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錚揮舞著手含糊不清:「我沒離婚,我不離婚!
「你不是我老婆,你是誰,你快走!——」
林妍可又氣又惱,沒辦法隻能胡亂地穿上衣服,摔門而去。
季錚腳下一絆摔倒在地上,痛苦地「哼哼」:
「姜窈,我摔倒了。」
客廳裡一片寂靜。
他又嘀咕:「姜窈,我頭好疼,你來給我揉揉。」
沒人回應。
他就這麼狼狽地躺在客廳裡睡著了。
我放下手機,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兒。
我以為離婚後,季錚會立刻跟林妍可在一起。
我以為他很喜歡她。
季錚是個原則性很強的人,起碼對我是這樣。
他不許我告訴公司的人我們的關系。
他不許我在車上吃東西。
他不許我的事情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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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些不許,在林妍可身上統統地都不作數了。
他對她是沒有原則的。
我有時很恨他,如果我不知道他對她是這樣明晃晃的偏心,我也不會覺得自己這
樣可憐。
又可悲。
我冷笑,果然找我也是為了讓我伺候他。
每次季錚在外面喝醉,我都會給他熬解酒湯,給他揉頭直到他睡著,然後第二天 早上準備他喜歡的清淡飯菜。
他大概已經習慣了被我這麼照顧了吧。
凌晨兩點我被渴醒起來喝水,回來卻睡不著了。
想了想,我又打開了監控。
季錚已經醒了,漆黑的夜裡,他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兩眼發直,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看起來好像還不是很清醒,許久後,他捂著肚子啞聲道:
「姜窈,我胃好疼,我的胃藥呢?」
季錚前幾天在外打拼應酬太多,喝酒喝壞了胃,這些年雖然我給養得差不多了,
但還是一喝酒就疼。
我會把藥分門別類地放在盒子裡,一次吃幾粒,保質期多久都用便利籤標上,方 便找。
他吃了這麼多次藥,但還是不知道藥放在哪裡。
監控是可以連我手機說話的,可我沒有作聲,隻是冷眼看著。
季錚微微地躬下腰,扯著嗓子道:
「姜窈,姜窈!——」
回應他的隻有夜裡座鍾滴滴答答的走動聲。
於是他艱難地站起來,開始翻藥。
我收拾好的櫃子被他翻得一團糟,他把所有的東西都扔在地上,在翻到電視櫃下 面的時候,終於找到了我放的藥盒。
季錚拿起來卻沒吃,隻是呆呆地看著上面的便籤。
上面的字,閉著眼睛我也能回憶起來。
「達喜鋁碳酸鎂片咀嚼片,一次1~2片,一日三次,餐後1—2小時或睡前服 用。」
那是我一筆一劃地寫下的。
我滿懷著天真而愚蠢的愛情,以為用真心就能換來真心。
最後我才明白,我以為的奮不顧身,隻是別人眼裡不屑一顧的垃圾。
可以隨意地踢開。
季錚還在蹲著,死死地盯著那盒藥一動不動。
過了不知多久,他慢慢地把頭埋在膝蓋上,沉默不語。
這天晚上他沒吃藥,而是一個人在客廳裡抽煙。
就這麼默默地坐了一夜。
5
在去季錚公司查賬分割財產的時候,我碰到了林妍可。
我假裝沒看見,想從她身邊走過。
其實出軌這種事情,我一向不喜歡把過錯都賴在女性身上。
如果季錚能把持住自己,也就沒有這種事兒了。
但林妍可卻上前一步地攔住了我: 「姜窈是吧,我想和你談談。」
我打量了一下她。
果然是剛畢業的學生,一臉的青春活力,還有全然不加掩飾的挑釁。
就好像已經自居了季太太的位置一樣。 「我覺得我們沒什麼可談的。」
以後我們也不會再有什麼交集了。
但林妍可不這麼想,她上前一步。
「我覺得我們還是有必要談談的,我想和你聊一下季錚的事兒,你也不差這半個 小時了吧?」
我想了想,還是同意了。
主要是我不想一直被她糾纏,今天不答應她,明天我再來說不定她還要纏著我。
正好,我也想聽她要跟我說什麼。
公司樓下的咖啡店裡,林妍可要了一杯藍山咖啡,微笑道:
「這家的咖啡很香的,聽說咖啡豆都是老板人肉背回來的,然後精心手磨,季錚 最喜歡這家的咖啡。」
我扯起嘴角。
剛步入社會的女孩子,身上還帶著稚氣的色厲內荏,總覺得自己能玩弄別人的情 緒。
我不耐煩道:
「你到底想說什麼?」
林妍可喝了口咖啡。
「季錚不喜歡你,他親口跟我說的。
「我很感謝你能識趣跟他離婚,但我覺得既然都分開了,以後就沒必要再接觸了 吧 。 」
我明白了。
估計是昨晚上季錚叫著我的名字把她趕走,她覺得丟了面子,又有了危機感,這 才讓她今天急著來找我宣示主權。
我垂下眼睑:
「首先,離不離婚是我們兩個之間的事,你一個外人沒資格說三道四。我今天就 是不離婚了,你又能怎樣?
