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羅一驚,他第一時間戴上聽診器,彎下身傾聽顧諾賢的心跳。可卻沒有一絲心跳傳進他的耳朵。摩羅吞了口唾沫,抬頭看姬玄御,有些口幹舌燥。
“會長…他…他死了…”
姬玄御手指顫了顫,他深呼吸一口氣,平息了心中慌亂,這才急切的取出鐵黑色盒子裡的紅色液體。他用一根針筒,將三根試管裡的紅色液體全部吸了出來。
見姬玄御還不死心,摩羅忍不住出聲提醒。“會長!他已經死了!”
姬玄御突然瞪了眼摩羅,那眼神,像是魔鬼,又像是徹底陷入瘋狂的神經病患者。摩羅被他的眼神嚇得往後退了兩步,再也不敢開口說半點話。
姬玄御仔仔細細摸了摸顧諾賢的心房,然後,將針尖插進顧諾賢心髒主動脈血管內。
注射完奪命毒素,姬玄御呼吸絮亂看著顧諾賢,期待他能有點反應。然而,希望有多大,絕望就有多深。躺在病床上的顧諾賢,至始至終,就沒有過半點反應。
“拿除顫器!”
摩羅趕緊將連接電流的除顫器遞給姬玄御。姬玄御將除顫器放到顧諾賢停止跳動的心髒上,一下、兩下、三下…最後直到姬玄御手都酸了,顧諾賢也沒有恢復過心跳。
“顧諾賢!你別給我裝死了!”姬玄御徹底瘋了,不停地點擊顧諾賢的心髒。
“你死了!我女兒該怎麼辦?”
“她年紀輕輕,難道要為你守活寡嗎?”
無論姬玄御怎麼罵他,顧諾賢依舊沒有絲毫反應。到最後,摩羅看不下去了,才一把奪走姬玄御手裡的除顫器。“會長!他死了!他再也醒不過來了!你再怎麼罵他,他都聽不見了!”
摩羅的罵聲很大,很清晰。
不僅罵醒了姬玄御,更罵醒了在門外渾渾噩噩的紀若。紀若突然站起身,直朝手術室走去。宋御見她要闖進手術室,第一時間攔住她的去路,“夫人!你不要衝動!”
“滾開!”紀若臉色一冷,指甲上再一次伸出五根鋒利的黑色指甲。“讓我進去!”紀若倔強的看著宋御,大有你不放我進去,我便要跟你拼死到底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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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御嘴唇動了動,他為難看向顧探,顧探眯眼看了看紀若,竟然點頭同意了。“讓她進去。”
聞言,宋御這才閃開身子。
紀若推開門跑進去,她直衝到顧諾賢身旁彎下身。紀若聽了聽顧諾賢的心跳,確認他是真的停止了心跳,她心裡蒙上無盡的恐懼,然後,她命令自己鎮定。
姬玄御不敢去看紀若,他偏頭望著別處,用十分無力的口吻對紀若說:“對不起,雅若,這一次,我要讓你…失望了!”紀若直起身子,她目光沉沉凝視著姬玄御,眼裡並沒有責怪。“死亡之花在哪裡?”紀若問。
聽到死亡之花四個字,姬玄御先是一愣,接著,他的眼裡又一次燃起希望。“對了!我們還有最後的希望!”姬玄御腳步慌亂奔出手術室,他匆忙跑回實驗室,端起窗臺上那盆透明的死亡之花,折返回手術室。
“會長,這東西有什麼用?”摩羅怔怔看著那一株透明色的死亡之花,搞不懂這東西是什麼來頭。姬玄御沒時間跟他解釋,他用手術刀剪斷死亡之花的枝葉,然後將枝葉碾碎成細汁,遞到紀若面前。“喂他喝下。”
紀若接過那碗白色水汁,剛準備喝下,姬玄御又說:“這東西有劇毒,你千萬不能吞下它!”
