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站起來,握了握手,剛握上去,外面就有人喊:“不要有身體接觸,趕緊分開。”
李律師擡起手朝門外示意了一下,門開了,執槍的獄警進來,把沈孟青押走。
沈孟青跟著獄警順著彎彎曲曲的走廊穿過一層層大鐵門,最後回到自己的小屋,鐵門再度被鎖上,他隻能從門上的四方小窗看到獄警漸行漸遠的背影,拿在獄警手上的那串鑰匙隨著他的走動,一直悉悉索索,響在這片安靜的空間裏。
沈孟青站在那裏,一直等聽不到鑰匙響動的聲音,才回到硬床上躺著,把薄被拉上蓋在自己身上,他顯得很疲憊,連頭都蓋住了。
被子底下,他的手攤開來,露出一個小紙包,那是他和李九君握手的時侯傳到他手心裏的。
李九君朝他打了眼色,還兩次提到身體,他立刻就明白是什麽意思,這是最快捷有效的撈人方法。他把小紙包拿到鼻子底下聞了聞,有一股淡淡的中藥味。他怕會有人來突襲檢查,發現這小紙包,趕緊把藥一口吞進肚裏。
漫長的等待過後,到晚上終於發作,他肚子痛得很厲害,額上直冒冷汗。
沈孟青大聲叫起來,很快就有人出現,一邊快速的往他這裏跑,一邊大聲喝斥:“吵什麽?老實點!”
“警官,我肚子疼。”沈孟青的聲音很虛弱,大概是怕他不肯裝病,這藥效竟然十分厲害,沈孟青在肚子裏罵了句娘,不曉是哪個沒腦子的辦的蠢事,竟然這麽疼!
獄警開了門進來一看,沈孟青大汗淋漓,臉色煞白,捂著肚子直叫喚,一看就是真的病了。他不敢怠慢,這是上頭關照了要重點看護的嫌疑人,千萬不能出半點岔子。於是他拿出對講機趕緊向上級彙報。
很快,有幾個人來了,七手八腳把沈孟青弄到一輛車上,連夜去看醫生。
在車上,沈孟青感覺好了一些,疼痛的勁頭過去了,隻是全身乏力,沒什麽精神。他懶得動彈,閉著眼睛休息,他知道醫院那邊已經安排好了,隻要他到了醫院就意味著重獲自由。
可是事情再一次出乎他的意料。
車子剛開出三分之一的路程,突然在路上重重的顛了一下,有人咕嚕了一聲:“好象是紮著胎了。”
於是車子停下來,有人打著手電下去檢查,過了一會喊:“下來個人幫幫忙。”
車上還有一名獄警,他看了正閉著眼睛皺著眉頭,顯得一臉痛苦的沈孟青一眼,說:“你有事就叫,別亂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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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孟青被推車上的帶子固定住,微微點了一下頭,沒有作聲,獄警便下車去了。
可是他下去後,沈孟青並沒有聽到兩個獄警的對話,隱約卻象聽到一聲低低的喘息聲,他心一跳,立刻察覺不妙,趕緊扯開身上綁住的固定帶,坐了起來,從通往駕駛室的小窗戶望出去,司機趴在方向盤上一動不動。
沈孟青一驚,盡管身上沒什麽力氣,仍是費勁的爬到天花板上,象壁虎一樣吸在上面。果然,很快就有人打開了後門,雪亮的手電光照進來。
“沒人,他跑了!”
“沒跑遠,快追!”
不知道是幾個人,腳步聲很輕,但是聽得出來正在遠去,沈孟青松了一口氣,慢慢滑落下來,從車裏跳出來。剛想去查看一下情況。不知道從哪裏伸出來一支槍頂住了他的額頭。
沈孟青定晴一看,是一個身形健壯的男人,頭上戴著面罩,隻露出眼睛和鼻孔,穿著緊身衣,雖然他看不清槍的樣子,但已然猜出來,這裝備,這氣勢,還有拿槍的姿式都讓他有種熟悉感。
“你是前特?”
