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達公司,唐寧辦公室。
陳律師在看完夏千語的資料後,問唐寧:“全部都是復印件。”
“是的。”唐寧點頭:“而且創投公司的原件已經被我銷毀了。”
“ok,創投公司的文件就此作廢,我們還可以告他們偽造證據。”陳律師點頭,接著說道:“carlyle內部的籤審文件還是存在疑問,因為夏千語籤審的記錄一定有人看到過,而現在消失了,現在的技術可能無法將痕跡復原,但能找到攻擊的路徑。”
“路徑在國外,服務器是臨時接過來的,查不到。”唐寧篤定的說道。
“ok,那麼這一條,對方可以懷疑,不能認定有、但也不能認定沒有。”陳律師點頭:“我們再看銀行帳,若對方由此提請carlyle公司對夏千語進行內部審計,在內部往來帳與oa系統裡都查不到夏千語的工作痕跡,所以我們不怕他們來審。”
“而最需要擔心的,是他們向法院提請起訴,申請法官去銀行調夏千語的私人帳流水,再查到她是傳奇公司的股東之一,然後繼續往深去查她的個人資金來源,這一下,就將那位顧先生一起扯了進來。”
“至於定罪,因為沒有夏千語參與轉帳的記錄,所以隻能認定她和顧先生違反公司員工守則與投資領域的行業守則,她們將失去工作崗位與行業發展機會。”
“但是夏千語是你的上級,你在系統內做的所有事情,她都有管理責任,甚至教唆嫌疑。所以如果公司繼續起訴她,同時看到過她籤單原始單據的人很多,哪一個出來指證事情的經過,給她定罪也並不是不可能--而且你還多了一個做偽證、銷毀犯罪證據的罪名,罪加一等。”
陳律師根據唐寧提供的事實與證據清單,給唐寧分析了夏千語在整件事情裡的危險系數--比想象中的好,但也並不樂觀。
而最終決定她是否安全的,在於林柏文、或者說那幫想整她的人,是否會起訴她。
“如果手握證據的林柏文,將這一切的證據全部不交出去,也不提請起訴。其它人提請起訴的可能性有多大?”唐寧沉聲問道。
“不大。”陳律師用筆尖敲了敲稿紙,對唐寧說道:“第一,他們是外國人,不懂我國的法律,這麼復雜的推算,在證據不足的情況下,很難推出全貌;第二,在沒有切實的證據能證明夏千語有犯罪線索的情況下,法院不會接受他們的立案申請。”
“ok,那麼關鍵就是林柏文,是否會將手中現有的證據和線索提供出去、是否想起訴夏千語。”唐寧點頭,已經清楚的了解了千語在這其中的各種可能性。
“是的,所以我們再來看看你的情況。再來看林柏文的動機,看他有幾成可能放棄起訴夏千語。”陳律師點頭,將夏千語的資料推到旁邊後,在稿紙上與唐寧勾劃著各方關系。
兩人這一討論,就到了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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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間夏千語也沒有再打電話過來,傅陵也沒有和安安聯絡。
直到臨晨1點,唐寧、陳律師和安安才討論完所有的可能,也根據唐寧的意見制定了對策。
*
“陳律師,麻煩你了。”唐寧伸手與陳律師重重一握。
“不麻煩,隻是……”陳律師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緩緩轉身後,在走出辦公室大門的時候,還是又轉回身來,看著唐寧,表情凝重的說道:“小寧,你爸爸的身體不如從前了。”
“陳叔叔,我……”一直平靜而堅持的唐寧,直到此刻,臉上才流露出淡淡的憂傷。
“小寧,還有時間,不急著做決定。你好好兒想想--你爸爸才經歷了公司破產易主、自己暈迷不醒長達半年,好不容易盼到你能獨立、公司的官司又贏了,你要是這時候進去,他恐怕會真的受不住。”
“為了夏千語,值得嗎?”陳律師的眉頭皺得緊緊的。
“我會仔細考慮的,但陳叔叔,現在,先按我們商量的去做。”唐寧沉沉吐氣,堅持著說道。
“那好吧,我先去準備資料,你再好好兒想想。”陳律師低低的嘆了口氣後,才重新轉身,快步往外走去。
*
“唐總,現在走嗎?”安安看著唐寧問道。
“你先回去吧,傅陵已經知道了,就不必瞞他了,把我的意思告訴他,他會知道怎麼做的。”唐寧輕聲說道。
“好。”安安點頭,斂眸拿了自己的包,又抬眼看了唐寧一眼後,忍不住又叮囑了一句:“唐總,你也早些回去。”
“恩,我還整理一些資料。”唐寧點頭,抬頭給了安安一個溫潤的笑臉。
“那……我先走了。”安安的眸色一片憂鬱,卻還是配合著他的安排--如果說她心裡最真實的想法,她突然有些埋怨夏千語。
再好、再優秀、再欣賞、再崇拜,在這種時候,還是會怪她。
如果不是為了她,這麼溫雅淳和的唐寧,怎麼會做那許多危險的事?
