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希堯眯眼看著陳幽平的後背,心裡有些怪異,這風口浪尖上,陳幽平這等人物親臨他們家,難道真的隻是來看看他們的?管家親自奉上上等的鐵觀音,陳幽平喝了一口,感嘆道:“真是沒想到,那餘孽又回來了!”
蒼蒹葭凝視著茶幾上在冒熱氣的茶杯,沒有說話。
“蒹葭,你是不是在怪我們?”陳幽平雙眼裡的目光,銳利又毒辣。蒼蒹葭勉強勾唇冷冷笑,應了句:“不敢。”
“呵呵…”陳幽平放下茶杯,看向蒼蒹葭,臉上有無奈。“蒹葭,蒼老當年做那種決定,也是迫於無奈。你要知道,倘若那對夫婦真的背叛國家,將那份機密賣給他國,那可就糟糕了!”
蒼蒹葭垂著雙眼,依舊不言不語。
“總理今日專程前來,不會隻是想說這些吧?”堂堂國家二把手登門,若說隻是前來安撫家屬情緒,說些冠冕堂皇的客套話的,安希堯可不會相信。
安希堯偏頭看向陳幽平,對上陳幽平若有所思的雙眼,心裡冷冷一笑。“該不會是出了什麼我們不知道的事吧?”
安希堯語氣上揚,卻憑生冷意。
陳幽平眯眼看著這個成績斐然,清姿卓越的年輕人,心裡是佩服的。安希堯的真實身份是什麼,他們自然是知道的,這人黑白兩道橫著走,有一部分原因是他本身能力強橫,還有一部分原因是仰仗蒼老爺子的威嚴,另一方面,也是政府某些人默許的。
任何一個國家,都有黑白兩道。
白道在明,黑道位暗。各國政府有各自不同的較量,地下黑道也有排名對比。每個國家都有地下勢力,他們不可能將黑道趕盡殺絕,倒不如和平相處,各取所需。
有時候政府不方便放手幹涉的事情,還可以請黑道某些人幫忙解決麻煩。如今的政府與地下組織之間,關系似敵非友,還真有些理不清。
陳幽平盯著安希堯的臉看了幾秒,才移開視線,嘆了口氣。“其實,這些天,我們中央政府也收到了匿名的威脅。”聽到這話,蒼蒹葭終於抬起了腦袋。
夫婦倆同時看著陳幽平,彼此眼裡都噙著詫異。敢同一個強大的國家作對,那人還真是膽大包天。
“哦?”安希堯詫異挑起眉梢,說道:“這裡沒有其他人,總理不妨跟我們說說,到底發生了何事。”
陳幽平雙手交叉放在略鼓的腹部,才道:“五天前,我的家裡突然出現一份匿名快遞,不僅如此,就連董生閣下家,也有一份匿名快遞!不過,信息內容是殘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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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話當真?”安希堯心裡一震,那個人到底有多厲害,才能在危機重重的閣下家裡隨進隨出,全身而退?而且,一切都進行的神不知鬼不覺!
要知道,這兩人可住在C國保衛最嚴密的機關大院!
“不怕你笑話,我跟閣下也是嚇了一跳。當天晚上我秘密去了趟閣下家裡,我們兩人將紙條湊到一起,信息內容才終於完整。”陳幽平眯眯眼,接下來的事情,他都不想再提起。
安希堯跟蒼蒹葭齊齊問道:“紙條上寫了什麼?”
陳幽平睜大眼睛,用復雜的語氣說道:“紙條上說,若想保全國家,就讓我們閣下五天之內,親自召開記者會,當著全國觀眾的面磕頭致歉,還那三十四口無辜冤魂一個清白。此外,他還要求我們將蒼老爺子的骨灰挖出來交給他!”
“混賬!”蒼蒹葭突然一拳頭砸在茶幾桌上,力氣之大,桌子都缺了一角。
茶杯裡的茶水晃了晃。
“我爺爺已經死了,他連一個死人都不願意放過嗎?”蒼蒹葭滿臉冰寒,女兒被綁,她本就恨死了那個幕後人,現在連入了土的蒼老爺子也不願放過,她真想活活撕爛那人惡心醜陋的身體!
