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豪門出生,所以不太懂你們所謂的教養是什麼。我隻有一個作為警察的父親和一個溫柔賢惠的母親,他們隻是告訴我,做人要明辨是非,心存正義,不能做虛偽奉承的人。”艾晴的臉上依然揚著淺淺的弧度,吐字清楚,抑揚頓挫:
“至於教養的含義,我想我的理解跟舒小姐是不一樣的。我的教養來自別人對我的尊重,如果做不到,那麼我為什麼還要表現出所謂的教養呢?”
“你這麼說,是指我們對你不尊重了?”舒雅不明白艾晴怎麼敢這麼說話的,她不是喜歡尹唯嗎?那不是應該極力討好他的家人,尤其是老太太嗎?
現在這樣的態度,不就是完全斷絕了老太太會接受她的後路嗎!
艾晴笑了笑,嘴角的弧度非常好看,“舒小姐的‘我們’是指代表自己,還是泛指在場的幾位長輩?如果是代表自己,那麼你對我是否尊重,應該心知肚明;如果泛指在場其他人,那麼你又不是人家肚子裡的蛔蟲,怎麼能夠代表大家?這就是你所謂的教養嗎?”
……
“你!”舒雅自認為口才了得,商務談判經常是毫無對手可言的,但是面對艾晴,竟然會變得語塞,這讓她很不服氣。
商天鳳微微抬手,示意她不要再多話,淺笑著走向艾晴:“艾警官,舒雅確實可以代表我們說話,因為她跟我們是一家人。”細長的眸子
一家人。”細長的眸子深邃冷沉,笑意絲毫不達眼底,微微傾身湊到艾晴耳邊,小聲道,“而你,隻要有我在,阿唯就絕對不可能跟你在一起,請你牢牢記住這一點。”
艾晴隻是淡淡地看著她,臉上的表情平靜,沒有任何多餘的情緒,又或者是早已在自己的預料之中,眼神從容淡定,看不出任何多餘的情緒。
突然,艾晴口袋裡的手機響了,打破了此刻的僵局。她抿了抿唇,微微頷首,走出別墅,伸手拿出手機,看到來電顯示是尹唯的。
她遲疑了片刻,還是接了電話:“喂?”聲音淡淡的,帶著一絲疏離。
“小晴,你在哪兒?我剛想打電話給你,就看到通話記錄中有你的來電,是發現什麼了嗎?”尹唯剛處理完工作上的事情回到辦公室,本想說厲少庭的驗屍發現的,卻看到了很多通艾晴打來的未接來電。
艾晴坐進施國平的車裡,示意他開車回去警視廳。
“那個見習法醫沒有告訴你嗎?”她蹙眉詢問,接著道,“事情很簡單,就是我們找到了尹寶兒和尹貝兒兩孩子,已經把他們送回家了。”
“找到了嗎?”尹唯的聲音明顯變得驚喜起來,“你現在呢,在哪兒?我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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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大哥在回警視廳的路上。”艾晴說著,就想掛斷電話,“如果沒有什麼事,先掛電話了。”
“等等。”尹唯連忙道,“關於厲少庭的驗屍有了新發現。”
“好,我等會兒找趙傑拿驗屍報告,先這樣吧,掛了。”她不等尹唯回答,已經掛掉了電話。
“喂,小晴?”尹唯蹙眉看著自己的手機,表情非常疑惑,“她的態度怎麼突然變得這麼生冷?是生氣我沒有接她的電話嗎?”
他仔細思考著,對於艾晴突如其來的變化很不適應,皺著眉頭認真思考著:難道是送孩子回家的時候,被刁難嗎?
“按理不會啊,老媽在家應該不會幫她解圍才對啊。”尹唯撓了撓頭,決定給韓悅電話。
“喂,小唯啊?”韓悅第一時間接聽了兒子的電話,“有什麼事嗎?”
“媽,小晴去家裡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他必須弄清楚。
“不知道啊。”韓悅的聲音滿是疑惑,“小晴去家裡了嗎?我跟你爸在一起呢,不在家。”他們夫妻剛好有事處理,所以都不在家。
“難怪!”尹唯聽了這話,立刻掛了手機,離開辦公室。
他太清楚家裡那幾個老頑固的做事方式了,絕對是說了很多讓艾晴難堪的話。
該死的,他怎麼就沒有早點回辦公室呢,還有那個於小魚,真是個二百五的存在,害死他了!
