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陡然把我抱起,頗為粗魯地放到床上,我伸手隔開他的身體:「你要做什麼? 」
「我讓你沐浴,你便該知道我要做什麼,你洗得這麼香,不就是等著被男人碰嗎 ?」
「官人既然慕名而來,便該知道,我是紅樓唯一的清信人,無論你砸多少黃金白 銀,我都不會接客。」
「你當真以為你這麼值錢?難不成你以為自己是個無價之寶?」
「太子殿下賜我的玉佩才是無價之寶。」
我張開掌心,裡面躺著太子贈我的玉佩,「官人可想好了,今夜你想聽琴賞舞, 我必讓你值回百兩黃金,可你若想壞了我清信人的規矩,便是在駁東宮的臉面了 。」
「東宮的臉面?」
周榮山喝了些酒,狂妄道,「他雖是太子,可皇上還未駕崩,未來登基的是誰還 不一定呢!你可知我與齊王是什麼關系?他可是我拜把子的兄弟!」
「什麼?」
周榮山似乎是發現自己嘴快說錯了話,立刻岔開話題,東宮的玉佩就在他眼前, 他到底沒敢造次,隻陰陽我:「你葉家當日被抄家還是太子的手筆,如今你倒拿 他當守護神了,你還真是體面啊。」
我淡聲反駁:「葉府被抄是因為我爹爹犯錯,我能得玉佩護身是憑我自己的本 事,若為了所謂體面丟了能保自己性命安危的東西,那叫愚蠢。」
「那你知不知道你爹爹流放中途跑了,現在齊王府和東宮都在搜捕他,你是他的 女兒,他沒來找你?」
我心底一沉,面上裝作無知:「我在紅樓消息閉塞,哪能知道這些消息,我爹爹 逃走,難道是有什麼隱情?」
「你爹爹藏得極好,小半年了都沒抓到人。」周榮山忽然問我,「葉錚錚,你 想體體面面地離開紅樓嗎?」
「體體面面」四個字,簡直正中葉清若的下懷,我的心提了起來,緊接著,我聽 到周榮山給出了條件:
「隻要你引誘你爹出來,把他交到我手裡,我就娶你為我周府的正妻,葉府倒了 沒關系,我周家成全你後半生的體面與富貴,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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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前世,爹爹就死在嫡姐贖身的前半個月。
我那時活得艱難,消息也滯後,許多事情都是事發後好久才從別人口中得知。
聽說爹爹逃回皇城,私下見過嫡姐,那天他便被齊王的人抓了。
之後有消息傳出,說爹爹不隻在糧運上貪汙,還倒賣前線軍餉,總之是死罪之上 再疊了一層死罪。
爹爹很快就被處死了,法場砍頭那天,外面下了好大一場雨,我沒能去送他最後 一程,因為我在接客。
嫡姐也沒有去,那一日,周榮山特意來陪嫡姐喝酒,兩人似乎很高興。
那之後不久,嫡姐就被贖身嫁進了周家 她成了周府正妻,體體面面,享盡榮 華富貴。
之後周榮山也被齊王提攜邁入官場,受封三品糧運官,這個位置原本是爹爹的。
嫡姐自此成了糧運官夫人,這是個肥差,她坐擁金山銀山,還與皇城中那群貴妃 打交道,時間一久,大家都忘了,她是罪臣葉宏的女兒,也忘了她是紅樓出來的 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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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我,便是前世的嫡姐。
隻是因為我有太子青睞,周榮山的條件放寬了 他願意先贖我,再談其他。
嫡姐前世得到了周榮山說的一切富貴體面,那爹爹的死,是不是跟她有關? 按前世的時間推算,爹爹是不是很快就會現身來找我了?
