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都在熟睡,沒有驚醒過嗎?”任五覺得這家人真是,所有的回答都是一樣在睡覺,口徑出奇地一致。
“是的。”他點頭,解釋道,“我這個人入睡以後,是雷打不動的,所以不管刮風下雨,都不會被吵醒。”
“您兒子尤小煒半夜需要喝夜奶,他會哭嗎?”艾晴試探著問道。
“額,會哭的。”他點頭回答,“孩子哭了,我太太就起夜泡奶粉了。”
“每晚都哭嗎?”
“是的。”他依然非常肯定地回答。
艾晴微微揚起唇角,笑道:“您為什麼這麼肯定?不是說您睡得比較死,不會被吵醒嗎?那怎麼可以肯定孩子哭了沒有呢?”
……
這話把尤暻問住了。
他愣了一下,連忙解釋道:“這個不是我聽到的,是我太太白天一直抱怨的。所以我就習慣這麼說了。”
“可是剛才,您太太說過,自從她掌握了孩子哭鬧的時間,就提前給孩子衝泡了奶粉,所以小煒已經很久沒有在晚上夜啼了。”艾晴很輕易就揭穿了尤暻的謊言,但是並沒有給他任何壓迫感,就好像是談笑之間說了這個事實。
尤暻尷尬地清了清嗓子,說:“是嗎?看來我真的是個糊塗的父親,實在是太久沒有管過孩子晚上喝夜奶的事情了。所以,連哭不哭都不知道了,還保留著過去的想法,你們別在意啊。”
“是這樣嗎?”艾晴勾起唇角,又抿了口茶,說,“那麼昨晚下雨之後,您有沒有出去過?”
“我一直睡著,怎麼會出去呢?”他低頭避開了艾晴的視線,解釋說,“我也就是把小煒以前哭鬧的事情當成了習慣,這個很多做丈夫的男士都是一樣的。”
“沒有出去?”艾晴指著門口的鞋子問道,“那雙是外出的鞋子吧?在這個宅子裡有專用的鞋子,不需要用到外出的鞋子吧?您的那雙鞋子是湿的,還沾著汙泥和桃花瓣,如果沒有外出,是什麼時候沾上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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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是……”他遲疑著,臉上的表情依然故作鎮定,但是雙手緩緩握拳,可以看出他的緊張,“其實,我早上逛過花園,這前面不就有桃花樹嘛。”
他指著門外的小花園,裡面確實種著幾顆桃花樹。
“但是這裡的桃花樹下,都是鵝卵石的路面,怎麼會沾到汙泥?”艾晴放下茶盅,黑亮的水眸微微一斂,道:“尤暻先生如果一定要說是花園裡沾到的泥巴,隻要讓法證驗一下就清清楚楚了。不是一個地方的泥土,所還有的礦物質的含量都是不一樣的。”
尤暻的臉色陡變,雙手手臂的青筋明顯變得清晰起來。
“您是昨晚穿著這雙鞋子出去的呢,還是今天上午出去的?”艾晴把雙手放在腿上,正襟端坐,“如果是昨晚的話,應該會經過尤麗小姐躺屍的西苑櫻花樹下。因為這些泥和桃花瓣是在出了後門的那片桃花林裡吧。”
尤暻緩緩閉上眼睛,而後睜開雙眼,起身走到門邊,確定沒有人在外面之後,把門關上:“上午,你們果然是看到我了。”
“沒有。”艾晴聽他這麼說,知道他是打算坦白他和宇田晴的關系了。
“我是早上去過後門外的桃花林。因為宇田晴被我父親訓斥,還挨了耳光。所以我才去安慰她。”尤暻長長嘆了口氣,表情還算平靜。
“你承認自己跟宇田晴的關系不一般嗎?”艾晴挑眉看著他,觀察著他臉上的表情。
“我和她曾經是真心相愛的。”尤暻低著頭,聲音聽起來很低沉,甚至帶著一絲哽咽,“是尤天賜的出現,終結了我們的愛情。”
說到這裡,他的情緒變得激動起來。
艾晴沒有說話,隻是朝著尹唯看了一眼,交換了一瞬間的眼神。
作為兒子,對父親做出這樣的謾罵言語,顯得無比得大逆不道。
“這麼說,昨晚下雨的時候,我看到的人影就是你和宇田晴?”尹唯提問確定凌晨1點自己看到的情況。
“是。”尤暻點頭承認,“因為昨晚老頭子生氣地離開餐廳,回到房間之後,晴嬛雖然幫他準備了新的晚餐,可是還是被那個男人訓斥打罵了。”說到這裡,他眼神變得無比陰沉,“那個男人從以前就是這樣,隻要有不開心的,就會對自己的妻子出手。我媽也是因為受不了他的家暴,才提出離婚的。”
“明知他是這樣的人,宇田晴為什麼要嫁給他呢?”艾晴覺得現在這個社會,女人是可以拿出法律武器保護自己的。
“因為被騙了。”他閉上眼睛
他閉上眼睛,表情變得苦澀,“她最早把尤天賜當成神一樣崇拜,無條件地相信他。甚至為了他,可以不再理我。”頓了頓,接著道,“直到下嫁之後,才發現這是她的噩夢。”
“於是,你們就在一起了?”
