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顧總，我所有的決定隻有兩個目的：第一，有利於‘寧達’的發展；第二，為投資方賺取更好的利潤。”
“有傷害到這兩個目的的合作與項目，我不會做。所以我給顧總的答復，是我最後的決定：合作單個項目，擁有項目5%的利潤分享權。”
唐寧看著顧楓，語氣緩慢而有力，代表著他的決定與決心。
“唐總與人談生意，隻想到自己的需求嗎？”顧楓看著滿滿幾頁紙的測算，挑動眉頭，淡淡問道。
“顧總是商業前輩，我想我們談生意就不要有太多迂回才好。這個條件能滿足顧氏的什麼需求，顧總還需要我來說嗎？第一，不能滿足我的需求，我不做；第二，不能滿足顧氏的需求，您不做。”
“做生意，如果隻考慮對方而不考慮自己，說出來怕是您也不信，我在短短30分鍾裡，為您考慮了多少－－而實際上是，您提出這個方案，就已經考慮了自己的需求，何需我再來考慮？”
唐寧斂眸輕笑，語氣一時間又輕松起來：“其實就算我考慮顧總的需求，怕是也不夠全面。所以我提出合作方式，顧總自己考慮。”
“ok，唐總的角度很有意思，卻也算有道理。合作方式上，我能理解唐總的處境，我也就不再堅持了。在合作佔比上，我堅持20%。”顧楓看著唐寧，沉然說道。
“顧總，5%不是我拍腦袋想出來的數字，您可以仔細看看我這套測算－－我們工程的體量、投入預期、收入預期等等，5%會是一個什麼樣的收益。我認為顧總應該更在意收益的絕對值，而不是相對比例。”
“而我能給出的收益分享，也是計算了在合作中，顧氏的投入回報比－－25%的投入回報，我想在商業項目裡並不多。”唐寧傾身向前，用手指著稿紙上幾處加粗圈出來的數字，對顧楓誠懇的說道。
“這個……我覺得唐總完全不給餘地。”顧楓微眯著眼睛看著唐寧，仍不松口。
“sorry顧總，我的確還沒有學會在溝通合作的時候目的隱藏一些，以讓對方感覺到我沒佔太多便宜而心裡舒服一些；也不願意將價格開得低低的，等對方享受還價的快樂。”
“但我相信以顧總這樣成熟的商人，應該清楚的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而我給的又是什麼。那些虛偽的感官感覺，應該不會太重要。”唐寧連聲道歉，為自己的不懂談判技術而自責。
“唐總既然將底都透給了我們，我再揪著價格不放似乎不太合適。這樣，您的方案我也還需要再考慮一下，您看我明天上午10點給你答復。”顧總折起手中的稿紙，看著唐寧說道。
“sorry、sorry，我必須在今天12點以前確定這個收購，如果顧總有疑問沒關系，我們下次合作也是可以的，‘寧達’未來城的計劃一共有三期，下一次一定不會這麼倉促。”唐寧一臉抱歉的連聲道歉，卻將時間鎖死在當天。
顧楓聽了臉色當時就變了－－他還真沒見過這樣談生意的，在條件都不成熟的情況下，要當天確認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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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認為唐總是有誠意的。”顧楓陰沉著臉說道。
“如果沒有誠意，我不會從6點等到半夜12點，等顧總的回復。”唐寧抬腕看了看時間，眸色清淡，卻誠意實足：“現在是9點，到12點還有3小時，我相信以顧總以及顧總團隊的能力，應該可以算出這個合作是否值得去做。”
“實際上，如果3小時還不能決定，我倒認為，它可能就是一個不太值得去做的投資了，我建議顧總放棄。”唐寧微微一笑，面容依然淳和，聽起來溫潤的語氣裡，卻帶著隱隱的犀利。
“我不太懂，唐總為什麼這麼急？”顧楓沉聲問道。
“因為到今天12點，您若同意合作，我這個項目便算ok；您若不同意合作，明天我有一整天去談‘左岸’；我剛才也與顧總說過了，和誰合作都不是問題，能達到我的兩個目的就成。”
