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接近他的那一刻起,她便注定沒有退路可走。
“你自己隨意,我先吃東西。”顧諾賢親了親紀若的臉頰,這才舍得放開她。紀若走到大沙發上盤腿坐下,又覺得這樣容易走光,這才換了個淑女姿勢。
打開ipad,紀若開始上網,顧諾賢則一邊吃東西,一邊盯著電腦。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卻也不覺得尷尬,顧諾賢偶爾抬頭看看紀若,見她一個人玩得很嗨,然後埋頭繼續工作。
時間悄悄流逝,等顧諾賢做完工作低頭去看表時,已經是十一點過了。他眺目看向沙發,他的女孩已經睡了。紀若睡姿很不好,到底還是走光了,顧諾賢甚至可以看清紀若今天穿的內褲是杏色的。
“嘖!”
男人很無奈地搖搖腦袋,他轉身走進衣帽間,拿出一件長襯衫搭在紀若腰間,然後彎身抱起她,穩步走出辦公室。
站在電梯門口,顧諾賢看看專用通道二字,又看看普通員工通道,最後,惡趣味佔據了理智,他走進員工電梯通道。電梯徐徐下降,他抱著懷中人,鏡片後的目光狡猾又邪惡。
叮!
第一個員工進來,見到裡面這人是顧總,大吃一驚。接著,男人又看了眼顧諾賢懷中的紀若,面露尷尬之色,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該員工摸了把腦門,發現竟然出了汗。
在員工通道撞破老板的好事,這簡直就比深夜電梯遇鬼還要令人驚悚。
“顧…顧總!”員工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將已經伸進來的半隻腳退了出去。顧諾賢冷冷看了眼這個中層管理員工,不鹹不淡應了聲:“嗯。”他眼珠子轉了轉,又道:“還不進來?”不進來,他的計劃怎麼施行?
那員工呆了呆,閻羅王朝他伸手發出邀請,是赴約,還是拒絕?
“怎麼了?”見他遲遲不進來,顧諾賢冷著臉多問了一句。
“沒,這天真熱,都出汗了!”那人腿一抖,又摸了把汗,以一幅奔赴戰場的決絕姿態進了電梯。員工躬身按了關門鍵,規規矩矩的站在顧諾賢身旁,眼珠子就跟被膠水定住了一樣,動也不動一下。
電梯再次下降,這之後又有三四個倒霉蛋遇見了顧諾賢,經過一番掙扎,他們都上了電梯。電梯終於達到地下室,顧諾賢抱著紀若率先走出去,直奔他的賓利座駕。
四個員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一臉詭異。
Advertisement
“那女的是誰?腦袋躲顧總懷裡,看不清臉。你們看外形,覺得那是誰?”
“難道是顧總對象?”
一個跨公文包的男士嘖嘖兩聲,驚奇道:“好像是紀若吧,我記得紀若今天更新的微博上,穿的就是這件衣服。”男士此話一出,立馬收到另外三道懷疑目光。
“你確定?”三人齊齊發問。
“應該錯不了!”
於是乎,不消三分種,雅諾娛樂管理階層都知道這一爆炸性消息,深夜電梯遇總裁,懷抱神秘佳人是紀若!聊天群裡,一群人嘰嘰喳喳鬧個不停,激動地宛如國家主席要來公司參觀。
流月波洗完澡出來,聽到手機不停地提示有新聊天消息,他詫異打開聊天界面看了一眼,隨即皺起眉頭。“這怎麼看,都像是顧總在自導自演啊…”
*
回到家,顧諾賢將紀若放倒在大床上,他洗了個澡,赤身裸體出來的時候,紀若竟然已經醒了。
紀若坐在床頭,冷冷的視線凝視著浴室方向,恰巧跟裸著身子的顧諾賢對上。
“醒了?”顧諾賢掃了眼自己下身,立馬轉身走到衣帽間,選了一件夏季藍色睡袍披在身上。他將浴袍松松垮垮系著,再次走到床邊,紀若依舊保持著先前的動作。
顧諾賢蹙眉,紀若這到底是醒了還是沒醒?
