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唐寧電話給他,讓他配合夏千語對奕唐的調查、以及傳奇資本對奕唐的收購的前期法律咨詢,他表面答應,卻總還是比唐寧多了幾份警覺。
想來這個小伙子也確實聰明,居然就看出來了,然後託了他父親又打電話來交待這事--特別強調:夏千語出面,等於唐寧出面。
所以……
樊磊這個掛牌大律師,從不關心客戶的私人生活,但在唐晉旗再明白不過的態度裡,也知道了夏千語已經是他認定的媳婦兒、是唐寧認定的伴侶了。
他在心裡感嘆著,這一對商人父子,真正好眼光。
隻是不知這樣的認定裡,有幾分真感情、又有幾分是利益合作?
商人的世界……
樊磊低著頭,淡淡笑著,笑容裡的欲語還休,象是對他們的關系了解又理解。
*
夏千語踩著七寸的高跟鞋走進來,依然白衣灰裙,外套與裙子同色的高級灰毛衫,與見客戶時還是有些不同:將西服換成了毛衫,看起來更和而容易接近。
“樊律師、季總。”
夏千語一手拎著電腦包、一手抱著七八個深藍色文件夾,在與樊磊和財務老季打過招呼後,便直接在他們的對面坐了下來。
她總是這樣,無論在哪裡,隻要她在,她自然就坐在了別人的對面,而且掌控全局與主動權。
樊磊抬眼看她,點頭微笑--他是個律師,見過各種各樣的人,對於這種天生氣場強大的人,你當然不能比她更強大。
你要做的是,傾聽、了解,然後給予專業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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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唐總查到的資料,王健是桂南生的遠房親戚,王健攜款潛逃,還有兩個月就過一年了,現在還沒有消息。”
“一來經濟案件,上面本來也不重視。應該說隻要不是人命案,他們就是按步就班的來,這也無可厚非,我和唐總對這個沒疑問,但這件事、這個情況,我們想利用一下。”
“這是我和唐總的意思,煩請樊律師先記下,我們後面看這個信息要怎麼用。”
夏千語一共拿了七八個文件夾,全部裝著奕唐有關的資料。
“好的,夏小姐繼續。”法律顧問樊磊接過資料,一邊仔細的看著,一邊在筆記本上做著記錄。
“ok。”夏千語點了點頭,將另一個文件夾打開推到樊磊面前,接著說道:
“王健3月利用財務總監身份的便利,以銀行貸款需要提供報表為由,拿到寧達法人章、財務章、公章等轉款需要的證件,將寧達帳上的流動資金、以及銀行新放貸下來的款項全部打走,然後用私人帳戶將錢轉給奕唐、再轉出來,這是轉款記錄。”
“事發後,唐晉旗被銀行逼款,這是在4月,唐晉旗遭遇第一輪逼款,原因是銀行貸款到期,寧達財報空帳。”
“5月,唐晉旗決定賣掉公司,第一家參與談判的投資公司是奕唐。後有兩家本地投資公司同時參與談判,但就售賣價格無法達成共識。”
“6月,carlyle參與收購談判,並在一周內達成價格共識,此時另兩家投資公司撤出,奕唐堅持繼續談判,月底官方爆出寧達資金鏈斷裂的消息,有證據顯示是奕唐公布的。”
“此消息傳出後,寧達股票連續三天跌停,上遊供應商開始逼款、下遊客戶開始單向停止樓盤銷售回款,在建樓盤世紀城陷入停工困局,寧達整體陷入破產邊緣。”
“7月,carlyle的收購流程完成,奕唐此時退出對寧達的收購。同時carlyle第一筆收購款到位,唐晉旗用於支付銀行貸款利息、上遊合約欠款、工程款、員工工資,然後……自殺。”
“carlyle全面接手寧達,直到現在。”
夏千語說到這裡,手上七八個文件夾,一一推到了法律顧問的面前,面裡是每一個階段,奕唐作為的書面證據。
“我們對奕唐的計劃與剛剛結束的傑安地產是一樣的--收購奕唐、讓桂南生入獄。”夏千語看著樊磊說道:“所以我想知道,我剛才給您的這些資料,有多少是具有法律效應的?同時我想知道,根據這些資料,桂南生要負什麼法律責任。”
“雖然我們希望桂南生最後進監獄,但我們同時不希望進監獄的事情會影響收購--我的意思是必須先達成收購。”