蒙面男人沒回答他,隻是對著衣領上的微型對講機低聲重複了兩遍:“貨已到手,貨已到手,OVER。”
很快,有腳步聲傳來,又是一個身材健壯的男人,一樣的面罩,一樣的裝備,顯然,這是另一個前特。
後到的這個人把警車裏的司機弄下來扔在地上,和那兩個獄警躺在一起,然後朝沈孟青擡了擡下巴:“你上去。”
沈孟青沒辦法不照做,那把槍一直頂在他腦門上,冰冷透著寒意。
他爬了上去,拿槍指著他的人繞過車頭坐進了副駕駛位,手中的槍仍是指著他:“開車!”
“開去哪?”
“少羅嗦,”男人用槍在他肩膀上擊打了一下,“叫你開就開,會告訴你去哪的。”
沈孟青發動了車子,慢慢往前開,從左視鏡裏他看到另一個蒙面人進了路邊的一輛越野車,跟在他後面。
車上的男人每到一個分岔路口便會告訴他怎麽走,顯然是對這個地方很熟悉。
沈孟青到現在仍沒有弄清楚對方的意圖,是要他的命嗎?他們是前特,身手了得,加上手裏有槍,要他的命很簡單。可是他們沒有殺他。
是要劫持他嗎?為什麽要把警車也開走,不怕暴露嗎?而且他故意開得有些慢,旁邊的男人也沒作聲。
他們想幹什麽?又是誰派他們來的?
他一邊用心記著路,一邊警惕著旁邊的男人。路越來越不好走,坑坑窪窪,而且變得狹窄。兩邊是高大的樹木,有枯枝劃過窗玻璃,發出斷裂的聲音。車子一直在爬坡,四周黑漆漆的,車燈照著三五米開外的地方,而遠處是一片濃墨般的黑暗。
沈孟青餘光瞧見坐在旁邊的男人突然目光微斂,顯得有些緊慎起來,他靈機一動,偷偷松了油門,車子正在爬坡,失了往前的驅動力,慣性的往後滑了一下。
“你幹什麽?”男人手臂一擡,槍又指到他腦門上了。
“油沒加起來,死火了,”沈孟青踩住剎車,扭頭看著他:“不過你把我帶到山上來做什麽?”
“少廢話,快發車。”
“我是因為不舒服才被送去看醫院的,現在真的一點力氣都沒有了,要不你來開吧。”
額頭被槍頂得往後仰了一下,男人語氣兇狠:“沈孟青,我是知道你的,不要在我面前耍花樣。”
“你知道我?”沈孟青看著他:“我們是認得的嗎?現在我都在你手上了,何不脫了面罩讓我瞧瞧你是哪位。”
男人哼了一聲:“你是沈家大少爺,怎麽會認得我,不要耍花樣,快走!”
這時侯,後面車裏的人下來了,端著槍過來敲窗子,“怎麽回事,怎麽不走了?”
沈孟青當作聽不到,沒有降下窗子,也沒有看他。
車裏的男人用對講機跟同伴通話,“他想耍滑頭,不肯走了。”
車外的男人顯然脾氣更暴燥:“那就給他一點教訓。”
車裏的男人猶豫了一下,槍口對準他的胳膊,“我數三個數,你再不發車,別怪我不客氣。”
沈孟青想看看他們敢不敢動他,所以坐著沒動,卻見男人的眼裏騰起一股殺氣,心知不好,想推開車撲出去,但車門外站著另一個蒙面男人,稍一猶豫的當口,槍響了,加了消音器,隻聽悶聲一響,沈孟青胳膊上一陣巨痛,身體都躬了起來。
“不要怪我,是你自己要吃苦頭的,再不發車,我把你腿也打斷。”
沈孟青咬著牙,沒有再猶豫,發動車子又繼續往上開,車速仍然不快,後面的越野車跟了上來。
到了一個相對平緩的地方,坐在旁邊的男人突然打開車門跳了出去。
沈孟青來不及多想,忍著痛,把油門踩到底,想擺脫後邊那輛車。
沒想到那車子緊追不放,並且開足馬力撞他。