“而您到明天10點再確認的話，我便失去了與‘左岸’談判的機會，我必須在附近城市再去尋找其它合適的樓盤，這對我來說，無論從時間價值上、還是商業價值上，都是不合算的。”唐寧依然將自己的底，透的妥妥的，並不擔心顧楓知道了，會以此拖延談判的時間－－他的意思表達得很清楚，你不合作我找左岸、連左岸也不行了我換城市，但我不和你講條件。
“原來如此，看來和唐總談生意，我們還得考慮到唐總所有的需求才是。”顧楓語帶諷刺的說道。
“談判應該是相互滿足需求。”唐寧的語氣依然溫潤，轉頭對一直在旁邊記錄的張之南說道：“幫我通知夏小姐，我們大約40分鍾後回去。”
“好的。”張之南的眸光微閃，當即拿手機給夏千語發了信息。
直到此刻，張之南對於唐寧的局勢判斷能力完全的折服－－
他看似毫無技巧的將底全兜給了對方，讓對方對他完全無法設防；他堅持又誠懇的態度，也同時堵死了對方再講條件的口子，就算對方還有天花亂墜的說詞，他不聽的態度讓對方完全沒有機會說出來。
到了最後，他甚至連如果談判失敗，自己要怎麼彌補都告訴了對方，逼對方在合適的時間內做決定。
然後無意透露出商業裡大家都有些懼的夏千語就在本市，更制造出他需要12點前拿到結果的緊迫感與必須，以告訴對方：他說的話句句屬實，他拖不起，你若要拖，那便雞飛蛋打。
他之所以敢這麼逼對方，是因為知道自己給的條件能滿足對方的需求；也推算出對方一定會同意，但有意拖延，所以他一邊露底、一邊施壓，以確保自己要的結果。
“唐總，夏小姐說，您給的時間已經過了與她的承諾時間。”張之南將手機舉到唐寧面前，輕聲說道。
“恩。”唐寧輕掃了一眼張之南的手機，合上手中的文件，邊起身邊對顧楓說道：“感謝顧總的接待，餘下的時間就留給顧總考慮，我們就不打擾了。”
“我希望，我能在12點給唐總答復。”顧楓起身，伸手與唐寧輕輕一握，言語間卻模糊著沒有一個肯定的說法。
“我相信顧總的商業判斷。”唐寧微微欠身，笑得一臉的真誠與溫潤。
顧楓陰沉著臉，隻送他們到會議室門口，然後安排業務秘書將兩人送了出去，態度與風度，較之他們來時，已然是天鑲之別。
*
“唐總，你說這個顧總為什麼要拖時間？”出了大門後，張之南看著唐寧問道。
“因為想讓我們在無可選擇的情況下，再談條件。”唐寧淡淡說道。
“他知道我們為什麼放棄‘左岸’？”張之南微微皺眉，邊問邊想著。
“我們來c市之前，他一直以為我們會先談‘左岸’，所以一直悶頭在準備合作計劃書；我們突然棄‘左岸’而來拜訪他，他雖然依原計劃將合作書拋了出來，但以他的商業經驗，不會願意在不知原因的情況下與我們合作。”唐寧沉聲說道。
“所以在我們看計劃書的這一小時裡，他了解到‘安傑’公司在與‘左岸’談合作。”張之南慢慢點頭，想了想又擔心的問道：“如果他真拿捏住我們這個弱點，就這麼拖下去呢？”
“他沒必要，因為這個5%的利潤，以及與‘寧達’合作的機會，不是什麼時候都有的。他要考慮的是如果把我們逼到無路可退，我能讓他多少？還是會丟掉合作的機會？”唐寧輕扯嘴角，語氣一片冷凜與篤定。
“好，回去我繼續準備其它樓盤的搜索。我們也不是非‘楓華’和‘左岸’不可。”張之南沉聲應道。
“不用太著急，他賭不起。”唐寧篤定的說道：“我可以不買這棟樓，而他不能不賣。他守著樓不租不賣，他虧得起，他的股東也不會同意。”
“也是。”張之南點頭，仍做好了尋找其它機會的準備。
“剛才夏小姐的信息，配合得很好。”唐寧看著張之南笑笑說道。
“夏小姐應該知道您的打法。”張之南點頭。
“也是。”唐寧低頭看了一下手機，原想發個信息過去，想想還是放棄了。
張之南看著他溫潤明媚的笑容，不由得眼神一晃，又覺得這樣的唐寧，還是一副大男孩的模樣，沒有半分談判時的城俯與算計。
*
回到酒店後，唐寧將談判的過程與結果與夏千語簡要說了一下，看著她笑著說道：“你的信息來得很及時，張之南也配合得剛剛好。”
“這是默契。”夏千語淡淡說道：“所以在談判中，我們輕易不要更換搭檔，因為她即便不參與你的談判，也知道你需要什麼樣的配合。這樣的搭檔，需要無數次項目的合作經驗，才能夠得到。”
