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折騰了一天也沒吃過東西,這會兒餓了,王馨夢就泡了兩盒方便面。
坐在小女孩的床邊,看著孩子熟睡中仍不時抽泣的樣子。我一碗面吃了大半,王馨夢還坐在那愣愣的用叉子在碗裡攪著。
“你怎麼了?快吃,吃完了睡一覺,明天還得趕路,越往裡估計越難走。”我鋪了張床,簡單收拾了一下。
“君悅,像小丫頭這樣的,估計會有不少吧。”她放下泡面,顯然是已經沒心情再吃了。
我看了她一眼,拿了個枕頭放在小丫頭身邊,打算今晚摟著小丫頭睡,讓王馨夢睡旁邊。
“每次受災地區都會有一些失去親人的孩子,有的是父母都遇難了,看著挺揪心的。”
王馨夢點點頭,“我以前隻是在電視中看到過,沒想到現實真是這樣。我有個想法。”
“什麼想法?”我給小丫頭把被又蓋了蓋,側身躺在她身邊。
“我想出錢蓋一所學校,專門收留這些災區兒童,尤其是父母雙亡的,要配備生活區和生活老師。”
“你這個主意很不錯。”我贊賞的點點頭,她家有錢,拿出來做善事自然好,想了下我說:“算我一個。”
上官逸這些年就在偏遠山區建了希望學校,我們蜜月的時候還去了其中一所。作為他的媳婦兒,我也不能落後。
這些年坤鵬的業績一直很平穩,我的進賬收入也很可觀,那些錢一直都沒用,把這些錢拿出來做慈善,也是對桑坤曾經做過的違法事情贖罪了。
第二天天剛亮,我們就再次啟程。這種小安置點有當地的醫生,軍總醫院是要深入到重災區去。
走的時候,小丫頭還沒睡醒,我摸了下昨晚洗的衣服,幹得差不多了。就把他爸爸找來,囑咐了幾句。
我們的目的地是庫市一帶,那裡有江,聽說這幾天一直在控制江水增長,但並沒有效果。大壩衝毀了,調配了好多官兵在搶修。那一帶的居民還有被水圍困沒有救出來的。
這是這次洪水最重的區域,別的地方雖然情況還不穩定,但大多都已經能在控制範圍內了,隻有這裡,隻要一降雨洪水就猛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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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天很多通信信號已經搶修接通,我又試著給上官逸打了兩回電話,依舊是沒有接通。
通往庫市的路並不好走,如我想象一樣,比之前的都困難許多。
中途遭遇了兩次泥石流,到達庫市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
這期間一直是馬不停蹄的在趕路,軍總醫院的醫護人員雖然被折騰的夠嗆,但他們都是正規軍醫大畢業的,受過訓練,情況倒也沒算太糟。到了目的地下了車就投入到工作中去了。
我和王馨夢也沒時間去想別的,這裡受災群眾太多,很多傷情都比較嚴重,還有因為傷口感染,引發了敗血症的。
果然是跟我想的一樣,人手根本不夠用,志願者進來的並不多。
我跟王馨夢都跟著忙碌起來,幫著包扎傷口,幫著護理傷患,可是被送進來的災民傷患越來越多,我們都一個人當三個人用。
兩天過去了,我們倆加起來也就睡了三個小時左右,都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軍總調配了飛機運走了一些重傷患,我們才算喘了口氣。
這天中午,天空又下起了大雨,我暗叫不好,才剛消停一天的江水估計又要絕提了。果然沒一會兒大壩那邊就傳來了消息,江水猛漲,昨夜剛磊好的大壩被衝毀了。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風一般的就衝進了雨裡,朝著大壩那邊就跑。
“君悅,你等我一會兒,我也去。”身後,王馨夢也跟了上來。
我們倆一路在大雨裡狂奔,摔了跟頭再起來繼續跑,到了大壩的那一刻,我被眼前的一幕,徹底驚得崩潰了。
這幾日在災區見過不少讓人心酸的事情,但都沒有眼前的畫面讓我震撼。
在絕提的大壩口,齊刷刷的站了好長一排解放軍和武警官兵,他們手臂連著手臂,用自己的身體築了人牆,擋在絕提口處。
那道綠色的人牆,在渾濁的江水中,美得那麼悽涼。
“君悅,這……”王馨夢站在身後,扶著我的肩,一張嘴就哽咽了。
江水呼嘯著,隨著狂風驟雨一浪接著一浪拍打在戰士們的身上,他們卻咬牙挺著,沒有一個人會彎下腰。
岸邊的一些官兵扛著裝好的沙袋,不停的往水裡扔,可扔下去就不見了。
忽然一個大浪襲過來,我心裡一驚,眼看著兩名戰士,被那浪水席卷進了呼嘯的江水中,快速的被水流淹沒。
