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看著顧諾賢,跟他手中咯咯叫的烏骨雞,語氣神色皆是驚異。“少爺,您要親自殺雞?”陳管家中年大叔的臉上,多了幾絲意外跟…錯愕。
優雅俊貴的顧大少爺,要親自殺雞?
顧諾賢送了兩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這才提著那隻雞走到廚房後院。少爺要殺雞,廚子趕緊跑去燒開水,一群人聽聞這消息,紛紛放下手頭工作,跑去後院圍觀。
他們也怕顧諾賢,但實在是禁不住這一震驚消息的誘惑,都放下矜持跟害怕,像看世界奇觀一樣圍在院子裡。
紀若換了身米色長裙下樓,見滿屋子的人都不見了,還有些奇怪。她側耳聽了聽,才聽到廚房後院有些吵雜。紀若聞聲尋去,就見整個別墅內的佣人跟管家廚子全部聚在後院,甚至連平日裡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保鏢也在。
眼裡閃過詫異,紀若放輕腳步走到圍觀者身後,朝中央望了一眼。
這一看,差點沒傻眼。
那穿著駝色休闲襯衫,蹲在花園中央,戴著一副金邊眼鏡,手握菜刀的男士,不是顧諾賢又是誰?此時的顧諾賢,長發全部聳撘垂下,他整個人氣質柔和,看上去儒雅又英俊。
可搞笑的事,他左手裡,正握著一隻烏骨雞。
那雞被他摁在地上,肚子與屁股貼著地,腦袋高高揚起,像一個王者,絲毫不懼怕男人右手裡的刀。
見識過顧諾賢殺人,紀若還真沒見他殺過雞。顧諾賢是個野外生存能力極豐富的人,他會殺雞殺兔子,這不奇怪。紀若就曾見顧諾賢一刀揮下,兔子腦袋被他斬斷的畫面。
可正兒八經殺雞,他會麼?
顧諾賢眼神認真盯著手裡的雞,就像是在看一幅傳世字畫。他眯眯眼,左腿一彎,用膝蓋將雞後背抵住。然後顧諾賢用左手捏住雞的脖子。
烏骨雞腦袋被顧諾賢抬高,長長的脖子裸露在空氣之中。顧諾賢右手菜刀貼近雞脖子,緩緩地、優雅地、面無表情地,將雞脖子割破。
血水順著雞脖子流出,像一條小溪。
周圍人鼓掌,女士們都在誇獎顧大少爺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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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兩個廚子卻皺起了眉頭,他們殺雞無數次,自然看得出來,這一刀下去,雞頂多隻是受了傷,沒有死絕。顧諾賢見明明血已流幹,卻還在掙扎不死的烏骨雞,忍不住為難蹙起眉頭。
“怎麼還不死?”血都沒了,這雞也太能折騰了。
紀若見顧諾賢蹙眉,忍不住想笑。
顧大少爺,果然不會殺雞。
這麼多人看著,顧大少爺面上也有些過不去。他心一狠,直接抬起菜刀,一刀宰了雞脖子,果斷狠辣。“總算是死了…”顧諾賢忍不住籲了口氣,抬頭,就見到人群中,忍笑忍得難受的紀若。
顧諾賢愣了愣,矜貴俊臉突然出現可疑緋紅。
佣人提來一個桶子,一廚子將沒了頭的烏骨雞撿起來扔到桶裡,又有佣人端來開水,潑在烏骨雞上。顧諾賢扔掉菜刀,走到紀若身邊,神色冷靜說:“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紀若心裡又暖又無奈。“我隻是來月事,又不是受傷了,你這麼緊張做什麼。”話這麼說,紀若內心卻軟得一塌糊塗。“沒想到做飯小能手顧總竟不會殺雞。”
顧諾賢沒有說話,視線看著別著,有些飄忽不定,但那耳垂上的可疑緋紅,卻越來越明顯。
紀若見好就收,她牽著顧諾賢的手走到水桶旁邊,眼見烏骨雞皮毛已被燙熟,她心思一轉,笑意吟吟看著顧諾賢。“顧諾賢,雞燙好了,你不來拔毛?”
顧諾賢面色有些古怪,他看了眼院子裡其他人,又看看自己一雙手,雙腿就像灌了鉛,移動不了。剛才他一隻雞都殺不死,已經丟了面子,這會兒若是親自拔毛…
顧諾賢難得忸怩了。
佣人雖然很想看主子親自拔雞毛是什麼樣子,但見顧諾賢越來越陰沉的表情,大家對視一眼,灰溜溜跑了。院子裡隻剩顧諾賢跟紀若兩個人了,紀若看著顧諾賢,眨眨眼,忽然叫了聲:“老公…”
渾身一僵,顧諾賢腦子轟的一下炸了,素來冷靜深邃的面孔,刷地一下紅成熟蝦子。
他僵硬低頭,看著蹲在水桶旁,眉開眼笑凝視著自己的紀若,心髒跳的怦怦作響。他突然抬起腿,有些踉跄地朝屋子跑去。紀若一愣,她沒想到自己開玩笑的一聲老公,竟讓顧諾賢起了如此大的反應。
在一眾人詫異的目光下,顧諾賢步伐凌亂跑上樓,中途還差點絆倒腳摔倒。近乎狼狽的跑回房間,顧諾賢揮手關了房門,這才背靠著門板,胸膛劇烈起伏著。
房間落地窗大敞,陽光直射入內。
顧諾賢靠著門深呼吸兩口,才邁動著逐漸恢復知覺的雙腿,走到窗戶口。他靠著牆壁,睨著左下方廚房後院裡,蹲在地上拔雞毛的紀若,眼神深邃又慌亂。
他從沒要求紀若叫他老公。
紀若總是叫他的全名,偶爾調侃也稱呼他為顧總,這還是第一次,聽到她叫老公。他們家隔壁住了一對年過三十幾的夫妻,顧諾賢不止一次在早間看到那對夫妻擁吻,然後女方囑咐老公上班路上小心。
他也不是沒有期待過有一天紀若也這樣稱呼他,但他深知紀若那別扭又傲嬌的性子,她必定是開不了那個口的。今日聽到她這一聲七分玩笑三分刻意的老公,顧諾賢那一刻心都停止了跳動。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有這般奇怪反應。
這太…
太讓他震驚了。
*
“我來吧。”
身後響起顧諾賢還算溫沉冷靜的聲音,紀若起身面對著他,手裡還有幾根湿漉漉的雞毛。
“你剛才怎麼了?”她疑惑的視線看著他,並不凌厲,卻讓顧諾賢心裡沒底。還算淡定搖搖頭,顧諾賢蹲下身子,拔雞毛也被他做的優雅貴氣。
看他拔雞毛,紀若仿佛看見藝術家在做陶器。細心,專注,且迷人。
“若若,以後不要叫我老公。”顧諾賢低頭看著沒了腦袋的烏骨雞,聲音裡有兵荒馬亂過境後的倉皇。
紀若呆了呆,挨著他蹲下,偏頭問他:“為什麼?”
