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慌忙的伸手抓住槍口,扭頭對著桑坤道:“桑坤,你不能殺他,是我欠了你的,他不欠你什麼,你要殺就殺我吧,我求求你,你不能殺他,他是我的命啊!”
臉上的淚水肆虐,模糊了我的雙眼,但我完全顧不得,一個勁的苦求。
桑坤的臉上閃過一絲痛苦,還有一絲釋然。
他突然笑了,“小悅……”
“砰!”他剛念了我的名字,隻聽一聲槍響,他拿槍的手臂瞬間開出了紅色的花。
我震驚的回頭看去,還沒看清楚是怎麼回事,隻覺腰身一緊,腳下就轉了個方向,與此同時“砰!”的一聲,又一聲槍響過後,桑坤身體一震,倒在了我的面前。
“桑坤!”我驚恐的大叫,一下子撲倒在地上,抱起他的上半身,一隻手捂著他胸口往外冒血的地方。
“小悅,還好不是你。”他嘴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白,胸口的血順著我的手指縫隙不斷的往外湧,我怎麼都按不住。
剛剛那一槍的速度雖然快,但我知道,他如果不是為了保護我,一定能躲得開。我在他身前,最多也就是我死他傷。
“桑坤,桑坤你不能死,你欠了我的,你欠了我父母的命,害我家破人亡,你死了,我找誰報仇去!”我的眼淚止不住的落在他的臉上。
他露出一個虛弱的微笑,“其實,那天,我是想問你,如果我死了,你會不會傷心。現在看來,不用問了,咳咳,這些,眼淚,是為我,而流。”
他說話已經有些吃力,我知道,他的生命就在我的懷裡一點一滴的流逝。
“桑坤!”我縱然有千言萬語,此時此刻,卻是什麼也說不出口。
他抬起手,吃力的摸上我的頭頂,輕撫著我的頭發。我心中的愧意無法言表,我是希望他伏法,但我從沒想過他死。
“小悅,如果沒有上官逸,你會不會,愛上,愛上我?”
看著他希冀的眼光,我抬頭看了上官逸一眼,他點點頭,我哽咽著說道:“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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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滿足的微笑,他的喉嚨滾動了一下,“能不能,讓我,再親你一下。”
我點點頭,俯下身,把唇湊近他的,他卻腦袋一偏,親在了我的臉蛋上。我吃驚的看著他。
“夠了。”眼中落下一滴清淚,滾落在我的手掌,灼燙了我的心。
“林林,你還有林林,讓林林過來。”我知道他已經回天乏術,想著讓桑林過來見他最後一面,可是他卻搖搖頭,制止了我,“不用了,他現在的樣子,我,我很高興。”說著扭頭看向遠處,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雖然看不清,但我就是確定,那個方向,就是桑林。
沉默片刻,他又看向上官逸,上官逸蹲下身來,桑坤抓著他的手,又抓著我那隻帶血的手放到他的掌心,吃力的說道:“從始至終,她,都沒有,愛過我,咳咳,她一心為你,不惜……咳,你,好好保護她。”
頓了下,緩了一口氣,他繼續說道:“我曾,看到她在夜裡,一個人發呆,一個人,哭,但我知道,不是為我。
上官,逸,她最愛,兩首歌,獨角戲和士兵的愛,情。”他說著又抬手去摸我的發頂,“我知道,她的發卡裡,藏了,藏了你的,彈殼。”
“桑坤!對不起。”
我沒想到他居然都知道,但現在除了對不起,我已經說不出別的。
他搖頭,吃力的扯了扯唇角,“我,不會怪你,也不願,不願意恨你,因為,我不想到了地下,還記得你,愛你,太苦了,隻此一生,夠了……”
突然,他的手,無力的垂落下來。緩緩的閉上了眼睛,我懷裡一沉。
我放開上官逸,瘋了一般搖晃著懷裡的人,“你醒醒,你醒醒……”
夜幕降臨的山頂,我的哭喊,震徹山谷。
周圍的官兵紛紛湧了過來,手裡的槍口齊刷刷的對著已經沒了氣息的桑坤。
我看著他們,“人都已經死了,你們的槍,該收了。”
上官逸撿起桑坤落在地上的手槍,突然震驚的看著他,苦笑了一下,“我早該知道的。”然後對著其他人道:“都散了吧,槍裡根本沒有子彈。”
我聽到這句話,整個人更是悲痛。
“你為什麼要這樣,你可以打我罵我,甚至殺了我,那樣我都會好過一點,我也不會怪你,可你偏偏要這樣,這份情債,你讓我怎麼還你!”
“君悅!”上官逸寬厚的手掌搭上我的肩膀,“讓他安息吧。”
我抬起頭,對上他的眼睛,半晌,我無力的放開桑坤,不再搖晃他。
這一刻,我似乎終於明白,我對他縱有歉意和愧疚,但他不需要我的憐憫。
我愛上官逸,從見到他那一刻起就決定了這一生,我都無法忘記他。我的心,毫無保留的都給了他,從來不曾動搖過,桑坤比我看得清楚。
當桑坤死在我懷裡的這一刻,我終於明白,愛一個人原來真的很苦,可即便是再苦,也依然不願舍棄。
就像桑坤對我,我對上官逸!