樊磊快速的記下資料重點以及夏千語的意思後,又花了十五分鍾將所有的資料看了一遍,才對夏千語說道:“第一項,桂南生參與攜款潛逃,購成同謀罪;第二,利用投資公司的身份單方面公布合作伙伴的財務信息,構成泄露商業機密罪。”
“第一項罪名的成立,需要更充足的證據以及王健的信息,才會最終定罪;但我們若起訴,他的行動自由便會被限制,我的建議是:我們抓緊與警方的溝通,先讓他們重視起王健的案子,待王健的事情有眉目後,收購的事情也應該差不多了,到時候再呈交資料,爭取一舉定罪。”樊磊邊翻著筆記邊說道。
“至於這件事,能在收購中起到什麼作用,我不清楚,所以你們在用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提前通知我,我會告訴你們會有什麼法律後果。您看這樣可行?”樊磊看著夏千語問道。
“唐老告訴我,可以完全信任樊律師?”夏各語抬頭看著樊磊,淡然的笑容裡帶著些犀利。
“如果你信唐董看人的眼光,你也可以選擇相信我。”樊磊微笑點頭,從容而篤定。
“no,有時候是一次錯誤就足以致命,就如唐老用了肖奕,所以他沒有辦法在危機來的時候及時止損。”夏千語輕輕搖頭,淡然而堅定的說道:“我不相信人,我隻相信規則。”
“ok,夏小姐有這種法律態度,我很欣賞。”樊磊這才明白夏千語的意思,微笑著點頭說道:“夏小姐的要求可以告訴我,協議我來理,我想以夏小姐的效率,今天就確定下來應該沒有問題。”
“當然。”夏千語將手中餘下的最後一個文件夾打開推到樊磊的面前,沉然說道:“協議也不必麻煩樊律師,這是我的私人法律顧問擬的,基本能表達我所有的意思,同時也符合律師合作的國際慣例。”
“夏小姐準備相當周到。唐董還特意打電話交待我全力配合,想來唐董對夏小姐當真不夠了解--有了這份符合國際慣例的合作協議,夏小姐完全不用擔心我的配合。”樊磊快速而仔細的將協議稿看完後,竟然發現自己一個字都改不動。
“ok,樊律師沒有其它問題的話,這份協議就可以籤了,我對奕唐的收購計劃,隨後就發給你。同時,寧達現在是carlyle的子公司,所以我們所給的合作酬勞也是按carlyle公司的標準支付,具體標準與支付細則,相信樊律師在協議的附件部分已經看到了。”夏千語微微點頭,示意樊磊可以籤字幹活兒了。
“價格和支付方式我都沒意見。”樊磊當即拿起筆,在協議上籤下自己的大名,並電話通知自己的助理,將自己的律師執照拍照發過來。
他是律師,在任何合作中,都隻考慮其合法性、合理性、報酬、以及贏面,從不會因為當事人的態度而有所情緒。
所以盡管夏千語的態度過於理性強勢,卻並不在意。相反他喜歡與這樣的人合作,一是一二是二,絕不拖泥帶水。
“今天我們先聊到這裡,這些資料、還有夏小姐對奕唐的收購計劃,我需要再仔細研究一下,後續有什麼問題和新的想法,我們再溝通。”樊磊將籤過字的協議推回到夏千語面前,然後將助理發過來的律師執照的照片轉給了夏千語後,看著她說道。
“好,謝謝。”夏千語點頭,接過協議看了一眼後,便即起身,與已經起身準備離開的樊磊握手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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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樊磊離開後,夏千語和老季一起,將奕唐現在的財務狀況以及股權結構、股價波動,又仔仔細細的研究了一回。
“奕唐的本質是一家投資公司,現在全資控股了一家建築設計公司,你的意思是隻收購奕唐的主體,還是全部?”老季邊將資料攤開在桌面,邊拿筆在白板上做分析。
“全部。”夏千語沉聲說道。
“根據奕唐主體的市值,我們的收購價格大約在20億足夠;但加上這家建築設計公司的話,可能需要40億。原本這家公司不值這麼多錢,我查到奕唐當時收購的時候隻花了9億,但現在有了安閣這個單子在手裡,按市場倍率來算,至少是一倍,也就是18億。”老季並不支持夏千語的決定--轉手就漲了一倍的價,但實際價值並沒有。
而且在被傳奇資料收購之後,寧達就不會再用這家建築設計公司,安閣項目,將會由陵成配合英國的兩家公司來完成。
