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鄔沐晴離開白家之後,這是第一次她求我去見她。
所求很明顯,龔文海跟她之前所做的壞事已經被揭穿,龔家股價暴跌,而另一邊龔知悅原本創立的用於幫補逐漸呈現衰敗趨勢的龔家公司的個人品牌也被爆出抄襲國外小眾設計師品牌,開售那天銷量冷淡。
就連龔知悅被曝離婚那天,比起關心,更多的是嘲諷的聲音,暗諷她拿離婚為自己炒熱度。
盡失人心,便是如此。
「雨語。」鄔沐晴拿起電話,朝我做了個口型,示意我拿起接聽筒。
比起鬧事那天不過才過去一兩個月,可她卻像老了十歲。
「我希望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
鄔沐晴的笑容那一瞬凝固:「雨語,對不起….」
「這些話就不用再說了,如果不是我的出生證上有著你的名字,我真的不會相信我是你的女兒。你捫心自問,爸爸和我什麼時候有過對不起你,你竟然不惜將後半身賠進去都要置我們於死地?」
「雨語,我不過是太愛他了,你如今也結婚了,想必也能明白我。」鄔沐晴看著我,眼上蒙上一層層薄薄的霧氣。
「我不明白,愛一個人是有底線的,我不會做出插足別人家庭、讓別人家庭支離破碎的事情。」我冷漠地回應她。
「那如果那本來就是我的家庭呢?」兩行清淚從鄔沐晴臉上滑落,「悅悅本來就是我的孩子,可就是因為我不能幫到文海,不能幫到龔家,我不能跟自己心愛的人結婚,甚至要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孩子叫別人媽。
「這些年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跟白凱,但你有沒有想過,我每每看著你們,都很煎熬,人人都覺得我在白家過得很好,可誰也不知道我的心卻不在這裡。」鄔沐晴已經有些泣不成聲,「可我更對不起悅悅,這十多年來,我都沒有
陪在她身邊..!
我看著鄔沐晴,隻覺得悲哀,更覺得憤怒。
偏偏是這樣自私的女人,我爸卻無怨無悔地愛了她很多年,甚至臨走前都在替她說話。
Advertisement
「我不求你放過我跟文海,我隻求你幫幫悅悅,讓她以後的日子不要那麼難過。」淚眼中儘是誠懇,母愛偉大,可這份愛卻從來都不是我的。
「我要如何幫?」我反問她,「她今日走到這種境地多虧了你這個幫兇,如果不是你一路縱容她用那些下三濫的手段,她又怎麼可能無法回頭。」
「我求你...我手下剩下的君恆的股份我可以全部免費轉給你..!鄔沐晴見我起身,急忙起身靠近玻璃,仿佛想要將我一把抓住。
我冷笑一聲:「不必,依照龔家現在的情況,你跟龔文海名下的財產肯定要被拍賣處理,我到時再出手就行。
「我還是高看你了,將死之人,其言也善,但你的話還是那麼讓人寒心。」口口聲聲說對不起自己的親生女兒龔知悅,那我這個女兒就該替她還一輩子的債嗎?
「其實你有沒有想過,龔家從頭到尾都隻是把你當成一個棋子罷了,而你隻是一直不願意看清這個事實。
「龔知悅甚至從來都沒有將你看成是她的母親,相反,在我面前稱呼你時用的都是『搶走我爸爸的女人』。」
鄔沐晴跌坐回椅子上,雙目空洞,雙唇蠕動,試圖想辯駁我的話,但卻又無話可說。
21.