“是，所以我們會越來越默契。”唐寧點頭，伸手拿了外套遞給夏千語：“我們出去吃飯，邊吃邊聊。”
“外面的人似乎很多？”夏千語微抬下巴，示意唐寧看窗外－－窗外的照明與霓虹，比平時要熱鬧數倍，到處閃爍著情人節活動、情人節表白的廣告牌；再看馬路上，已經是9點以後，車流人流不息，比一線城市的夜晚還要熱鬧幾分。
想來也是因為節日的原因吧。
這是夏千語第一次留意到這樣的節日、這樣的氛圍，並不覺有什麼好，隻覺得鬧得有些煩燥。
“外面人是多，我下午出去的時候預約了一個日式料理的包間，就在近旁，也安靜。主要是今天不可能訂到外賣，所有的酒店飯店都會爆滿。”唐寧幫她將外套批上後，看了看放在書桌上的電腦，略略猶豫一下，還是放棄了帶電腦。
六個城市、12個樓評的評估，張之南已經在修改；他今天晚上要做的就是等顧氏的回復，手機足夠，應該不用帶電腦了。
所以在看著夏千語伸手去拿電腦時，便也攔下了她：“吃完飯就回來，今天吃飯的時候不處理工作。”
夏千語輕挑眉梢，眸光微微轉動了一下，便縮回了手，不再堅持。
*
“在那邊，大約300米就到了，我們走過去。”站在酒店門口，唐寧指了指不遠處，從外觀上就能看出是日式料理的店子，對夏千語說道。
“走吧。”夏千語點了點頭，攏了攏大衣的領子，與唐寧並肩往前走去。
唐寧卻牽過她的手，將她的手連同自己的手，一起放進大衣的口袋裡。他掌心的熱度、還有他大衣口袋裡的溫暖，讓夏千語有種不適的感覺－－好象這樣的溫暖從來就不屬於自己，冬天裡的時候，她向來都是獨自取暖。
“你穿得也不少了，手怎麼總是冰的？”唐寧皺著眉頭低頭看她。
“血液循環不好。”夏千語淡淡說道。
“我從小暖手暖腳，我爸總說我是個火爐。”唐寧笑著說道，口袋裡將她的手捏起來包在掌心。
才走幾步路，她的手便被他捂得直冒汗。
“還真是……”夏千語將手從他的掌心抽出來，用另一隻冰涼的手拍了兩下，不禁直樂。
“我們這個也互補。”唐寧明朗的笑著，將她被捂暖的那隻手塞進大衣口袋後，又將她的另一隻手包裹起來，片刻功夫就變暖了。
他這才拉著她的手，牽著她穿過熱鬧的人群，慢慢往前走去。
*
她也曾在深夜出門，不，不是也曾，是經常，經常加班到深夜才回家。所以對深夜的靜與冷早已熟悉。
她習慣一個人匆匆來去，想著的永遠是項目、是數據，其實夜是黑是白、是冷是暖、是靜是鬧，她從來也沒有關心過。
唯一有感覺的一次……
夏千語抬頭看了唐寧一眼，被他握住的手微微一緊。
“這邊。”唐寧以為她被人撞到了，握緊她的手將她拉到胸前，護著她走進了料理店。
“唐寧，預定的井號房。”唐寧與服務員打了招呼後，便攬著夏千語往裡走去。
果然如唐寧所說，這裡很安靜，無論是大通間、還是閣子間，都是低聲細語的，加上店裡簡潔的黑白灰三色的裝飾，看起來更加素雅清靜，倒是夏千語喜歡的樣子。
當然，除了有些閣子間的門上，和著燈光印出有人親密擁抱熱吻的剪影，仍能讓人紅了臉去。
“不看它。”唐寧拉著她快步往前，在服務員拉開門後，他們脫了鞋後，便進去面對面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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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是預定，所以餐點上得很快，才落座差不多10分鍾，便已經上齊。
“你記性不錯啊。”看著菜，夏千語淡淡的笑了－－這些都是顧白和他念叨過的。
顧白兩大愛好，一個是喜歡帥哥、一個是喜歡吃。
所以她在和唐寧一起看漫畫的時候，總是會自己想象，要是她是漫畫裡的小姑娘，她會點什麼來吃。然後一說就說到她曾到哪裡，吃過什麼，說的時候，有時候甚至還會流口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