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寧,我爹地和我說,如果一個人一直用冷漠和堅強包裝自己,說明她不冷漠和不堅強的過去讓她受了傷。你想啊,她才二十五歲多吧,那些老練和世故,不是學來的,是經歷來的……”蘇蔓低低的說道:
“有時候我很羨慕她在事業上取得的成就,有時候又很心疼她的強大。你說我不過做個翻譯,就有人想整我。她手上拿的是多大的項目,該有多少人虎視眈眈的盯著她呢。”
唐寧擦著頭發的手下意識的停了下來--他怎麼就沒想過夏千語的難處呢!
是她太過強大吧,她在他的心裡,一直是無所不能的--直到這次,被失聯、被審計,他才知道,她也有解決不了的問題;可即便如此,她的從容氣度,仍讓他輕易的忽略她可能的狼狽。
想想,當真是……不該。
“蔓蔓,你比我成熟。”唐寧的眸光輕斂,給了自己一個沉著的笑容。
“我們女生本來就比你們男生要成熟好吧。”蘇蔓輕笑著說道:“再說,我是女人,我當然比你更了解女人的難處了,你們呀……”
“平時也沒見你成熟到哪裡去。不過是我真的有時候會忘了她是女人,你知道的,她太強悍了。”唐寧將手裡的毛巾扔到一邊,輕輕嘆了口氣說道:“不過,她確實不容易,我以後會注意。”
“恩,再說了,你在她手下辦事,原本也該收斂著脾氣,否則她小小的整你一下,你也難受呢。咱們在外面打工,當真不如讀書的時候了。我看女魔頭不是那樣的人,但你也還是多注意。對上級該敬的敬、對前輩該忍的忍。”蘇蔓在電話裡,老成的說道。
“蔓蔓,我以為你回去會立刻變回原來的樣子,怎麼越發老成了呢?”聽著蘇蔓老聲在在的叮囑,唐寧不禁失笑--這裡哪還是那個不懂柴米油鹽的英國大小姐,分明是一個懂事的小妻子。
“哎呀哎呀,不許笑,還不是你不在身邊,我擔心你呀,都覺得自己念叨念叨都變老了。”蘇蔓果然崩不住,一下子便嗔了回來。
“知道了,大小姐。沒事的,你不用擔心我。犯錯了,就挨罰,總有這過程,一次一次的經歷,我不怕。”唐寧輕聲說道。
“知--道--,人家就是舍不得麻。”蘇蔓聲音嬌軟的嘟哝道。
“我會照顧好自己的。”唐寧的聲音越發溫柔。
“嗯哼,知道了。你那邊都得深夜了吧?快睡吧,明天肯定是沒休息的啦。”蘇蔓有些不舍的說道。
“恩,還要看會兒郵件,半個月不在公司,加上charlene又被審計,總部也安排了人過來,berlin也要調回中國公司,明天要面對很多事情。我不和你說了,你好好兒工作,上班後發張工作照過來。”唐寧微微笑了笑,與蘇蔓說了再見後,便起身拿了電腦回到臥室的書桌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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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郵件自然不多,都是常規的項目進度。然後有兩封夏千語發過來的工作進度回復,以及後期工作安排要點。
唐寧看著熟悉的文字與節奏,深深吸了口氣,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認真看完郵件,並做了細致的回復。
對工作中的夏千語,他一向有種自發的信任與依賴,到現在,更多了幾份仿效--要想超越她,先要做到她。
“ok。”
夏千語照例隻回復了一個詞,唐寧不禁回過頭來看自己的郵件,對比起夏千語的風格,似乎是話多了些。
想到這裡便又沒了睡意,將發過去的兩封郵件重新打印了出來,摸擬著夏千語的風格,一個字一個字的修改著。
改完之後,又閉上眼睛,想想如果原始郵件是顧止安發的,夏千語會怎麼回?除了行文節奏更簡單利落外,她的思路方向會是怎麼樣的?
唐寧起身去餐廳倒了杯冰果汁,邊喝邊分析著夏千語的思維方式,最後將修改的稿子全撕掉了,花了三十分鍾重新寫了兩份回件,想了想,又給夏千語發了過去:
“charlene,郵件重新修改。”
簡短的一句話,他想夏千語一定會明白:
他說的要超越她,從來都不隻是一句空話,而從現在開始,他找到了快速前進的路徑。
他還說,對不起,以後再不會口不擇言的出口傷人。從了解她的思維方式開始,去了解她這個人--了解了,便不忍再傷了吧……
*
夏千語一直沒有回郵件過來。
也對,搭檔之間,有默契和認知便已足夠。他得習慣她的習慣,學著用她的方式去相處、去解決問題--先做第二個夏千語,再做超越夏千語的唐寧。
唐寧輕吐一口氣,看著安靜的電腦屏幕,輕輕的笑了。
*
肖奕的郵件是在唐寧準備關機的時候發過來的,問他:為什麼去法國總部不和他說一聲?又問他什麼時候回英國,工作的事有什麼計劃?還問唐父上次的檢查結果出來沒有?
