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澄回到家的時候, 江亦茹在客廳裡看電視
他隻輕描淡寫說了一句:“我回來了。”
好像隻是出門散個步,仿佛那個離家出走半個月之久的人不是他似的。
江亦茹拿他沒有辦法, 這半個月,找不到人,但是每天都會接到一個報平安的電話,來自形形色色的號碼,張口就四個字:“我挺好的。”然後就掛掉。
號碼都是本地的,偶爾還有座機證明他還在南州,沒有走遠, 信用卡也在時不時的花錢。
所以江亦茹雖然擔心,但是知道他並沒有出事,也就稍稍放下心來,沒有停下自己手頭的事情。
上次白家的宴會沒有白參加,終於有人引薦她參與一個好的項目, 得到一個難得的投資機會。
雲躍集團最新上馬了一個制藥項目,現在仍然是內部機密, 這一次屬於雲躍的內部融資, 多少人想送錢上去,都沒有機會, 她好不容易有這麼一個路子, 絕不能輕易的停下來。
見季澄若無其事,她也隻是淡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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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知道回來呢?你這半個月都去哪了?”江亦茹問。
季澄放下行李:“沒去哪, 就想一個人靜一靜。”
江亦茹點頭,沒再說什麼。
將要投資的項目前景, 按預估值,起碼能賺小一個億,如今兒子也自己乖乖回家來,令江亦茹心情大好,所以隻是隨口詢問,並不像平時那樣嘮嘮叨叨。
季澄看出來她心情好,問她:
“媽,你的投資生意談的挺順利?”
江亦茹不無得意:“很順利,讓你爸爸總說我是頭發長見識短的家庭婦女,這回我也玩玩錢生錢的遊戲。”
季澄對這些不感興趣,他回來,是因為在喬木蘭那裡看見那張照片。
那個照片上的男人讓他太震驚。
他深深看一眼母親,身心俱疲的上樓去。
江亦茹沉浸在金錢的喜悅裡,看不見她眼裡的深意。
季澄一邊上樓一邊感覺自己的脖子那裡被勒的緊緊的。
不是真的呼吸困難,而是感覺自己被命運扼住了喉嚨。
第二天,江亦茹精神抖擻的出現在雲躍集團的洽談室。
雲躍的律師已經在那裡等待她。
“江女士,不好意思,該項目的法務負責人杜垂楊律師,有非常重要的事情,現在由我來代替他主持本次合同籤署。”
說話的人姓張,話語之間已經把合同和筆都準備好。
原來負責的律師叫姓杜,那幸好沒來。
她這輩子最討厭的姓杜的,八字不合,遇見就要倒霉,這個張律師就挺好,看著很專業。
她把律師準備的籤字筆拿開,從包裡拿出昨天新買的那支萬寶龍金筆。
簇新的鋼筆,第一次吸飽墨水,拿在手裡沉甸甸的,幾十年不用鋼筆,拿著吃力,並不適合她。
她翻開合同,發現合同的附件特別長,勉強看了幾頁,很多專有名詞看不懂,她隻好又翻回第一頁來,確認關鍵字。
是雲躍集團沒錯,是祥雲計劃沒錯,投資金額也沒錯。
於是她大筆一揮,籤下了自己的名字。
籤字的那一瞬間,感覺一個億,已經到手了。
江亦茹三個字,寫的神採飛揚。
連著忙碌了好幾天,木蘭將酸筍的事都忘到了腦後,直到有一天中午,林平兒不滿意食堂的菜色,問起她:
“木蘭,你不說給我嘗嘗你親自腌的酸筍嗎?怎麼沒動靜啦?是不是不好吃,不好意思拿出來?”
木蘭這才想起來,於是第二天,陸熠辰前腳離開辦公室,她後腳就溜進了套間,打開冰箱,伸長了胳膊往冰箱最裡面掏去。
卻直接觸到了冰箱後壁。
咦?奇怪,怎麼沒了?
整個胳膊都伸進去了,結果也沒摸到原本藏在最裡頭角落裡的那個餐盒。
是被院長發現了給拿走了?
可是自己藏的那麼深,他怎麼發現的?難道他把冰箱掏空了?
她隻好空手去找林平兒。
“你是說,你準備的小菜,被院長拿走了?”林平兒問。
木蘭無奈的聳聳肩:“沒有別人能進那個房間了呀?隻能是他,不過沒事,我家裡還有呢,明天給你帶。”
林平兒聽了她的解釋,眯起眼睛揶揄她:
“俗話說,要想抓住一個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行啊,小木蘭!這麼下去,拿下院長指日可待啊!”
“你胡說什麼呢?我可沒想抓誰的心!”
話說的信誓旦旦,斬釘截鐵,隻是心裡感覺有點怪怪的。
吃完飯,下午還有門診。
一點半,剛打開診室的門,心外的小護士就迎上來:
“喬醫生,糟糕啦!剛才樓下掛號窗口小婷發來警告,那個採花賊又來了!這次掛的心外!”