安希堯將暴走的蒼蒹葭拉回身邊,才冷靜問道:“如果不交出爺爺的骨灰,會有怎樣的後果?”陳幽平眼皮子抖了抖,吐出一句話:“他會,毀了這個國家!”
“你真相信他有那本事?”蒼蒹葭冷冷哼,“不過是一個餘孽,他勢單力薄,拿什麼跟整個國家鬥?”毀了這個國家,未免太可笑了些。
陳幽平輕嘆氣,沉默的表情,卻是讓安希堯心沉。
“蒹葭,你不清楚當年那份機密試驗,到底是研究的什麼東西。你如果清楚,就不會這麼想了。”陳幽平看向蒼蒹葭,對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蒹葭,如果他將機密賣給其他國家,我們國家,乃至於其他國家,都有可能會被迫害毀滅!”
“到底是什麼實驗?”
聽陳幽平說的這麼嚴重,安希堯心裡對那場神秘的實驗,充滿了好奇。
陳幽平抿唇不語,那件事,除了他跟閣下知道以外,現如今就隻剩下那餘孽知道。除此之外,知道的全都入了土。“你們隻需要知道,那個人很危險,他現在或許毀滅不了這個國家,但毀滅半個國家,他一定做得到!”
“所以你今日前來,是想要我們答應他,將我爺爺的骨灰從土裡挖出去,雙手送到那人手裡?”蒼蒹葭厲聲發問。
陳幽平垂眸不說話,便是默認。
蒼蒹葭整個人都蒙上一層陰寒,“我爺爺為這個國家服務了一輩子,他扛過槍上過戰場,毫不誇張地說,這個國家的創建也有他的貢獻!”
“這樣一個為國家鞠躬盡瘁的老人,死了連保他入土為安你們都做不到嗎?”
蒼蒹葭心寒了,他們的國家,就這麼讓人失望嗎?
“蒹葭,我們動用國家力量全國追查那人的下落,卻沒有半點線索。你還不明白嗎?那個人根本就不是一個人,他的背後,還有其他力量在支持著他!不然就憑他一個人,拿什麼跟我們抵抗?”陳幽平深呼吸一口氣,補了句:“我們甚至懷疑,背後支持他的,不是某個勢力,而是…”
蒼蒹葭與安希堯同時抬起頭,心情很沉重。
“一個國家!”
倘若那人的背後真的有一個國家在支持,那這事就麻煩了。
“距離五天之約,還剩下最後一天。”陳幽平站起身,他摸了把腦門,深深看了眼蒼蒹葭,丟下一句:“望你們考慮清楚,如果不如他意,怡情或許都回不來…”他帶著一群保鏢離開,來去匆匆。
蒼蒹葭渾身冰涼,女兒被綁,現在對方又提出這等要求,這讓她身心無不疲憊。安希堯摟著蒼蒹葭的肩膀,想說點什麼,卻覺得口幹舌燥,開不了口。
顧探他們從樓上下來,幾人都看著蒼蒹葭,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
五點多的時候,一直沒有動靜的座機,突然響起。顧諾賢跟顧探掃了眼電話號碼,趕緊打開追蹤系統,試圖鎖定來電位置。
電話響了好幾聲,安希堯才接起電話,卻沒有主動開口。
那頭,先是響起手指敲打鍵盤的聲音,接著,傳來冰冷的機器人聲音:“這麼久才接電話,你們是想定位我的位置嗎?”
安希堯開了擴音,所有人都聽到了這話。安希堯一愣,垂下的左手握成拳頭,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那頭低低笑,聲音依舊冰涼。“別白費力氣了,我的位置,你們查不到的!”安希堯看向顧氏父子,顧家父子同時衝他搖頭,一無所獲。安希堯心裡一沉,冷聲問:“你到底想怎樣?”
