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諾妍弄不明白自己的心,她也不想弄明白。
…
直升機避過大部隊的搜索,沿著航線尋找任何一處飛機可能墜落的地方。顧諾妍隔著幾千米的高空,手握望遠鏡,仔細在白茫茫一片的極地邊緣尋找著飛機的殘骸。
他們在上空飛了一個多小時,突然接到蘇希的電話,說是飛機殘骸找到了,就在離他們三個多路程的冰雪之地。據新聞報道稱,飛機上乘客296人,失蹤十六人,其餘無一生還。飛機墜落前有燃燒爆炸的跡象,目前失蹤的十六人尚還未找到行蹤,不過,估計兇多吉少。
顧諾妍聽到這消息,心都沉了。
“媽咪,已找到的死亡人姓名中,有沒有他的名字?”
蘇希那邊似乎有些吵雜,看樣子她應該就在機場。蘇希走到安靜處,才應道:“我仔細看了幾遍,確信沒有他的名字。妍妍,西德尼應該就在那十六個失蹤名單裡。”
“知道了媽咪!”
顧諾妍掛了電話,命令飛行員降低飛行高度。
…
“姐,我們這樣是找不到他的。”西德尼最愛白色,那一身白落到冰雪上,極難辨認。顧諾妍略作沉思,便道:“找個地方降落,我們下飛機去找他!”
說著,顧諾妍給自己套了兩件羽絨服,背上自己的武器包,等待降落。
顧言溪也將自己裹成一隻熊,直升機降落,姐弟倆帶著五六個手下,在茫茫冰原之上尋找西德尼的身影。與此同時,另一批人也在病原上尋找著其他失蹤人口的下落。
其中一個身穿黑色羽絨服的男人逐漸跟大部隊分開,他拿著望遠鏡看了眼一望無際的冰原,冷冷一勾唇。
“狗娘養的!當年你殺我妹妹,害她死無全屍,又害死我那麼多兄弟!今日讓你逃了,算你命大!”他放下望遠鏡,最後朝一條最危險的路徑走去。
“等著,被我找到了,我一定要讓你死無全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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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距離那場飛機事故,已經過去整整一天了。而救援工作,仍在持續。
夜裡,顧諾妍跟顧言溪以及一群手下,簡單打了個帳篷,拿出睡袋,草草睡了四個多小時,又爬起來繼續尋找西德尼下落。在第二天早上,顧言溪眼尖的發現了前方的冰原上躺著一個人。
顧諾妍邁動厚重的步伐走到那人身邊,她翻開那人的面,才發現是個女人,不過已經死了。“把她埋了吧!”
手下簡單挖了個坑,將那女人扔進坑裡,又用冰塊蓋住,就算是埋了。
“繼續前行!”
在風寒中艱難徒步前行,一群人沒有發表半點怨言。
…
西德尼就著冰水洗了把臉,冰涼的誰刺得他混亂的思緒瞬間清醒。他身上穿著從死人身上拔下來的衣服,從C國出發,大家穿的都很單薄。
西德尼身上過了好幾層衣服,男男女女的都有,但還是很冷。
飛機即將墜落時,西德尼見準時間,咬牙跳出了飛機。他被爆炸的衝擊波甩出好幾十米遠,落地時,身體各處都受了傷,但受傷最嚴重的還是右腳跟右手臂。
他試著站起身,右腿腳踝傳來一陣鑽心之痛。
“嘶——”
西德尼看了眼自己的右腳腳踝,暗罵了一句倒霉,還是拖著殘破的身體朝前方繼續走。他沿著冰雪融化的地方前行,期待能幸運的遇到當地居住的人。
這裡未到北冰洋極地深處,幸運的話,應該能遇到當地的愛斯基摩人。
…
男人看到地面留有一攤快要凝固的血水,面上露出喜色。能在這般絕境中活下來的,不可能是其他人,這血跡,絕對是西德尼身上留下的。
血跡尚未徹底凝固,看來西德尼就在這附近不遠的地方。
男人扯嘴冷笑,他站起身,照著地上的鞋底印,尋覓前行。
☆、213、他,我罩的!
