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唯伸手輕輕撥過她鬢邊的發絲,摸著她的臉頰,在她額頭印下一吻:“小心點。”
“放心。”艾晴轉身離開。
尹唯目送她走進電梯,便去停車場拿了之前買的玩具,送給兩個孩子玩。
艾晴來到clown的病房外,沒有立刻進去,而是站在窗口往裡面看了一下,詢問守在門口的施國平:“他怎麼樣?”
“醫生說驚嚇過度,還沒有醒呢。”施國平示意她到自己身旁的椅子上坐下:“你呢,問過小希和小冀了嗎?”
艾晴點了點頭,說,“問過了。”她把情況跟施國平說了一下,大哥的想法和她是一樣的。
“這個太奇怪了。”
“你也這麼覺得?”艾晴嘆了口氣說,“其實,我有點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施國平看著她,表情看起來非常意外,“這可不像是你的性格。”
“確實不像。”艾晴點了點頭,表情非常無奈,“畢竟面對付出了感情和不付出感情的犯人是不一樣的。”
“要找陸醫生嗎?”
“肯定要的。”艾晴答得很肯定,“我不懂怎麼還會這樣,而且這件事是從曾凡的事情擴展出來的,為什麼他會和這個扯上關系呢?”
“還記得你說過的話嗎?”施國平不答反問。
艾晴略帶疑惑地看著他,問道,“什麼?”
“就是你說的,曾凡善於抓人性的弱點,然後加以把握,讓人成為自己的工具,為他效力。”施國平回憶了艾晴在胡瑞家門口說的話,加了些修飾地說了出來。
“clown的弱點會是什麼呢?”艾晴實在有點想不明白,“難道他並沒有真正康復?隻是裝作全都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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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心理醫生,問我也沒用。”施國平無奈地聳了聳肩,表示無能為力。
艾晴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說,“但是,暫時沒有證據指名他做了什麼,小希和小冀的證詞也沒有任何的突破口和針對性,隻能先打人情牌試試,希望他可以對我坦白一切。”
說著,她就起身走進病房。
Clown是真的睡得很沉,呼吸勻致有力,面容恬靜安詳。
艾晴在他的病床旁坐下,手輕撫他的額頭,坐在床邊陪著他。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差不多是艾晴都有點昏昏欲睡了,病床上的人突然一動,緩緩睜開雙眼。
“姐姐。”
艾晴的頭往下一磕,睡意全消,看著clown道,“醒啦?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我沒事。”clown看著她,又看看周圍,剛動了一下雙手想要站起來,發現自己的右手銬著手銬。
“這是……”
“因為你開槍殺人了,所以這是例行公事,希望你可以理解。”艾晴試圖用最平靜的態度跟他對話。
Clown明白地點了點頭,說:“我理解。”頓了頓,又道,“姐姐不陪著小希和小冀嗎?”
“他們有他們的爸爸陪著,不用擔心。”艾晴垂眸長長嘆了口氣說,“clown,你上次在建築工地,最後是怎麼逃脫的?”
“哦,這個是在最後三秒的時候,胡警官扯掉了我身上的炸彈包,把我抓進了房間下面的暗道,才使我活下來的。”
“之後呢?”艾晴接著追問,“之後他帶你去了什麼地方?是那個船艙嗎?”
“我也不知道,他把我帶走之後,告訴我是你讓他來救我的,說現在是非常時期,我不方便露面。而我在那之後的狀態也很奇怪,每天都昏昏沉沉的,都不知道自己是清醒的還是身處夢中的。”clown搖了搖頭,做出努力回憶的表情,但是最終卻想不起來什麼。
“每天都是?那你吃飯喝水呢?”
“那個都是正常的吃喝,隻是整個房間都很暗,胡警官也不許我把窗簾拉開,所以我都不清楚自己身在什麼地方。”clown蹙眉看著艾晴,問道,“姐姐,你為什麼要問這個,你在懷疑我?”
“不是,我必須做最完整的案件記錄,所以每個細節都要問清楚。”艾晴抿唇淺笑,繼續道,“那麼今天下午,他為什麼要你去接小希和小冀?”
“他說有人要拿小希和小冀做人質,威脅你,讓我去接他們,把他們轉移,這樣你就不會被威脅。還說,這是你的命令,說我很快就可以見到你了。”頓了頓,似乎又是一陣思考,接著道,“然後到了船艙,我想給你打個電話,但是被他拒絕了,再看他的腿受了傷,我才有了懷疑。”
“接著你就趁著他昏迷的時候,拿了他的手機,給我打了電話?”
“是啊,當時我都還以為是你讓他把我們帶去那裡的。”clown眨巴眨巴眼睛看著艾晴,急於表現出自己是清白的。
“然後他醒了?”