她太強勢、太自我、對工作要求太高,唐寧也不過才入社會一年時間,不拼命、不冒險,怎麼能達到她的要求。
她就不能……
不能遷就一些唐總的性子嗎!
*
安安趴在方向盤上,忍不住的哭了起來。唐寧於她,到底還是有著不一般的意義,他們一起從從什麼也不懂的樣子,到突然面對這樣高強度高難度的工作時,一起經歷著被逼著往前跑、被逼著成長、被逼著面對一次又一次挑戰時候,相互都不放棄的支持。
他們就象戰友一樣,見證了彼此的褪變與成長、稚嫩與強大;他們的心裡,都收著彼此最初的樣子、最狼狽的姿態、最努力的堅持。
“安安。”
似乎有人在敲車窗的玻璃,而且敲了不短的時間。
安安抬起頭來,看見車窗外傅陵那張焦急的臉,努力平復著自己的情緒,半晌之後,才推開了車門:
“你來了。”安安吸了吸鼻子,說話帶著重重的鼻音。
“先回家吧。”傅陵彎腰將身體探進駕駛室,張開雙臂用力抱了抱她後,牽著她坐回到副駕駛室。
“夏小姐還好嗎?有沒有懷疑?”安安仰頭看著傅陵,啞聲問道。
“正好有一件大事需要她去處理,加上唐寧說得9分真1分假,千語再聰明也不會想到他瞞了這麼重要的事。”傅陵搖頭:“一切都在唐寧的控制之中。”
“哦……”安安斂下眸子,低低的聲音裡,不知道是想表達放心,還是想表達失望。
似乎……
在心裡深處,有那麼一些希望夏千語能發現唐寧的謊言。
唉……
*
整棟大樓,隻剩下唐寧一個人。
即便整間辦公室的燈都亮著,在這鋪天蓋地的黑暗裡,這燈光仍顯得那麼無力柔弱。
就象他現在一樣。
那麼努力的成長到現在,就在他以為自己擁有了改變格局的力量時,這當頭一棒,打得他暈頭轉向。
如陳律師所說,父親養育他多年,要的不過是他的安穩與幸福;父親在經歷過生死之後,對他的期望越發低了起來--低到隻要安全。
而現在……
他真的不確定父親在知道這個消息後,是否能支撐得住;而他甚至不能要求夏千語去照顧父親。
所以……
所以爸,你當兒子不孝吧。
不是兒子將千語看得重過你,而是現在……千語比你更需要我。
所以爸,希望你好好的,別讓我擔心,好嗎?
唐寧拿起電話,卻又放下。
同樣的,他不能對夏千語說的事,也不能對父親說。
這世上會有哪個父親,會看著自己的兒子往坑裡跳呢?
“gary,我是唐寧。”
“是的,出事了。”
“千語還不知道全部,但遲早會知道。”
“我定了明天的航班到法國,所以請你安排時間見我,這件事情,我需要你的支持。”
“對,我會全力保護千語,但同樣我也不會做無謂的犧牲,所以有些條件,我覺得我們可以談一談。”
“ok,我的航班信息稍後會發給你,謝謝,明天見。”
掛了顧止安的電話,唐寧抬腕看了看時間後,不禁嚇了一跳--已經2點了,回去越晚,千語就會越懷疑事情的嚴重性。
唐寧抓起車鑰匙,急急的往外走去。
*
四月的天氣,臨晨的夜顯得格外的黑,空氣中帶著溫潤的溫暖氣息,讓人感覺到一些暖意、又感覺到一些潮意。
總之,走在四月的夜街裡,沒有白天那樣春色爛漫的明媚,反而顯出溫熱前奏的煩悶。
唐寧用力的吸氣、吐氣,舒展著身體的每一處關節、每一塊骨骼,似乎這一伸展,連帶情緒的陰鬱之氣也被帶走了許多。
唐寧一路的車開得很快,想見夏千語的心情有些急切。
*
多希望你就是最後的人
但年輪和青春不忍相認
一盞燈一座城找一人
一路的顛沛流離
從你的全世界路過
把全盛的我都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