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言溪懶洋洋收回視線,他偏著頭,任由大風吹起他的發絲。目視前方專心開車,可他腦子裡,某一刻卻一閃而過一張風華絕代的臉。
他已經快一周沒有見到他了。
“靠!敢給我假號碼!”一拳砸在車臺上,顧言溪猛踩油門,心裡憋了一窩子火。艾倫拽緊安全帶,不知道顧言溪為何突然加速。
*
兩人開了個豪華大包廂。
他們前腳剛進,經理後腳就推門走了進來。
“兩位少爺,需要叫幾個我們會所的公主來陪陪嗎?”煙雨國色會所的姑娘,個頂個全是些盤兒亮,條兒順的大美女。毫不誇張地說,就算是把她們扔進娛樂圈,那模樣氣質也不會輸二線女藝人。
自然,她們的出場費也不低。
艾倫想也沒想,抬頭就說:“來五個!”經理喜笑顏開,急忙退身出去叫人。
顧言溪挑挑眉頭,沒有說什麼。
不過三分鍾,經理再次進包廂,身後跟著五個花容月貌的年輕姑娘。姑娘們個個一身緊身短裙,長發過腰,無論是衣品還是長相,那都是很出色的。
其中甚至還有一對模樣氣質絕佳的雙胞胎。看著不大,也就二十出頭。
艾倫眼睛一亮,嚷道:“Baby,過我這兒來!”艾倫模樣本就生得出色,加之一身名牌,手腕上戴的那塊表,可是江詩丹頓去年全國限量款。
姑娘們都是有眼見力的,有錢的又長得好看的可人可不多見,今晚能遇到兩個如此好看的主,也是她們好運。雙胞胎扭著性感小腰走到艾倫身旁一左一右坐下,雙臂纏上艾倫的手臂,就跟兩條水蛇似的。
其餘三個姑娘看著一身駝色休闲長衣,斜坐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的顧言溪,都有些邁不開腳。顧言溪五官深邃精致,一頭長發襯得他氣質妖孽又高貴,他就像是一隻藐視眾生的波斯貓,單是坐在那裡,就給人難以接近之感。
去接近這樣妖孽男人,三位姑娘都感到自慚形穢。
Advertisement
經理看出了幾位姑娘的猶豫跟顧及,難為情看向艾倫。艾倫一招手,說道:“都過去,好好伺候那位爺。要知道,那位爺可是顧家二少爺,可別怠慢了!”
一聽到顧家二少爺幾個字,幾個姑娘眼睛都亮了。
這時,心裡那點猶豫早已跑向九霄雲外。三人立刻走到顧言溪身旁,挨著他左右左下,卻依舊不敢距離他太近。顧言溪看著身旁鶯鶯燕燕,眼睛閃了閃,有了些深意。
“你過來。”他左手食指懶洋洋挑了挑,坐在他右側,一身黃色A字裙,染了頭靚麗紅發的女孩心裡一喜,忙移了移位置靠近他。
一雙狹長柳葉眼看著顧言溪太過好看的臉頰,女孩唯唯諾諾說:“顧二少爺晚上好,我叫Alva。”
顧言溪眯眼斜斜看著她,說道:“到我懷裡來。”
Alva僅僅隻是猶豫了一秒,便換了一副嬌媚面孔,順勢靠近他的懷裡。青年的懷抱,有一股漠涼的氣息,卻讓她心跳加速。凝視著懷中如一朵罂粟花嬌豔的Alva,顧言溪臉上有了抹失望。
他竟然沒有感覺。
顧言溪突然伸出手,做了個更無禮的動作。
“啊!”Alva驚呼,聲音隻媚無懼。
她嗔了他一眼,小聲說:“顧二少爺,Alva隻陪酒…”其他的後話,在她嘴裡化作輕輕的呢喃。
顧言溪不言不語,隻是淡定的抽回手掌。眼神卻有了驚慌。
他竟然,對女人的身體失去了反應!
在Alva嗔怨含情的雙目凝望下,高高在上的顧言溪淡淡看了她一眼,張開極誘惑的唇瓣,說道:“起開。”冷漠的字眼,僵住了Alva。
“還要我再說一遍嗎?”他桃花裡,泛起陰寒。
Alva一驚,趕緊起身。另外兩個女孩看到Alva不得寵,心裡有些雀躍。兩人正欲靠上顧言溪獻殷勤,就在這時,顧言溪突然站起身來。
“怎麼了?”正跟雙胞胎姐妹玩的樂呵的艾倫見顧言溪突然起身,有些詫異。
顧言溪抿抿唇,晦暗的眼神,讓艾倫滿頭霧水。
“我想起來還有點事沒有處理,先走了!艾倫,下次再約。”顧言溪匆匆丟下這話,像是逃荒似的,跑出了包廂。艾倫一驚,他起身追出去,等他打開門的時候,顧言溪已經消失不見了。
他納悶了幾秒,聽到雙胞胎的呼喚,這才重新走回包廂。
…
顧言溪站在洗手間廁所內,他一隻腳踩在馬桶上,右手食指跟中指上,夾著一根細長香煙。撩撩煙霧順著空氣扶搖而上,他的一張臉被煙霧籠罩其中,精致妖孽,不甚清晰。
“怎麼會這樣?”顧言溪看著自己的左手掌心,剛才Alva靠近他懷裡時,他心裡平靜似水。他還以為是不夠親近,又試著更親近彼此些,卻依舊沒有感覺。
這正常嗎?
