般,跟來跟去跟著人,湊熱鬧。
很忙,不知道自己在忙什麼。
跟著到了籃板下,杞晌在我面前一躍而起,寬松背心的下擺揚起,他前胸後背一 覽無餘。
不知怎麼的,我突然就愣神了,沒及時往後撤一步。
杞晌落下時,世界像被按了0.5倍速一般。
他的腳踩到了我的腳背,臉上浮起一抹驚異,又慢慢扭曲成痛苦。
杞晌在我面前倒下了。
我如夢初醒般趕緊蹲下身。
他捂著自己的腳,咬緊牙關,瞪了我一眼。
「夏圻你球不會打,怎麼墊腳這種髒手段倒是會了?」
我不太懂什麼是墊腳,但他摔倒確實好像是因為我。
「抱歉。」我連聲道歉,想將他扶起來,「能站起來嗎?」
周圍人嘰嘰喳喳的:「這一看就是崴到了,得趕緊去處理。」
一聽這話我就急了,二話不說彎腰把杞響扛了起來。
他立刻抓緊了我的褲腰帶。
「夏圻,你他媽把我放下來。」
我一邊寬慰他,一邊朝著醫務室腳步不停:「放心,我扁擔能挑兩百斤,不會摔 了你。」
杞晌將我的腰帶往下扯了些。大吼:「再不放老子把你褲子扒了。」
我揣摩著他話裡的真意,最後還是聽話地把他放了下來。
不願意被扛直說啊,吼那麼大聲,別人都在笑話我。
我跟在一瘸一拐的杞晌身後進了醫務室,路上還偷偷查了什麼是墊腳,看到韌帶 斷裂、骨折的後果後,手心有些冒汗。
「杞晌——」
尾音帶了點哭腔。
特麼的,醫藥費我賠不起啊。
杞晌原本板著一張臉,轉身看到我的臉後,表情變得有些別扭。
「哎哎,沒什麼大事的,不用擔心我,我又沒怪你。」
我止住懼意。
「哦,那就好。」
4
杞晌雖然沒傷及筋骨,但軟組織還是有所挫傷,得休養一段時間。
我成了他的跑腿小弟和人形拐杖。
他整個人掛在我身上,湊得極近,上手就捏了捏我的臉。
「那天你……真的就這麼擔心我?」
我朝著窗口大姨喊:「要一份鐵板豆腐還要一份魚香肉絲,打包謝謝!」
說完我微微側過頭:「啊,你說啥,流心雞蛋?這裡沒有賣吧。」
杞晌直勾勾看了我一會,哼了一聲,朝窗口懶懶道:「和他一樣。」
我聽清了,但是我不敢回應。
嗚,好怕他和我要精神損失費和短時間不能打籃球補償費。
我沒那錢。
在心裡嘆了口氣,要不等他徹底好了,請他吃頓大餐補償一下吧。
兩百塊……可能不夠。
杞晌不能過多走動,取快遞這種事都是我代勞。
取一件也是取,取一個宿舍的也是取。
其他兩位室友厚著臉皮把取件碼發給我,我又嘆了口氣。
捧著摞得比我還高的快遞艱難地上了三樓,靠在牆上歇了會,正想騰出一隻手敲 門,就聽到裡頭悠悠傳來杞晌的聲音。
「夏圻他啊,蠢 ….」
我一個火冒三丈踹開了門。
門彈在牆上發出巨響,屋內三人齊齊看向我。
杞晌臉上沒什麼表情,倒是另外兩人笑得有些勉強,急忙著站起來分走我手上的
快遞。
「抱歉抱歉,我沒想到這個這麼大。」
「夏圻你也是,這麼多和我發個消息,我自己去拿嘛。」
邊說還邊瞄杞晌。
我根本聽不進去。
腦子裡隻有一個字——
蠢。
呵,要是我蠢,你們這群和我考上一個專業分數差不多的是什麼,智障? 很想揪著杞晌輸出一頓,但想到他因為我受了傷,都沒責怪過我,還誇過 我帥…
我忍了。
跑去天臺給我媽打電話。
這個點,我媽應該在隔壁方阿姨家聚眾嘮嗑。
「夏圻,我是你媽,不是你老媽子,你不會找朋友嗎?」
高中有幾個相處得不錯的朋友,但上了大學後感覺變了,失去了共同語言。
他們朋友圈每天發的都是酒吧組局玩本,生活過得光怪陸離。
大學的同學交流還不多,最多的就是杞晌..
方阿姨的大嗓門飄了出來。
「小圻啊,你濟哥哥最近調到你那邊了,你們有空可以多來往來往,有不會的去 問他呀,順便幫姨催催他,趕緊找個對象。」
方濟,是我鄰家大哥,從小我就愛跟著他玩,他也是我們村頂有出息的人了。
他工作後變得很忙,我也漸漸和他斷了聯系。
去年他回村重建了老房子,但方阿姨還是因為他一把年紀不找對象覺得抬不起頭。
他連年都沒過完,直接走了。
這次他很快就回了我,並給我打來了語音電話。
聽著熟悉的聲音,我又開始眼眶酸溜溜。
他還是記憶裡那個溫和的男人,讓人感覺很有安全感。
「什麼時候下午沒課,我接你去吃飯。」
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