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起來很難過。”小莉緩緩走了過來,遞給唐寧一瓶水後,在他的身邊坐了下來。
“是啊。”唐寧接過曠泉水,擰開一口氣喝了大半瓶。
“你怪小琳嗎?”小莉側臉看著他。
“不怪。”唐寧搖頭,聲音卻是一片暗啞。
“你撒謊。”小莉揚聲輕笑,隻是她的眼底卻是冷冷的漠然這氣:“你這種人,永遠不會懂她、不會懂從孤兒院走出去的人。”
唐寧仰頭,將瓶中的水一口氣喝幹後,啞聲說道:“我知道她曾經歷過的一切,我想好好愛她,讓她以後的歲月不再有害怕、不再有不安。我想讓她相信,有我在,她也可以很幸福。”
“可是她不信,她從沒信過我。她從來沒把自己放心交給過誰,她從來都隻信她自己。她用自己的婚姻交換了我的自由,從不問過我這是不是我要的。她以為這是為我好,可是我要的好,是和她在一起。”
說到這裡,唐寧的聲音不禁哽咽,轉頭看著小莉,笑著流淚著:“我知道,在她的眼裡,愛情並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有則可喜、無亦無妨。”
“我以為這沒關系,她不努力,我去努力。可她連我努力的資格也要剝奪。”
“她自然不會信你。”小莉淡淡說道。
“為什麼?是我愛她不夠?還是愛情對她來說太多餘?”唐寧從孤兒院門口的石階上站了起來,緩緩走到前面的山坡邊,看著前面密林叢生的地方,隻覺得一片心灰意冷。
“因為她不敢。”小莉也站了起來,緩緩走到他的身邊,用手指著另一邊的臨時停車場說道:“你看,那是來做義工的車子。”
“恩。”唐寧點頭。
“這裡是孤兒院,我們全部是無父無母的孤兒。所有人來這裡隻有一個目的:獻愛心。”小莉的臉上,滿是諷刺:“我們小時候不懂,我們以為他們真的愛我們、喜歡我們,就和喜歡其它的小朋友一樣。”
“我們喜歡他們的懷抱,想象著被爸爸媽媽抱著的溫暖;我們喜歡聽他們講城裡的故事,好象那裡真會有我們的一席之地。”
“後來我們知道,根本就不是這樣。他們把我們當小可憐,用施舍的行為,滿足自己的被需要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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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來的時候拍拍我們的頭,扔點兒東西給我們,就像扔個狗骨頭一樣,還要我們搖尾感謝,否則我們就成了白眼兒狼。”
“他們會送很多東西過來,卻害怕我們走得太近,因為我們太髒、太土。也因為他們害怕我們會提更多的要求。”
“你看,我們從小到大,擁有的愛,就是這樣的:帶有條件的、虛偽的、不可以接近的。”
“當然也有真正好心的人,但他們又受許多條件限制,不能給予我們持續的關注,我們總是在期待中失望,在失望中冷卻。”
“所以我們知道,一切所謂感情的東西,都沒什麼卵用,不如我們嘴巴甜一點,情商高一點,去討他們喜歡,哄些東西到手來得實惠。”
“我們要的不過是活著,他們要的不過是感謝,你看,我們各取所需,何樂而不為。”
小莉冷笑著,轉眸看著沉默的唐寧,諷刺的說道:“有誰生來會拒絕愛?隻是我們這樣的人,為了不失去,所以選擇不讓自己得到。”
