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安:“…”
顧諾賢:“哈哈!”顧諾賢心裡因為紀若出差一事有些鬱悶的心情,頓時放晴。“連小安都欺負你,崇安,這說明你人品不行。”顧諾賢單手撐著下巴,手拐擱在辦公桌上,桀骜眉眼間布滿邪氣。
崇安黑了臉,不吱聲。
…
“萊爾財團的人不請自來,到底所為何事?”提及公事的時候,顧諾賢一掃先前的隨性,整個人氣勢頓時變得凌厲霸道起來。
崇安重新系上領帶,應道:“萊爾財團內亂嚴重,老總裁年事已高即將退休,三個繼承人最近廝殺地火熱。老二卡萊爾這個時候提前找上我們,還能是為什麼?”
“想要拉我們趟他家那趟渾水,他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崇安一臉鄙夷,他這些年冷眼旁觀過不少內鬥導致家族財團落敗的事例,心裡不免有些不悅。“一個連家事都處理不好的人,有什麼資格跟我們合作?”
崇安看著一言不發的顧諾賢,道出自己的看法。
顧諾賢轉動著那支青花瓷鋼筆,眼裡閃過一抹算計,“萊爾財團三個未來繼承人的資料,你這裡齊全嗎?”
“在這裡,你看看。”崇安打開文件夾,從裡面取出三份資料。
顧諾賢接過,花了兩分鍾靜靜看完資料,末了,他合上資料,仰頭問坐在他辦公桌上神色恣意的崇安,“在你看來,這三兄弟裡,哪個最成氣候?”
崇安微微眯眼,說道:“老大瑞克的業績最傑出,他鬼點子最多,頭腦精明,這些年拓展分公司,事業做得順風順水,可以考慮。老二卡萊爾跟老大的沉穩相比,顯得有些中規中矩,辦事沒有太大的出彩之處,是一個比較保險的合作對象。至於老三麼…”
崇安眯起的眸子裡多了一些復雜跟思量,他看了眼顧諾賢,見顧諾賢也是相同的反應,瞬間明白了男人的想法。“老三傑夫雖然是個半身不遂的殘疾,但他,其實是三兄弟裡面城府最深,手段最狠辣的人。外人都隻看到傑夫醜陋的表面,卻忽略了這麼多年來,他一個殘疾人能安然存活到現在,並且自立門戶打拼出一番天地來。”
“這個人雖還處於創業階段,但別忘了,他的事業可是自己一手拼搏出來的。這個人,夠隱忍,是個人物。跟他兩個哥哥相比,我更看重他,倘若我們願意助他一臂之力,幫他奪得家主之位,成功將他推上財團總裁的寶座,他一定能給我們帶來更多的好處。我們想要在澳大利亞建立分公司,需要的正是這種人的幫助。”
崇安一席話說完,顧諾賢賞給他一個贊賞目光。將三份資料握在掌心,顧諾賢勾唇邪氣一笑,“我跟你一樣,同樣看好傑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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唰地兩聲,另外兩份資料被顧諾賢撕得粉碎。“隨便找個理由打發掉卡萊爾,會晤取消。”
小安看著滿地紙屑,搖搖腦袋,一本正經訓斥說:“總裁,亂扔垃圾不是好習慣,請不要再這樣做。”小安說完,拿來吸塵器將紙屑掃走。
顧諾賢跟崇安同時瞪了眼小安,哭笑不得。
“顧總,傑夫這個人不錯,但他真值得你這麼看重?”崇安略有不解,雖然他也看好傑夫,但傑夫的兩個哥哥也不差。
顧諾賢打開傑夫那份資料,照片上的傑夫長得十分不起眼。顧諾賢手指指著傑夫的眉心,他沒有正面回答崇安的問題,倒是問了一個不相幹的問題:“你知道傑夫是怎麼變成如今這副模樣的嗎?”
崇安瞳孔一縮,腦子裡閃過傑夫兩個哥哥的臉。“他那兩個哥哥幹的?”
“沒錯。這個人我之前偶然見過兩面,如果我沒料錯,他之所以成為殘疾,應該是拜他兩個哥哥所賜。你看這個人,長得其貌不揚,又不討老總裁的喜愛,他有什麼值得他那兩個哥哥視為眼中釘的地方?”
崇安一愣,他認真想了想,不確定問道:“難道是他太聰明了?”
“沒錯!”顧諾賢手指在傑夫眉心敲了敲,眼裡顯出一絲敬佩,“這個男人很聰明,聰明到讓他兩個哥哥有了危機感,甚至,連老總裁都對他忌憚三分。”
“這也是為何,卡萊爾跟瑞克對傑夫動了狠手,而老總裁卻無動於衷的原因。”
崇安不解,“一個父親,會戒備忌憚自己的孩子?”