兩輛車子在山路上撞來撞去,發出砰砰啪啪的聲音,車燈亂晃,照著路邊斜伸出來的枝椏,前面的路越發看不清楚,沈孟青無心戀戰,狠狠踩著油門,一心想脫擺後邊的車。
終於,他沖到了山頂,路面平坦了一些,可是……
沈孟青瞬間激出一身冷汗,這裏竟然是個斷崖!他趕緊踩剎車,可是後邊的車子呼嘯著用力撞上來,隻聽一聲巨響,他的車子朝崖邊沖過去,前輪懸空,車頭失重,帶著松散的泥土,朝著萬丈深淵跌落下去。
(本章完)
第428章 離開
第428章 離開
蘇思琪突然從睡夢中驚醒,隻覺得心裏一陣刺痛,象有人拿著什麽尖的東西在她心裏猛的紮了一下。瞬間她就睜開眼睛來,而後背上已經冒了一層汗。
做惡夢了,她夢到自己掉進了海裏,強勢的海浪向她層層包圍碾壓,好象要將她碾成粉末,冰冷的海水灌進她嘴裏,又腥又澀,四周全是黑暗,她無比恐懼,不停的撲打著水花,不想讓自己沉下去。
可腳下卻有什麽東西在攥著她,身子不由自主的往下墜,水下卻是有光的,淡淡的灰白色,可以看到身邊有魚遊來遊去,她整個人被海水包裹著,飄來蕩去,奇怪的是卻沒有因此感到窒息。
她看到不遠處有一群魚,好象圍著什麽東西在遊來遊去,模糊的輪廓看著象一個人,她心一喜,奮力的朝他劃過去。
那裏果然是一個人,一個有著修長身軀的男人,頭發在水裏飄蕩,身上衣服褴褸,露出一道道傷痕,有血不斷的滲出來,她這才知道那些魚原來是在吃他的血。
等她遊得更近一些,看清他的臉,頓時如遭雷擊,心裏一陣巨痛,大叫了一聲,人就醒過來。
醒過來她也還記得,在夢裏她看到的那個人是沈孟青。
其實她已經有很久沒想起過沈孟青了,山裏的生活充實而忙碌,孩子們越來越喜歡她,簡直把她的業餘時間都填滿了,總是邀請她去家裏做客,給她做各種各樣好吃的東西。他們還幫她幹活,打掃屋子,有的女生甚至偷偷幫她洗衣服。一切的一切都太讓她感動了。她沒有閑暇的時間來想那個男人。
可是突然間就做了這樣一個夢,蘇思琪很有些心神不寧,隻覺得冷。她把所有的衣服都壓在被子上,還是冷,山裏的溫差大,白天還湊合,夜裏溫度直降,村民們把馬糞曬幹用來燒坑,供夜裏取暖。吳老師也想給她燒一盆馬糞,她嫌臭,婉拒了,早知道還是要在屋裏燒一盆火,至少不會這麽冷。
實在冷得不行,她穿了衣服,在屋子裏跑動著,想讓自己暖和起來,此刻一點睡意都沒有,除了冷滿腦子想的都是剛才那個奇怪的夢。
是沈孟青出什麽事了嗎?應該不會啊,他那麽厲害,能出什麽事?再說夢是反的,做這樣的夢,就證明他還是好好的。
蘇思琪松了一口氣,笑自己太傻。其實一點沒想他是假的,怎麽能不想呢,總有那麽一些時侯,他的臉突然閃現在眼前,可是她強迫自己不去想,強迫自己把他忘掉,大概因為潛意識裏的這種壓抑,所以今晚夢到他了。
窗簾很薄,從外面透進來灰白色的光,她走過去把窗簾拔開,天空翻了魚肚白,隱約聽到風裏有鈴當響的聲音,那是早起的村民趕著羊群上山吃草去了。
蘇思琪用熱水瓶的水洗漱了,走到屋外舒展了一下身體,趕羊的大叔站在山腰上,扯著喉嚨跟她打招呼:“蘇老師,起這麽早啊!”
蘇思琪笑著回他:“大叔,我可沒有你早!上山放羊啊!”
“是啊,蘇老師,過年上家裏來吃羊肉湯。”
“好勒!”蘇思琪響亮的應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