見完鄔沐晴後,祁望和祁司宇在外面等我。
今天還是祁望爸媽的結婚紀念日,老人家不喜歡張揚,打算一家人聚聚就算了。
祁司宇很會討老人歡心,一到就被爺爺奶奶抱走投餵零食去了。
一邊吃,一邊還給老人講自己和班上小女生的事情,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這孩子啊,真的樣子像雨語,性格隨了祁望。」祁望母親開始回憶起祁望的童年趣事,「打小就喜歡好看的小姑娘。
「還記得以前有一次芬姐帶他出門玩,玩著玩著就沒了人影,嚇得我們一通找,結果發現這孩子躲在角落裡哭。仔細一問才知道,這小子想把別人家的小姑娘帶回家,結果騙到半路被別人爸爸發現了,給教訓了一頓…..」祁望母親說著說著就笑了。
「說起來,我爸說我以前就差點跟別人回家了。當時我在外面玩不肯回去,我爸就假裝離開實則在偷偷觀察我,結果發現我到處跟別人說我爸爸不要我了,有個男孩就說,我可以跟他回家,讓他爸媽多養一個。幸好我爸及時攔下了,不然
現在估計就是別人家的女兒,別人的妻子了。」
祁望眉梢染笑:「自信點,就算當年被拐跑,你現在也是我老婆。」
祁望話一出,我們幾個紛紛愣住。
「當年那個男孩是你?」
「當年那個小姑娘是雨語?」
我和祁望爸媽同時問出聲。
「當然,」祁望嘴角勾起,「我可是惦記了你好多年。」
「結果你喜歡了別人這麼多年才愛上我,是不是該給我點補償?」祁望貼至耳旁,將我摟入懷中。
「我也想補償,可是最近我們之間出現了第三者...!我咬唇暗暗偷笑。
祁望臉上的笑意稍稍凝住:「嗯?」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要有情人的事。」我氣鼓鼓地看著他,祁望雙眸開始躲閃,扣住我的腰的手收緊了些。
「老婆,你也知道外面說的都是假的,昨天的新聞我早就讓律師去發律師函了,我前天一早就回來給你做糖醋排骨了,怎麼可能有時間去酒店跟人私會?」祁望急忙開始解釋,看我始終不搭理後,開始掏出手機準備打電話找人跟我解釋。
「哈哈哈哈哈….我終於忍不住笑倒在他懷裡,「我說的是她啦!」說著,我抓住他的手覆上小腹。
祁望緊鎖的眉心漸漸暈開,有些失笑:「好啊,那就罰你安心在家養胎。」
「不行,那部戲兩周後就要開機了。
「是跟最近很火的小鮮肉搭戲!」
「白雨語,你這是吃著碗裡的看著鍋裡的啊?」
「祁望..唔…..
未來,就是堅定幸福地和他,他,還有她一起走下去啦。
(正文完)
【顧風番外:HE是一個人的BE】
在他很小的時候,父母就因為車禍去世了。
他被帶到了白家,白叔叔對他很好,白雨語也是。
沒有寄人籬下的辛酸,有的隻是白叔叔和雨語帶來的溫暖,缺失的家庭環境被他們的真情——彌補。
雨語從小就喜歡跟在他身邊,漸漸地,顧風多了很多習慣。
習慣晚上睡前替她檢查功課,習慣替她解決一些麻煩的追求者,習慣書包裡備著紅糖薑茶..
還記得有一次白叔叔當著他的面問雨語以後想嫁什麼樣的男人,羞澀的眸光幾次瞥向他,最後她卻抱著白叔叔的手臂撒嬌,說要一輩子留在家裡。
那時候的顧風還沒看清自己內心早已生根發芽的愛意,隻是覺得她還沒遇到自己喜歡的人,才會說出這番話。
可後來,白雨語被教導主任抓了早戀,而當時白叔叔病重,他接到管家的電話,沒想太多,請了假就往學校跑。
在這一個小時的車程上,顧風對自己心中的衝動燥熱感到莫名其妙,他自問不是一個不知分寸的人。
他不過是白叔叔好心收養在白家而已,叫家長的事,他又以什麼樣的立場去呢?
而他又為什麼會這麼衝動呢?