“是這樣嗎?”唐寧低聲自語,眉頭緊緊的皺著,目光停留在下面的停車場裡,在看見瘦小的院長一臉討好笑容的送出一群人來時,心裡越發的難受。
“這些人走後,我得去給孩子們上心理輔導課,希望他們的未來,比我們幾個更懂得愛。”小莉笑著,轉身面著石梯往下走去。
剛才還一臉嘲諷的她,轉眼已是一臉開心而感激的笑容,與那些人揮手道別。
唐寧心裡一酸,不想再看。
轉身慢慢走進大門,有幾個孩子已經開始早課,有的在做算術、有的在背英文單詞、更小一些的在畫畫。
“大哥哥,我的畫漂亮嗎?”小丫頭一手拿著畫筆、一手舉著畫跑過來。
“我看……”
“小丫,快過來,別把顏料弄哥哥身上了。”背單詞的小姑娘忙放下手中的書,一個劍步竄過來,將小丫頭扯了過去,一臉賠笑的看著唐寧:“先生對不起。”
“沒關系。我看看。”唐寧輕扯嘴角,勉強笑了笑,伸手接過小丫的畫,誇了她兩句後,抱著她坐在自己的膝蓋上,給她講一幅畫好不好,要怎麼去欣賞。
而那個背單詞的、大一些的女孩子,則一直緊張的站在旁邊,眼睛緊緊盯著小丫,生怕她不小心冒犯了唐寧。
“大哥哥,你說的我知道,小琳姐姐給我的繪本上有說。”小丫稚聲稚語的說道。
“那好啊。”唐寧點了點頭,放下小丫後,對旁邊的女孩子說道:“我是學翻譯的,以後教你好不好?”
“先生有時間嗎?”女孩子眼睛一亮,但在看了看唐寧後,目光又黯淡了下去。
小莉姐姐說,這些有錢的人,來看他們隻是一時興趣,不要對這些人抱有太多希望。
“我一周來一次,不能來的時候,會讓小莉檢查你的功課。”唐寧緩緩點頭。
“好,謝謝先生。”女孩子這才笑了--畢竟還小,沒有小莉的洞察人情,也沒有她那麼悲觀。
“這本書,你念一段給我聽。”唐寧拿起她手中的書,指著一篇文章說道。
“我可以背的。”女孩子驕傲的合上書本,將文章流利的背了出來。
唐寧輕輕點頭,翻開書本指著句子說道:“這個單詞的尾部發音要上揚一些,這個單詞的尾音要吞掉,還有這個,重音在第二個音節。”
“跟著我讀一遍。”
唐寧將幾個音節示範了一遍後,又糾正了幾次。
“先生,好難啊……”女孩子不禁面露難色。
“語言是用來學的,光背單詞和課文隻能應付考試。”唐寧微微笑了笑,伸手去摸她的頭發,突然想起小莉剛才說的話,便又將伸到一半的手收了回來,看著女孩輕聲說道:“我回去找幾盒基礎發音的音頻資料給你寄過來,你照著上面背,要背得和錄音一模一樣才算過關,我下次來檢查。”
“好。謝謝先生。”女孩子用力的點了點頭。
“我先走了,有問題可以先記下來,等我來的時候問我,也可以讓小莉給我打電話。”唐寧點了點頭,起身往外走去。
“喲,獻愛心呢。”抱臂站在門口的小莉,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如你所說,我也是有目的的,我想離她的生活更近一些。”唐寧輕輕說道。
“不一定她會喜歡。我相信她更願意將自己的過去藏起來。”小莉冷冷說道。
“所以請你們不要告訴她我會來這裡,若她過來,請提前通知我。”唐寧的語氣淡淡的,不知道是認同小莉說的話,還是真的不想讓夏千語知道。
“好啊,總之對我們有好處的事,我都不會拒絕。”小莉一臉世故的說道。
“謝謝。”唐寧點頭,慢慢往外走去。
“下雨了,要傘嗎?”小莉轉身,看著他從容走入雨中的背影,大聲喊道。
“謝謝,不用。”唐寧頭也不回,大步往山下走去。
*
“我們一直在失去,所以為了讓自己不失去,我們選擇不得到。”
“千語,是這樣嗎?你仍然不相信我、不相信愛情,所以你選擇不得到,是不是這樣?”