“是啊,他搶走了電話,把我抓了出去,”頓了頓,指著自己身上幾處比較明顯的瘀青說道,“這些都是他當時打的。後來,他想弄暈小希和小冀,把他們帶走,我才跟他糾纏起來,打掉了他的防毒面罩,搶了他的槍。”
“他真的有拿防毒面具嗎?”艾晴的表情轉為認真地問道。
“是啊,姐姐為什麼這麼問?”clown蹙眉,眼神帶著一絲警惕。
“因為小希和小冀說不記得有。”
“他一隻都拿在手裡的,當催眠瓦斯氣體噴射出來的時候,他們已經昏睡過去了。當時胡警官跟我一樣屏住了呼吸,當他想戴上防毒面具的時候,我才襲擊了他。接著,你們就來了。”clown看著艾晴,表情看起來很自我懷疑,“姐姐,我的病是不是還沒有好?不然我怎麼又殺了人呢?姐姐,你說你會陪著我,不會不管我的,如果我的病沒有好,或者是真的要被判坐牢,你是不是就不會理我了?”
艾晴搖了搖頭,握住他的手安撫道:“clown,不管怎麼樣,當初我沒有放棄你,以後也都不會放棄你。何況現在所有的證據都顯示你是自衛殺人,所以別想太多,我約了陸醫生來見你。”
“好。”他垂眸看著自己被艾晴握著的手,表情非常失落。
艾晴抿唇摸了摸他的臉頰,眼神很溫柔:“clown,不管你以前遇到過什麼,你已經重新開始了。我希望你對我,不要有任何隱瞞。”
Clown沒有說話,但是眼神有些細微的變化,低頭避開了艾晴的視線。
良久,他才說道:“姐姐,你深愛著你的丈夫嗎?”
……
艾晴愣了一下,心裡是非常不理解的:“為什麼這麼問?”
“我想知道,如果他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情,你還會跟他在一起嗎?”clown的表情變得非常認真。
艾晴蹙眉,眯了眯眼睛問道:“對不起我的事情?你指什麼?”
“他跟別的女人一起。”clown繼續著自己的問話。
艾晴笑了笑,很篤定道,“他不會的。”
“你怎麼知道?”
“因為我讀了心理學,知道男生喜歡欺負某個女孩子的話,是想引起她的注意。”艾晴的眼睛裡閃著非常自信的光芒,說,“我知道他很早以前就愛上我了。所以,他不會出軌的,除非他真的失憶,把我忘了。”
這是她在M國,守著昏迷的尹唯生活的時候,得出的結論。因為她似乎是在那段時間,想起了一些模糊的畫面,差不多可以根據尹唯曾經對她說的那些話,推理出個大概。
Clown蹙眉看著她,嘴角揚起淺淡的弧度,但是眼中卻沒有絲毫笑意:“好吧,我知道了,我感覺有點累了,想睡一會兒。”
艾晴看他的樣子,也知道他是不打算跟自己多說什麼了,點了點頭:“睡吧,我在這裡陪你。”
“沒事,等我睡著了,姐姐就去陪著兩個弟弟吧。他們應該也受到了不小的驚嚇。”
“好,睡吧。”艾晴把他拉好了被子,看著他閉上眼睛,臉上的表情才變得沉重起來。
目前的證據,不管怎麼樣,都是可以成為自衛殺人的,但是實際上她知道真相不是這麼簡單的。
可是,法院從來都隻講究證據。如果他不能自己說出實情,那麼一切都會以現在的情況定案。
艾晴並不希望這樣,即使心裡有千萬個不願意clown走上這條路,但是錯了就是錯了。人之所以可以存在於這個世上,是因為人比動物更加注重遵守一種秩序,通過這種秩序,或道德,或法律來約束自己,才能讓這個社會長治久安。
大約是一刻鍾之後,她聽到了clown均致、平穩的呼吸聲,知道他已經睡熟了,便小聲地離開了他的病房。但是她並不是為了去陪兩個孩子的,而是想再到船艙看一下,希望可以通過案件還原來找線索。
可是,她不知道clown其實並沒有真的睡著。
他看到艾晴離開之後,便睜開了雙眼,面對自己右腕上的手銬,眼神變得極為不屑。要知道他可是在馬戲團出生的,這種開鎖的事情,早已經熟門熟路了。
作為一個合格的馬戲團表演者,他的角色即使隻是一個跳梁小醜,也需要練習別人的節目和動作,這樣才能保證在有人出現意外的時候,可以上場頂一頂。
加上他母親的手札,而他本身又是個極為聰明,有天賦的孩子,所以早就學會了很多的技藝,包括換裝變樣。
於是,他很輕松就開了手銬的鎖,看了眼門口守著的警察,直接從窗口離開了病房。
樓上的兒童病房裡,尹唯正陪著兩個兒子玩玩具,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響了。他見是一個陌生的號碼,心裡就有了一絲警惕,示意老戚照顧孩子們,自己到外面接聽電話。
“喂?”
“想知道胡瑞是被誰指使的嗎?”男聲很陌生低沉,“想知道的話,就到醫院的樓頂來。”說完,也不給尹唯說話的機會,直接掛了電話。
對方的聲音,似乎是可以用了假聲的,讓尹唯一時沒辦法確定他的身份。斟酌再三,他還是選擇上去樓頂看看。
尹唯並沒有跟老戚說什麼,直接乘電梯到了頂層,然後上了天臺。
“clown?”他看著面前這個約自己見面的孩子,神情是帶著驚訝的,“怎麼是你?”
“意外嗎?”clown笑了笑,走去靠近圍欄的長椅上坐下,“你和姐姐應該都在懷疑我吧?”
“你這是承認自己設計殺了胡瑞嗎?”尹唯對此一點都不意外,非常平靜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