顧諾賢看了眼崇安,目光裡染上嘲諷。“崇安,你有一個聰穎的心,你知道人心險惡,但你對人心了解的不夠透徹。這世上,有些人的心,比毒蛇豺豹更可怕。萊爾財團那樣的大家族,兄弟殘殺,父子薄情,並不足為奇。”顧諾賢推推眼鏡,心裡覺得慶幸,“你要知道,畢竟像我們家這麼和諧團結的大家族,世間少見。”
他多慶幸生長在這樣的家庭,他的爹地媽咪很偉大,給了他們一個無害的家庭。
崇安似懂非懂點點頭,心裡依舊有疑問,“僅憑一顆聰明的頭腦,傑夫就能讓你如此刮目相看?”
顧諾賢意味不明笑笑,銳利的視線掃過傑夫溫潤的臉頰,嘴角笑容越發加大。“崇安,一個被自己哥哥們殘害,被自己父親忌憚排擠的人,能夠安然活在世上,並且還活得有滋有味。你不覺得,這個人厲害得有些過分嗎?”
“這個人,我很佩服他。”顧諾賢眼裡生起棋逢對手才有的濃烈戰意。在商場上所向披靡的顧諾賢,終於遇見了一個感興趣的對手,這讓他如何不興奮?
崇安瞧出顧諾賢眼裡的欣喜激動,他忽然笑了,笑得令顧諾賢覺得莫名其妙。
“怎麼?很奇怪?”
“是啊,沒想到你這麼驕傲的人,竟然也有佩服別人的時候。”崇安將辦公桌上那份資料握在手心,語氣有些驚訝。顧諾賢莞爾一笑,“崇安,我也是人,我當然會有佩服的人。”
“哦?那這世上,你最佩服的人是誰?”最佩服的?顧諾賢沉思了少頃,伸出手指比出五根手指。“這世上,有五個人我一直很佩服。”
“這麼多?都是誰,說來聽聽?”崇安徹底被他勾起了興趣,他豎起耳朵,像個聽老師授課的學生。
“第一個,是我的媽咪,我佩服她是因為她生了一個很厲害的我。第二個,是我爹地,他是個真正讓人崇拜的男人,因為他降服了我的媽咪。第三個,是我姬玄叔叔,他有妙手回春的醫術。第四個,是我的嶽父大人,那是一個為了女兒可以連命都不要的男人。”
“那第五個人是誰?”
“第五個人,是一個讓我頭疼多年的老對手。”那個老對手,跟他較勁了十幾年,他們的最終結局隻有一個,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原來也有人讓你頭疼啊,叫啥,說出來讓我膜拜膜拜。”崇安一臉幸災樂禍。
“你不認識。”
“我不認識沒關系,這並不妨礙我把他當偶像啊!”但凡是顧諾賢敵人的人,都是他崇安的朋友。
顧諾賢眯眯眼,眼裡再次升騰起戰意來,“他的名字,叫Chasel。”
夏佐?崇安摸了把自己梳理得一派精英模樣的短發,切了一聲,“你敵人這名字一點也不威風。”懶散漠然的目光掃了眼崇安,顧諾賢搖頭,沉聲道:“你要知道,Chasel的另一層意思,是——”
“獵人!”
——
顧諾賢晚上回到家,宋御正站在他家門口,手裡拿著一份牛皮封閉袋。“這是您要的資料,我看了看,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宋御將牛皮帶遞給顧諾賢,顧諾賢邊開門邊打開資料。
竹瞳,生於2014年1月27日,C國C市本地人,幼年父母雙亡,是孤兒。曾就讀於J市武警學院,大二時因打架犯事被退學,是一名不算出名的網絡寫手,平日裡常去孤兒院做義工服務。
他的資料,幹淨得讓人找不出半點異常。
顧諾賢坐在貴妃椅上,面前放著一杯紅酒,他細細看了幾遍,將那份資料燒掉。資料在桌案上燃燒,顧諾賢十指交叉放在下頷處,一雙冷眸裡閃過思量。
一個曾經就讀於武警學院的學生,怎麼可能擁有一雙如此細膩幹淨的手。
“這個人,絕對有問題!”