護士口中的採花賊,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得了這麼個外號,就是因為兩個字——猥瑣!
醫院的醫護人員都猜他是個看多了島國看病play的變態,每個月都要來幾趟,美其名曰檢查身體,但凡是有個把美貌醫生護士的科室,他都經常以各種名目去騷擾一番。
據說上周來,說自己消化不良,摸人家消化科新來護士的手,言語露骨,把小姑娘都嚇哭了。
今天這個採花賊又來興風作浪,而且瞄準了心外科,木蘭頓時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隻祈禱他是真的有心髒病,而不是來揩油佔便宜。
果然,第三個進來的,就是那個臭名昭著採花賊。
猥瑣大叔一進門就咧開嘴笑,要是不了解他的名聲,乍一看還覺得挺憨厚的。
隻是話沒說上兩句就不對味了:
“喬醫生啊,你可給我看看我這心髒,它跳的不穩定啊!特別是我現在坐在這,看見你這麼漂亮的醫生,它跳的更快!你們學名怎麼叫來著?對,我是心率不齊啊!”
木蘭看著這個大叔是紅光滿面,口沫橫飛,說話中氣十足,明顯的身體倍棒,哪來的什麼心律不齊?
本來臉上還掛了個職業微笑,但是聽了這話,也有點控制不住,嘴角微微抽搐:
“那我建議您先出去做個心電圖,一會我看了結果再診斷。
“不用不用,心電圖不是還得花錢嗎?您先拿聽診器聽聽。”那大叔
說著,居然自己脫了外套,直接躺在了牆角的小床上。
木蘭坐那沒動:“這位患者,聽心跳不用躺著聽,您可以到這來坐著。”
大叔連連擺手:“我呀,渾身無力!我就躺著聽吧。”
木蘭無奈,隻好掛上聽診器,隔著T恤衫,聽他的心跳。
誰知他突然說話:“隔著衣服聽能聽清嗎?”
說著他居然就不由分說抓住了她的手,撩起自己的上衣就把木蘭的手往衣服裡塞。
醫生抗拒病人的正常身體接觸是不專業的,可是木蘭此刻就是覺得非常惡心。
猥瑣大叔手心裡潮湿,抓在木蘭手上,拇指還輕輕摩挲她的手背,她直接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木蘭往回抽手,誰知那手竟然膽大包天的沿著手腕纏上來。
“這個病人我來看吧。”
一雙手扶上她的肩膀將她帶離了病床邊。
木蘭看見那張臉的瞬間如釋重負:
“院長。”
陸熠辰極輕的拍了兩下她的後背,低聲說:
“去洗個手。”
木蘭心裡感激的不得了,讓那猥瑣大叔再摸兩下,這手恨不得剁了。
猥瑣大叔不幹了,美貌醫生的小手細細滑滑的,正摸得好不愜意,半路殺出個男醫生接手,他哪能同意?
掙扎就要坐起來阻止木蘭離開:
“哎,我要喬醫生給我看!你是誰啊?”
陸熠辰一手接過聽診器,一手一把將猥瑣大叔又按了回去。
猥瑣大叔掙扎了一下,發現自己居然動彈不得,那隻手壓的他死死的,正要發作就聽旁邊小護士說:
“這是我們院長!平時他可不看門診,先生您今天真幸運!”
“院長?”
原本這“採花賊”正打算拿醫院隨便給他換醫生,敷衍病人發作一番。
聽了這句話居然被噎住了,打量了一下面前這個男醫生,一對上眼神,就覺得那雙眼睛裡寒氣逼人,自己竟然直接打了個哆嗦。
陸熠辰把聽診器拿下來:
“心髒挺好,走吧。”
說完,大步流星的走出了診室。
眼看著陸熠辰的背影離開了,猥瑣大叔才緩過神來。
自己竟然被一個年輕醫生的氣場給壓迫得說不出話來?
頓時覺得十分沒趣,也不看病了,灰溜溜的走了。
木蘭在洗手間洗了好幾遍手才出來,發現陸熠辰等在門外。
看她出來,他邁步走進去,擦肩而過的一瞬間,她聽見他的聲音如一陣風,輕輕吹過耳畔,低沉悅耳,撩動幾縷發絲。
她聽見他說:
“晚上下班停車場見。”
說完,陸熠辰徑直的走進了洗手間,仿佛剛才那一句話隻是幻覺,了無痕跡。
整整一個下午,陸熠辰的那句話,都像個小爪子似的在她的心尖上撓啊撓,讓她坐立不安,心緒不寧。
眼看著時鍾的指針一點一點的靠近下班的時間,木蘭手裡的筆一下一下敲擊著桌面,節奏越來越急。
緊張。
很緊張。
可是時鍾並不因她的緊張而放慢腳步,指針終究挪到了下班的時刻。
停車場裡很安靜,偶爾有人開車離開。
陸熠辰的車沒有停在平時的位置,而是移到角落裡,靜靜等待。
直到電梯門打開,那個身影走出來,茫然四顧。
他亮了兩下車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