“沒有。”他搖頭,道,“我是最近才知道她的遭遇的,在結婚五年之後。我和她也不像是你們想得那樣,我們最早是談過戀愛的,但是因為年少氣盛,經常吵架,尤天賜又好像長者一樣對她關心包容,所以她就選擇嫁給我父親。即使我說了無數的關於我母親的事情給她聽,她依然覺得我是在惡意中傷自己的父親。”
說到這裡,他長長嘆了口氣說,表情很無奈,“那段時間,我們之間是充滿了恨的。直到去年,我回來過桃花節的時候,看到了她憔悴的樣子,並且發現了她手臂上和脖子上的瘀傷,知道尤天賜對她做了跟我母親相同的事情。”
“那時候開始,你們越走越近了?”艾晴順著他的話,問道,“你們的事情,是不是被尤麗發現了?”
尤暻蹙眉沉默,這明顯是被艾晴猜對了。
“是的,小麗是發現了,但是這不代表什麼。”
“被尤麗發現了,你們就可以為了守住自己的秘密,殺人滅口,不是嗎?”任五覺得這個動機是可以成立的。
“沒有,我就算再不是人,也不會對自己的親妹妹出手!”尤暻急忙否認,“我也已經跟尤麗澄清過,我和晴嬛沒什麼,事實上也是真的沒有什麼。我隻是在她受傷的時候,給她一點安慰,可是我們所有的行動,都是發乎情止乎禮的。”
“這隻是你說的。”艾晴淡淡地說道,“事實是什麼,我們並不知道。但是你和宇田晴殺人動機,確實說得通的。尤其你們在昨晚1點多的時候,都沒有休息,還在庭院裡幽會見面。”
“不是的,不是你們想得那樣!”尤暻長長嘆了口氣,說,“我承認我們在剛剛下雨的一點時候見面了,但是很快就各自回房休息了。我們並沒有去什麼後院的櫻花樹下,真的沒有。”
“誰可以證明你們在我們客房的對面見面之後,就各自回房了?”艾晴需要的是證據,如果他不能給出證據,那麼就是現在最有嫌疑的犯人。
“是沒有人可以證明,但是我們真的沒有殺人!”他非常急切地解釋。
“如果沒有,那麼這個時間段,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麼可疑的聲音,或者看到什麼可疑的事情?”艾晴覺得如果他們真的是兇手,那麼不會明目張膽地出現在尹唯和自己的客房前。
“沒有,當時的風雨聲很大,雨點拍擊在窗子上,啪啪作響,根本就不可能聽到別的聲音。”他搖頭,試圖回憶昨晚的情況,但是沒有找到什麼線索。
“一點都沒有嗎?”艾晴眯了眯眼睛問道,“你們是大概是什麼時間,各自回房間的?”
“大概是2點之後,不到2點半。”他努力回憶道,“我當時安慰了她很久,也說了很多鼓勵的話,差不多2點10分的時候,才才各自回房。”
“這個時間非常接近尤麗遇害的時間。”艾晴蹙眉追問,“真的什麼都沒有發現?”