「其次,我和季錚是合法夫妻,你是什麼身份跟我說話?插足別人婚姻的第三者 ?
「你信不信我把你破壞別人家庭的證據發出去,你立馬就得收拾鋪蓋走人?你覺 得在打拼了這麼多年的公司和你之間,季錚會怎麼選?」
說完我抬起頭,看著林妍可:
「我不想和你打嘴仗,我覺得很跌份兒。
「但如果你再敢來我面前犯賤,我可就不會這麼好說話了。」
林妍可臉色鐵青,死死地咬著牙,卻一言不敢發。
我站起身來,輕嗤道:
「哦對了,他家一喝就是速溶咖啡。
「你沒喝過真正的手磨咖啡吧?」
說著我就提著包走了。
上樓後,季錚急急地跑來了財務的辦公室。
他面色有些復雜,似乎是想說話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最後他擠出了一句:
「你吃飯了嗎?一會兒一起去吃飯吧?」
我有些驚奇地看著他堪稱是有些小心翼翼的臉色。
季錚抿住嘴,把頭偏到一邊。
一向對我不假辭色的季錚這是怎麼了,昨晚上喝大了還沒清醒嗎?
他好像是在跟我..示好?
季錚小聲道:「我想了想,之前是我做得不對,我以後不會再跟林妍可聯系了。
「我把她送到分公司去,不會讓她再出現在你眼前了。」
我皺眉:「季錚,你吃錯藥了吧?」
他下意識地惱怒,又強壓下去繼續道:
「我覺得我們沒必要走到這一步,都在一起這麼多年了,姜窈,這次就算了吧。
我冷笑。」
「你舍得跟林妍可分手?」
季錚淡淡道:「你我對她也就是一時的興趣,你別多想,我們什麼也沒幹。」
這我倒是相信,季錚以前和林妍可關系最密切的時候,也沒有夜不歸宿過。
昨天那種情況,他還把人推開了。
我估摸著他就是在林妍可身上找初戀的影子。
可是那又怎麼樣呢,橫豎他愛的不是這個就是那個,永遠都不會是我。
「我算不了。」
我面無表情:「趕緊把財產分割完,我等著領證回老家。」
季錚擰眉:「姜窈,當初是你要死要活地說愛我,要嫁給我的,你現在到底是怎 麼了?!
「就因為那點兒薯片?」
到了現在,他還在說薯片的事兒。
都是在商場上浮沉這麼多年的人精了,他怎麼會不知道我在意的到底是什麼。
他隻是在刻意地避重就輕罷了。
我湊近他,輕聲道:
「季錚,你知道這世界上的不可再生資源都有哪些嗎?」
他有些茫然:「什麼?」
「煤、原油、天然氣。
「還有愛。」
季錚愣住了。
愛真的是個很奇妙的東西,它可以是世界上最堅不可摧的鎧甲和長矛,無堅不 摧,一往無前。
可是愛也是世界上最脆弱的東西,不知不覺就能被消磨殆盡。
我的愛已經耗完了,就像薪火燃盡。
再也沒了。
季錚不知道是不是腦子壞了,竟然開始給我認錯了。
他開始天天給我打電話、發短信。
也沒什麼大事兒,都是一些:
【我發現了一家餐廳挺好吃的,晚上一起去吧?
【我們再去度一次蜜月怎麼樣,這次去大溪地好不好?
【路邊的栀子花開得真不錯,我們也買一盆回來養吧。」】
他像是突然轉性了,我都懷疑季錚是不是被不幹淨的東西上身了。
以往這些話,都是我發給他的。
隻是他很少回。
等他和林妍可在一起後,我們幾乎就更是零交流了。
我思來想去,有點想明白,季錚是慌了。
其實人都是很自私的動物,所有活動的目的都是為了讓自己活得更舒服。
跟我在一起的時候,他覺得我無趣,喜歡在林妍可身上找初戀的感覺,是為了讓 自己更開心。
可現在他突然發現我也是會離開的,又不想失去我這個全心全意地愛著他,能把 他照顧得無微不至的舔狗。
兩相對比,他還是覺得我更重要一些。
畢竟年輕的小姑娘到處都有,可這麼愛他的傻子隻有我一個。
所以他想縮回舒適圈,為此甚至不惜把林妍可送走。
他愛我嗎?
我想是不愛的。
或許他也不愛初戀,否則怎麼會因為他媽不同意就妥協,和初戀分手。
他也不愛林妍可,要不不會這麼輕易地就和她斷開。
他更不愛我。
他隻是貪戀我給他帶來的舒適和安全感,他隻是還想有人能一直站在他身後,讓 他回頭就能看到。
說實話,我現在回想起來,都覺得以前的自己賤到不可思議。
他和他媽這麼折磨我,我還能忍。
可能戀愛腦真的讓人活得不像個人了,非要等苦吃夠了,淚流盡了,撞上南牆了才肯等回頭。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季錚就像變了個人似的,天天來酒店樓下找我。
他會給我打電話:
「我給你帶了你最喜歡的那家小籠包,你下來嘗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