顧諾賢有比豹子還要敏感的直覺,那個叫竹瞳的男孩,怎麼看,都不該是如此…幹淨透徹的人。
*
B市羅剎海。
頂著驕陽,一輛遊輪在羅剎海面上搖搖晃晃。
遊輪甲板上,坐著兩個成年女性,跟一個十來歲的小孩。
林翡彤扮演的小佳帶著帽子穿著比基尼躺在躺椅上,姣好身材一覽無餘。而紀若今天穿了條超短牛仔褲,上身是一件吊帶衫,爆炸頭被一頂鴨舌帽壓著,露出下方一張濃妝臉頰。兩人的身旁是坐在輪椅上面色虛弱的姬玄煜承,大夏天的,姬玄煜承仍穿著最精致漂亮的小西裝,跟個瓷器娃娃似的,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
今天要拍的是萬小套墜海,萬詩琪跳海救人的戲碼。
影片中,萬小套跟萬詩琪是同父異母的姐弟,萬詩琪的母親在很多年前出海旅行時遭遇飓風,沉海去世。萬詩琪的父親很快便迎娶了萬小套的母親,並且生下萬小套。
萬詩琪因為此事跟家裡決裂,自我墮落,成為一個混混。十歲的萬小套被查出急性腎小管壞死,恰巧萬小套是熊貓血,跟萬父一樣。萬父去世,萬詩琪則成了唯一一個可以給他換腎的人。
萬詩琪本來就對萬小套母子心懷恨意,加之這小子每次見到萬詩琪都冷嘲諷,兩姐弟沒少鬥嘴,想要她給這小子換腎,簡直就是異想天開。
任由萬小套母親如何懇求,萬詩琪始終不肯點頭答應。醫院給萬小套下達了最後的病危通知,萬詩琪一方面放不下心裡恨意,一方面又不忍心看著弟弟就這樣死去,整個人都變得極為暴躁。
小佳察覺出萬詩琪內心的糾結跟痛苦,便包下整條遊輪,邀請他們兩姐弟一起去海上遊玩,為的就是給兩姐弟制造相處機會,加深下感情。
“喂,臭小子,撐得住嗎?撐不住就明說,別硬撐!”萬詩琪忽然一腳踢向萬小套的輪椅,她語氣兇巴巴的,眼裡卻有擔憂之光在閃爍。
萬小套虛弱睜開眼睛,他看向自己這個別扭的姐姐,從鼻子裡發出冷哼,“黑煤球,你放心,我還撐得住。”之所以叫萬詩琪黑煤球,是因為她總是畫著濃黑的煙燻妝,有潔癖的萬小套最討厭姐姐這幅樣子。
萬小套說完,忽然猛地一陣咳嗽,萬詩琪臉色一變,她從椅子上跳起,想要去幫萬小套順氣。她人已經走到萬小套身邊了,又想起他那急不可耐想要嫁入豪門的媽媽,跟著停下了腳步,“咳死你得了,你放心,你死了,我一定會親眼目送你下葬的。”
萬詩琪又重新躺回輪椅,捧著一杯橙汁,佯裝一臉倔強。萬小套過了很久才停止住咳嗽,他探了探手裡的魚竿,感嘆一句:“今天海裡魚兒都跑哪兒去了?”
萬詩琪瞪他一眼,明明不舒服還亂動,“被你嚇跑了。”
“…哦。”萬小套垂眸,他蒼白的小臉上忽然浮出一抹笑意,萬小套抬頭望向天,他道:“萬詩琪,你是不是很恨我?”
萬小套聲音有些飄渺,就像他即將流逝的生命,抓不住。
萬詩琪眉心一跳,咬著吸管的牙齒緊了緊,她撇撇嘴,回道:“知道你還問。”
“那這樣,我死後,你就將我的骨灰撒到這片海域,陪你的媽媽一起在這片海裡生活。”萬小套扭過腦袋,看著一臉陰沉的萬詩琪,問道:“你看,我說的這法子怎麼樣?”
小佳聽到這話臉色一變,她握住萬詩琪的手,眼裡有擔憂。萬詩琪隱去眼裡的沉痛,沉默不語。
“萬詩琪,我真的要死了,以後沒有人跟你鬥嘴了,沒有人叫你黑煤球了,你可不要想我。”
萬詩琪呼吸一頓,她別過目光,看著遠處的海平面,倔強的說道:“鬼才想你。”
“那好,你不想我,那我就放心了。”萬小套緩緩站起身子,他再次看了眼自己這個姐姐一眼,小臉忽然變得很認真,“萬詩琪,我會想你的。”
萬詩琪,我會想你的。
原劇本此處寫著,萬詩琪狠狠一瞪萬小套,嘴硬回道:“誰要你想!”可是紀若卻沉默了,她張張嘴望向萬小套,濃黑煙燻妝包裹下的那雙杏眼噙著復雜,這個弟弟,她是喜愛的,也是討厭的。
他明明沒有做錯什麼。
錯的,是她那花心的老子。
紀若望著小孩許久,最後隻是低低應了聲:“…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