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一樣,整理資料。”韋春花說:“所有的資料都要經過我們這裏,市場情報,股權交易,企業財務情況,各個層面的數據,資訊,都在咱們這裏彙總,然後再交給投資部去分析。這是個大案子,目前才走到搜集信息了解對方意圖這一步,得全部準備好了,才能去談判。”
“要搜集什麽資料?”
韋春花掰著手指頭數給她聽:“公司的資産,經營,財務,債權債務,組織機構,勞動人事,法律關系,潛在風險等等等等。”
“投資部分析些什麽呢?”
“他們通過檢查財務報表、審查法律責任、關注市場領域、評價經營管理等,獲得與這次並購活動相關的全面信息來分析,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也許到最後,他們做出的決定是不並購,但沈總眼光毒辣,他基本沒有看走眼過。”
蘇思琪聽到自己倒抽了一口冷氣:“這麽複雜啊!”
“當然,都是幾十億上百億的大案子,不複雜不行啊!”
可是這樣複雜的大案子,是她的男人在主持耶,想到這點,蘇思琪心裏不免有些得意。她經常跟著沈孟青吃喝玩樂,覺得他多少有些紈绔子弟作派,沒想到做起正事來,一點也不含糊,怪不得他當初能簽下那份放棄繼承權公證書。
她也打起精神來,逼著自己看這些枯躁難懂的資料。
蘇思琪以為沈孟青在聚精會神的工作,其實並沒有,他隻是在想昨晚阿野的那些話。
如果四年前,是父親讓阿野給他錯誤的暗示,是不是說明車禍和父親有關呢?他聯想到上次回家探父親的口風,說要重新調查車禍的事,但父親明顯表示不贊成。這就是疑點,隻是他實在不願意相信,父親會是車禍的制造者!他雖然不算一等一的好人,為人處事卻還算光明磊落。會是他幹的嗎?
他又想到,既然父親授意阿野傳達錯誤訊息,那麽也一定有辦法幹擾阿野查案,說不定當年阿野根本就沒查,而他基於對阿野的信任,這麽久以來,並沒有親自落實過任何情況。
再親近的人也有可能背叛你,這是當年他被下放到部隊鍛煉時,作為教官的阿野告訴他的至理名言。可是他忽略了。
父親對阿野有恩,或許阿野會重新回到父親身邊,並且把自己坦白的事說出來,在那之前,他要抓緊一切時間重新調查當年那起車禍。
從表面上來看,是一件簡單的事故,超重的貨車側翻壓在出租車上,導致車裏的兩人一死一傷。
死的是司機,一個微胖的中年人,家裏有年邁的父母,和剛上大學的兒子,妻子在商場工作,家境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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貨車司機當時就嚇懵了,後來到了交警隊,態度倒很好,老老實實認了罪,他家人和死者家屬達成協議,賠了一大筆錢,死者家屬就沒再追究了。但他這裏過不去,那時侯蘇思琪的父親也來了,他們堅持不要錢,隻要司機受到應得的懲法,如果不是蘇啓榮最後網開一面,他恨不得要判司機死刑才好。
因為他的幹涉,司機判了十年,這算是重的了,到現在還沒有出來。
隻要人在,事情總能查清楚,沈孟青決定從死者家屬獲賠的那筆錢查起,如果真有幕後黑手,那筆錢的出處就很能說明問題了。
想到這裏,沈孟青坐不住了。他和齊峰打了個招呼,然後匆匆下樓去。
這些年,他雖然過得有些散漫,但警惕心並沒有松懈,特別今天有些特殊,阿野離開了他。
微微掃視四周,見並無異常才上了車。一路上不動聲色的看後視鏡,確定沒有人跟蹤他。但還是小心翼翼的繞了一個圈,才把車駛向目的地--他要去找當年的死者家屬。
死去的出租車司機住在一個老舊的小區,家裏隻有一對年邁的父母,均是一頭銀發,一臉褶子,但兩位老人精神矍鑠,看得出身體還不錯。
