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她不信任他在工作上的專業度，隻是她更信任自己對項目的掌控能力，做了這麼多年的項目，她自然不會將項目的命運放在‘信任’這兩個字上。
*
在夏千語通知唐寧可以去送標書後，林柏文才知道‘寧達’的標書比原計劃遲了三天送達。
“什麼原因？”林柏文沉著臉問夏千語。
“原始數據出了問題。”夏千語淡淡說道。
“希望你說的是真的。”林柏文沉眸看著她。
“真不真又如何？事實是晚了三天，顏副市長打電話催過我了。”夏千語微皺眉頭，有些不耐的說道。
“你沒有問責？”林柏文冷聲說道。
“效果意外，有何責可問？”夏千語笑笑說道。
“效果意外？”林柏文不禁疑惑。
“顏副市長親自來電，所以我有機會將‘寧達’的優勢強調一遍。同時告訴他這個項目從我手裡轉到了你手裡，總部來人親自負責，這是我們沒有列入方案裡的優勢；”
“一來‘寧達’比其它企業多了一次口頭溝通的機會、又多了一次將不便於例進方案的優勢展示的機會，你說這算不算意外的效果？”夏千語眯著眼睛看著林柏文，笑眯眯的說道。
“哦?”林柏文若有所思的看著她，腦袋裡飛速的轉動著－－以她對項目推進的經驗，這樣的機會自然不應該是意外。
自然是她有意為之。
她這是在警告自己：對外宣稱‘寧達’轉到自己的手上，那麼他若對‘寧達’有任何小動作而影響項目的進項，那麼在這個項目上，她就不會再信任他－－
大膽的將最重視的方案轉到自己身上，卻又自信能掌控全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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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千語，這樣的膽量和自信，確實值得佩服。
“你不信任我？”林柏文冷笑著問道。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項目沒有意外。”夏千語收起臉上的笑容，淡淡說道。
兩人都是聰明人，也都是職場高手，所以夏千語這麼一說，林柏文便明白了她的意思；而林柏文這麼一問，夏千語也知道自己警告的目的是達到了。
內有唐寧的配合、外有顏副市長的關注、再這麼壓一壓林柏文，‘寧達’在‘安閣’裡雖不能說是萬無一失，起碼也不會有意外的風波。
“ok，我不怪你。若是我，我也會這麼做。”林柏文點頭，眸色沉暗的看著夏千語，緩緩說道：“若是唐寧，你會這麼做嗎？”
“你這是在質疑我的專業度嗎？”夏千語好笑的看著他。
“ok，我明白了。”林柏文臉上的表情這放松一些，看著夏千語說道：“你這種女人，用來做對手簡直是太可怕了。”
“還好還好。”夏千語斂下眸子，翻看手中的文件，沒有與他繼續聊下去的意思。
這句‘還好還好’，倒也不知道是在說自己並沒有林柏文想象的那麼歷害可怕，還是說還好他們現在並不是對手。
林柏文也不猜她的心思，沉眸看了她半晌之後，認真說道：“charlene，你這樣的女子，怎麼可能看上唐寧。”
“berlin，因著我們的合作關系，我再和你多說一句：用做項目的心態去看身邊的人，你會發現輕視每一個對手，都會給我們帶來致命的打擊。”夏千語抬起頭來，說完後，看著他微微一笑。
一直被她的才華與能力所吸引的林柏文，極少看到她這樣真誠的笑容，偶爾一次讓他驚豔，已有半年之久。
而這一次，除了驚豔，還有溫柔。
因為提到那個大男孩時，而起的溫柔，而這溫柔，卻是連她自己都不自知。
林柏文盯著她看了半晌，緩緩點頭：“有道理，我輸在從沒把他當做對手。”
“no，我隻是提醒你做人的態度。但在這件事情上，你沒有任何機會。”夏千語拿著水杯起身，從容走到飲水機前打了杯開水後，轉身看著林柏文，微笑著說道：“berlin，我希望與你好好合作。未來你去總部、我在中國，我們可合作的地方會有很多。”