我大概猜到爹爹前世是怎麼死的了。
再對上周榮山那雙黑色的眼睛時,我故作天真地問:「爹爹會死嗎?」
周榮山說:「他本來就犯了死罪,流放是皇帝仁慈,他還敢逃跑,此次一旦被 抓,死路一條。」
「他若死了,你作為他的女兒,一定不會好過。」 是的,爹爹活著,我還能盼著萬一能翻案。
可爹爹一旦死了,我跟他才是真正一損俱損的利益關系。
所以前世,爹爹被處死後,我在紅樓的處境更加陰暗,幾乎成了最低等的泄欲工 具 除了丹楓,沒有人把我當人看。
「可你若配合我抓到他,你將成為皇城最尊貴的貴夫人。」 周榮山撫摸著我的臉頰,「錚錚姑娘,這筆交易你做不做?」 我握緊手上的東宮玉佩,主動用臉貼著周榮山的掌心:
「那就請官人——疼我一次。」
21
第二日,所有人都以為我成了周榮山的人。
秦媽媽笑眯眯地供著我,問我周官人對我體不體貼,她問這話時,角落裡的葉清 若陰惻惻地盯著我,她豎著耳朵在偷聽。
我故作嬌羞:「媽媽別說這個。」
「哎喲,還害羞起來了!」
秦媽媽笑得見牙不見眼,她知道周榮山是個大富豪,若我侍候得他滿意,定能從 我的贖身錢上大賺一筆。
我回房間時,葉清若攔住了我:「不是要做清信人嗎?怎麼,這麼快就按捺不住 去爬男人的床了?不知羞恥!」
她眼裡燃著烈烈的嫉妒,她其實巴不得我被送去接客,可我接的客怎麼能是周榮 山這等大富豪呢?
這種大商賈,不僅家財豐厚,也不似世家大族那樣看重女子出身。
像我這樣的清信人,若是真被周榮山看中贖走,極可能就是周家的正妻,最次也 是個良妾。
若真能嫁進周家,便是無盡的榮華富貴,身份地位也十分體面,對於紅樓出來的 女人來說,也算是平步青雲了。
前世葉清若走的就是這樣的路數。
如今這等機會到了我手裡,她就算沒有前世的記憶,光是想想我今後要過的好日 子,都能急得整晚睡不著覺。
我看她臉上還真長了幾顆疹子,想必昨夜氣得睡不著上火了呢!
我的好姐姐,這就破防了嗎?
「姐姐是在嫉妒我嗎?」
我懶得跟她繞彎,直接揭了她清高面具下的醜陋本性。
葉清若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我笑著扶了扶頭上的白玉金釵:「姐姐倒是想爬床,可周官人不要你啊,你連二 樓都沒上過,是該嫉妒的。」
我揚長而去,能感覺到葉清若在背後瞪著我。
一回房,我立刻叫來丹楓,親筆寫了一封信,煩她送去東宮。
兩日後,太子心腹影嵐親自來了紅樓,葉清若還心存妄想,以為這是為她來的, 影嵐卻開口:「太子殿下請葉錚錚姑娘進東宮奏琴。」
我下跪接過東宮的請帖。
若我沒推算錯,按前世的規律,爹爹這幾日就會現身來找我和嫡姐。
我必須確保他不能落到周榮山手裡。
這種事卻不是我一個身陷紅樓的小女子能掌控的。
我必須學會借力打力,驅狼吞虎——用東宮的勢力去對抗周榮山乃至齊王的威脅。
我第一次進東宮,對太子行了完整的禮數,他未開口,我便跪伏在地,頭不敢 抬,眼不敢亂看。
我如今是戴罪之身,在儲君面前,便隻能以卑微的姿態示人。
直到太子免我的禮數,我才直起腰背,眼睛依然不敢抬眸直視太子。
蕭宸弋道:「你怎麼不喊孤太子哥哥?」
我一愣:「什麼?」
影嵐解釋道:「葉清若上次見殿下,張口便攀附殿下為哥哥,難免讓人以為,這 就是你們葉家的禮數。」
我聽出他在用嫡姐的事暗諷葉家家教不行,養出來的嫡女不分場合不知禮數。
我真是百口莫辯了——並非所有葉家女都如嫡姐那麼癲!
我恭恭敬敬地道:「太子殿下,罪女絕不敢造次。」
一陣輕笑如春風般拂來,太子的聲音溫潤中帶著威壓:「抬起眼,看著孤,怎 麼,孤會吃了你不成?」
我連忙聽話抬眼,見蕭宸弋英俊的臉龐上,浮著柔和的笑意,此刻的他不似戰場 上的殺神,倒像是個溫潤如玉的君子。
「你求見孤,是有什麼要求嗎?」
我雙手抓著他給我的雲紋玉佩:「罪女,確有事相求!還請殿下,看在、看在那 首曲子的情分上,幫罪女一次!」
「是想讓孤納你為妾,帶你離開紅樓?」
我沒想到他竟然直接認下了那首曲子——他果然記得!
