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冷清的臉蛋,被大冷天凍得青紫。
再次見到那張令自己魂牽夢縈的容顏,顧諾賢雙腿突然一個踉跄,他差點摔倒在地。連滾帶爬靠近女人,顧諾賢用自己修長的雙臂將女人一把拉扯入懷中。
“若若!真的是你!你回來了…”
顧諾賢仍不敢相信,紀若真的自己回來了。因為失而復得,顧諾賢激動地聲音都提高了幾個音量。懷中人嘴皮子直哆嗦,被凍得說不出話來。
感受到紀若渾身都在顫抖,顧諾賢趕緊脫下自己身上唯一的厚睡衣,將紀若整個人包裹起來。紀若朦朧雙眼凝望著顧諾賢,滿眼眷念跟委屈。
“顧諾賢…我…我差點就找不著,回家的路了…”
☆、184、爹地,好痛!
紀若此言,真是一口戳進顧諾賢的心窩子。
滿心的自責朝他襲來,似寂靜黑夜裡,冰涼海水將他團團困住,勒得他窒息難受。顧諾賢再次一把將紀若抱在懷裡,不停地親吻她的頭發,她的臉頰,她的嘴唇。
“你不會找不著回家的路的,我在這裡,家在這裡,你所有的一切都在這裡。你永遠不會找不到回家的路。”顧家別墅前院草坪上的燈光偏橙黃,自傍晚六點半開啟,一整晚都不會熄滅。
顧諾賢固執的偏信著一個迷信的說法:留一盞路燈,等待遠方的人歸家。這樣,遠方人就不會迷路。
紀若顫顫巍巍伸出手摟住顧諾賢,冰涼的小臉湊近他胸口,蹭了又蹭。
“天冷,我們回家。”
赤膊著上身的顧諾賢站起身,哪怕自己身體尚還虛弱,他仍舊選擇橫抱著紀若回家。紀若雙手勾著他的脖子,她仰頭看著顧諾賢的臉廓,橙色的燈光下,他臉上散發出比太陽更讓人溫暖的光。
這兩周所受的苦,逃命奔波的疲憊,就在靠近顧諾賢懷裡的那一刻,全都消失不見了。
顧諾賢抱著紀若回房,他從衣櫃裡取出一條甚少用的羊毛毯,將紀若整個人團團包住,這才急速去了浴室,放了滿滿一浴缸的熱水。等浴室裡的冷空氣全被熱水蒸發掉,整間浴室都變暖和了,顧諾賢這才將窩在沙發上,仍不停瑟瑟發抖的紀若抱進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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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做什麼?”
在顧諾賢手指剛靠近紀若腰上,準備脫下她的毛衣時,紀若突然一把揮開他的手,像見了洪水猛獸一樣急速退避到浴室角落。顧諾賢的手僵在半空之中,他收起受傷的眼神,抬頭看著角落裡滿身透露著戒備的女孩。
她為何對他的觸碰這麼抗拒?
顧諾賢想了想,目光突然起了變化。渾身氣勢變得暴戾冷冽,顧諾賢手抖了抖,他用陰沉不妙的口氣問:“若若,他們對你做了什麼?”
紀若渾身一顫,嘴皮子蠕動起來,卻怎麼也不說話。
她的反應,刺得顧諾賢心驚。“他們是不是輕薄你了!”說出這話,幾乎使出了顧諾賢渾身的力氣。
紀若怯怯抬起頭來,一雙眼睛水汪汪的,凝滿了委屈。“不…我…”紀若搖搖頭,在顧諾賢急切的視線下,緩緩解釋說:“這些天他們不停地折磨我,我,我對人的接觸,產生了抗拒。”她說完,愧疚低下頭去。“顧諾賢,你給我些時間好不好,我真的…真的怕了有人碰我了!”
聽了她的解釋,顧諾賢緊提著的心終於放下來。
可他,卻更加心疼紀若了。
“好…我不碰你。”
顧諾賢轉過身,在滿室氤氲中走了出去。人還沒走到浴室門口,顧諾賢又轉過身來,他扭頭看著剛準備脫衣服的紀若,輕輕說:“若若,你將身子泡暖和了,我們談談,好嗎?”
