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計小組的人，兩個負責對舉報問題進行資料證據的收集、兩個負責對她進行問話、一個負責記錄。
每天從上班到下班，不斷的回答、解釋、澄清，晚上也住在由公司安排的酒店，手機電腦等通訊設備，在審計正式結束前，都不會還給她。
也就是，在審計正式結束前，她其實是被隔離的。對此她早有準備，但兩天過去，她已經感覺到有些煩燥。
*
“2%的股份，你怎麼解釋？”
“唐晉騰作為公司創使人，為他保留2%的股份，即保留了他創使人兼股東這雙重身份中的一個，避免過大的落差，使他轉移行業資源以人力資源，與公司形成竟爭關系。這麼做，對穩定股價、穩定團隊、穩定外部客戶，都有著顯而易見的作用。我基於收購當時寧達的內外部穩定考慮，做的這個決定。”
“可結果是他自殺了。”
“我是項目經理、不是心理醫生。我隻負責考慮業務層面的事情，比如說他的資源轉移行為預防；而不負責考慮他的生理動機，比如說自殺。”
“ok，按當時的收購價進行估值，2%的股份市值為5。5億；同時意味著股權結構的變化，可是在會談備忘裡，我沒有看到你的申報記錄。”
“這在立項預估範圍內，也在中國公司的業務權限以內。”
“可是不在你的業務權限以內，我說的是你向Gray的申報記錄、或者退一步說，項目資源請示報告。”
“……”
夏千語緊閉雙唇，不再答話。
在中國區的項目，顧止安已經全權授權讓她處理，所以她所有的行為都有顧止安的默許，這種默許等同於已匯報。
2%的股份，自然是在顧止安的權限範圍內的，但從業務嚴謹性上來說，所有的談判讓步，都要有備忘記錄－－而她沒有，因為這件事情上，她確實有私心。
這個鍋，她也不能讓顧止安來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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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夏千語的沉默裡，Frank示意旁邊的記錄員，將夏千語對此項舉報的澄清記錄了下來。
旁邊的Dink神色淡然的翻看著關於這個項目的原始文件，眉頭輕皺著，似乎對於這一項的結果，仍不滿意。
隻是未等他說話，Frank已經將手中的文件夾遞給了記錄員，伸手拿起第二個文件夾，看著夏千語問道：
“‘寧達’的收購價格，按當時的談判條件來說，不算合適。”
“您現在回頭做價格審計，所有的資料都是靜態的；而我當時談判，所有的事情都是動態的。動態下的談判方式、與靜態下的價格判斷是不同的。”夏千語聲音裡不禁生出火氣。
“對於審計部來說，隻要你符合流程、你的部門亦未對此提出疑議、亦無第三方舉報的情況下，你的價格上天了去，我們也是不管的。但現在，你的業務上級提出的證據顯示：項目的交易價格高出對手12%，這既不符合市場規律，也不符合你的談判水準，對此你做何解釋？”Frank沉眸盯著夏千語，一字一句的問道。
“這個項目的最後確定，走的是總部審核程序。”夏千語壓著脾氣，冷聲答道。
“總部給Gray的授權是所有項目的決策決定權，總部的流程隻是法律程序，即確保合同的合法性，所以這個項目總部是沒有對其內容進行審核的。”提到顧止安，Frank的聲音越發厚重低沉起來，壓得夏千語有些喘不過氣來。
在夏千語還沒開口回答時，坐在他身邊的Dink，身體微微前傾，以讓人備感壓迫的姿態看著夏千語，連聲問道：“所以，這2%Gray是否知道？這個價格是否Gray默許？你們與唐晉旗之間有什麼交易？為什麼盡職調查的時間由一個月壓縮為1周？這些與他自殺是否有關系？”
“我隻負責解釋我的項目流程，不負責回答你臆想出來的疑問。”夏千語霍的站起來，雙手撐在桌面上，以強硬的態度回視Dink，卻無法直接說’奕唐’泄露了’寧達’的財務狀況，故意壓低了價格。
“Frank，不僅這2%的股份她無法解釋；收購價格無法解釋、盡職調查時間無法解釋、”Dink直起身體，拿起一個文件夾，對Frank說說道：“她與寧達高層籤下的這份私人協定，她同樣無法解釋。”
Dink將文件夾打開後摔在夏千語的面前，冷冷說道：“承諾一年後寧達出售、承諾肖奕佔股10%、利用唐寧的身份做’寧達’傀儡，同時將實際經營權交給肖奕，這些，你又怎麼解釋？”
夏千語從桌上拿起文件夾，慢慢看完後，拿著文件夾的手不禁微微抖動起來。
Dink看著她冷笑著說道：“盡職調查的時間縮減，你違反了公司的業務操作流程；2%的股份，你違返了公司權限匯報流程、違反了反商業賄賂的法律規定；收購價格，你出賣了公司利益；你給肖奕的承諾違反了公司商業談判規則、構成商業侵佔。白紙黑字的文件，你的親筆籤名，還需要你解釋作甚！”
夏千語慢慢合上文件夾、慢慢將文件夾放在桌上，沉沉的吐了口氣的後，對Frank緊聲說道：
“盡職調查時間的縮短，是因為當時工人鬧事，若不及時處理，將加大收購後的管理難度，推遲新公司的盈利時間。所以從項目角度，我需要盡快介入寧達的管理，在判斷項目的安全性與盈利預期後，我有權利做這樣的決定，對此項我不接受審計詢問。”