隻要他記得這點微末的情分,我便有信心翻盤!
「殿下,罪女想求的是,為葉家翻案!」
蕭宸弋一挑眉:「你竟想要這個。」
如今這等處境,我怎麼可能拿這份恩情去換什麼男人的憐愛?
我隻想保住葉家,還爹爹清白,因為隻有葉家在,我的前途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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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宸弋的笑意淡了下去:「你可知葉宏犯的是什麼罪?他在糧運上貪汙,導致前 線延誤戰機,這是重罪,不是你一個小女子拿恩情能交易的!」
「罪女明白!若爹爹果真有罪,罪女絕不為他開脫!但若爹爹蒙冤,是遭人算計 汙蔑呢?」
我呈上玉佩,「太子殿下,罪女隻是想求殿下,給爹爹一次當面申辯的機會!」
「你如何認定你爹爹有冤情?」
「皇城富豪周榮山也在找我爹,若罪女沒猜錯,他應當是齊王的人。」
太子有了幾分興趣,他示意我說下去。
我便大膽猜測:「爹爹一向處事謹慎,他是做船運起家,後入朝為官,得蒙陛下 賞識,得以掌糧運輸送的要職,他在家經常教導我們,民以食為天,決不能動民 之根本!他在朝中,一向中立,此次的貪墨案,是專門衝著我爹來的!」
「爹爹流放途中出逃,必是有冤情,所以才拼死反抗!」
「如今齊王的人也在搜捕爹爹,周榮山是掌管糧食的皇商,殿下想想,若我爹這 個中立的糧運官倒了,下一任糧運官是不是大概率就是周榮山?屆時這個三品的 要職成了齊王的人,於殿下您,也是不利的。」
我一股腦說完,呼吸都停了半拍。
這畢竟是在妄議朝政,太子若較真,是能治我的罪的。
周遭忽然靜得隻有花園裡的鳥叫聲與水聲作響。
就在我的心一寸一寸提到嗓子眼,馬上就要吐出來時,戴著溫潤玉珠的手伸向了 我。
我抬眸,蕭宸弋正看著我,他看我呆愣,朝我一挑眉。
我會得他意,受寵若驚地將手搭在他的掌心,就此從地上起身。
「不要打草驚蛇,在紅樓,護好自己。」
蕭宸弋將玉佩放進我的掌心,讓我握拳拿好這塊玉,他在讓我定心。
「你父親的事,孤會安排,但願他是真清白。」
「若最後證明他不是被汙蔑的,孤也不會因為你而手下留情,你明白嗎?」
我眉心一展,感激不已:「謝謝殿下!」
我回到紅樓時,已是傍晚,一推開房門,卻見地上全是衣服。
床上,周榮山呼呼大睡,而葉清若,正慢悠悠地穿衣服。
「妹妹,我說過,要跟你一榮俱榮。」
葉清若走到我面前,「周榮山這麼好的男人,憑什麼你一個人獨享啊?」
她趁我不在,在酒裡下了藥,在我房裡扮作我的模樣,頭上戴著我的珠釵,和周 榮山發生了關系。
我冷笑:「姐姐,你說別人勾引男人是下作,如今你自己這副做派又算什麼?你 的體面呢?」
葉清若嘟嘟嘴道:「我的高貴在骨子裡,跟你們這些俗人怎麼能一樣啊?」
周榮山醒來後,自然惱怒,卻隻說了一句:「你們姐妹還真是花樣多啊,葉家真 是好家教。」
他譏諷兩句,卻不動真格,畢竟葉清若姿色不差,他是佔便宜的那一方。
但他沒想到,這一晚,葉清若懷孕了。
「哪怕是看在孩子的情分上,你贖走葉錚錚時,也該順便帶走我。」
葉清若用孩子拿捏著周榮山,她如今的身價不高,隻值十兩黃金。
要贖走她,也隻是周榮山隨手漏個銀子的事,隻看他願不願意。
他顯然是有些嫌棄如今的葉清若——一個被掛在花牌上接了上百位客人的女人, 在紅樓裡的名聲也不好,這樣的人,周榮山不想要。
但看在孩子的分上,他說:「我必要先娶一個正妻回去,才能納你這個妾,你妹 妹是妻,你隻能做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