紀若愣了愣,最後還是義無反顧的將那碗水汁含進嘴裡,這才彎下身,扳開顧諾賢的嘴巴,將嘴裡的水汁,度入顧諾賢的嘴裡。她朝顧諾賢嘴裡吹了幾口氣,強制性將死亡之花的水汁灌進他的體內。
姬玄御遞給紀若一瓶水,“漱口!”紀若看了眼姬玄御,乖乖喝了兩口水,在嘴裡咕嚕嚕漱了口,才吐出來。姬玄御再一次將視線移到顧諾賢身上,他們等待著,等待著…
顧諾賢依舊沒有半點反應。
紀若眼睛一紅,奪過摩羅手中的除顫器,朝顧諾賢心髒擊下。“顧諾賢,你敢死,我就敢下地獄來陪你!”紀若咬咬牙,再次加大電流,又一次擊打在顧諾賢心髒上。
姬玄御以及助理都看著顧諾賢,期待著男人能給一點反應。
“顧諾賢,你還不醒是吧?”紀若徹底絕望了,她一邊哭,一邊將電流調到最大。“行!既然你不想活,那我就親自送你上西天!然後,我就一槍結果了我自己,跟著你走!”
砰!
又一次點擊,擊打在顧諾賢胸房。
嘀——
嘀——
監護儀,突然響起一陣驚響。
姬玄御一臉驚喜的看向監護儀,本來呈現出直線狀態的監護儀,突然有了生命反應。“有反應了!”摩羅驚呼一聲,眼裡的激動跟驚喜,不言而喻。
紀若快要落下去的除顫器硬生生停在半空之中。她雙眼通紅看向監護儀,在眼眶裡打滾的眼淚,一下子哗啦啦往下流出來。摩羅趕緊測聽顧諾賢的心跳,接著,他抬頭望向姬玄御,興奮說:“病人心跳正在恢復!”
聞言,姬玄御終於如重釋負,松了口氣。
“準備給病人體內輸血!”
“是!”
助理取來早已準備好的健康血液,他們再一次給顧諾賢身體裡插入輸血管。紀若宛如脫了力,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姬玄御也沒形象的坐了下來,父女倆對視一眼,眼裡第一次,倒映出對方的影子。
紀若突然一把抱住姬玄御,一個勁的說:“謝謝你!謝謝你!”
聞言,姬玄御心裡,一時百感交集。“雅若…”他終於,為他的女兒做了一件有意義的事情。姬玄御從醫半輩子,從沒有如此高興過。
…
源源不斷的鮮血,順著輸血管流進顧諾賢的體內。
紀若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看著男人脫水嚴重,失去往日神採奕奕的臉頰,心裡充滿了感激。
“若若,吃點東西吧!”蘇希端了一小碗飯菜走進屋,見紀若盯著顧諾賢看,目也不轉的,心裡既心疼,又欣慰。紀若扭頭看向蘇希,突然璀璨一笑,“媽咪,他熬過來了!”
蘇希心裡一酸,她放下飯菜,將紀若摟在懷裡。“傻孩子,有你在,他怎麼舍得走?”紀若坐在凳子上,抱住蘇希的腰,久久也舍不得松開她。
“姬玄先生說,諾諾這命雖然暫時保住了,但給他保命的藥物,全是劇毒之物。這以後啊,還得花長時間來化解病毒。你多少吃點東西,以後還有得勞碌,可別熬壞了身子。”
蘇希主動松開紀若,將那碗熱騰騰的飯菜遞到紀若身前。
紀若沉默了一會兒,才接過飯菜,狼吞虎咽起來。她根本就不是在吃飯,而是在完成一項必須的任務。等她吃完了東西,蘇希這才拿著碗走出去。
後半夜,夜裡吹起了大風,紀若終於累了,靠著病床睡了過去。狂風在窗外嗚嗚作響,竟也沒有驚醒她。籟嫦曦輕輕推開門走進來,她將厚羊毛毯子蓋在紀若身上,這才挨著紀若身旁坐下。
她就這麼看著女兒的容顏,舍不得離開。
…
第二天早上,姬玄御才來拔掉顧諾賢身上的針管。
