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諾妍眼睫毛抖了抖,滿地積雪都跟著失了白色。
“你這麼變態,你父母知道嗎?”
“抱歉,我無父無母。”
顧諾妍沉默。
“你女朋友做了什麼不可饒恕的事情,你要這麼懲罰她?”殺了夏佐,顧諾妍心裡還有些難過,可她的做法跟西德尼相比,可謂是大巫見小巫。
西德尼拍拍手,放下那盆向日葵。他洗了個手,才走到花園旁邊的木椅上坐下來,雙腿交疊著,繾綣溫柔的琉璃瞳凝視著顧諾妍滿是疑惑的眼。在顧諾妍好奇的目光下,他晃了晃修長的右腿,才說:“說來好笑,我這麼無害的人,竟被反恐組織的人當做恐怖分子。”
顧諾妍一愣,才問:“恐怖分子?”他二人竟然是一路人。“你是哪個組織的?”
“嘖嘖,我不屬於任何組織,用你們C國話說,我就是個獨行俠。”
獨行俠能被反恐組織的人當做恐怖分子對待,那西德尼一定是幹了什麼不得了的大事。“你做了什麼讓他們容忍不了的事情?”西德尼無所謂聳聳肩膀,應道:“哦,我二十歲那年,不小心把反恐總局的老大的腦袋給砍了。”
顧諾妍一臉懵逼。
“臥槽!泰爾那王八蛋就是被你給殺的?”顧諾妍是知道泰爾的,反恐總局最高級長官泰爾哈馬斯,出了名的手腕鐵辣,那些年,顧探跟顧諾賢可沒少在他手裡吃癟。
沒想到,泰爾竟然被西德尼給殺了。
顧諾妍反應這麼大,西德尼倒是不好意思了。“別激動,我若知道殺了他會招惹這麼多的麻煩,那當時就不該讓他死得那麼快。哎,腦袋一擰,他就一命嗚呼了。也太便宜他了。”西德尼很惋惜,顧諾妍目光卻起了變化。
她盯著西德尼看,目光崇拜的像是在看天神。
僅憑自己的力量便幹掉了反恐局老大,而且還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安然恣意這麼多年,到如今也沒有被抓住,這西德尼還真是個神人。
“可這跟你女朋友有什麼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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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因為我女朋友是反恐局派到我身邊來刺殺我的人,後來被我發現了。在她二十四歲生日那天,我向她求了婚,那個夜晚,嘖嘖…”西德尼抬頭看了眼潋滟的西邊夕陽,很回味的咂咂嘴,才說:“還真是瘋狂啊!”
顧諾妍安靜看他一臉回味,已經徹底放棄了思考。
“那個夜晚啊,在萬米高空上,我向她求婚,她點頭say—yes,然後,我們喝了些紅酒,在那張純白色的大床上翻雲覆雨了兩個多小時。就在她欲仙欲死,不停輕喚我的名字的時候,我親自用我的雙手,死死掐住她的喉嚨。”西德尼微微抬起下頷,他攤開雙手,垂眸看著,滿眼都是瘋狂之色在閃爍。
“當她意識到我已經發現了她接近我的真實目的,明白我是真的要將她置之死地的時候,她開始不停地掙扎求饒。可是我這人啊,最討厭不乖的玩具,玩具一旦不聽話了,那就沒有存在的價值了。”
就跟那十八隻不聽話的狐狸一樣。
“她的脖子真是細,我一隻手就能將她的脖子全部握在掌心。呵呵,她直到死,都舍不得閉上眼睛。我猜,她一定是舍不得我。”西德尼呵呵笑。
白茫茫的雪地上,他穿著一身白,那張淺粉色的嘴唇上,有死神的鐮刀在觸摸。顧諾妍看著說起這些隱秘事,一臉愜意舒服的男人,令人不寒而顫。
她猜,他前女友不是舍不得,而是死不瞑目。
“可是我實在是太愛她了,我舍不得讓她就這麼埋下土地裡直至腐敗。於是,我將她從一萬米的高空扔了下去。等我找到她的屍骨的時候,她整個人摔倒在石頭上,被摔得稀巴爛。我撿起她的斷肢殘臂,用軍刀切開她的血與肉,然後將她的骨頭煅燒成灰,混合著鐵水,打造成一顆顆漂亮美麗的珠子。”
潔白如玉的手指撫摸著手腕上的那串珠子,西德尼微微闔上眼睛,嘴角掛著滿足的笑意。
他靜等了一會兒,沒聽到顧諾妍的應話,這才詫異一挑眉。他張開眼睛看顧諾妍,才發現,之前聽得津津有味的女孩,竟然低著腦袋睡著了。
淺金色雙眼浮上錯愕,他微微一瞪眼,似有些難以置信。他似乎想不通,自己說了這麼多在常人看來幾乎是神經病才能做出的變態事,這丫頭不僅不怕他,反倒當成了睡前故事…
他突然莞爾一笑,這才起身,推著顧諾妍的輪椅朝屋子裡走去。
這個玩具,有點意思。他決定,留她再活一段時日。
西德尼將顧諾妍放在床上,又貼心地給她蓋好被子,這才出門找他的狐狸去了。他剛一走,顧諾妍突然睜開眼睛來,她轉頭看向天,心思有些沉。
西德尼敢如此放心大膽的將自己變態到極致的一面展現給她,無非就是篤定了她逃不走。她明白,西德尼要求她留在他身邊陪著他,並非是因為對她產生了興趣,而是把她當做一個玩具。一個高興時拿來好好對待,不高興隨時讓她喪命的玩物。
顧諾妍有預感,如果自己聽了西德尼那些話後,隻要稍微表現出一點怯意或者是厭惡之意,那麼等待她的,一定會是比西德尼前女友更恐怖的下場!
