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希看了眼西德尼面前的牛奶,臉色微微一暖。
顧諾妍抿抿唇,也不好當著大家的面撕破臉皮。她接過西德尼遞過來的牛奶,淺淺喝了一口,才說道:“我吃飽了。”顧諾妍擦擦嘴,然後站起身。“爹地,媽咪,我去晨練了。”
“好。”
見顧諾妍要去晨練,西德尼忙跟著站起身。“伯父,伯母,你們慢用,我不放心妍妍,我陪她一起。”西德尼將椅子歸回原位,早餐沒動幾口,頭也不回追了出去。
目送西德尼跟顧諾妍一前一後離開,蘇希他們這才放下手中餐具。
“我看,這西德尼態度還不錯。”顧言溪說。
顧探抹抹嘴,他喝了口早茶,沒有發表意見。蘇希將目光從窗外收了回來,她嘆了口氣,才說:“我昨天窺探了西德尼的記憶。”
顧探跟顧言溪同時望向蘇希,問道:“看到了什麼?”
“他是D國已故公爵迪恩,恩格爾的獨子,他的全名,叫西德尼,恩格爾。”蘇希搖搖頭,才語氣復雜說:“這個人,非善茬。”
顧言溪眼裡浮出一絲玩味,“怎麼說?”
“他十二歲那年,殺了後母跟後母肚子裡的胎兒,又在童年,設計出一場綁架的戲碼,殺了自己的父親迪恩公爵。並且,將其解肢。”
“不僅如此,他還殺過許多人,包括上一任反恐總局的老大,以及他的臥底前女友。”蘇希沒有繼續說下去,當時看到的那些畫面太血腥殘忍,她這見慣了死亡的人,竟也受不了了。倘若她再往後看一看,一定會發現,西德尼對她的女兒有多殘酷。
聽完蘇希的話,顧探跟顧言溪同時沉默了。
“據我了解,迪恩公爵也不是什麼好人。那人好色成性,在世也無所作為,這孩子能做出弑父這種事,其中必定是有隱情的。”顧探放下茶杯,很快就接受了這個事實。
蘇希看了眼顧探,說道:“阿探你說的沒錯,我從那孩子的記憶裡看到,他曾親眼目睹過迪恩公爵殺掉他親母的畫面。這孩子童年太陰暗,相比他的性格,也是陰暗無常的。這孩子,不適合我們妍妍。”
顧言溪呵呵一笑,卻說:“要我說,這男人比夏佐那假惺惺的玩意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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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希挑挑眉,沒有說話。夏佐跟顧諾妍立場不同,官與匪相愛,注定沒有結果。但她,同樣不喜歡這個西德尼,她從西德尼的記憶力看到,西德尼曾經的確深愛過那個臥底女友,愛到甚至可以為她付出一切。
但當他發現臥底女友的真實身份時,他還是選擇不動聲色的將她殺了,並且將其骨灰練成了手鏈。這樣的人,真愛上一個人,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她擔心,他會傷害妍妍。
“別想那麼多了,我們這麼多人,那小子若真敢傷害姐,我第一個弄死他。”顧言溪一拍桌子,他頭上的帝王綠翡翠簪也跟著晃了晃。
顧探眯眯眼,突然問:“你頭上那簪子,哪兒來的?”蘇希好奇看了一眼,這才發現顧言溪頭發上插著一根翡翠簪。
“挺好看的簪子,什麼時候買的?”
剛還義憤填膺的顧言溪頓時乖了,他手握著勺子攪拌杯子裡的咖啡,假裝隨意應道:“昨晚去東城玩,無意間看對眼了,就買了下來。”
“是麼?”顧探多看了眼那根簪子,眼裡多了些意外。
顧言溪可不是個愛翡翠的孩子。
這倒奇了怪了!
—*—
兩人剛一走到蘇希他們看不見的視線盲區,顧諾妍突然舉起自己手中的拐杖,一拐杖打在西德尼肩膀上。西德尼不躲不避,用身體接住了她這一棍子。
舊傷未愈,又添新傷。
“哼…”西德尼冷哼一聲,他掏出手巾,擦了擦肩膀,這才抬起頭來,隻用一雙琉璃眸盯著顧諾妍靜靜地看。“妍妍,如果我猜的沒錯,你們一家人,都跟那個家族有關系吧?”西德尼見識多了,自然是聽說過閔秀莊家族的。
在他們這些凡夫俗子的眼裡,閔秀家族神秘而龐大,是他們眼裡不可企及的存在。
當他意識到顧家人跟閔秀家族關系匪淺時,著實驚了許久。
但這,不足以嚇退他。
顧諾妍收回拐杖,涼涼的視線在西德尼那張尚還有些紅腫的臉上頓了幾秒,她這才說:“既然知道,你還敢找上門來,不怕我殺了你?”
西德尼低低笑,淺金色雙眼目光略冷。“你殺不了我。雖然我打不過你,但你也不一定能殺了我。”
顧諾妍眯眼看了他幾眼,意外的沒有諷刺他。
因為她知道,西德尼說的是事實。
“說吧,來找我有什麼事?”
西德尼勾唇淺笑,“你莫不是忘了,我們做過的約定?”