尹唯一面往重案組走,一面打電話給許姐了解情況。當聽完許姐的陳述之後,臉色發青,雙手不自覺地握緊。
如果不是手上那部手機比較厚,應該直接就被他折斷了。
艾晴坐在施國平的車裡,感覺到氣氛有點凝重,知道是剛才自己的話惹他不舒服了。畢竟一個大男子主義的爺們,被還沒有正式入職的小師妹那麼喝斥,絕對是臉上無光的。
“大哥?”
“madam艾,有什麼事情要吩咐?”施國平很嚴肅地開口詢問。
“你別生氣了,剛才我隻是不想你被投訴,影響今後的晉升。”艾晴有點尷尬地向他解釋。
施國平沒有立刻說話,專注地開著車,目視前方。好一會兒,才道,“我這樣的再升職空間局限,既不是警校偵緝科畢業的高材生,也不是M國心理學犯罪科拿了學位的留學生。”
艾晴就知道會這樣,撇了撇嘴,說,“我知道我剛才的話不對,你別想太多。我可是從來都沒有這種等級制的想法。我爸也沒有接受過專業的警校培訓,不是嗎?”
“師父是天才,我隻是普通人,最多就是靠蠻力抓賊。”施國平知道自己像蠻牛,橫衝直撞的,以前多虧了師父罩著,才可以做到無不良記錄,然後成為反黑和掃黃的頭頭。
現在帶著重案組,隻是因為艾晴的身份不方便,如果她可以公開自己的警官身份,自己立刻就會被調回反黑組的。
“不用這麼酸吧。”艾晴沒好氣地撇了撇嘴,說,“在對待黑幫的問題上,我還是要聽取你的意見的啦。”
“你都自由進出龍昊的龍寨好幾次了,你確定需要我的意見?”施國平沉沉嘆了口氣,道,“好了小晴,不用再解釋了。我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樣子,我能當上警察,隻因為十年前隻要體能過關就可以了,不像現在,要學各種知識,還要考試。”頓了頓,表情有點懊惱,“我說我沒辦法升職,不是因為你的話,跟你賭氣,而是我幾次的晉升考試都不及格。那些犯罪心理學,還有微表情,我真的都背不清楚。另外就是模擬案件,我總是出現很大的失誤,比如死者倒在窗口,我本能的打破玻璃進入現場,結果破壞了現場的密室布局。”
說到這裡,他長長舒了口氣了,繼續道,“我其實很想通過那些考試,那麼就可以跟得上的你思維方式,跟你一起討論案情。但是,好像很難。”
艾晴聽了這話,想了想說,“這樣吧,等這個案子處理完以後,我去你家幫你補習那些專業知識吧。隻要努力一點,一定可以考好的。”
施國平愣了一下,轉頭看著她,表情很驚訝:“你說真的
“你說真的?”
“嗯。”艾晴點頭,“包在我身上吧。”
“好。”施國平想到可以跟艾晴獨處,當然是非常高興的,連忙就答應了。
車子停到了警視廳的地下停車場,兩人一起乘坐電梯回到辦公室。
尹唯早就在那裡等艾晴了,一見到她,連忙迎上前:“小晴!你回來啦!”臉上是非常燦爛的笑容,說白了有點花痴。
“尹醫生?”艾晴看著他,眉心幾不可見地皺了一下,“是送驗屍報告過來嗎?”
“不,隻是一些新的發現,想第一時間告訴你。”尹唯想拉她的手,去辦公室談,被她不著痕跡地避開了。
“那說吧,剛好大家都可以聽。”艾晴看到胡瑞、任五,姜曉雯他們都在,所以示意他直接說。
尹唯知道她一定是為了家裡那些老頑固的惡意中傷,所以連帶著不待見自己了。可是,現在確實應該以公事為重,所以道:“在解剖厲少庭的屍體時,在他的口腔上顎發現了一個半圓弧的傷口。”他把趙傑拍下的照片放到他們面前,“而且傷口是死前留下的。”
艾晴看著那張照片,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可是又差一點。
“另外,厲少庭在死前喝了酒,在胃部和血液濃度中含有大量的酒精成分。”尹唯見大家都很專注地看著照片,便接著陳述自己解剖屍體得到的線索。
“還有別的嗎?”艾晴感覺到一道灼亮的目光凝視著自己,抬頭朝他看了一眼問道。
“額,沒了。”尹唯留意到她沒有刻意避開自己的目光,而是用極冷的眼神跟自己對視了片刻,可想那些老頑固讓她剛剛有多生氣。
“曉雯,法證那裡有什麼線索?”艾晴回想起那娜說的話,問道,“有沒有找到什麼手套,釣魚線之類的東西?”