這個男人,性子喜怒無常,殺人僅憑喜樂,他是真正的變態。顧諾妍雖然也很瘋狂,但她跟西德尼比起來,道行還是淺了些。這個人,她鬥不過!
顧諾妍現在,隻期待在自己傷情好轉之前,西德尼還能留著她一條命。等她病情恢復,一定要第一時間離開他的身邊!
—*—
多虧顧諾賢給紀若用的藥好,紀若在家休養了一周多時間,身上的傷口幾乎好的差不多了,隻剩下粉色的淺疤痕。
對於此,顧諾賢倍感欣慰。
刺殺湯普森一案,導致紀若在國內外人氣劇滑,顧諾賢根本不敢放她出門。洛彤知道紀若回家的消息時,紀若已經歸家一個多星期了。
這天,洛彤買了些營養品,親自登門上顧家。
許久不見紀若,再次相見,洛彤見紀若瘦的不成人樣,忍不住鼻子一酸,當著紀若的面沒骨氣的哭了起來。紀若詫異看了她一眼,這才親自給她遞了一張紙巾。“別哭了,彤姐,我這不都回來了嗎?”
洛彤胡亂擦了把臉上的淚水,這才緩緩止住了淚水。“你說這都是些什麼事!竟然將這麼大一個屎盆子扣你頭上,我聽顧總說你受了好些苦,現在怎麼樣,身體好些了沒?”
紀若拍了拍身上厚厚的羽絨服,衝洛彤安撫一笑,才應道:“能吃能睡,好著呢!”
洛彤細細打量了她好久,確認她是真的沒多大問題了,懸著的心這才放下。兩人窩在沙發上,邊喝熱茶,邊聊了些闲事,等到沒有闲事可說了,洛彤這才將話題拉到正事上來。
“阿若,經過湯普森這事,你在國內的形象一落千丈,粉絲幾乎全部流失了,你現在返回影壇,形勢會很艱難…”洛彤話還沒說完,紀若突然打斷她的話。“彤姐,我決定暫時息影。”
洛彤一驚,捧在掌心的被子有些不穩。
“息影?”她詫異看著紀若,是真沒料到紀若會在這個時候選擇息影。“事情沒嚴重到要息影的地步,你暫時先休息一段時間,等M國警察徹底清查了這件事,還你一個清白,到時候你再返回娛樂圈,咱還能東山再起!”
“就這麼息影了,你甘心嗎?”
甘心嗎?
紀若看著那杯冒氣的熱茶,最後還是在洛彤緊張的注視下,輕輕低頭。“彤姐,我決定了,我這個性子,根本就不適合在圈子裡發展。反正我現在心思也不在這一塊,息影了也好。你也不要擔心,我真沒事。”
洛彤聽了她的話,心裡雖替紀若感到惋惜,但她選擇尊重紀若的意思。
“對了,聽說你懷孕了,真是恭喜。”紀若看著洛彤還未隆起的小腹,眼神多少有些落寞。洛彤淺淺一笑,無意間看到紀若眼裡的落寞之色,頓時又收起笑意。“阿若,這個孩子或許的確是跟你們緣淺,他要走,你也留不住。你不要太傷心了,生活總得向前看不是?”
“再說,你還年輕,以後還會有機會的。”
“沒有機會的。”紀若搖搖頭,又喃喃說了一句:“再也沒有機會了。”
洛彤一驚,忙問道:“你說什麼胡話?你還這麼年輕,怎麼會沒有機會!”