☆、218 又死一個
艾晴覺得整個事件跟尤家有關,所以不能把這兩具屍體停放在尤家,所以就近的地方就是教堂。
這個教堂,說的好聽是個有十字架的歐式教堂,其實也就是這島上以前的義莊,現代話說就是停屍間,擺放一些死於非命的人的屍體。
至於那個看守教堂的老頭,就是個看屍體的。
艾晴站在尹唯身旁,看著面前一男一女兩具屍體,真的沒想到才一天的時間,就發生了屍體被撕咬的情況:“你帶了驗屍的工具嗎?”
“沒有。”尹唯搖頭,“但是不用手術刀,也可以驗屍。”
“你是打算用普通刀具解剖?”艾晴挑著眉看著他,等著他的下文。
“嗯,條件艱苦,隻能用舊時的仵作用的方法了。”
“古時候提倡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死後必須是保持屍身的幹淨完整,可不能隨便剖屍。”艾晴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讓任五去找了一套刀具過來。
那時候連開刀做手術都沒有發明呢,怎麼可以隨便解剖屍體。
“那現代人當然是在古代的基礎上,稍加改進了。”尹唯從外套口袋裡拿出一副橡皮手套戴好,“我們先看一下女死者是怎麼把自己噎死的。”
“你發現什麼了?”艾晴看到他臉上的表情有了細微的變化,蹙眉詢問。
“她的指甲裡掐著一點紅褐色的物質。”尹唯抬起女死者的手,指著指甲縫裡的顏色說道,“昨天因為環境和光線的限制,我們都沒辦法很集中精神檢查屍體,但是現在卻一目了然了。”
艾晴看著那雙手十指的指甲,道:“這是泥。”
“知道飢荒時候,老百姓吃什麼嗎?”尹唯放下死者的手,拿起一把磨得很鋒利的菜刀,提問身旁的艾晴。
“觀音土?”艾晴當然知道舊社會飢荒時候,很多人吃觀音土飽腹。那是一種吃下去會有飽腹感的泥土,如果隻是吃少量,那麼不會致命,如果吃多了,就會腹脹而亡。
“尤恆恆吞食了觀音土,所以才會噎死自己。”艾晴皺眉回憶著躺屍地點,說,“她的背包明明準備了不少罐頭食物的。”
“法證不是說,她吸入了曼陀羅提煉出來的迷幻藥,出現過大量幻覺嗎。”尹唯說話的時候,已經在死者的腹部找到了不能消化的觀音土。
“可是,就算是幻覺,她出現飢餓感,要吃的也應該是背包裡的東西。”艾晴真的覺得尤恆恆死得很詭異。
“我沒有記錯的話,背包離她有一段距離吧。”尹唯繼續著自己手上的工作,回想著昨天發現屍體時的情景。
艾晴聽了他的話,也想起了昨天的畫面,眉心皺了皺,說,“好像被雲霧籠罩的環境,她吸入了大量的迷幻氣體,身上的背包離得那麼遠,沒辦法第一時間找到。”
“也就是說,很可能是兇手在她身邊,讓她在幻覺中吞下了大量的觀音土。”艾晴抿了抿唇,雙手緩緩握拳,看著尤恆恆的屍體道,“你覺得這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意安排的謀殺。”
“這可不是我的工作範疇。”尹唯勾了勾唇角,桃花眼含笑,語調聽起來很輕快,並沒有過分沉重。
“那麼這具男性屍體呢?”艾晴看著被野獸撕咬過的男性屍體問道,“這真的是野獸造成的嗎?”
“傷口確實是野狼的獠牙撕咬的。”尹唯點頭,道,“這裡的齒痕非常明顯。”
“那樣的樹林,真的有野狼出沒?”艾晴對這點是持有疑惑的。
“有的!”
說話的是看守教堂的老頭,他不知是什麼時候來到他們身邊的,看著尹唯解剖屍體,竟然沒有正常人的嘔吐和恐懼,簡直就像是看待普通的情況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