“若若。”他用手指去戳了戳紀若的臉頰,嫩嫩滑滑,手感真好。
紀若僵硬扭頭看向顧諾賢,一雙眼裡卻沒有焦距。顧諾賢一驚,這是什麼狀況?“若若,醒了?”他坐到床邊,跟紀若平視而對。
紀若眨眨眼,呆呼呼的。
顧諾賢哭笑不得,原來她沒醒,“睜著眼睛也能睡覺,你牛。”這流弊的技能,諾爺真心佩服。
“來,我們睡覺。”他靠在紀若身邊,強行將紀若拖回被子裡。
紀若在顧諾賢懷裡躺了很久才緩緩合上眼睛,顧諾賢摟著她就要睡去,身旁的女孩忽然開了口。“顧諾賢…你的心裡到底住著誰?”
紀若這話問得很小心,與其說她是在發問,不如說是在夢中囈語。
顧諾賢睡意頓時醒了大半,他捏著紀若的下巴,垂眸去看她。紀若眼睫毛在抖動,她好像是在做夢,不知是夢見了什麼,她表情有些不安,一雙手也悄悄拽住顧諾賢的睡袍。
“你一直很在意這個?”顧諾賢都快忘了這事,上次紀若問這話,是在他們剛同居的第一天,那天他沒當這話一回事,現在看來,紀若一直將這事藏在心裡。
懷中人沒有回答,隻是眉心擰得更深了。
黑暗中,顧諾賢神色忽然變得嚴肅起來,他將紀若狠狠揉進懷中,嘴唇在她額頭唇角落下無數個吻。“紀若,你記住,我顧諾賢的心裡,永遠都隻有一個。從前是你,現在是你,未來也隻有你。”
他霸道的話語將紀若全部包裹,隨之而來的是他的擁吻。
*
紀若做夢了,她夢到了顧諾賢。
夢裡的背景似乎是在綠軒別墅山莊,顧諾賢站在那顆槐花樹下,修長的身軀被落寞悲傷包裹著,看一眼,讓人心痛一陣。
夢中的男人凝望著槐花樹下某個無人的地方,一會兒哭,一會兒笑。那樣孤獨絕望的男人,是紀若最不想見的,她順著他的目光望去,仿佛間,她看到了一個朦朧的身影。
那是一個女孩,五六歲的模樣,她穿著紅色連衣裙,她似乎在對顧諾賢笑。紀若想要看清那女孩的模樣,但總有一層白霧擋住女孩的臉,紀若看不清女孩的模樣,這讓她很痛苦。
在快要醒來時,一道遙遠且稚嫩的聲音傳到紀若的腦海裡:
“啊,過河去!”
迷迷糊糊間,紀若醒了過來。她睜開眼,這才發現自己被顧諾賢團團抱著,他左腿搭在自己的腰間,像是怕她會走丟一樣,固執地不給她留有一點空間。
紀若凝望著顧諾賢的睡顏,又緩緩沉睡過去。
入睡後不久,紀若又做夢了。這一次,夢境轉換,紀若站在旁觀者的位置,她看到了一幅奇異畫面。
在她的眼前,是一個模樣精致可愛的男孩,男孩扛著不符合他那個年紀跟身材的重型機槍,一個人穿梭在陰湿危險的叢林之中,他連續好幾天不吃飯,有時候累了,就掏出兜裡的畫紙看上幾眼,然後再次從原地站起,扛著那把槍,繼續向前進。
那張畫紙,成了支撐他活下去的支柱。
畫面幾度轉換,男孩變成了少年,他有一張英俊到讓女孩窒息的面孔。他不再是叢林裡穿梭的小男孩,他開始站在高處指揮大局,他臉上笑意越發罕見,他變得睿智、冷靜、不近人情、殺人不眨眼…
整個夜晚,這些場景反反復復出現在紀若的夢裡,攪得她徹底難眠。第二天醒來,紀若眼角有了黛青色的黑眼圈。顧諾賢皺眉看著她,目光帶著打量。
“你昨晚沒睡好?”
餐桌旁,顧諾賢給她倒了杯牛奶,聲音中帶著關懷。紀若接過牛奶,扶額搖頭。“不知怎麼的,昨晚一直反復做著一個相同的夢。”她吃了口煎蛋,有些索然無味。
顧諾賢握著她的手,看著她的臉蛋,輕聲問道:“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難道是電影要殺青了,狀態不好?”