經過昨天一折騰,顧諾賢全身上下都是密密麻麻的針眼,看著極駭目。“他什麼時候能醒過來?”紀若洗了個澡,換了身幹淨衣服,準備隨時以最好的狀態迎接顧諾賢蘇醒。
姬玄御搖搖頭,無奈應道:“這個我不敢保證,或許今天就醒過來,或許還要等幾天。”
“他會成功醒來的,對吧?”紀若急切問。背對著紀若的姬玄御手一抖,他垂眸抿唇沉思了許久,才說:“一定會的。”
“那就好…”
紀若聽到這個答案,心裡無端松了口氣。
她最怕的,就是顧諾賢醒不過來。
…
連續三天,紀若一直都在等顧諾賢醒來。可他,卻極為嗜睡,怎麼也不肯醒來。
這天,紀若草草吃了碗飯,她第一時間趕回房,正好見到姬玄御在往葡萄糖裡注射其他的營養液。“爸,他怎麼還沒醒過來?”紀若目光定定凝視著姬玄御,她見到姬玄御握針筒的手一抖,心裡頓時生出一股不安來。
“爸,老實告訴我,他…他的身體,是不是出了其他狀況?”都說女人的直覺準的嚇人,此時此刻,紀若的直覺就在告訴她,顧諾賢很有可能醒不過來了。
姬玄御將一次性針筒扔進垃圾桶,他這才低頭看著紀若,張嘴時,聲音有些嘶啞。“他的身體基本上沒有問題,但他的意識,似乎不肯醒來。”
紀若一愣,問道:“什麼意思?”
姬玄御將手插進口袋裡,他斟酌了好一會兒,才不確定說:“他的潛意識裡,似乎不肯相信自己還活著。”也就是說,顧諾賢的意識認為自己已經死了。
死了,還怎麼蘇醒?
紀若眨眨眼睛,弄不明白這話的意思。“那…要怎樣做,他才會醒來?”
“這個,隻能順其自然!”顧諾賢意識狀態,不是姬玄御可以強行改變的。他若不願意醒來,那誰都不能將他強制性拉扯回來。“所以,你是說,他現在的狀態,基本上跟植物人差不多了,是嗎?”
“說是植物人也不對,植物人雖有生命形態,但他們的大腦是不存在意識的。可Eric意識尚存,他隻是…怎麼說了?”姬玄御皺皺眉頭,糾結了許久,才說:“或許,需要一個契機。一個,能讓他感覺到,自己還在人世的,並未死去的契機。”
紀若仔細揣摩了一下姬玄御這話,大概是明白了他這話的意思。
“我看電視跟小說裡常說,出現這樣的情況,親人朋友應該多陪他說說話,或許會喚醒他的意識。不知道,這說法有沒有依據?”
“這個我不敢保證,但能多陪陪他,就多陪陪他吧。這孩子最在乎你了,你在這裡,他一定會醒來的。”姬玄御拍拍紀若的腦袋,出去之前,又抱了抱她孱弱的嬌軀,這才離開。
紀若呆呆坐下,她看著顧諾賢已漸漸恢復血色的臉蛋,一時半會兒有些難以接受這個消息。
“你真的甘心,就這麼一睡不起嗎?”紀若的手伸到被窩下,她握著顧諾賢的手,突然感到委屈。“顧諾賢,這麼多坎坷我們都走過來了,你真忍心棄我不顧嗎?”
“你拿所有歲月去尋找我,現在,該我拿餘生等待你蘇醒麼?顧諾賢,這老天爺,果真是公平啊!”公平的,是不是太殘忍了些?
紀若趴在床邊,靜靜守著她的丈夫,不哭不鬧,不放棄,也不離棄。
—*—
一個月後,顧諾賢仍未醒來,但是他的身體,卻逐漸恢復如常。
在四合院住了一個多月,紀若念著家裡的顧凌墨,便跟姬玄御他們一商量,決定帶顧諾賢回他們自己的家住。畢竟家裡還有佣人跟管家,生活上有個照應,要方便不少。
顧諾賢現在幾乎沒有什麼大問題了,每天隻需要在固定的時間打營養針就行。於是,一群人幫著將顧諾賢送回了顧家,蘇希跟顧探為了陪紀若,也決定暫時搬到他們家去小住一段時間。
對於此,紀若自然是歡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