“以後的事誰說得準，你我在中國的事……還沒完。”林柏文淡淡說道，拿了電腦轉身離開。
“我沒想到過，法國人還會這麼糾纏不清，我以為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看著林柏文的背影，夏千語淡淡說道。
“因為那個人是唐寧，所以我認為我還有機會。就算你說得對，我不能輕視任何一個人，但唐寧……我還真看不上他。你現在圖一時新鮮，我能理解。打持久戰的話，他除了有張臉，還有什麼？”林柏文停下腳步，緩緩轉過身來看著夏千語，自信的說道。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夏千語暗自翻了翻白眼，低下頭去看文件不再理會他－－自信的過頭是自大。
再說了，你再好，我不需要，那不也是白搭？
可惜大多數人不明白這個道理，一味自信或者在自己身上下功夫，而不去尋找目標對象的需求點。
這功夫下得再深、自己變得再完美，又有什麼用呢。
聽見辦公室門被關上的聲音，夏千語輕輕搖了搖頭，林柏文的說話和態度，對她並沒有什麼影響。
也不過是看在兩人還在合作的狀態，才會和他多一些解釋，否則根本就不會理會他的態度。
*
市裡收取資格內項目資料的時間安排得恰到好處，新年後第一個工作日開始，到真月十五又是休息日，十五之後的三天是情人節，基本也不會正常辦公，所以資料篩選的時間比正常的工作日多了整一周的時間。
“項目規劃與篩選結果應該會一起出來，在這之前，我們除了完善方案和資料外，基本隻能等待。”夏千語看著唐寧說道。
“我想趁這段時間，將’寧達未來城’的全國布局確定下來，全國十七個城市，一天一個剛剛好。”唐寧將出差計劃和‘未來城’的一期地圖遞給夏千語：“根據薛助和張之南的意見，圈定這四十四座地標，我過去走一遍，今年推進8座、明年推進16座，從預算上來看，現在的現金流可以支撐‘安閣’立項的初期運轉，以及8座‘未來城’的流動周轉。”
“到明年，這8座‘未來城’投入營運，可以自己養自己的時候，‘安閣’的項目資金應該已經進入順暢的支付周期，加上carlyle總部的借款支持，16座同時運轉，應該是打得住的。”
“按這個速度，第三年，明年的8座商城開始贏利、後年的16座商城開始自已自足、‘安閣’項目進入穩定期，‘寧達’現有的業務也都改革完畢。”
唐寧走到夏千語的身後，傾身向前，用手指著地圖上標的核算公式，對夏千語一一解釋道。
“對於寧達的營運，我說過－－我過問。”夏千語笑笑說道。
“那私人意見呢？”唐寧反身半坐在辦公桌上，看著夏千語笑著問道。
“私人也沒意見，這是個很ok的計劃，你需要做的是分解再分解，隻有分解到最細，才能敏銳的察覺每一件細微事件對於目標的達成是否會有影響，從而控制微小方向的差別，以保證最終目標的達成。”夏千語斂眸看著圖紙，指著一處的數據說道：
“比如說這裡，你的計劃是用50億收購下這個樓盤，那麼你可能需要分解的是：有幾個途徑可談？每個途徑的最佳價位是多少？各有何利弊端？在這其中誰是你的助力誰是你的阻力？為了這些助力和阻力，你需要做哪些事情？等等。”
“ok，我明白了。”唐寧點了點頭，轉身從辦公桌裡拿出詳細的目標分解表遞給夏千語：“我是根據出差時間表來做的－－你看，到這個地方的時候正好是元宵，能找到這幾個人談、會遇到這些問題，我需要做這些事情。”
“到這個城市的時候，正遇上他們的城市規劃會議，我需要準備這些資料，我能拿下的價格大約會比預算還要低一些，這幾個人是我需要去約見的。”
夏千語看著他幾乎是一個城市一個筆記本，將這個城市的目標樓盤的情況全剪貼在上面，後面是優劣勢分析，價值所在、阻力所在、談判對像的情況等等，包括當地的消費習慣、城市定位、品牌發展歷史與預測，全部都有。
按這個思路去談，若不出意外，成功機率在70%以上。
“從這個筆記本裡所寫，我基本沒有東西可以教你了。”夏千語細細的翻看著筆記本，贊嘆著說道。