紀若搖頭,“不是,我最近狀態還算不錯,應該不是這個原因。”除了昨天那場差點釀成嚴重後果的車禍之外,她狀態一直都不錯,她不認為自己做夢跟昨天那事有關,就算是心有所懼,夢見的也應該是車禍場景,而不是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多吃些,你需要補充營養。”顧諾賢輕嘆一口氣,將自己餐盤裡的雞蛋夾到紀若餐盤裡,“我沒什麼胃口。”紀若作勢要還給他,被顧諾賢用冷眼止住,“你想我用嘴喂你吃?”
紀若:“…”
在顧諾賢的注視下,紀若味同嚼蠟吃下那個煎蛋,顧諾賢這才作罷。
“若若,你夢見了什麼,跟我說說,我幫你分析分析。”顧諾賢試探性問道,紀若進餐的動作一僵,她放下刀叉,抬起下頷,看著顧諾賢,目光一點點變得復雜。
她這番反應,令顧諾賢莫名。“為什麼這麼看著我?”他最近沒做什麼喪天害理的大事吧?
“顧諾賢。”
“嗯?”
“我昨晚,夢見了你。”
顧諾賢挑眉,“一個晚上都在夢裡跟我幽會?”他嘴角揚起開心笑意,“我不介意你夢見我,但是,因為夢見跟我幽會而徹夜未眠,那我可就要生氣了。”
“這玩笑並不好笑。”紀若搖搖腦袋,她輕呼一口氣,盯著顧諾賢逐漸認真起來的臉龐,緩緩道:“夢裡除了你,還有一個小女孩。”
臉色微變,顧諾賢心髒忽然停止跳動。“是怎樣的小女孩?”
“小女孩約莫五六歲,她…”紀若合上眼睛,仔細想了想昨晚那個夢,胡亂描繪道:“穿著紅色裙子,站在槐花樹下,她在對你笑。她…好像被你畫在一張紙上…”紀若眉頭緊鎖,腦袋有些痛。紀若用拳頭去敲腦袋,根本沒有察覺到對面的男人渾身進入僵硬狀態,眼神滿是難以置信。
“我一直試圖看清她的模樣,可卻有一層濃霧擋在我跟她的面前,我始終看不清…”紀若越說聲音越小,到最後,她幹脆一頭栽在餐桌上,不再說話。
顧諾賢雙手緊緊拽著自己的大腿,一雙冷冽漠然的眼裡,竟然蓄滿了水霧。他猛地起身,疾步走到紀若身旁,動作之大,直接嚇得紀若抬起頭來。
男人一把扣住紀若瘦弱的肩膀,力道用的很大。
“你做什麼?捏痛我了!”紀若蹙起眉頭,這男人怎麼跟患了失心瘋似的?
顧諾賢不聞不問,他單膝跪地在餐桌旁,雙臂扣著紀若肩膀,銳利眸子死死盯著她,顧諾賢激動地嘴皮都在顫抖。“告訴我,若若,你想起了什麼?”
他銳利的眸子深處,載滿了希翼之光。
紀若看著單膝跪地的男人,愣愣的不說話。
“若若,說啊,你都想起了些什麼?”顧諾賢急得用力去推她的肩膀,他太興奮了,根本就沒發現紀若此時狀態有多糟糕。紀若腦袋本就發痛,被顧諾賢這一晃,就更脹痛了。
很多東西咆哮著想要衝出來,劇烈的疼痛一股股襲擊上紀若的意識,折磨得她萬分難受。
“若若,你是不是全都想起來了?”
狂喜布滿顧諾賢整張俊臉,一向優雅有度的他,這一刻像是發了瘋的瘋狗,連連追問紀若。
“我什麼都沒記起來!我該記起什麼?”她一雙杏眼裡噙滿不滿,甚至是憤怒。瞪著顧諾賢,紀若耐心快要消失殆盡了,她現在很難受,腦袋痛得像是要炸了,顧諾賢這些沒頭沒腦的話也搞得她很難受。
“怎麼可能?”顧諾賢仍不死心,“你明明都夢見了,你怎麼可能還沒記起來?”他更用力地推搡紀若的身子,想要將她渾濁的腦子理清。“若若,你再好好想想,你一定是想起來了什麼!若若,你靜下心想想,我求你,你好好想想。”他語氣越發激烈,眼神幾乎激動地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