☆、第97章 嫂子好
我隻是個普通的女人,我也有情。我跟桑坤認識不到兩年的時間,又朝夕相處了那麼久,習慣了他的溫柔,習慣了他的寵愛,習慣了他總是戲謔我的樣子,也看到了他對我的情意。
他明知道我背叛他,卻絲毫沒有怪我,甚至舍身救我。對於他這樣的愛,我無法選擇漠視,也不能不感動。
我就那樣抱著他,保持著一個姿勢,不準任何人靠近,也不準任何人動。感受著他的身體在我懷裡一點一點的冷掉,最後僵硬。
夜裡上官逸清退了所有人,他自己留在山頂陪著我。怕我著涼,他要籠火,卻被我制止。
我雖然傷心,但我不是沒有理智。上官現在恢復身份,想他死的人不計其數,點了火,無疑是成了狙擊的靶子。
上官逸也明白了我的心思,把自己的衣服脫下來披在我的身上,坐在我身邊,緊貼著我,用他的體溫為我取暖。
我知道所有人都不理解我為什麼會這樣,我也不需要別人的理解。
我不是矯情,也不是瘋了,我隻是想,抱著他,看一次晨光,看一次朝霞。雖然他不說,但我知道,他其實最想跟我看一次朝霞。
我很感激上官逸此時選擇不問的陪伴,時不時的看向他的眼光,有著連我自己都不曾發覺的欣慰和繾綣。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出現在天邊,那泛白的光輝,照在山頂,籠罩著我們三個人。
“太陽出來了。”我低低的說道:“桑坤,天上人間都隻有一個太陽,所以,我們還是一樣能看到彼此眼中的陽光。”
我一個人嘟囔著,上官逸始終坐在一邊沉默不語,直到我站起身,“我們走吧,該讓他入土為安了。”我說,彎腰想去扶桑坤的屍體。
但因為坐了一夜,全身的血脈似乎都凝固了。這突然起身,差一點沒摔倒,哪還有力氣去做別的。
上官逸見此急忙扶住我,手掌為我揉搓著四肢幫我血液回暖。過了一會兒,我終於覺得舒服了些,衝他微微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他彎腰去扶桑坤,林間卻傳出一個稍顯稚嫩的年輕男聲:“我來吧!”
我抬頭看去,是桑林!
他一身迷彩,有些褶皺,軍帽別在肩章上,眼窩泛青,看樣子是一夜沒睡。
“桑林?”我詫異的看著他。
“君悅姐,我都知道了,放心吧,我沒事。”他扯出一抹微笑,對著上官逸點點頭。沒有敬禮。
我明白,此時此刻他不是以一個軍人的身份,而是以一個已故者家屬的身份出現在這裡。
“讓他做吧。”上官逸扶著我退到一邊。
這時候叢林裡又跑出來一個人,手裡還拿著簡易的擔架。走近一看,是嘉樂。
同樣是一身迷彩,軍帽被他脫下。
“桑林,我跟你一起。”
桑林看了嘉樂一眼,點了點頭。
我鼻子一酸,這就是戰友間的情誼吧,永遠在你最需要的時候站出來挺你。
嘉樂和桑林用擔架抬著桑坤的屍體,上官逸則背起我,我們一路步行下山。
我白色的衣裙,早已經染成了紅色,上面的血漬已經幹涸。披散的頭發有些凌亂,臉上也寫滿了倦怠,因為兩天幾乎沒睡,眼神也有些渙散毫無精神。
說實話,我這幅樣子,走在路上真的能嚇死人。
上官逸批了桑林三天假,關於桑坤的後事,也幫了很多的忙。
站在桑坤的墓前,看著那上面雕刻的字跡:舅父桑坤之墓,落款是外甥子。
我忍不住用另一種眼光去看這個一身黑衣的大男孩,雖然年輕,但敢於擔當。他沒有刻上字跡的名字,說明他始終堅持著自己的信仰。
從血緣角度他認下了桑坤這個舅舅,但從職業角度他是一名華夏軍人,桑坤是罪犯。
如此公私分明,將來必定會有作為。
我不禁為桑家感到欣慰,幾輩人都是罪犯,到桑林這裡,總算可以堂堂正正做人了。
“你要帶我去哪?”從墓園出來,我看著沿途道路兩邊掠過的景色,這不是往市區的路,怎麼感覺越走越偏僻。
“回營地。”他瞟了眼後視鏡,手上方向盤一打,一個轉彎進入了一條叢林小路。
“你放我下去,我為什麼要跟你回營地。”
“咱倆的賬該算一算了。”他咬著牙說道,對我的抗議絲毫不理睬。
“我跟你沒什麼賬好算的。”
“我知道,但是我有賬要跟你算。”
……
說話間,他的路虎車已經穿過了叢林小路,到達了營地門口。
守衛看了下證件,板板整整的敬了個軍禮,“首長好!”又看到車子裡的我,立馬又敬了個軍禮,“嫂子好!”
咳咳,我差點沒一口吐沫把自己給嗆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