“救他們啊!”我不自覺的就喊了出來,但我發現誰都沒有動,隻聽“撲通撲通”兩聲。
☆、第259章 人牆如此犧牲
又有兩個戰士跳進了水中,補上了被洪水衝走的那兩名戰士的空缺。
這一幕,讓我的淚水如同這絕提的洪水,止也止不住。
大雨還在下,江水還在漲,如此這樣的情形反復的出現,一個戰士被衝走了,就會有另一個戰士跳下去,替補上他的位置。
這個人牆,一直持續到晚上,大雨慢慢停了。岸上的官兵投放了不知道多少的沙袋,才算暫時堵住了那個缺口。
等“人牆”戰士們上來,就坐在了大壩邊上,有的脫了鞋擰著褲子和襪子上的水,有的拿了壓縮餅幹吃了兩口,就歪倒在湿漉漉的地上。
“馨夢,咱們回去把帶來的泡面拿來。”
這樣冰冷的天氣,又都穿著潮湿的衣服,連口熱水都喝不上,不是要命嗎?他們也是人啊。
“好,可是,我們倆也拿不了多少啊。”王馨夢和我邊走邊說。
“我們幫忙去拿。”有些剛被官兵救下來的災民還沒離開大壩,聽到我們的對話,自發的要幫忙。
我一看,十幾個,夠了。
回到安置點,我們急忙燒了開水,暖壺太小,根本拿不了多少。就找了一個兩人抬的大罐,就是那種早餐店用來熬粥的。是一個志願者大老遠拉來的,就是打算給災民做飯用的。
安置點的災民一聽說我們是要給大壩上的官兵送飯送水,都把自己的食物拿了出來。
其實一共就那麼三樣,方便面,餅幹,火腿腸。都是統一配發下來的救濟物。
我不能收災民的,來的時候因為考慮到遇到救濟不夠的地方,可以應急,我一口氣買了好幾十箱泡面,堆在王馨夢的車裡,後座上都是,這下派上用場了。
可那些災民硬是塞給我們,一個老大娘哭著說:“我們少吃一頓餓不死,他們在大壩守了幾天幾夜,跳進江水裡堵洪水,要不是他們,哪還有我們的活路啊。”
我這才知道,原來剛才我看到的畫面,這幾天已經是見怪不怪了。
一個小時後,我們拿著東西返回到大壩上,地上橫七豎八的躺著那些戰士,沒忍住又哭了。
他們雖然都閉著眼睛,但是警覺性都很高。
我們這邊一大群人過來,立馬都坐了起來。
幾個災民已經跑過去,端了熱水給他們。
“喝點熱水暖暖身子吧。”大壩上此起彼伏的都是這句話。一杯一杯的熱水送到戰士們的手中。
我跟王馨夢還有幾個婦女打開方便面,一碗一碗的倒上熱水。才拆了兩箱,一雙滿是泥濘的手按住了我拆箱的動作。
我一回頭,“肖寧?!”
他滿身泥濘,但我還是認出了他。
“嫂子!”驚訝過後,肖寧說道:“原本定的軍演離這邊很近,因為這邊情況緊急,就把軍演推後了,我們正好就調過來救災了。”
“你看見上官逸了嗎?”見到熟人,我心裡很高興,急忙問道。
“見過一次。”
“在哪兒?”我猛地抓住肖寧的手問。
“兩天前了,這會兒聽說去了離這不遠的一處縣城。”
周圍隻有這裡有安置點,上官逸他們既然去了不遠的縣城,那救了人應該會回到這。知道他的消息了,我心裡多少能舒服些。
也先把他放在一邊,對肖寧道:“來,讓你的兵都過來吃點熱乎東西吧。”
說著又去拆箱,再次被肖寧攔住,“嫂子,我們有壓縮餅幹,何況這邊災情嚴重,救濟物資運送困難,這些還是留給災民以備不時之需。”
“這不是救濟物資,是我和馨夢來的時候買的。”我說。
“那也不行,嫂子,戰士們心領了。”他看了眼那頭還在戰士們中間穿梭送水的災民,“喝口熱水就行了,這些都拿回去吧。”
“是啊,都拿回去吧,我們不餓。”
“我們扛得住,給災民吃吧。”
……
一時間大壩上讓我把東西拿回去的聲音,不斷響起。
我扭頭一看,戰士們都從地上站了起來。一張張蒼白的臉,透著倔強的堅韌。
夜色已經降臨,那一雙雙真誠的眼睛,卻好像是一盞盞燈,為大家指引光明。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愣了好一會兒,隻聽到大壩下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肖寧和我同時看過去,足有上百人朝著大壩湧了過來。
有的手裡拿著棉被,有的手裡拿著衣物,有的拿著飯盆……
這不是安置點的災民,是庫市的老百姓。
庫市有一個區地勢高,又因為大壩這邊一直有官兵堵截洪水,所以並沒有受災。
老百姓拿著東西一股腦全上了大壩,手裡的東西往這些官兵的手裡塞。
我看著這一幕,不由得被深深感動。
軍民一家親,就是這個樣子了。
看這情形,肖寧也沒了辦法,便讓戰士們都坐下來吃飯,但是衣物和被子不能收。
我和王馨夢就穿梭在這條大壩上,看著還虎視眈眈的江水,心裡五味雜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