“有一副半截的男士羊皮手套。”姜曉雯借用了任五的平板電腦,找到了現場拍攝到的照片,“應該是屬於死者厲少庭的。另外,在沙發下面找到了一根用來編制手繩的玻璃絲,就是那種小學生或者初中生喜歡用的很細的塑膠軟管編織繩。”說著,點開了那種編織繩的照片,又點開現場拍攝的照片,“推測厲少庭是帶著手套,拉扯這根編織繩勒住那娜的脖子的。”
“有沒有請法證比對那娜脖子上的勒痕?”艾晴詢問。
“嗯,”姜曉雯點頭,說,“已經做過比對,結論等會就傳到我們這裡。”正說著,就聽到郵件音響了,姜曉雯點開那封新郵件說:“比對結果吻合。”
艾晴看著屏幕上的結論,又翻開了桌上的線索資料,問道:“對了,那娜說厲少庭的車鑰匙上掛著的銀色鑰匙,應該是她家的房門鑰匙,法證試過,是不打開的。”
“對,吳sir那裡得出的結論是那把鑰匙是拷貝不完整的房門鑰匙。”姜曉雯放到了那娜自己的鑰匙和厲少庭車鑰匙上的鑰匙的兩張照片,“看,有細微的差別,少一個點,就因為少了這個凹點,所以厲少庭的那把鑰匙沒辦法打開房門。”
“也就是說,他的鑰匙被換了?”
“誰可以把他的鑰匙換掉?”胡瑞蹙眉看著艾晴,“不是親近的人,做不到吧。”
艾晴點頭,單手摩挲著下巴,想了想,道,“厲少庭口腔上顎的半圓弧,他進那娜家裡的備用鑰匙被換掉,這意味著他可能不是自殺,是他殺。”
“他殺?”
艾晴拿起桌上一個小圓瓶子,是胡瑞的維生素含片的瓶子,瓶口跟安眠藥的瓶子差不多大。她走到任五身後,一把抬起他的下巴,打開嘴,把瓶子塞到他口中。
“唔……”任五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到了,圓睜著雙眼看著她,想反抗,剛抬起手就被艾晴的眼神嚇了回去。
他苦著臉,等著她的解釋。
“厲少庭很可能在那娜暈倒之後,以為她被自己勒弊了,所以拿了紅酒喝。在他醉得快不省人事的時候,有人利用真正的備用鑰匙進了屋子,拿著安眠藥瓶子,塞入厲少庭口中,給他灌了一瓶安眠藥。而在他上顎留下的傷口,就是使勁往嘴裡按壓瓶口留下的。”
“真的有這個可能。”眾人一直認同地點頭。
艾晴放開任五,用紅色水性筆圈出了幾個疑點,也就是鑰匙,口腔傷痕,還有紅酒幾乎被喝完的含量,“綜合這幾點,你們覺得誰會對他恨之入骨,一定要置他於死地?”
“尹蔓姿死了,那娜受傷也差點死了。那是綁匪嗎?”胡瑞提問。
“綁匪不可能換掉他的鑰匙,不可能知道鑰匙是可以開啟情人家房門的東西。”艾晴解釋。
“親近的人,又對她恨之入骨,那就隻有尹家的人了。”施國平朝著尹唯看了一眼,又看向艾晴,“尹全珍?!”
“她什麼時候離開的?”艾晴看著任五問道。
“咳,咳咳。”任五因為艾晴剛才的舉動,嗆了一下,忍不住大聲咳嗽起來。
“下,下午六點左右。”任五抽著面紙擦著嗆出來的眼淚回答了這個問題。
“六點就離開了,但是我在尹家並沒有看到她。”艾晴淡淡掃過尹唯,問道,“她一般不回別墅,可以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