“彤姐,我小時候受過傷,生育本就困難。這個孩子好不容易懷上,就這麼沒了,以後想再懷,真的很難。”
聞言,洛彤整個人都驚住了。
她想說些什麼,但見紀若一臉難過,還是噤了聲。
樓道轉角平臺處,顧凌墨坐在梯子上,一臉受傷看著沙發上的媽咪,眼裡滿是疑惑。為什麼,他這麼討厭媽咪?明明在以前,他很喜歡媽咪的。
…
晚餐時,在房間睡了好幾天的顧凌墨難得下樓來。
一家三口坐在餐桌旁,顧凌墨下意識朝顧諾賢靠近些。期間,紀若難得給顧凌墨夾了塊雞肉,並說:“墨墨,前些天傷到了你,媽咪很對不起。”紀若將雞塊放到顧凌墨的菜碗裡。“你最喜歡吃雞肉了,媽咪今天特意讓廚子給做的。你如果原諒了媽咪,就吃下這雞肉,好不好?”
顧凌墨吃飯的動作一頓,他抬起腦袋看媽咪,目光有些疑惑。顧諾賢跟紀若同時看著顧凌墨,期待他能原諒媽咪。顧凌墨點點頭,他夾起雞肉放進嘴裡,隻吃了一口,就將雞肉吐了出來。
“顧凌墨!”顧諾賢冷眸一掃,眼裡有了怒意。“你什麼意思!不想吃就不吃,吃了又吐出來,你是在怪你媽咪嗎?”顧諾賢是有些氣的,過去這麼多天了,顧凌墨心裡再吃味也該消了。
紀若又親自給顧凌墨道了歉,顧凌墨還這麼不懂事,顧諾賢有些失望。被爹地吼了,顧凌墨也有些委屈,他癟癟嘴,不服氣的看著顧諾賢,卻怎麼也不肯服軟給媽咪道歉。
“別怪墨墨,這事的確是我錯了,他心裡有氣也是正常。”紀若忙開口勸解。
聞言,顧諾賢又忍不住冷冷瞪了眼顧凌墨,這才作罷。顧凌墨氣鼓鼓看了眼紀若,眼神突然變得憤怒起來。“你不是我媽咪!我媽咪,無論如何,也不會不愛我!更不會踢我!”
“哼!墨墨的媽咪,是全天下,最好的媽咪!說!你這個女人,到底把我媽咪,弄去哪兒了!”顧凌墨指著紀若的臉,突然哭著大罵她。
誰都沒想到顧凌墨會突然開口罵人,而被罵的,還是紀若。
顧諾賢愣了一會兒,他突然站起身,揚起手就給了顧凌墨一巴掌。“顧凌墨,給你媽咪道歉!”顧凌墨腦袋一偏,他哇的大哭起來。“爹地!你壞!你不相信我,這個女人,她真的不是,我的媽咪!”
顧凌墨突然一把抓起桌子上那塊雞肉,扔到顧諾賢的臉上。
顧諾賢任由雞肉弄髒自己的臉,也不管它。他垂落在褲腿旁的手抖了抖,早在他出手打顧凌墨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已經後悔了。顧凌墨隻是一個孩子,他隻是說了他的感想,他根本就沒錯。
“墨墨…”顧諾賢想給顧凌墨道個歉,顧凌墨摸了摸自己被打的小臉,他雙腳跳下椅子,走到紀若的身前。個子小小的顧凌墨仰頭倔強看著紀若,他抽抽鼻子,說了句:
“我的媽咪記得,墨墨根本就,不喜歡吃雞肉!她知道,墨墨最愛吃的,是排骨!”顧凌墨衝她吼完,這才一扭頭,撅著小屁股,蹭蹭蹭的爬上樓。
紀若臉色一白,她看了眼顧諾賢,張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若若,你別在意,墨墨不知道你受的苦,才會口無遮攔。”顧諾賢趕緊走到紀若身邊,將她摟在懷裡,一下下輕拍她的腦袋。紀若紅著一雙眼看他,她說:“都是我的錯,你剛才不該打他的。”
顧諾賢看了眼樓上,也有些懊惱。“先吃飯,吃完飯你去休息,我去看看他。”
“嗯。”
顧諾賢坐在桌子上方,紀若坐在下方。顧諾賢端起紅酒杯,小小抿了一口,他目光復雜看著下位的紀若,眼裡聚滿了沉思。
突然,電話機想起來。
陳管家接起電話,不一會兒就走進餐廳,俯在顧諾賢耳旁說了句:“是唯尋少爺的電話。”顧諾賢點點頭,放下筷子,起身去了大廳接電話。
顧諾賢歸家這麼久以來,今天還是顧唯尋第一次打電話回家。他詢問了媽咪的身體狀況,顧諾賢應了句沒事,兩人隨意扯了幾句,便掛了電話。
顧諾賢擱下電話機,轉身回餐廳。紀若正在喝湯,她低頭問了句:“唯尋是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