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說話,不試怎麼知道。
人心都是肉做的,我就賭一次,我相信向老先生不是狠心的人,否則他不會答應向勇去當兵,不會破例給我治病續命,不會提醒上官逸那藥對他有害。
小遠做了飯,端給我,我沒有拒絕,我是要求人,但不代表我要把自己的命搭在這,就算我死,也要先治好上官逸的眼睛。
所以,飯我照吃,水我照喝,隻是就跪在廳堂裡不起來。
因為我知道,即便是這樣,對於我現在的身體而言,也是吃不消的,老先生很清楚我的身體狀況,他絕對不會讓我有事。所以,現在就是時間問題,他或許不相信我會一直跪著,以為我會知難而退。可惜,他錯了,或者說,他沒看透我。我有直覺,我能賭贏。
好幾次我都支持不住了,那種瞬間昏睡的感覺襲來,我硬是扶著廳堂裡的矮桌,逼著自己不準倒下。
實在不行,我就用指甲掐進肉裡。這裡四季如春,所以我隻穿了單衣,指甲在大腿上掐出了不少痕跡,胳膊上也被我劃破了很多小口子,都不礙事,就是破皮了。
一天一夜,我就再沒見過向老先生的影子,隻有小遠偶爾過來看看。
我咬牙挺著,我相信隻要我不倒下,我一定能讓他心軟,可我身體實在不行。
直到第二天傍晚,我終於再也支撐不住,倒了下去。
我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隻知道醒來的時候,躺在我上次來的那間房裡。
迷迷糊糊的睜開雙眼,小遠拿了一杯水遞給我。
“姐姐!”
嗓子幹啞的厲害,剛要張嘴就火辣辣的疼,便接過水杯喝了一口,“爺爺呢?”
小遠沒說話,我掀開被子就下床,這才感覺到膝蓋刺痛的厲害,就像好多刺在扎一樣。倒抽了一口冷氣,我咬了咬牙,硬是穿上鞋。
“姐姐,你幹什麼,你腿都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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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頭也沒回,淡淡的說道:“老先生不答應我,我就繼續跪。”
跟雲磊說老先生不給藥方我們就進山找,那都是不現實的話,真要找下去要多久,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讓老先生給我們藥方。
“姐姐——”
“吱”的一聲,房門開了,老先生走了進來,和我正好對頭碰,我差點撞到他身上。
“你就是跪死在我這裡,我都不會給你藥方。”他聲音平靜,看了我一眼,“連你自己都照顧不好,還要救你丈夫,你拿什麼救他。”說著又看向小遠道:“藥呢?”
“在這,還沒給姐姐喝呢。”
老先生又看向我,我扭頭,從小遠手裡接過藥碗,一仰頭就灌了下去,然後轉身回了床上。向老先生看了看我,和小遠一起出去了。
耳聽他們下樓了,我重又坐起身,看向窗外,天漸漸黑了,也不知道我昏迷了多久,是幾個小時還是一天兩天,或者更多。
但是我不能問,即使心裡面再著急也不能問,否則我之前做的就都白費了。絕對不能讓老先生看出我有一丁點的沉不住氣,這是心理戰術,我既然賭了,就要賭到底。
我靠在床頭,看著外面越來越黑的天,心裡想著接下來該怎麼辦。
拿出手機,看著上面微弱的信號,還是昏迷前給上官逸發過短信,打開看了一眼,已經有好幾個未接來電,還有幾條信息,都是上官逸發來的,無一例外都是擔心我。
我看了眼上面顯示的時間,原來我昏睡了一天了。
給他回了條信息:老公,我很好,見到老先生了,他又給我開了些藥讓我在這吃,過兩天就回去了,放心吧,這裡信號不太好,先不跟你說了,等我,還有,我想你了!
發送後,我把手機扔在一邊,揉了揉太陽穴。
再過兩天我要是不回去,隻怕上官逸要殺過來了。
現在看來,這麼耗下去,不是辦法了。
怎麼辦?我不斷的問自己,煩躁的情緒在身體裡蔓延。起身下床,倚著窗棂,目光看向遠方。
一陣風吹來,我不禁打了個哆嗦。剛想要拿外套披上,腦中突然靈光一閃。
對啊,我怎麼就這麼笨,我何必非要執著於他給藥方,我可以換個方法,把藥拿走不就完了。老先生有一顆善心的,隻是頑固的守著族規。
想著,我又重回到床上,打算休息一會兒,晚上再說。
雲磊給我的藥自從上了山就沒再吃過,老先生給我的藥也是治療我腿腫的。我現在身體的虛弱情況,自己很清楚。
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我悄悄的下了樓,院子後面不遠處就有一處小溪流,雖然不大,但足夠我用了。
我從來不知道自己身體到底發生了什麼,但從流產後到現在,上官逸一直緊張這不讓我著涼,再加上遇到冷空氣我就會不舒服的情況看,我這身體是怕冷的。
事到如今,我隻能冒險一試了。
很快我找到了那處小溪,雖然湘西四季如春,但山裡的夜晚也很涼,這水更涼。
我伸手試了試,不由得打了個哆嗦,嘴角卻牽起了笑容,脫了外套,猛地一頭扎了進去,冰冷的水浸透我的衣服,很快我就感覺全身都被一種冷氣包圍,看著頭頂上月光透過樹葉灑下的斑駁,我開心的笑了。
躺了好一會兒,我感覺渾身都在打哆嗦,牙齒都咯咯的直打架,才從水裡出來。撿起地上的衣服圍在腰間,顫抖著往回走。
膝蓋處還腫著,這時候更感覺走路有些費勁,還沒走幾步就打起了擺子,踉踉跄跄的回到院子。
剛一開門,就見小遠臥室裡出來,估計是要喝水或者上廁所吧,見到我這副樣子先是一愣,隨即跑過來。
“姐姐,你這是怎麼了?”
