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
“醫院。”艾晴站在她面前,為她解答。
萬虹擰眉,臉色非常蒼白,“那就是說,我還沒有死?”
“嗯,我救了你。”艾晴點頭。
“救我?”萬虹看著她,虛弱地質問道,“你為什麼要救我?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救一個人從來都不需要理由。”艾晴淡淡地回應著,走到她床邊的方凳上坐下,“但是殺一個人,卻可以有千萬種理由。您說我講得對不對,劉冰燕女士?”
……
萬虹的眉心擰得更緊了,別過頭道,“不知道你說什麼。”
“警方已經確定您的指紋跟單蓉的生母劉冰燕女士一模一樣,”艾晴出示了指紋證明書,解釋道,“這個世上或許有DNA相同的雙胞胎,但絕對沒有指紋相同的兩個人。所以你就是兩年前起沈成的律師找他討公道,被他用支票打發的劉冰燕。”
萬虹看著指紋證明書,知道自己不可能再狡辯,低頭沉沉嘆了口氣說:“是,我是劉冰燕,那又怎麼樣?”
“那你就有殺害沈成的動機了。”
“艾小姐,別開玩笑了。殺老沈的是呂瓊,她已經認罪了。”她一臉鎮定地反駁。
“換藥的是呂瓊,但是為沈成注射氯化鉀的是你。”艾晴留意著她臉上的表情,看得出她的瞳孔有細微的變化。
“開什麼玩笑,我沒做過。”她沉著臉反駁,並且對著何奕豐說,“小何,把她趕出去,我不想聽她胡說。”
“劉女士,你的手指是怎麼受傷的?”艾晴看著她還貼著創口貼的左手食指問道。
萬虹不自然地縮回手,說,“切菜的時候,不小心割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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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老出事的那天早上,您的手指還沒有受傷,可以到了審訊室就貼上了創口貼。”艾晴把視頻截圖點開,接著道,“現在,您又說是切菜時候割傷的,不覺得時間上有很大的矛盾嗎?”
萬虹蹙眉,緊抿著唇不發一言。
艾晴知道她無從辯駁,又說道,“您的手指之所以會受傷,是因為那天坐警車去警視廳的路上,車子有過猛烈的急剎車。而這個時候,您正把自己包裡的注射針頭和試劑空瓶塞進盧珂的包裡,結果剎車的瞬間,你的手指被針頭的細針劃傷了手。”拿出法證的鑑證報告,說,“我們已經在盧珂包裡的那支針頭上發現了不屬於沈成的血跡DNA,當然這個DNA跟盧珂和呂瓊的都不吻合,那麼隻能是真正的兇手留下的了。”合上報告書,一臉認真地對著萬虹說,“可以請你提供一下您的血液樣本,核對這款針頭上留下的DNA嗎?”
萬虹低頭看著她自己的手指,突然笑了,撕下了手指上的創口貼,交給一旁的施國平。
“為什麼像你這麼出色的警員,三年前沒有出現呢?”她閉上眼睛,眼淚從眼眶緩緩滑落。
艾晴沒有說話,三年前也是她父親殉職的那一年,如果單蓉的案子交給父親偵辦,或者就不會有現在的案子了。
“你說得沒錯,我就是單蓉的母親劉冰燕,我是為了報仇,才整容成我遇到的那個女人萬虹的。”她長長嘆了口氣,認成了自己的身份,“然後利用萬虹前夫留下的那一大筆遺產,引誘沈成上鉤,成功嫁給他成為了沈太太。”
“那真正的萬虹呢?現在在哪兒?”
“死了。”她的回答非常淡定,“那個女人害死自己的丈夫,想獨吞遺產,所以她該死。”
艾晴猜得沒錯,真正的萬虹已經死了。
“死亡暗判幫你的策劃殺她的?”她知道這樣不被警察察覺的殺人案,隻能是暗判策劃的。
“我就是暗判。”萬虹認真地跟艾晴對視著,說,“這一切都是我策劃的。嫁給沈成之後,我發現了呂瓊跟我女兒的關系,就拉攏她成為第二個暗判,一起擬定了這次的復仇計劃。”
“師母,你說真的?”何奕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他心裡萬虹一直都是溫良賢淑的。
“真的。”萬虹點頭,看著他說,“對不起,一直沒有向你坦誠。”
“我和呂瓊為了讓整件事看起來好像‘替天行道’那樣逐步深入,特地選了一些逃脫了法律責任的車禍案子來開端,故布疑陣似的引出小蓉的案子,並且對那三個逍遙法外的主犯進行懲罰,處決,讓他們嘗遍我女兒受的苦。”說到這裡,她的眼神變狠,接著道:
“等他們都自殺之後,我們就開始計劃殺死沈成,讓他看起來好像心髒病發一樣,成功繼承了他這些年積攢起來的不義之財,然後全數捐獻出去。”
艾晴聽著她的話,似乎沒有漏洞,可是去忽略了一個最大的問題:“既然這樣,為什麼你們要發那個郵包,向我挑釁呢?按照你們的計劃,如果不這麼做,或許根本不會被抓到任何把柄。”
她覺得真正的暗判,就是在向警方挑戰,又或者說是直接向自己挑戰。
“因為我們知道自己在犯罪,希望有人可以阻止我們,或者說讓我們受到法律的制裁。”萬虹的回答顯得格外正氣凜然。
“貧民窟那晚,換走我外套裡那卷帶子的是你,還是呂瓊?”