“呵呵…”那人冷冷笑,敲鍵盤的聲音再次響起,又是一道冰涼聲音穿透電話機,“安希堯,你們不乖,此次交易,作廢。”
聽到作廢二字,安希堯心裡燃氣熊熊怒火。“他媽的!少給老子裝神弄鬼!你說,到底要怎樣,你才肯放過怡情?”
“抱歉,機會隻有一次,你們耍詐不合作,休怪我不講道理。”那人桀桀一笑,安希堯聽到他對身旁人說了句:“開槍。”
砰!
槍聲刺耳。跟著響起的是,是一道女子的哼聲。
那是安怡情的聲音。
“怡情!”安希堯手一抖,電話機差點落地。蒼蒹葭突然一聲咆哮:“混蛋,你敢傷我女兒,我一定要親手將你撕得粉碎!”
“呵呵,態度真差。”那人又低低笑,又道:“剁手!”
接著,肉體被斬裂的聲音響起,噗呲噗呲,安希堯聽得心驚膽戰。
夜君然臉色一白,有些站不穩。
“啊!”
“啊!”
安怡情大叫,聲音悽慘。蒼蒹葭渾身一個哆嗦,雙瞳赤紅,她被嚇得面無血色。“你個王八蛋,我要殺了你!”她一把搶過電話機,對著電話那頭一頓劈頭怒罵。
“蒼女士,你太聒噪了。”那人的聲音,依舊冷靜的沒有人氣。“你再多說一句,你女兒另一隻手也要不保了。”他這麼說,蒼蒹葭心髒一跳,又想開罵。安希堯抬頭劈向蒼蒹葭後脖子。
雙眼一黑,蒼蒹葭順勢倒下。
蘇希眼疾手快扶住蒼蒹葭搖搖欲墜的身子,臉色也有些不好看。安希堯努力平復了心情,才故作冷靜問道:“告訴我,究竟要怎樣,你才肯放過她?”
鍵盤又是一陣響動,接著,再次傳來那個人的聲音:
“很簡單,明天晚上六點之前,我要見到蒼爵霄骨灰。過了六點仍未見到骨灰,那麼時間每延遲半個鍾頭,安怡情的身體就會被我徒手撕掉,或許是腳,或許是腦袋,或許是胸,或許是心髒…”隨著男人的話一點點傳開,一群人心全沉到谷底。
“如果超過晚上十二點還沒見到蒼爵霄骨灰,那麼…”鍵盤繼續作響,沒一會兒,那聲音又響起:“那麼,所有跟蒼家沾親帶故的人,通通都要下地獄!”
“安希堯,我們明天晚上見。”
“拜拜!”
通話,到此結束。
安希堯靠著牆壁,渾身冰涼。電話裡的嘟嘟聲,此時就像催命音樂。
他抬起好幾十個小時沒有休息好,有些虛弱的臉頰,看向昏迷的蒼蒹葭,又看看顧探跟雙腿發虛的夜君然,問道:“我們…該怎麼辦?”
顧探沒有說話,這件事,還得看蒼蒹葭的態度。
夜君然卻在此時突然開了口:“想個法子,讓蒼姨昏迷兩天。”
“你想做什麼?”顧諾賢看著夜君然,皺起眉頭。夜君然冷冷哼,“死去的人,留著一把白灰做什麼!”他走到安希堯身邊,兩人面對面而站,他道:“安叔叔,我要怡情。”
安希堯動動嘴唇,最終還是點下了腦袋。
他也要怡情活著回來!
*
陳幽平從車裡下來,保鏢先下車巡視一圈,確定周圍是安全的,才打開車門,請他下車。陳幽平下了車,在保鏢簇擁下進了屋子,他前腳剛踏進屋,刺耳的電話鈴聲突兀響起。
保姆接起電話,聽了一句,扭頭對陳幽平說:“先生,陌生電話,指名要您接。”
陳幽平眯眯眼,眼裡多了些謹慎。
他接起電話靠在耳朵旁,聽到了機器人的聲音:“陳總理,明天下午三點,倘若我沒有看見道歉視頻,那麼,時間每往後延遲十分鍾,中央高層就將喪失掉一名高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