“最近我看完了我父親之前的工作筆記，這個方法與你剛才所說不謀而合－－首先要有一個大的方向，隻要這個方向有利於整體發展就去做，不糾結細節與可能性；在確定大的方向後，到具體執行階段，就需要有盡可能詳細的資料準備與分析。”
唐寧看著夏千語翻著的筆記本，輕聲說道：“做事的方法和穩重性，我父親全部具備；但對項目下手的快準狠、談判的進攻性與應變性，他不如你。”
“學到你父親的穩、再學到我的狠，你這是真的要超過我了？”夏千語放下筆記本，斜眸看著他。
“不好嗎？”唐寧順勢伸臂圈住她的肩膀，沉眸看著她，溫潤笑道。
“好。”夏千語笑了笑，抬頭看著他認真的說道：“按你自己安排的去做，但地產業比別的行業都要復雜，所以涉及到黑暗面的一些事情，不要自己處理。”
“你看這個行程就知道，這一次就是走馬觀花，留下印象，不會深入去談，這一次的目的是找到談判的切入點、了解項目的難度和突破口，圈定我們的24座目標樓盤。所以不會有危險。”唐寧從她手裡將筆記本收了過來，放回到辦公桌上後，對她說到：“你今天的工作結束了嗎？”
“我隨時可以走，工作都在電腦裡。”夏千語拎著電腦包站起來。
“好，走吧。”唐寧將二十幾個做了不同標記的小本子全裝進大包裡，收好電腦後，與夏千語一起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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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總，張總明天早上直接在機場等您。”
安安見唐寧與夏千語出來，忙站起來匯報工作。
“我知道了。這段時間公司各部門的事情，你依計劃跟進，每天給我發郵件匯報。”唐寧點頭說道。
“您要去半個月啊？一天都不回來啊？”安安一邊點頭記下唐寧的要求，眼珠子邊不自覺的看向他身旁的夏千語－－戀愛的第一次元宵、第一個情人節，居然都不在一起過也……
好吧，可能人家夏小姐更喜歡，畢竟對她來說，工作大過一切，看到工作眼睛發亮，看到情人可不會。
“會一直在路上，有什麼情況及時給我郵件，來不及的，可以給夏小姐電話，她會教你處理。”唐寧點了點頭，交待完安安後，拉著夏千語的手往外走去。
“哦，好。”安安轉身，看著兩人牽手離去的背影，又覺得還是蠻和諧的。
“恩，大老板和我們不一樣，人家這戀愛質量高呢，別人戀愛花錢，他們戀愛賺錢。”安安皺了皺鼻子，自言自主說道：“得向唐總學習，用賺錢的方式追女魔頭，什麼花錢、買花兒、買巧克力，都low透了。”
說完轉身坐了下來，仍然乖巧的在日歷上將元宵和情人節的日子圈了出來，不管唐寧有沒有安排，她這做秘書的還是得盡職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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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寧與夏千語到家後，各自抱著電腦，一個在書房、一個在客廳的書桌上辦公。直到十點多，唐寧才收了電腦，去廚房做了夜點拿到書房：“今天就到這裡吧。”
“還早呢。”夏千語在電腦裡按下保存鍵後，將電腦轉過一邊，起身出去洗了手再回來，與唐寧一起吃晚點、喝晚茶。
對，自從唐寧住過來後，她晚上便不喝咖啡了，晚上工作時間不會再超過12點。
“我明早要回去整理行李，所以晚上會早些結束工作。”唐寧看著她，笑笑說道。
“幾點航班？”夏千語眼睛盯著電腦屏幕，邊吃邊問道。
“9點，所以7點要到機場，6點從家裡出發，我5點從這裡離開。”唐寧看著她溫潤的說道。
她……
她是真的完全沒有戀人分別的感覺。
想到這裡，唐寧仍隻覺得無奈，又覺可愛－－她就是這樣啊，一切事情在她眼裡，隻有該不該去做、要不要去做，哪裡來的那些多餘的時間、多餘的腦細胞，來裝這些多餘的情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