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將我當成了假想敵，在我這裡呆著的目的，是為了一有天能夠壓倒我，以證明我是錯的、他是對的。”夏千語挑著眉頭，眼底帶著輕諷又漫然的笑意。
“噗嗤?”林柏文不禁忍俊不住，看著夏千語笑著問道：“那你就這麼把他留下來了？”
“自從他來之後，carlyle中國區辦公室的氣氛好了許多，女職員也開始習慣化妝了，我覺得是好事啊。”夏千語輕挑眉梢，笑笑說道。
“你就不怕，你養了條毒蛇在身邊？”林柏文斂下笑容，沉眸看著夏千語說道。
“以你識人的眼光，你認為他會是條毒蛇嗎？”夏千語微眯著眼睛盯著他，問題裡似乎是話中有話。
“恩？”林柏文作勢思索了一下，扯唇微笑著說道：“不是。”
“所以羅……”夏千語輕輕聳了聳肩，看著林柏文倏然而笑。
一慣冷冽而凌厲的夏千語，即便在溫和的時候，也常帶著一股專業的強悍氣勢，卻不想她笑起來，竟帶著一股讓人猝不及防的燦爛，讓林柏文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隻是這不知所措也隻是維持了幾秒鍾而已，若是夏千語如看到的這般簡單，總部也不至於需要他出面來解決中國區的問題了。
林柏文看著夏千語笑著說道：“charlene，我越來越覺得，我這一戰會很艱難。”
“哦？”夏千語的笑容越發深遂了：“難道你之前認為很容易？”
“當然不是，隻是沒覺得有這麼難。”林柏文笑笑說道：“既然唐寧在你這裡是這個角色，這張紙條你當我沒寫過。”
“好。”夏千語也不客氣，直接將手中的紙條遞回給林柏文。
“向你學習，用其所長，容其所短。”林柏文接過紙條，當著夏千語的面將紙條撕碎後扔進紙簍裡。
“必要的警告當然還是需要的。”夏千語微微笑了笑，拿起電話打給唐寧：“在辦公室？”
“Berlin提出的問題解決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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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k，去財務領張罰單，然後到我辦公室。”
夏千語掛了電話後看著林柏文說道：“希望沒有影響到你的計劃。”
“當然。”林柏然微微笑了笑，也不再說話。
夏千語，確實比他想象中的更難對付。
他對唐寧的試探，他不相信以夏千語的道行看不出來，所以他以為夏千語會將計就計的嚴懲唐寧、或者為了反擊自已而選擇護短，而她——
居然坦誠了她與唐寧之間對立的關系！
而在告訴自己她對唐寧的定位後，又亳不猶豫的處罰，讓自己想護也不能再出面，否則就是當她的面打自己的臉。
這個女人，真是太聰明了。
＊
“Miss夏。”唐寧拿著罰單敲門進來。
“做投資這一行，信息、數據，第一重要。”夏千語接過他遞過來的罰單，快速掃了一眼後便籤了字遞回給他，看著他說道：“還好Benlin的電腦裡備用系統，否則因為你的失誤，損失將以億計。”
“對不起。”唐寧看著夏千語嚴肅冷冽的神色，低聲道著歉。
現在的他與林柏文一樣，有些弄不清夏千語的態度－－是真的生氣處罰，還是假戲真做迷惑林柏文的視線。
而唐寧比林柏文還多了一樣不理解－－那就是，林柏文既然做好了拉擾他的準備，為何現在不借機維護自己。
是夏千語預測錯了呢？還是夏千語用了什麼辦法讓林柏文無法開口？
可憐初入職場的唐寧，就碰到這兩個投資界的頂級高手，這不僅讓他的壓力越來越大，也讓他二十四年來的信心受到重重的打擊。
他以為商圈就是他之前經歷的一樣，一味的冷漠無情、一味的無賴耍奸；但他今天看見了夏千語在資本的支撐背後，有著過人的專業與能力；