拔雞毛的動作頓了頓,顧諾賢深呼吸一口氣,抬起頭,眼鏡後方的視線,深邃又似柔情。“因為我會心跳加速,因為我會想要就地上了你。”
紀若心肝一顫兒,就地上了她…
吞了口唾沫,紀若冷臉有幾道裂痕。“我記住了。”她會深深記住的。
“真乖。”他朝她勾勾唇,妖孽成災。
紀若瞪他,竟敢對她使用美男計。
…
烏骨雞用瓦罐裝著,足足燉了三個小時。
端上桌的時候,烏骨雞湯濃鬱的香味,彌漫了整個別墅。
顧諾賢手指推推眼鏡,用勺子親自盛了一碗湯,推到紀若身前。“來,給你,小心燙。”紀若垂眸睨著湯碗裡當歸白芍跟枸杞,她喝了一口,深呼吸一口氣,抬頭看向正盯著她沒有轉眼的顧諾賢。
“謝謝。”
她說話的時候,嘴裡都有一股雞湯香味。
顧諾賢伸出大手掌摸摸紀若的腦袋,才搖頭應道:“應該的。”
“快喝吧,下午還要去福利院。”
“嗯。”
紀若喝完一碗,又盛了半碗。
“對了,晚上我就不回來吃飯了。”
顧諾賢眯眯眼,“你要去做什麼,我記得你今晚沒有工作安排。”他聲音有些冷硬,顯然是不悅的。紀若朝他送去一憐憫目光,“你這麼緊張做什麼,我又不是去見美男。”
顧諾賢心裡好受了點。“那你去做什麼?”
“彤姐下個月結婚,我想帶她去逛逛。”
顧諾賢徹底舒心了。“應該的,順便看我替她選份禮物。”紀若翻了個白眼,這態度前後轉變也太大了吧?
下午出發去福利院前,顧諾賢朝她包裡遞了一張紫金色卡片。“這個你拿著,看上了什麼東西直接刷卡就行。”
紀若瞅了眼那張卡片,認出是少見稀有的資金牡丹卡。“顧諾賢,你這是什麼意思?”紀若看著他,眼裡有些冒火。明白紀若想歪了,顧諾賢才語氣緩慢解釋說:“你要明白,我們是夫妻,我的財產就是你的。你用我的,是應該的。”
明白顧諾賢說的在理,可紀若還是不想接受。“這個卡,全國都沒幾張吧?”
“五十張。”
紀若蹙眉,她明白,這卡是身份的象徵。這種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滋味,她還真不喜歡。“不要…我有錢,再說這是你的卡,我不想在刷卡的時候籤你的名字。”她更喜歡大方籤下自己的名字,即使她會很肉疼。
顧諾賢詫異看了紀若一眼,才明白她在計較什麼。
“誰跟你說這是我的卡了?”他眸子染笑,紀若呆了呆,反問說:“這不是你錢包裡那張卡嗎?”她一直知道顧諾賢有一張罕見的牡丹紫金卡,那東西太貴重,辦理的時候需要一次性存入五億金額。
這天價門檻,一般人真沒那個能力。
“不是。”他抽出紀若掌心握著的資金卡,當著她的面,將卡插進她錢包裡。這才說道:“這卡是我用你的名義辦的,持卡人是你,裡面的錢也由你自己支配。”他一早就料到紀若必定不肯拿他的卡,所以他很有先見之明的,用紀若身份證辦的這張卡。
紀若一驚,“你瘋了?”開一個賬戶,需要五個億。“你錢多了愁著花不出去是吧?”紀若瞬間覺得自己包裡的錢包很重,那可是…五個億啊…
顧諾賢低低笑,看著紀若惱怒的眉宇,自我呢喃說:“我是瘋了…”從二十一年前,初遇她的那一天起,他就開始瘋了。
紀若看著他,沒有再拒絕。
“以後我每件衣服裡面都給我縫個兜,我得把卡隨身裝進兜裡,免得搞丟了或者被搶了。這可是五個億啊!”紀若完完全全的小市民心態。
顧諾賢忍不住捂嘴笑,“那你估計得裝個鐵質的密碼兜才能安心。”
“為什麼?”
“因為你卡裡不止五個億,而是二十億。”顧諾賢語氣雲淡風輕,笑容恣意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