老太太記性不錯,居然還認得沈孟青,當年他們一起坐在交警隊的會議室裏和肇事者的家屬進行談判,沈孟青本身就引人注目,加上言辭犀利,給老太太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其實當年兩位老人也是主張讓肇事者重判,畢竟死的是他們的兒子,賠再多的錢也不能讓他們的兒子活過來,日子清苦不要緊,家人平安健康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可是家裏失去了頂梁柱,兒媳工資不高,孫子又剛上大學,正是要錢的時侯,兒媳主張與對方協商,報了一個算是獅子大開口的數額,但對方一點沒猶豫,滿口就答應下來 。他們也隻好妥協,沒有做過多的糾纏,卻始終不能釋懷。後來得知肇事者重判,猜到是沈孟青的堅持,他們心裏才舒坦了些。
現在看到沈孟青,兩位老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主動提起當年的情形,說對方非常積極,當天晚上就把錢送來了,滿滿一箱子紅色鈔、票,家裏人哪裏看到過那麽多的錢,都有些傻眼了,送錢來的家屬又說了許多好話,他們也就偃旗息鼓了。
沈孟青那時一直守在蘇思琪的床前,並不知道這些細節問題,現在聽兩位老人提起,心裏稍稍一沉,沒想到他們用的是現金,那就不好查了。
不過他也從中發現了疑點,肇事者家境雖然殷實,但也不可能隨時在家裏備一箱子現金等著死者家屬開價吧,況且那個數額並不低,一般的家庭別說一天,怕是三五天也湊不足那些錢,所以隻有一個可能。那箱子錢是有人替他準備的。
沒有走銀行的賬,而給的現金,是怕讓人發現,這樣小心翼翼行事,倒有點象沈銘儒的風格,而且他能輕而易舉備足這麽大一筆錢。
沈孟青在回去的路上,臉色顯得有些沉重,他的預感很不好,車禍的事情十有八九跟沈銘儒有關。如果真的是父親做的,他該怎麽辦?
如果車禍是父親做的,現在這個幕後黑手是不是也是他?如果是他,一些疑團倒是可以很好解釋:比如父親可以接觸到他的車;黑衣人偷襲的晚上,父親知道他不在S市;有父親的撐腰,常隆影視才有膽子跟他做對!
真的是父親嗎?為了阻止蘇思琪和他在一起,父親要殺人嗎?
沈孟青心亂如麻,把車停要路邊點了根煙,他很清楚,如果父親出了事,中泰集團一定會受到巨大的沖擊,說不定從此一蹶不振,就此蕭條敗落。
他真的要親手將父親送進監獄,做出大義滅親的事嗎?
(本章完)
第303章 他非常紳士
第303章 他非常紳士
第一天上班,蘇思琪覺得還算滿意。沈孟青顯然很忙,連中午休息的那半個小時都沒見人影,她是和同事們一起吃的午餐,幾個女生在一起,嘰嘰喳喳談論著各種娛樂八卦。
聊著聊著就聊到前一段網絡上鬧得沸沸揚揚的霸道總載事件。
沈孟青對公司裏的女生來說是神一樣的存在,他進了辦公室就很少出來,所以她們並不經常見到他。但這樣風度翩翩氣宇不凡的老板,實在是她們每天早上起床的最佳動力,一想到有可能在電梯裏或是長廊上碰到他,出門時個個都是精神抖擻。
如果哪一個走運真的在電梯裏碰到沈孟青,那真真象打了雞血似的,一整天都異常興奮,於是茶水間裏就有了新的話題,比如他今天穿的什麽衣服,打什麽領帶,什麽樣的表情,或者跟誰說了話……
所以每次沈孟青的新聞,都是她們久聊不衰的談資。
這裏頭海倫最知道蘇思琪和沈孟青的關系,但那幾個正說得起勁,她想使個眼色都沒機會。偷偷瞟了一蘇思琪,見她神色自若,不時還跟著她們一起哈哈大笑。
海倫有些納悶,在她看來,蘇思琪和老板之間一直是霧裏看花,從來沒有明確過。倆人的關系倒底到了什麽程度?她並不清楚,隻知道這幾年老板身邊的女人如走馬觀燈,隻有蘇思琪一直都在,這表示她在老板心裏的地位不一樣,要說是真命天女嘛,又不太象。
蘇思琪也是娛樂八卦迷,所以她很快的融入進去,跟韋春花她們一起聊得熱火朝天。第一次聊八卦是聊自己男朋友,這種感覺很新奇,也有點怪怪的,仿佛帶著點惡作劇的快感,她狠狠的抨擊著沈孟青的花心,結果倒惹來韋春花的不滿。