肖奕還是那個肖奕,出件的內容與時機都符合他們之間的關系,唐寧心裡卻隱隱有些不舒服,在郵件看過之後,他隻是簡單的回了一句話:已回,其它見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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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與人之間的信任,有時候就是一種感覺,沒有特別的事例,卻感覺不對勁了。
唐寧對肖奕就是如此,心裡還是信任著,潛意識卻阻止他如從前般的交流。他或許會把自己的反應歸結為:努力向夏千語模式靠攏,但這種歸因,也不過是潛意識不想承認自己對肖奕的信任已經有了變化。
☆、Chapter 103 懲罰還是考驗
第二天,carlyle中國公司辦公室。
“charlene,早。”
“早。”
“唐助,早。”
“大家早。”
辦公室裡的同事有的正在電腦邊忙碌,有的正在打電話,有的抱著資料夾快步走在過道上,在看見夏千語和唐寧後,都停下來打了招呼後,又繼續自己手上的工作。
夏千語與唐寧的離去和歸來,仿佛對這辦公室的人沒有任何影響。
無論誰在那間大辦公室裡坐著,他們的工作,日復一日的繼續。
唐寧側眸看了一眼夏千語,她面上的表情依然、腳下的步子節奏依然。
或許這就是職場的常態,她早已習慣,自己也必須習慣起來。
*
“做好手頭的事情,是對上級最大的支持。”走進辦公室後,夏千語對唐寧淡淡說道。
“呃……是,我知道了。”唐寧的眸光微凝,立即明白了夏千語的意思。
果然,他還是經歷太少,一味以已之心去度他人之為,更以表面去判斷實質,還是犯了膚淺的錯。
夏千語知道他在想什麼,她願意開口為同事澄情,卻從不為自己辨解……
唐寧垂著的雙手,下意識的握了握,想起昨夜對她的指責,心裡很是覺得對不起她。
*
“唐寧?”坐在靠窗會議桌前的,是一個穿著工服也掩不住風情的女人。唐寧知道她就是顧白的媽媽selina。
“你好,我是唐寧。”唐寧上前一步,禮貌的將手伸在selina面前。
“千裡奔襲,一戰成名,年紀輕輕,很懂得利用時機啊?不過,就你這種資歷也敢去總部見審計,是千語給你的膽子嗎?”selina伸手與他輕觸即離,微眯的眼睛看著他,臉是滿是探究的意味。
唐寧的心裡微微發堵,下意識將目光轉向夏千語,隻見她輕挑了下眉梢,嘴角微微上翹的看著他,似乎在看他要如何應對。
唐寧暗自吸了口氣,轉頭看向selina,淡淡說道:“多謝誇獎。”
“千語,這就是你調教的徒弟?反應也太慢了些。”selina倏然而笑,朝著唐寧擺了擺手後,與夏千語沒有客氣的寒暄,直接拉過轉椅坐了回去。
“‘寧達’那邊有什麼動靜?’光影’的股權交接做了沒有?’安閣’的項目有沒有新的消息?”夏千語將手中的電腦包放在會議桌上,邊拉開椅子邊問道。
“你就這德性,就不能讓我喘口氣?”selina幽怨的看了夏千語一眼,將手邊的三個文件夾推到她面前。
“你在這裡才是真正的喘氣,否則你明天就回法國。”夏千語輕瞥了她一眼,邊翻看著文件邊淡然說道。
“嗯哼,他要在那邊呆多久?”selina輕哼了一聲,語氣微顯緊張的問道。
“一兩年吧。”夏千語拿了鉛筆在文件上快速的做著記號,看完光影的資料後,將文件夾遞給唐寧:“按我的批注,做工作計劃調整,通知’光影’原管理層,準備開第一次新股東大會。”
“好的。”唐寧接過文件夾,將夏千語的意思快速的記了下來。
“一兩年……”selina低低重復了一句。
唐寧以為她還會再說些什麼,卻見她低低嘆了口氣,拉過電腦邊打開文件邊對夏千語說道:“‘寧達’的工程進展一切順利。”
“‘光影’的股權交割會,當時林柏文是主持交割過了,文件方面我看過沒問題。”
“‘安閣’方面我沒有更新的消息。”
“公司內部人員相對穩定,項安手頭沒有任何工作,與總部也有聯絡,他的去向你要怎麼安排,也是要考慮的問題。”
“我在中國公司還呆一周,你照此做計劃就行。”
selina將公司一周的情況做了快速的介紹後,抬頭對夏千語說道:“你辦公桌上還有一些文件和票據待批,我隻負責解決你的外圍項目危機,內部管理我不插手。”
“好。”夏千語點了點頭,看著selina說道:“一周時間足夠,外圍項目我要一個一個去跑,這一周內部管理你全權處理。”
“我怎麼不覺得你處理外圍需要一周?”selina輕挑眉梢,有些意味不明的看著夏千語。
“你覺得不準。”夏千語將手中另一個文件夾推到唐寧手邊後,放下手中的筆,抬著看著selina說道:“顧白跟我回來了,我們找時間聊一下。”
“你的話我不愛聽。”selina斂下眸子,有些煩燥的說道。
“實話不聽,自己瞎想,有意思嗎?”夏千語輕瞥了她一眼,又低下頭去繼續看文件。
“我去給上頭寫郵件。”selina’啪’的一聲合上電腦,起身往外走去。
一直走到門口,才又回頭看著夏千語的背影說道:“安排個時間,我和顧白見面。”
“恩。”夏千語淡淡應了一聲。
直到selina關門離開,夏千語也沒有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