唐寧快步走在大雨裡,眼前一幕一幕的閃過與千語相處的每一個細節,卻依然感覺到她在愛情裡變得溫暖與柔軟。
“明明不是的,你相信愛情,你隻是不相信我能保護你,對不對?”唐寧看著撐傘走來的夏千語,直直的站在夏千語的面前。
“上車吧,最近好多事情要忙,別把自已弄病了。”夏千語淡淡說道。
“……”唐寧隻是沉沉的看著她,與她保持著一人的距離,不上前、也不後退。
夏千語看了他一眼,轉身拉開車門,從車裡拿了柄傘遞到唐寧面前:“我上去找林媽媽有事。”
“你對自己、對婚姻、對愛情,一定要這麼輕漫嗎?”唐寧紅著眼睛看著她,低聲嘶吼道:“你真的就這麼能接受現實,隻要滿足你的交易,就什麼都可以嗎?”
夏千語看了他一眼,揚手將傘直接扔回到車裡後,舉著手中的傘從容路過他的身邊,頭也不回的往山上走去。
“夏千語,你若早告訴我,隻要交易就可以,我願意拿任何東西與你交換--我要你、要你的未來。”唐寧轉過身,站在雨中對著夏千語的背影嘶吼著。
夏千語的腳步微頓,半晌之後,輕聲說道:“愛情……不可交易。”
說完後,便抬起腳,慢慢往前走去。
而她這一句話,就象電光火石一樣,在唐寧的眼前迅速燃過一道亮光--她可以與任何人交易她的所有,她也不會與他交易愛情。
所以……
“所以你是愛我的!卻又不敢深愛,對不對?”唐寧大步上前,用力的將她拉進懷裡。
夏千雨側頭看跌落在地上的傘,視線一直跟隨著那柄傘往山下滾去。
“可是夏千語,我寧願自己現在是林柏文,你可以不愛我,我愛你就好,隻要你在身邊就好,好不好?”唐寧用力的將她側著的身體扮了過來,強迫她看著自己。
“不是說自己長大了嗎?怎麼還這麼孩子氣。”夏千語輕扯了下嘴角,伸手將他被雨水貼在額前的頭發撥到腦後,聲音淡淡的,帶著低低的嘆息。
“夏千語、夏千語、夏千語……”唐寧伸手抹掉她臉上的水,低低的喊著她的名字,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臉上,片刻也舍不得移開。
“唐寧……”
“千語,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唐寧猛然低頭,沉沉的吻住了她。和著雨水,用力的吮吻著她冰冷的唇,大手緊緊的撰在她的腰間,那力度裡,有他對的愛而不能、憐而心痛,在這一刻,他恨不能將她揉碎在身體裡……
*
大雨中兩人的衣衫早已湿透,彼此的身體緊緊貼在一起,是彼此都熟悉而想念的曲線和溫度;他的大手,順著她背脊的曲線用力的揉撫著;溫潤的唇,順著雨水流過的方向,自她的唇、到下巴、再到脖子、到瑣骨、再到……
直到他抱著她回到車裡,將一身是水的她沉沉的壓在身下,整個身體的熱度因著她一件一件被褪下的衣服而慢慢冷卻下來……
“千語,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理解你,給我一些時間,我試著去理解、去接受,好不好?”唐寧將臉埋在她的脖子裡,閉著眼睛,大手將她被撕扯下去的衣服一件一件的拉好。
“沒關系,不需要。”夏千語側過頭去,輕輕的看著他,扯著唇角給了他一個淺淺的笑容,湊唇過去,親吻著他滿是涼意的唇。
“別吻我,我對你沒有抵抗力……”唐寧聲音嘶啞著,口裡拒絕著她、卻又忍不住的回吻著她;大手用力的按在她剛被扯好的衣服上,幾乎用盡了全部的力量,才克制著沒有再次扯下來……
她的吻溫柔而細致,比起以前的每一次都要更溫一些,似是想安撫他的心痛與難過;他一直就這麼努力的克制著,任身體瘋狂的囂叫著“要她、要她”,卻也隻敢用不停的深吻,來化解身體的痛。
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