顧諾妍看著他,眼裡帶著不耐。
“我說過,你要一直留在我身邊,知道我厭倦了,你才能離開。”
“呵!”顧諾妍諷刺一笑,她靠著牆壁站著,反駁一句:“那你莫不是忘了,在你把我送上拳場送死之前,你也答應過我,如果我活著走下擂臺,你就要放我離開。”
西德尼略沉默,應道:“自然沒忘。”
“既然沒忘,那你這次來,到底是有什麼事?”
西德尼摸了摸手腕上的骨灰手鏈,琉璃瞳裡流光溢彩,看著極漂亮。顧諾妍靜靜注視著臉色虛白,卻仍舊矜貴優雅的男人,卻聽到他說:“我想弄明白,我對你到底是什麼感覺。”
?
顧諾妍柳眉微微一挑,風情萬種的桃花眼,浮出錯愕。
“你走後,我總是會想起你,我會想念擁著你睡覺的感覺,會想念你諷刺我時桀骜的模樣,還有這裡,想到你,總會跳得很快。”西德尼摸摸自己的心髒位置,臉上帶著少許不解跟迷茫。
這樣的感覺,已經好幾年不曾有過了。
當年親手將奧菲麗娅推下飛機,他以為自己這輩子,再也不會為任何一個女人心動。但他的感覺,似乎出了錯。當他看到上驍勇善戰,不廝殺到死絕不放棄的顧諾妍時,平靜冷漠的心,又一次為一個女人跳動了。
那種陌生異樣的感覺,讓他心驚。
又讓他,隱生出期待。
孤獨久了,他也開始奢望,能找到一個值得信任的人,共度一生。
顧諾妍仿佛聽到了一個笑話,一個將她親自送上地下拳場去送死的人,有一天竟也會摸著自己的心髒,告訴她,他對她心動了!呵,這不是搞笑嗎?
顧諾妍諷刺冷笑,“天已經夠冷了,西德尼,你就不要開玩笑了。”
“我不是三歲小孩,你這些話,騙不了我。”顧諾妍拄著拐杖朝前走去,那堅強性感的背影,讓西德尼失神。“妍妍,忘掉我們不開心的相識過程,我們,試著從新認識彼此,好嗎?”
西德尼的聲音,多了急切。
顧諾妍腳步頓住。
她側身,扭頭看著西德尼。男人臉上的認真,讓顧諾妍有一瞬間的迷茫。她竟然差點信了男人是認真的,但…那段時間的相處經歷告訴顧諾妍,這個男人,是沒有愛的!
“嘖嘖…”顧諾妍勾起烈焰紅唇,她桃花眼閃過璀璨的狡黠光芒。顧諾妍撐著拐杖緩慢走近西德尼,四目相對,一個目光緊張,一個目光卻滿是諷刺。
顧諾妍突然彎下身,她的手,執起西德尼的右手。
準確的說,她握住的是西德尼右手手腕上那串灰白色的收斂。
“等哪一天,你願意為我取下它,再來說這些好聽的話。現在,你沒有資格說這話,而我,也隻會拿它當戲言。”顧諾妍松開那串光滑的珠子,她撐著拐杖,墊著腳朝公園方向走去。
西德尼低頭看著那串灰白色的圓形珠子,腦子裡閃過奧菲麗娅的臉龐。
“西,你為什麼不信我?雖然我帶著目的接近你,可我從來都沒有出賣過你,你為什麼不信我?”在他們翻雲覆雨過的大床上,奧菲麗娅痛苦的臉上,寫滿了絕望失落。
親手被自己的未婚夫殺死,奧菲麗娅有多傷心,無人可知。
明知奧菲麗娅並未做過出格的事,可西德尼還是殺了她。就算被他從兩萬多高的空中扔出去,奧菲麗娅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仍然是:“西,我愛你。”
西德尼理解不了那種愛。
他也不想了解那種愛。
他看著顧諾妍遠去的背影,又憶起那個雨夜裡,顧諾妍親自開槍打死夏佐的畫面。他跟顧諾妍才是同類人,容忍不了背叛跟利用,接受不了感情裡有任何汙點。
他們寧願親自殺死自己最愛的人,寧願一輩子不饒恕自己,也不肯讓背叛了自己的愛人好過。
說到底,他們都是心裡殘疾的人。
西德尼試著摘下拿串珠子,當他的手靠近珠子的那一霎,腦子裡突然反復響起奧菲麗娅臨死前的那句話:
“西,我愛你。”
我愛你,成了他再愛人的障礙。
…
“顧二少,你昨晚匆忙離開,是出了什麼事嗎?”
真月十八這一天,魏勝又一次將顧言溪約了出來。坐在喧鬧的酒吧裡,其他人懷裡都抱著一個或兩個美女,唯獨顧言溪一人始終遠離胭脂俗粉。
他睨著手機裡閔秀莊發給他的男神打瞌睡的視頻,看得津津有味。
聽到魏勝這話,顧言溪這才收起手機,他喝了口酒,仰頭看著魏勝,應道:“沒啥事,就是去見一個人。”
“什麼人讓你那麼緊張?”魏勝一個勁擠眉弄眼,“說說,是不是你女朋友?”
聽到這話,其他幾個紈绔子弟都停下跟懷抱中女子的交談,一群人抬頭望向顧言溪,期待能聽到點勁爆的消息。顧言溪搖頭不語,笑的十分神秘,但從他飛揚的眉宇,不難看出他此刻心裡有多開心。
見他笑嘻嘻的樣子,魏勝像是見了鬼。“不是吧?顧言溪,你真談女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