不知道為什麼,腦中忽然閃過雨語偷偷藏起來的那本言情小說,彩色漫畫上面是繁複的花體字——《竹馬必敗於天降》。
莫名的酸澀湧上心頭,是後知後覺的醋意。
年少的情動總是這般懵懂,後知後覺。
許是沒能想到他會來,雨語看向他的目光有些驚訝,同時又帶著點懊惱。
「趙叔幹嗎這麼話多..」小聲的嘟囔傳入他的耳中,掀起他都未曾察覺到的醋意。
原來,她也隻是把他當成是「長輩」,什麼時候他們之間竟生分到了這種地步?
從前白雨語的那句玩笑話也被他翻了出來,在腦海裡不停地自我反問:不是說一輩子留在家裡?現在怎麼還迫不及待地談起了戀愛?
對面是個輕狂的男生,至於為什麼顧風會這般想,當然是因為兩人眸光對視時,敵意相碰,戰爭的硝煙無聲無息地在兩人的氣場間瀰漫。
雨語絕不是那種會借排練為藉口夜晚偷偷翻牆出學校的人,之所以會學壞,一定是祁望教的,顧風篤定地想。
離開學校後,他跟雨語之間的氣壓很低。
兩個人都在小心翼翼,誰也不敢先開口。
「原來雨語喜歡那樣的男人啊。」最終還是他先開了口。
隻見少女急忙擺手搖頭,白皙的臉蒙上一層緋色:「顧風哥哥,你誤會了,我真的沒跟祁望談戀愛。都是教導主任屈打成招..!
短短一兩分鐘時間,她將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都完整地告訴了他。
聽完解釋的顧風頓時鬆了口氣,笑著摸了摸她的頭:「你還小,要以學習為重,談戀愛的事還是以後再說。」
她朝她點了點頭,臉卻更紅得厲害。
後來他才知道,原來她後面想說,她一直以來喜歡的都是他。
可天意弄人,就在他們在一起之後不久,龔家趁著白叔叔離世,密謀吞掉君恆。
他不忍雨語傷心,更不能看著白叔叔一輩子的心血被竊取。
當時的龔家就算沒有他名下的股份也能順利掌管君恆,同時龔知悅過來找他,希望他能跟她交往,並站在家這邊。
顧風打算臥薪嘗膽,可沒想到龔知悅比他算得更深。
那天龔知悅往他的水中下了藥,一切變得無法回頭。
他忘不了那天她在雪夜中的告白;忘不了她在懷裡的溫度;同時,他也無法忘記董事會那天她哭著問他為什麼狠心;無法忘記剛去龔家那幾天她不顧一切地衝進來找他..
青梅竹馬,終成怨侶。
那本言情小說成了現實,在他離開的日子裡,祁望趁虛而入,與她相戀,結婚,生子,完全將他從她的人生軌道上排除。
但在後面的十年的歲月中,她的笑容是真摯的、燦爛的,她過得很幸福。
比起君恆是否易主,其實她更需要的是陪伴,隻是當他明白時,一切都太遲了。最後一次見她,是在白叔叔的墓前,他同之前無數次一樣,將鮮花放下後又拿走。
「我想爸爸更希望你將花留下。」指尖還沒觸到鮮花,身後就傳來了她的聲音。
轉身一看,是祁望和她。
她站在他身邊,笑得溫婉。
三人聊了一陣,不知怎地又聊回他身上。
不出他所料,她同他道了歉。
「對不起」三個字將兩人之間的距離拉開,他深知,他們再也回不去了。
分離前祁望問起他未來的打算,他看著不遠處正在玩鬧的一大一小,淺笑著說:「想四處走走,多看看。」
或許看完世界的山山水水,就能忘了她吧。
「你要照顧好她,別給我回來搶走她的機會。」明知是絕無可能,但狠話還是放了出去。
年少許願白頭偕老,卻不知後面竟漏了四個字——天各一方。
(完)