那麼這家公司捏在手裡毫無價值。
“分步收購。”夏千語沉聲說道:“先收購奕唐主體,然後讓桂南生入獄,最後由陵成來收購這家公司--那時候,應該用不到18億。而這家公司的價值在於補充陵成在土木工程上的弱勢。”
“這樣的話……”老季思索了一下,假設奕唐主體被收購,桂南生入獄的情況,來推算這家公司的市場價值。
他當然知道,夏千語肯定是算過一輪了。
但他做為財務人員,必須將自己的測算與夏千語的測算進行對比,然後再進行環節對比,這樣才能以終為始,找到理想價格的突破口--沒錯,理想價格,並不會天然形成,一定是操盤手順勢推動而成。
所以他們心裡的目標價格,就顯得尤為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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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幾番測算,又縱橫比較之後,老季將理想的收購價格寫在紙條上遞給夏千語。
夏千語接過後看了一眼,輕輕的笑了,拿起筆在紙上另寫了一個價格,然後推到老季面前。
老季看了之後,略作思忖,便連連點頭。
兩個價格相差1。7億。
當然是老季的推算太過保守,忽略了夏千語在這其中可操作的空間。
“我明白了,在唐寧回來之前,我來完成奕唐收購的計劃與預算。”老季點頭說道。
“ok,完成計劃和預算之後,你在奕唐收購中的工作就移交給傳奇資本的財務。寧達這邊,安閣項目的開工、周城三個未來城的開業,資金你替唐寧好好謀劃。”夏千語點頭,伸手拿起兩人寫的紙條,撕碎了扔在旁邊的垃圾桶裡。
“好,沒問題。”老季也轉身擦掉了白板上的字。
在溝通完關於奕唐的收購後,夏千語又隨老季去了財務室,將寧達這季度的財報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在心裡將數字與唐寧之前提前的2年利潤方案進行對比。
然後發現數字隻夠剛剛的合上,後面寧達是不可能拿出錢來給到傳奇公司做周轉。
而向銀行貸款的話,至少需要剛入手的傑安公司有好的業績表現才行。
夏千語將合上帳本,轉身離開了老季的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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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小姐,您開完會了。”安安看到夏千語出來,忙起身迎了上去。
“恩,臉上的傷怎麼樣?”夏千語看著她問道。
“其實沒有傷,就是青了,然後裂了個小口子。”安安伸手摸了摸下巴,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那就好。”夏千語點了點頭後,徑直往唐寧辦公室走去。
安安也快步跟上,搶在她前面幫她將辦公室的門打開,然後迅速跑進去,從冰箱裡拿了之前就磨好的咖啡粉,幫她衝泡了一杯咖啡遞過去。
“謝謝。”夏千語直接在靠窗的會議桌邊坐了下來,接過咖啡後,看了一眼安安,突然說道:“你最近不要喝咖啡,聽說傷口會留疤痕。”
“啊?哦……。好的,謝謝夏小姐提醒。”安安連連點頭,心裡隻覺得意外加驚喜--她認識的夏千語,可是從來不會花心思在無關人身上的呢。
“傅陵是我最好的朋友,生死之交。”夏千語輕聲說道。
很簡單的一句話,沒有前因沒有後果,但對於她的個性來說,能向安安說這些,已屬難得了。
“我知道,傅陵說過。”安安輕輕點頭。
“恩,所以和我、和唐寧,都不必太拘泥。”夏千語點了點頭,轉身拉開椅子坐下後,便即打開電腦開始工作。
安安知道夏千語的工作習慣,便不再與她說話,轉身將唐寧的辦公桌稍事收拾了一下後,便離開了唐寧的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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