這顯然是不正常的。
顧言溪從明白了感情這回事以後,他見到對胃口的女孩,也是有感覺的。可今晚這事,又該怎麼解釋?一根煙燃燒完,他卻沒有察覺。
煙蒂灼燒手指,感覺到燙,他這才回過神。
將煙蒂扔進馬桶裡衝刷掉,顧言溪輕嘆一口氣,走出廁所,洗了把手。他抬起頭時,正好看到鏡子裡自己的身後閃過一個穿銀白色西裝的男人。
他心跳一快,急忙回頭,一把扣住男人的肩膀,顧言溪將男人轉了個身。看到的,是一張還算出挑的男人臉。
但這,不是他想要看到的那人的容顏。
被顧言溪突然的動作驚住,男人皺眉看著他,良好的教養讓他壓制住了心裡的怒火。“怎麼了?”男人不動聲色看顧言溪。
顧言溪松開手,歉意說:“抱歉,認錯人了。”
青年五官實在是長得好看,加之他道歉時氣質彬彬有禮,男人心裡那點不悅立刻便消了。“無礙。”他揮揮手,轉身進了廁所。
顧言溪卻站在原地走神了。
什麼時候開始,隻要見到穿銀白色衣服的人,下意識就會聯想到那個人?
他低下頭,眼裡有惱怒,有自我嫌棄,更有深深地愧疚。
“顧言溪,那可是你的舅舅啊…”他輕輕搖頭,心裡說不出的復雜滋味。
*
出了會所,顧言溪開著車子慢悠悠在街上晃蕩,他腦子一片空蕩,忘了思考。
等他發現車子停下來時,人已處在一片荒郊野嶺。
這地方前些日子他常來,正是芭蕉嶺。
站在南無山上,剛好能看到芭蕉嶺的大致山體。
雙手一拍方向盤,顧言溪罵了句:“不爭氣的玩意兒!”他罵他自己,明明是不對的,為什麼就是管制不住自己的雙腿雙腳?他急忙調轉車頭,車子朝回路開了一段距離,又停了下來。
來都來了,就這麼回去,未免太不甘心了。
他將車熄火,然後認命地爬上山頂,坐到那顆被他光顧好多次的大樹樹幹上。屁股坐在樹上,顧言溪雙腿在空中晃蕩。他仰頭看著月光下顯得格外幽冷寂靜的南無山頭,心裡不停地在想,他在做什麼?
睡了沒?
他會不會就站在那顆樹下,不經意間目光會不會掃過他所在的山頭?
如果他說話,他會不會聽到?
為了驗證自己心中的猜測,顧言溪張嘴一通胡說,像是沒把開關的水龍頭。“這些天一直沒有出現,是因為怡情出事了。怡情你大概不知道,是我安叔叔的女兒,跟我家是世交。”
“不過幸好,我們把她救出來了。”
“哎,昨天我們差點就被綁匪炸死了,當時我就在想,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那真是太可惜了。”顧言溪輕輕說,隻有清風在附和他,唯有星辰在閃爍光輝。
“我今天跟艾倫一起去了夜總會,可見鬼的是,我竟然對女人的身體沒有反應了!”
“這就可笑了,我之前可一直是個正常的男人,要知道,我十四歲第一次青春期就覺醒了!”這些沒羞沒臊的話,顧言溪說的那叫一個坦蕩蕩。
他說完,仍然沒得到半點回應,不由得有些失落。
“還說什麼你能聽到二十公裡以內的所有聲音,我差點就當真了…騙人!”他幹脆抬起腿,靠著樹幹躺下。用一根黑色橡皮筋隨意綁扎起來的長發垂落在空中,他雙手枕在腦下,確認閔秀莊是真的聽不到他說話,他這才大膽起來。
“他媽的你敢給我一個假電話號碼糊弄我,我真想吐你一臉口水,然後特響亮特豪氣的朝你吼一句:老子他媽的不稀罕你!”顧言溪說著,氣不過,還真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還有,你不就是長了一張好看的臉嗎?除此之外你還有什麼哪點好?再說了,男人長那麼好看做什麼?去賣嗎?去當小白臉嗎?去做明星嗎?”
“你一個守在山上當和尚的人,長那麼帥,還那麼禁欲,這不是引人犯罪嗎?”腦子裡浮出閔秀莊禁欲的臉,他又舍不得罵了。“還有,那菩提葉難吃死了,我隨口一說,你弄一盒子菩提葉送我家去,是想毒死我嗎?”
“你說你怎麼這麼愚鈍傻逼了?我他媽那是在找借口泡你,你怎麼就不明白了?”顧言溪越說,心裡那股火就越大。“還有,你長那麼嫩,憑什麼讓我喊你舅舅!你說你就不能長得醜一點嗎?長得那麼對我胃口做什麼?”
顧言溪瞪了眼南無山上那抹彎月,突然又沒了剛才那股叫囂的氣焰。
“我想你。”他說,眼裡突然聚滿落寞。淡淡的,幾乎可以忽視。
顧言溪眨眨眼,又不甘心呢喃一句:“我真的好想你…”
我真的好想你。
菩提樹下,一直閉眼聽顧言溪嘮叨罵罵咧咧的閔秀莊突然睜開眼睛,那雙波瀾不驚的眼,漾開一圈圈漣漪。
“你如果不是我舅舅,那該多好…”
閔秀莊垂眸,看著自己手中方才拾起的一片菩提葉,似乎也體會到了菩提樹葉中的苦澀。
“就算是我舅舅也沒關系,你若能允許我接近你,那也是好的啊!”顧言溪苦笑,“我不求結果,你好歹給我個經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