萬虹的表情有了片刻的遲疑,答道:“是呂瓊。”
“那你又是怎麼發現呂瓊跟你女兒的事情的?”她接著詢問,兩個問題的跳躍性比較大。
“我看到了照片。”她接著作答。
“給那三個黑人尾款的是呂瓊,對不對?”
“對,”萬虹的反應沒有這麼快,想了想又否認說,“不,不是,給他們尾款的是我。”
“是嗎?”艾晴笑了笑,正常人在那麼謹慎又重要的情況下,做過的事情絕對不會忘,所以即使她發問再快,也不可能打錯。
原因就是她在撒謊。
其實,一開始艾晴真的以為給黑人邁克他們尾款的就是萬虹,因為身高和左撇子都復合。可是,晚上看偵訊錄像帶才知道,貧民窟那天晚上,呂瓊被沈成要求代替還在國外的他出席了一場“世紀珠寶”新品展示會。
所以,她根本不可能在那天晚上化身為暗判,去“德陵公園”的噴水池旁給邁克他們送尾款。
“當然是了,現在我還有必要騙你嗎?”
“你想保護真正的死亡暗判,當然要騙我。”艾晴拿出她自己的供詞,說,“付尾款那天,你在珠寶展示會上,怎麼趕去送錢?”
“我,我讓別人去的。”她結巴地回答。
“哦,是誰?”
“一個流浪漢,已經被我殺了。”她還想繼續隱瞞。
“劉女士,你還是不要再扯謊了,這樣隻會越描越黑。”艾晴笑了笑,水亮的眸子緊盯著她,眼神專注認真,“我想,原本真的應該是你去給那三個人送尾款的。可是,那晚珠寶展示會是個意外,沈成一定要你替他出席,你沒辦法拒絕。”
……
“不知道說什麼,我說了,是我做的,我就是暗判,你為什麼不相信呢?”
“因為暗判對我似乎很了解,而你和呂瓊並不是這樣。”艾晴覺得暗判從發送那個郵包開始,就是在向她下戰書。其實,他針對的不是警方,而是自己。
“我們……”
“你們並不是你說的發現了呂瓊和你女兒的照片,然後知道她也是想復仇的,而是暗判親自領著你們見面的,並且告訴你們,隻有兩個人合作,才能執行他的全盤計劃,並且不被警方抓住任何把柄。”
“不,不是這樣的。”
“可是,你們還是因為各種意外,露出馬腳,比如盧珂的介入,還有那場珠寶會。”艾晴眯著眼睛,篤定道,“所以,那晚有人假扮你,向邁克他們交付了尾款。”頓了頓,看向施國平說,“因為暗判的衣服非常寬大,衣擺又拖地,所以那個人蹲著身體,跟對方見面交涉。”
“啊,這麼說我真的猜對了?”施國平有點欣喜,小聲嘀咕了一句。
“這個方法看似很愚蠢,可是天黑的情況下,加上被那麼寬大的衣服籠罩住腳,根本不會被人察覺到異樣。”嘆了口氣,繼續道:
“所以,這個偽裝成你的人,才是真正的暗判吧?”頓了頓,接著道,“我想這麼清楚你的動向,並且可以及時用行動做出補救的人,應該是經常跟在你們身邊的人。”
“不是,不是這樣的。”
“是你的管家,還是司機?”艾晴並不肯定,隻是試探地猜測。見萬虹的表情十分淡定,知道並不是這兩個人,那麼還有誰呢?
“艾小姐,這些都是你的憑空臆斷,我說了,是我安排的流浪漢去的,然後我把人殺了。一個流浪漢,無名無姓,根本不會有人察覺到的,所以抓我吧。”她伸出雙手,等著他們給她帶上手銬。
艾晴確實沒有找到關於那個人的身份的線索,眸光微微暗了幾分。
“小晴,現在怎麼說?”
“先把她拷起在病床上吧,等她身體沒問題了,再送去拘留所。”艾晴在他耳邊小聲說著,轉身走出病房。
何奕豐跟了出去,“艾警官,請等一下。”
“何律師,還有事?”
何奕豐走到她面前,問道:“那些證據都是真實可信的嗎?”
“她已經認罪了。”
“那,暗判呢?真的是她嗎?”何奕豐對萬虹是比較敬愛的,覺得她真的好像自己的母親那麼慈祥。
“不是。”艾晴很肯定的回答。
“那請你一定把真正的暗判揪出來。”何奕豐向她九十度鞠躬,“這樣就可以為她減輕一點罪責。”
艾晴明白他的意思,主謀,主策劃的最會重很多,從犯則可以從輕發落一些。
“我會的。”艾晴不可能讓真正的暗判逍遙法外。
“你好好陪她一下吧,別再讓她自殺了。”她覺得必須有個人看著萬虹,以免又做出什麼過激的舉動。
何奕豐點頭:“我會讓她明白什麼才是真正的贖罪的。”轉身回去病房。
秦言站在門口,神情有些傷感,慢慢走到艾晴身邊:“沒想到這個案子這麼復雜。這個暗判,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值得師母和呂瓊這樣維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