他以為職場就是自己曾在父親公司看到的那樣，每個人都在自己的職位上，循著職位說明書，一樣一樣的完成規定動作；卻又看見了夏千語與肖奕之間的暗湧、還看見她與林柏文這樣，明明是對手，表面上又談笑風聲的相處。
他以為自己將商業的專業書全部看完就能成為商業高手，現在才知道讀書是最容易的，而做事卻大不易。
三年，三年真的夠嗎！
唐寧握著夏千語籤了字的罰單，漂亮的眼睛裡多了幾許掩藏不住的黯然。
*
“唐寧，還要出去嗎？現在都9點了呢。”蘇蔓剛做完一個翻譯稿，準備煮杯咖啡繼續的時候，看見唐寧正收拾背包準備出門。
“恩，約了女魔頭的助理。”唐寧檢查了要帶的資料後，抬頭看著蘇蔓問道：“你剛上班怎麼也這麼忙？不是一周才接兩次任務嗎？我看你天天晚上都在加班。”
“我在學商業翻譯，反正你晚上也很忙啊，我一個人也挺無聊的，還不如做做事，說不定過兩年，我也可以幫我爹地翻譯專業文獻了呢，到時候他就不用求你啦！”蘇蔓的眼珠滴溜溜的轉了轉，嬌俏的說道。
“今天有沒有空，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我和薛助談事情，你可以在旁邊吃些點心，看看書，當然，也可以繼續翻譯資料。”唐寧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溫柔說道。
“唉呀，終於開口了，人家就等著你邀請呢，可又怕打擾你談工作，會惹那個女魔頭生氣。”蘇蔓開心的說道：“等我一下，我把翻譯資料帶上。”
“好。”唐寧微笑著點了點頭，看著她轉身而去輕俏的背影，心裡難免內疚。回國一個多月以來，他一次也沒陪她出去過，他甚至不知道，從小就出國的她，是如何來適應這座陌生的城市的。
更不知道，與他同樣剛出校門、一直被父親嬌慣著的她，初入職場，有沒有遇到什麼為難的事情。
他隻知道，一向喜歡運動、喜歡看歌劇、害怕孤單的蘇蔓，現在除了上班就是呆在公寓，而且，基本上是一個人。
*
“蔓蔓，你在公司有沒有認識新朋友？”唐寧攬著蘇蔓的腰，兩人一起邊往外走邊問道。
“同事倒是都認識了，朋友談不上。”提到公司的事，蘇蔓的眸色微頓，輕輕搖頭說道。
“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抽出空來陪你，你要是有新朋友的話，平時可以和他們多出去走走，喝茶、逛街，都挺好。”唐寧看著她輕聲說道：“天天呆在家裡，都要悶壞了。”
“好啊，我試試吧。”蘇蔓輕輕低下頭，小聲說道。
眸色裡的黯淡與言語間的猶豫，不算太明顯，但也並沒有掩飾得太好，隻是現在的唐寧心裡壓了太多的事情，竟沒有發現她的情緒。
“我希望你不要因為我、因為我家裡的事情，把自己給困住了。你應該在專業上有更好的發展、在生活上也該更快樂些。”唐寧拍了拍她的背，溫柔說道。
“知道了，你好好兒應付那個女魔頭吧，不用為我擔心。”蘇蔓抬頭給了她一個大大笑容，試著將心底淡淡的失望隱藏起來。
的確，自從來中國後，他們之間已經很久沒有一起聊天了、也沒有共同讀一本書然後爭論的暢意、更別提一起逛街看劇了。
這樣的生活，她真的……有些難受，隻是，他現在的壓力也真的很大，她必須得理解他、支持他。
隻是她自己能忍，可看著他成天忙碌於數枯燥的數字與艱澀的經濟術語裡之間，還要應對那個女魔頭的各種諷刺與打壓，心裡總是難受又難受。
她真的很懷念，那個校園裡陽光明朗的唐寧、懷念兩人同看一本書、同看一個劇的默契時光。
“唐寧，你們公司大家都和你一樣忙嗎？”蘇蔓看著唐寧問道。
“他們比我忙，有項目的人，有時候一天要飛兩次，我見過兩個同事，在機場、在飛機上，都還在改方案。”
“還有同事一周看完對方公司五年財報，然後做出投資可行性分析，一周時間每天幾乎隻睡三四個小時。”