越往南端走,積雪就越薄,原本的平原地勢,也開始生出小山丘。拉普捷夫海一年中有三個月處於極夜,現在正是春末時節,太陽光順利抵達拉普捷夫海的南部,將進入長達九個月的極晝時期。
西德尼拖著殘破的軀體,艱難的在寸草不生的冰原上行走,他抬頭望了眼永遠懸掛在天空上的晝日,仍不住伸出舌頭舔了舔被風雪吹得皺裂的嘴唇。
即便是極晝時節,空氣中溫度依舊低的嚇人,約莫在零下十七八度,他身上衣服太薄,根本就抵擋不住風雪的襲擊。艱難行走了兩三公裡,西德尼終於撐不住了。
找了處拔地升起的冰雪山丘,西德尼一屁股坐在山丘之底。
“呼——”
他將手放在嘴前吹了一口暖氣,然後雙手掌心靠攏,使勁揉搓了兩三分鍾,待掌心發熱了,他這才將掌心貼到臉頰。破了口的臉頰上掛著幾絲血跡,溫暖的掌心碰到傷口,引得傷口陣陣發痛。
“嘶——”
西德尼皺皺眉頭,他努力曲起自己的右腳,他用手指拔開單薄的有些可憐的褲管,隨意瞥了眼腳踝,才發現腳踝已經發腫至普通湯碗口徑大小。
用手指按了按腫起來的腳踝,頓時凹下去一個深坑,那坑凹進去後,就沒有再起來過。
西德尼眉頭擰成一團,再不得到治療,他的右腳遲早會凍壞的。
西德尼將自己抱作一團,然後靠著太陽照得到的地方,微微眯起眼睛小憩一會兒。這片地域的太陽光紫外線甚強,刺得他眼睛很不舒服,西德尼一隻手擋在眼前,剛一閉上眼睛,便覺得十分疲困。
明知在這種險境之地睡過去是一件不理智的事情,奈何他渾身實在是太累太痛了,西德尼終究還是擋不過睡衣,沉沉睡了過去。
…
再次醒來,西德尼感到眼皮十分沉重。
他低下頭,看了眼自己的左手腕上的手表,才發現手表表層結了一層冰渣。西德尼朝表層吹了口熱氣,待冰渣融化,這才用手巾擦掉冰渣。眯眼看了眼時間,時間指向九點三十四。
他睡之前匆匆掃了眼時間,那時似乎是六點多。從他身體的疲乏跟飢餓感可以斷定,他剛才這一覺應該睡了三個多小時。西德尼舔了舔舌頭,西抬頭又看了眼天,太陽依舊在高空懸掛著,根本就分不清此時是C國的白天還是夜晚。
咬咬牙,西德尼拍了拍自己的右腳踝,再次站起身子,徒步前行。
…
站在冰丘旁,男人垂眸掃了眼地上。
他眯眯眼,彎身撿起那塊被西德尼遺留下來的手巾,帶著怨恨的眉眼,寫滿了殺意跟急切。
“竟然還有溫度…”
他站起身,爬到冰丘上,眺目看向四周,最後,男人目光停頓在東南方的位置。那裡,正有一個身穿五顏六色衣裳的男人,獨自在暴風雪裡,蹣跚前行。
“嘖——”
跳下冰丘,邁著略顯急切的步伐,步步緊逼男人趕去。
…
噗通!
西德尼右腳支撐不住,整個人身子摔倒在積雪地上。
“媽的!”西德尼趴在雪地上,他抬頭看了眼肆意刮起的暴風雪,一片雪茫之中,他分不清方向,也看不清東西。一個人處於這般絕境之中,是最令人絕望的。
他幾乎就要喪失掉繼續堅持下去的勇氣。
一陣更加兇猛的暴風雪從前方刮過來,西德尼趕緊將頭埋進雙臂之中。風從耳旁呼呼刮過,帶著凌厲跟刺骨的痛意。西德尼閉著眼睛,五官全部貼著冰涼刺骨的積雪地。
有一瞬間,他緊閉的眼睑之上,仿佛間印出一張嫵媚風情的俏臉。那個女孩,性感的紅唇一張一合,確實對他吐出兩個字:“廢物!”
“如此輕易就被打敗了,你還真是垃圾啊…”高跟鞋敲打在地面上,她迎著他,一步步靠近,但那雙風情萬種的桃花美目裡,卻噙著清明的鄙夷。
西德尼大口大口喘氣,待這一陣子風雪刮過,他這才抖了抖腦袋上的雪花,再一次咬牙站起身來。
他逆著風雪,剛走沒幾步,身後突然襲來一陣勁風,接著,有一個冰涼的東西,從他的側後方刺來,穩穩切在他的脖頸上。皮膚胃疼,有溫熱的液體,從西德尼的脖頸間溢出。
血液,沿著匕首刀尖,一顆顆滴落。
本就僵硬冰寒的身軀,頓時間徹底呆立。西德尼眯眯眼,他沒有轉頭。
“我說過,你躲到天涯海角,我也會追殺你直至你死的那一天!”比暴風雪更冷冽的聲音,斷斷續續傳進西德尼的耳朵裡。聽到這聲音,西德尼眼裡晃過一絲了然。
“看來我在機場見到的那個人,就是你吧?菲爾德上校。”抬起手,拿下那柄匕首,西德尼轉過身,正對上一張純粹的歐美面孔。金發藍眼,眼角下有一小排的雀斑,他跟他妹妹,生得倒是有幾分相似。
“能讓你費盡心思制造一場飛機事故,為的隻是致我於死地。用近三百條人命為我一個人陪葬,這等大手筆,的確是你們反恐局的作風。”
菲爾德眯眯眼,他有些搞不懂,為何死到臨頭了,這個人還能這般神定氣闲。
“當年你殺我妹妹,害她死無全屍,我曾發過誓,就算是死,我也要除掉你這惡人變態!”菲爾德手腕一轉,那柄匕首在他手掌心轉出一個華麗的幅度,手臂上抬,匕首鋒利的尖刃,又一次抵在西德尼白皙的脖子上。
西德尼微微垂眸,他目光平淡望著那柄匕首,心裡,卻生出一股絕望來。
看來今日,必死無疑了。
“西德尼,去死吧!”
菲爾德渾身力氣灌注到右手臂上,他手起手落,匕首剛要切下西德尼的脖子。就在此時——
咻!
一顆黑色的子彈,穿破冰涼的冷空氣跟暴風雪,準確打在菲爾德掌心中的匕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