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笑著搖搖頭,剛要上樓,老先生臥室的們開了,他披著衣服走出來,看到我後也先是一愣,隨即有些不悅的問道:“你不要命了?”
聽到他這樣說,我笑了,我知道,我賭贏了。
“向老先生,我現在這個樣子,你總不能見死不救吧,而且你是個言而有信的人,既然當初答應給我治病續命,就不會半途而廢。”
我已經哆嗦的不成樣子,但卻努力讓自己說出口的話完整,沒有異樣。
“再好的醫生,遇到不聽話的病人也無能為力。”
“聽不聽話是我的事,救不救就是你的事,如果你能眼看著我死在這,那我無話可說,反正我也活不長,早死晚死都一樣。”
老先生的目光有些沉,臉上的表情十分不悅。
“丫頭,你這是威脅我這個老頭子。”
“您說是就是吧,我這條命,不值錢,也早就該送給閻王了。”說完我推開小遠,徑自往樓上走去,此時我已經頭昏腦漲,眼前有些朦朧,我甩了甩頭,抓著樓梯的扶手,進房間拿了自己的背包,又走出來。
☆、第428章 賭,真是可惜了!
“向爺爺。”我說:“您是長輩,不管怎麼說我都謝謝您幫過我,您有您的堅守,我也有我的執著,既然如此我不勉強您。””說著我對著他鞠了一躬,背上背包就走。
腳下步履虛浮,我自己都能感覺到身子在晃蕩。
眼前越來越模糊,越來越黑,我死死的咬著下唇,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遠,感覺腳下一空,身子往下栽去。
當我倒在地上,突然一道昏黃的強光出現在眼前。
“君悅!”
“阿大!”我雖然看不清,但這個聲音,我聽得出。
“是我。”他蹲下身把我扶起來,我卻一個踉跄差點又摔下去,正在這時,身後響起了向老先生的聲音,“你這丫頭真擰。”
阿大扶著我轉過身,模糊的視線,我看到了向老先生和小遠朝我們走過來。
“你這一番折騰,之前給你的那些藥,恐怕都白喝了,這又是何苦呢。”
“向爺爺。”我心裡一喜,“你可能無法理解,上官逸,是我的命,我寧願自己死,也不願意他為我受苦,我不能用他的健康換自己的命,他活著,我就活著。”
“唉!”他重重的嘆了口氣,看向阿大,“你是她的朋友,那就幫忙把她帶回去。”
阿大點點頭,彎腰把我背起來,隨著向爺爺和小遠回了院子。
我背包裡有換洗衣物,自己支撐著換了幹淨的,人已經虛脫到不行了,躺在床上,阿大站在床邊,一直抿唇看著我不說話。
我沒有問他怎麼會找到這裡來,他的本事,找到這不難。不過我現在慶幸他的到來,以我現在的樣子,要是真有萬一,他至少能幫我把藥帶回去。當然,這是我心裡最悲觀的想法。
小遠端了藥進來,我看了眼藥汁的顏色,心中的雀躍無以言表,要不是現在起不來,我想我都能興奮的跳起來。
接過來喝了一小口,仔細的品了品,又喝了一口,我確定,這就是我之前喝的藥。
“姐姐,藥要趁熱喝。”
我沒說話,看向阿大,“我背包裡有半瓶礦泉水,你幫我倒掉,把空瓶給我。”
阿大抿了抿唇,照我的話做了。
“我來吧。”他從我手裡接過藥碗,剛要往瓶子裡倒,向爺爺就走了進來。
“你這是拿命換藥,你就不怕我真的不給或者是換了藥方。”
我勾唇微微一笑,“怕,但這是唯一的希望,我沒有辦法,隻能賭一次。”
“賭?”
“我賭您的仁慈和不忍。”
“丫頭,你要是賭輸了呢?”
“但我要是贏了,就能換回我愛人的眼睛,輸了,大不了就還是這個樣子。我還是那句話,早死晚死我都是一死,若我的命能換他安好,值了。”
“你這丫頭,一句向爺爺,成心讓我不安,你很聰明,這麼年輕,就能看透別人看不透的東西,真是可惜了!”向爺爺搖頭嘆息道:“你們這對夫妻,我老頭子服了。”
我垂下眼眸,不說話。
向爺爺又道:“藥方不外傳,這個規矩不能在我手裡打破,明天一早,你就走吧。”
說著對小遠道:“把藥都熬好,給她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