“輔助項目的人，每天神經都高度緊張，不停的分析各種資料。有時候項目公司的盡職報告有幾百頁，他們必須從那幾百頁紙中，找出不符合的地方、或有疑問的地方。”
“包括女魔頭，她的歷害並不是我之前想的仗勢欺人，她對項目的判斷、對人性的洞悉，真的很魔性。”
唐寧沉沉的吐了口氣，他並沒有察覺，在提到工作、提到夏千語、提到同事的時候，他心裡已經沒有了開始憤怒與抵觸，嘆息的語氣裡，竟有種服氣的感覺。
“哇，這麼歷害，聽著就覺得可怕。”蘇蔓吐了吐舌頭，一副嚇壞的表情。
“他們習慣了，大約這個行業所有人都是這樣。所以你做翻譯就很好。平時不出任務的時候，就和朋友去聽音樂劇、看畫展，這才是適合你的生活。”唐寧伸手捏了捏蘇蔓的臉，笑著說道。
“我等你有空陪我啊，所以我努力學習商業翻譯，你努力去學好商業項目，我們爭取早些將公司拿回來，然後一起去散步、一起去看歌劇。”蘇蔓一臉向往的說道。
“好，我一起努力。”唐寧張開雙臂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兩人相視一笑後，牽著手快步往約好的咖啡廳走去。
－－－－－－題外話－－－－－－
夏千語與林柏文之間，真真假假，虛虛實實的暗自較著勁兒；唐寧與蘇蔓兩人，親親我我，在壓力之下，仍對未來滿懷憧憬。
現實中，很多人向往夏千語與林柏文這樣位高權重的高薪階層，單隻那精英範兒就讓人羨慕不已；而實際上，唐寧與蘇蔓這樣在壓力下努力向上，懷抱著未來夢想的小日子，才是真正的生活。
這四個人，現在隻有蘇蔓一人沒的攪進商業這團渾水中，對於簡單生活的堅持，或許隻有她一個初心依舊吧。
☆、Chapter028 夜的溫柔
到咖啡廳時，薛濤已經在包間等他們，蘇蔓與薛濤打了招呼後，便在靠窗的沙發上坐了下來，拿出帶來的書和筆記本，安靜的看起來。
唐寧則拿出電腦和慣用的小羊皮筆記本坐在薛濤的側邊的位置上：“薛助，不好意思，這麼晚打擾你。”
“我一直在等你。”薛濤抬眼著他微微笑了笑：“在我們公司，沒有新人帶舊人的規矩，想要學，就得自己看、自己聽、自己問、自己參與、自己措索。”
“但我們公司另有一個好處，就是隻要你想問，同事一般都不會拒絕你，包括Miss夏。所以你不問，是你自己的損失。”
“謝謝薛助。”唐寧看著薛濤溫潤的笑了笑，隨即將自己列好的問題清單遞給薛濤。
“你發的e—mail我看過了，我整理了一份工作備忘錄給你，你回去收一下。”薛濤接過筆記本，邊看邊說道：
“公司總部來人並不多，所以這次Berlin的事情確實是意外，但我們必須有讓意外變成常規的能力，因為意外的殺傷力比預計中的事故往往更大。”
“所以你要以最快時間熟悉公司各個職位每天工作的內容，需要了解的信息。因為做投行的人習慣了快節奏，不僅說話、走路比普通人快，腦袋轉得也比普通人快。所以我們總是認為，我們知道的對方都應該知道。你若不熟悉這些，在公司根本是寸步難行。”
“項目負責人要對項目的可行性進行分析，需要的不僅是組成員報上來的各類資料和數據，還必須保持對數據和信息的敏感度，所以每天必看的數據有滬市、深市、香港恆生指數、美國紐約道指、法國cac40指數，其它幾個國家的會作為參考，因此他們的電腦系統裡會裝有各國股票期貨的時時跟蹤，如果到一個地方固定辦公時間長達一個月以上，就需要在辦公室安裝大屏跟蹤系統……”
“一線銷售人員，工作是尋找合適的項目，他需要了解公司和上司的項目計劃、了解項目所屬行業的市場佔有率、業務渠道、業內口碑、國內國際排名，然後做定向搜尋。所以他們在工作時，需要各類專業雜志……”
*
薛濤的講解很仔細，唐寧記得也很詳細，整整四個小時，他的筆記本已經記得滿滿當當。
“字寫得很漂亮。”薛濤看了一眼他的筆記本笑笑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