他問的小心翼翼,生怕嚇到了紀若。紀若看著他許久許久,這才輕輕點頭。“嗯。”
顧諾賢打開門走出去,挨著浴室牆壁一屁股坐下來。他聽到浴室裡傳來的水動聲,眼裡浮出許多疑惑跟心痛。紀若自己,是怎麼逃出來的?
那些人,到底對她動過哪些酷刑?
她現在的身份這麼敏感,護照身份證全不在身上,她又是怎麼回來的?
…
“我洗好了。”
紀若的聲音,從浴室裡傳出。顧諾賢回過神來,第一時間找了套適合冬季穿的厚睡衣,折身回浴室。敲了敲浴室門,顧諾賢說:“我進來了。”得到紀若的同意,顧諾賢這才打開門,垂下視線看著地板走了進去。
他擔心自己的目光會讓紀若害怕,全程都沒有抬頭看她。紀若取過睡衣,慢慢穿上,才說:“好了。”
顧諾賢睜眼,見紀若氣色恢復了紅潤,心裡才松了口氣。紀若長發湿漉漉的,一直滴水珠,顧諾賢牽著她的手來到房間坐下,他取來吹風機,用熱風耐心地給她吹頭發。
紀若低著腦袋,雙手不安的攪動在一起,不言不語,氣氛十分沉默。
吹風機聲音停下,紀若這才抬頭看顧諾賢。
“孩子沒了。”毫無預兆,紀若很哀傷的說。“顧諾賢,對不起,我沒能保住我們的孩子。”
顧諾賢正在區吹風機的插頭,他聽到紀若這話,心很狠一痛,接著才用最鎮定的聲音對她說:“不要說對不起,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才對。若若你回來了,比什麼都重要。”他說完,低頭去拔插頭。
三孔電插頭本來不需要多大的力氣就能拔下來,可顧諾賢卻費力扯了三四下,這才將插頭取出來。
早已猜到孩子已經不在了,真的聽到這個消息的那一刻,他的心還是有些承受不住。失去的這個孩子,或許是他跟紀若兩人,唯一的孩子。
顧諾賢收起吹風機,才脫了鞋上床。他擔心自己的動作會驚到紀若,一直不敢距離她太近。察覺到顧諾賢的謹慎小心,紀若抿抿唇,緩緩地移動身子靠近他。
紀若主動將腦袋靠在顧諾賢的肩膀上,她說:“久等你不來,我都快要絕望了。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了。”
顧諾賢心尖疼得又是一抽,應不上話來。
“顧諾賢,我出事後,你有找過我嗎?”紀若垂著雙眼凝視著純色被子,落寞問他。顧諾賢喉結上下動了動,他應道:“找過,反恐組織故意放出錯誤的訊息,將我們引到了一處充滿危險的地下密室。”
“我們三十八個兄弟,死了三十六個,最後連我跟言溪,都差點死了。”顧諾賢用很平常的口氣述說此事,紀若聽完,自然擔心的不行。“那你們是怎麼回來的?”紀若看著他,很急切的問。
顧諾賢眯眯眼,心裡感覺有些怪怪的。
紀若聽到這事,不是應該先問他們有沒有受傷,傷得重不重之類的才對嗎?她第一時間關心的,卻是他們到底是怎麼回來的這件事…
壓下心裡的怪異,顧諾賢側頭看了眼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女孩,才伸出自己的長臂,摟著紀若的肩膀。“都過去了,不提也罷。”身為異能家族的閔秀家族,早已跟各國籤訂了協議,決不許妄自動用異能,傷害普通人。
閔秀莊身為閔秀家族的族長,他擅自動用異能殺了三十六條人命這件事,最好永遠都不要讓人知道才好。
“…哦。”紀若動了動腦袋,才說:“幸好你沒出事。”
“反恐組織的人都太壞了,滿口仁義道德為民除害,卻盡做這些見不得人的齷齪事。還好你沒出事,你若是因為找我出了事,我這一輩子都會良心不安的。”紀若說起反恐組織,眼裡所流露出來的憎恨,讓人心驚。
顧諾賢緊了緊手臂,將她摟的更緊。“你放心,這次事件,我絕不會善罷甘休!”