要知道在博海女職員的心目中,沈孟青就是神,神是沒有缺點的,在她們看來,沈孟青有如高高在上的神抵,那些女人都配不上他,所以隻有不停的尋覓,等他找到真正合適自己的人,才會停下追逐的腳步。
蘇思琪有些意外,沒想到沈孟青在她們心目中這樣神聖不可侵犯,連沉默寡言的譚靜也頗有些激動,“沈總不是那樣的人,他非常紳士。”
蘇思琪明白她的意思,紳士和女人們的交往適可而止,禮貌而風度。花花公子卻是始亂棄終,令人唾棄。
這跟她記憶沒恢複時完全不一樣,她那時認為沈孟青就是個花花公子,事實證明,譚靜的結論是對的,這令蘇思琪有些汗顏,作為沈孟青唯一愛著的女人,她的辯識度很LOW。
蘇思琪和同事們一起午餐的時侯,沈孟青正著手查肇事者司機的賬戶,他原來是想從死者家屬裏那裏拿到肇事者的賬戶信息,但是他失望了,因為他們是現金交易,不過憑著對肇事者年齡的推算,他得出大致的身份號碼,加上姓名,查起來就不難了。
到了下午,各大銀行的返饋信息都傳過來,肇事者在三個銀行開有戶頭,但他的賬上從來沒有過一筆數額巨大的資金,往來流水顯得很普通,這肯定了沈孟青的猜測,那筆賠償款是別人給的。
他坐在辦公室裏,眸光幽暗,閃爍不定。如果真是父親做的,要怎樣才能拿到證據?怎麽樣才能讓他收手,放過蘇思琪?父親老謀深算,沒有證據他是不會承認的。
明明知道是他,卻無可奈何,這種無力感讓沈孟青很怄火,加上被阿野背叛的憤怒,還有為蘇思琪擔著的憂慮,各種情緒夾雜在一起,令他心潮起伏。
齊峰進來幾次,見沈孟青鎖著眉冷著臉,怔怔的看著某處發呆,手邊的煙缸裏盛滿零亂的煙頭。齊峰從來沒見他抽煙抽得如此兇過,照這樣的頻率看,應該是一根接一根沒有間斷。他想勸沈孟青少抽點煙,但是老板的臉色太嚇人,隱約有寒氣正源源不斷的從他身上散發出來,屋子裏氣溫驟降。
他替沈孟青換了一隻幹淨的煙缸。聽到煙缸輕輕擱在桌上的聲音,沈孟青回過神來,淡淡的問:“蘇小姐在幹什麽?”
齊峰說:“蘇小姐一整天都在熟悉資料。”
“她抱怨什麽了嗎?”
“沒有,蘇小姐相當認真。”
沈孟青嘴角牽起似有若無的笑意,隻有她,才能讓自己在這混亂不堪的情緒中感到一絲愉快。
他揮了揮手,示意齊峰出去。
牆上的石英掛鐘顯示現在是下午四點。阿野已經回北安吧?除了他,隻有父親能給阿野想要的東西。阿野離不開工作,離不開那些先進精良的儀器和裝備,沒有這些,阿野的生活將徹底失去意義。
父親有了阿野,更加如虎添翼,他必須爭分奪秒。沒有時間再去收集所謂的證據了,他要公開同沈銘儒開戰。
不再猶豫,沈孟青按了蘇思琪的內線:“你進來一趟。”
淡漠的語氣令蘇思琪暗自好笑,他果然把她當做下屬了,於是恭謹的回答:“好的,沈總。”
放下電話,韋春花擡頭看她:“沈總叫你?”
“是的,”蘇思琪說:“可能有什麽事情吩咐我做。”
一旁的譚靜也擡起頭來,眼睛裏閃過一絲羨慕的神色。待蘇思琪走出門口,淡淡的說了一句:“第一天上班沈總就叫她做事,算是看得起她了。”
韋春花把椅子移過去,小聲說:“你不知道嗎?蘇思琪跟沈總很熟的,早一段還來過。”
譚靜眉頭輕揚,目光裏有幾分頓悟,輕哼了一聲:“難怪,不過她也配不上沈總。”
韋春花在她肩上拍了拍,笑道:“在你眼裏,能配上沈總的女人還沒出生呢!”
蘇思琪做足規矩,在門上輕敲了三下,沈孟青低沉的聲音在屋裏響起:“進來。”
蘇思琪推門進去:“沈總,你叫我。”
“嗯,收拾東西,跟我出趟差。”簡短淡漠的話語是沈孟青一貫的作風。
“請問沈總,我們去哪裏出差?”
“北安。”
“噢,要住幾天?我得收拾衣服……”
男人冷冽的目光在她臉上繞了一圈:“不知道。”
“不知道?”蘇思琪演不下去了,往他身邊走去:“沈孟青,你這不是玩……”
“蘇助理,”男人眼風一掃:“站到自己該站的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