“2%的股份，是我對整個項目的談判結果，沒有匯報是因為以Gary的能力或許不會做這2%的讓步。是我個人有私心，希望通過這個項目的達成，以得到Gary在業務上更大的授權，所以我私自決定以讓利的方式與唐晉旗達成讓步合作。”
“收購價格符合當時的市場估價，專業部門與第三方公司估價報告都符合公司流程，所以這一項，我也不接受審計詢問。”
“與肖奕的私人備忘，文件是假的，不是我籤的，我拒絕接受這項指控。”
夏千語的聲音裡一片冷意，緩緩坐下後，筆直的身體，看得出來她現在處於極度緊繃的狀態。
“關於股份，我們會向Gray再核實，但無論作何解釋，至少你是違反了公司的業務匯報流程；”
“至於收購價格與盡職調查的時間，那都是你業務權限範圍內的事情，你的澄清我們已經記下，會向你的業務上級進行核實。”
“與肖奕的合約，我們會進行文件真偽鑑定，假的真不了、真的也假不了。”
“但從邏輯上來推斷，除了這個原因，你沒有留唐家公子在身邊的理由，你說呢？charlene？”
Frank平緩從容的語氣，看似質問夏千語，卻自然的將Dink的氣焰壓了下去。
對於2%的股份的問題，他有意以公司內部流程來解決；而與肖奕的協議，裡面又牽扯到唐寧這個翻譯專業的男生被一向挑人要求極高的她，留在身邊調教。
邏輯上，確實需要一些解釋。
而這解釋－－她也給不了。
－－－－－－題外話－－－－－－
所有的問題，隻有你認為他是問題的時候，它才是問題。
每個項目的最後達成，絕無可能條條件件都符合流程，而各語在財務上的幹淨利落，讓對手找不到一絲汙點，但這業務流程的問題，隻要沒有財務證據，都是可大可小的事情。
那麼是大還是小，現在賭的就是顧止安與Dink的較量了。
☆、卷1 職場女魔頭 Chapter 084 留下，離開
“Frank，已經履行半年的合同，卻突然提出來合同的條款有問題；一直獨立運作的中國大區，突然外派一個高級顧問過運，不僅不支持中國區的業務，反而各種手段阻止業務的進展；這讓我不得不懷疑是有人針對中國區。”
夏千語說著，輕抬起下巴，冷冷的看著Dink，眼神毫不避讓的說道：“他們既然連總部最重視的業務都要下手，對我這個人下手，也不足為奇了。”
“charlene，我知道你在害怕。但最終，你的這些問題，都必須給出合理的解釋，無論這些問題是誰提出來的。”Dink微笑著說道，儒雅的風度裡隱藏的殺機，讓人看了不寒而慄。
“ok，今天先到這裡。”
“Dink，今天的結果我們溝通一下。”
Frank合上面前的筆記本，起身看著Dink說道，示意他一起離開審計室。
“Frank，我不同意對charlene的問題向Gray核實？”Dink皺著眉頭，一臉不悅的說道。
“業務核實，必須以被舉報人直接上級的意見為準。”Frank笑眯眯的看著Dink，語氣淡然卻又若有所指的說道：“除非她的上級也在審計之列，那又另當別論。”
“這……”Dink一時語結，冷冷的看了夏千語一眼，拿起桌上的資料轉身便往外走去，與Frank連招呼都沒打。
Frank聳了聳肩，在記錄員的備忘錄上籤下名字後，也拿了文件轉身離開。
*
第一次，夏千語感覺到他們有節奏的腳步聲，敲打得她的胸口一陣陣的發悶，幾乎快要透不過氣來。
“林柏文，我以為你至少光明磊落。”
在Frank和Dink的腳步聲遠離之後，夏千語一直坐得筆直的身體，慢慢松了下去，軟軟的靠在椅子裡，有股說不出的疲憊感。
2%的問題她無法解釋，但這2%是給唐晉旗、而不是給她的，所以並不購成商業賄賂，最多不過是違反公司業務流程而已，她認罰就是；
與肖奕籤的那份一年後轉售寧達、以9：1持股的協議若不能證實是假，她便犯了商業侵佔罪。
而現在無法與外界取得任何聯絡的她，除了等、隻能等。
而這項指控，她相信顧止安並不知道；而她能不能順利脫身，最後還要看顧止安在這個局裡是否能夠勝出。
他若不勝，Frank必不會得罪Dink。
夏千語輕輕吐了口氣，緩緩閉上眼睛，思索著這一局，她與顧止安的勝算有多少。
*
唐寧與唐晉旗的主治醫生通過電話後，便即決定將父親轉到英國來治療。
對他來說，沒有一件事情比父親的治療來得重要。
唐寧與校長介紹的腦科專家見過面後，約了腦科專家去中國面診的時間，並預定了這邊的治療床位。
*
“dell醫生，辛苦你了。”
“我到中國後會與當地主治醫生會診，有任何情況，我會給你電話。”
“謝謝。”
*
從醫院出來，唐寧沿著街邊走了很久，心裡又猶豫、又矛盾。
父親轉到英國治療的話，他勢必要在英國留下－－隻能留下嗎？公司的未來怎麼辦？夏千語又會怎麼看他？
他翻譯是他喜歡的專業，但在與商業接觸了這幾個月後，他更向往成為投行頂尖高手的未來，團隊為了一個共同的目標不分晝夜工作的狀態、夏千語手握百億資金運籌帷幄的殺戳氣勢，都能輕易點燃他年輕身體裡的熱血。
要放棄嗎？
生活是否就是這樣，不斷的面臨選擇、面臨放棄？
夏千語，如果是你，你會怎麼決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