“我會替你跟我死去的兄弟們報仇,這一次,我們絕對不會再有所顧忌!”
“嗯。”
“對了,你是怎麼逃出來的?”
聽到顧諾賢的問話,紀若眼珠子微微轉了轉。雙手突然死死拽著被單,紀若抬起眼來,凝望著顧諾賢的一雙眼,紅通通的。“是竹瞳。”
“竹瞳?”顧諾賢蹙眉,他早就猜到竹瞳跟反恐組織的人有些關系,在紀若還沒出事前,竹瞳一直陪在紀若身旁,或許就是擔心反恐組織的人會對紀若出手。
“整個事件背後的主謀者,是M國的一名將軍,叫謝爾曼,洛克菲勒。他不僅是一名軍人,更是一名病毒專家!而且,他還是幽澤的父親。”
“謝爾曼是幽澤的父親?”顧諾賢一驚,為何以往查到的有關幽澤的資料上,並沒有記載過他跟謝爾曼的關系?難道是M國政府給他的資料動了手腳?
“不僅如此,夏佐、幽澤、竹瞳三人全都是謝爾曼的孩子。不過其餘兩個都是養子。這次綁架我一事,夏佐跟幽澤都有參與進來。”
紀若說完,眼角落下兩滴淚。“可竹瞳他…”
顧諾賢見到紀若的淚水,心都痛了。他左手指腹拂去紀若臉上淚水,才問道:“竹瞳他怎麼了?”
“他為了救我,自己卻…卻被謝爾曼帶人親手給殺了!”紀若突然抽抽搭搭哭了起來,哭到傷心處,卻怎麼也停不下來。
顧諾賢心髒好像被手指死死揪成一團,呼吸都很困難。竹瞳為了救紀若,竟然犧牲了?他就說紀若不可能一個人逃出來,原來是竹瞳…
一把將紀若摟到懷裡,顧諾賢一個勁的親吻她的發絲,並安慰道:“不哭了,若若,不要哭了。”
紀若傷心哭了好久,才漸漸在他懷裡哭睡了過去。
等她睡著了,顧諾賢這才輕手輕腳解開她的睡衣,然後看到了差點令他瘋狂暴走的一幕!紀若渾身都是鞭痕跟被抽打折磨的烏青色痕跡,那些傷痕都很深,看著已經結疤了。
他的手指沿著紀若身上的疤痕遊走,最後停落到紀若平平的小腹上。她的小腹之上,除了原有的刀痕傷疤之外,又新增了三四道極為醒目的黑色痕跡,那傷痕他認得,是電棍抽打所致的。
他們的孩子,就是被電棍一棍子一棍子給打掉的。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顧諾賢俯下神,親吻紀若的小腹,滿眼都是愧疚自責。
…
紀若這一覺,睡到了中午才醒來。
她醒來時,驚訝的發現自己渾身皮膚都很清涼。微微蹙起眉頭,紀若走到梳妝鏡前,她站在鏡子前將自己睡衣的扣子一顆顆解開,這才發現自己渾身纏滿了紗布。
看樣子,是顧諾賢趁她睡著了,給她上了藥。
手指沿著那些傷疤輕輕撫摸,紀若垂下眉眼,有些沉默。她坐到凳子上,打開自己的梳妝臺下的抽屜,抽屜裡放滿了各種珍貴首飾。其中任何一件首飾,都是華麗好看的,更有好幾件,曾在好幾本世界珠寶雜志上出現過。
紀若盯著首飾看了好久,這才站起身,換了衣服下樓。
…
一屋子佣人今早醒來,就被少爺告知夫人已經回來了。
為此,他們忙碌了一上午,做了滿大桌的好菜。到了中午,紀若這才下樓來。她換了一件寬松的白色毛衣,外面套著一件灰色羽絨服。
被折磨了兩周,她瘦的有些離譜,從樓梯道走下來,兩條小腿細的讓人心痛。所有人都停下動作來,朝紀若點頭致意,並齊齊開口問好:“恭迎夫人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